正文 第409章 救急之人 文 / 不游泳之魚

    天文十二年（1543）一月三十日，傍晚。

    喧囂一ri的白天隨著黃昏的降臨終於躲了起來了，喧囂也逐漸散去。此時，蒲池城的議事堂中燈火通明，蒲池家眾家臣齊聚一堂。

    「主上，生津館今天再次發來求救書信，希望本家盡快派遣援軍前往生津館。」蒲池家重臣原野惠國恭敬地說道。

    「主上，我等應該立即派兵支援生津館，否則一旦生津館失守，蒲池城就直接在對方的兵鋒之下了，難道我們要捨棄祖業，龜縮到本城柳川城去？」下面的家臣聞言後，不等蒲池鑒盛說話，就立即紛紛大喝起來。

    看著這些激昂的家臣，蒲池鑒盛不由得眉頭一皺。心中不由得生起一股怒氣。然後又很快頹然歎了口氣。這就是臨時繼承家督造成的影響啊。

    自從蒲池鑒盛的父親去年在戰場上戰死後，他倉促地繼承了家督之位，本來打算慢慢在家中樹立起威信後再馴服這幫家臣的，結果卻沒有想到在這個時候遇到了這樣的事情。

    就在蒲池鑒盛眉頭大皺之時，他看到了列席在家臣末端的一個十三、十四歲左右的少年。於是立即問道：

    「長法師丸，我今天給你的任務完成得怎麼樣了？」

    眾家臣沒有想到家主竟然在這個時候還有心思問其他的事情，於是立即往家主關注的那個方向看去。當眾人看到這個少年時，都若有所思地思考了起來。

    在眾人的注視下，光頭少年恭敬地行了一個家臣禮。然後恭敬地說道：「大人。按照您的吩咐。臣下已經帶著人到前方探查過了。剛剛才回來的，正準備向大人稟報。」

    「哦？快說，情況如何了？」蒲池鑒盛立即問道。

    「大人，對方在長延城裡駐紮了大軍，臣下在城外觀察了一個下午，發現很多士兵從城中進出。而且……」

    「而且什麼？」蒲池鑒盛繼續問道。

    「而且長延城附近的村子都已經燒燬了，臣下看到大批的領民被對方驅趕著往築後川那裡的海津城方向而去。」少年相當鎮定地說道。

    「主上，還等什麼。難道還要看著我們的領民被對方全部都抓走？」很多家臣本身的領地也不過是一條村子，現在聽到來犯者竟然連村民也搶走，那真的是讓他們緊張起來了。

    「諸位安靜一下，從長法師丸提到的情報來，對方這次是有備而來的，若是我等貿然行動，很可能會遭遇對方的陰謀詭計的。你們不要忘記了，對方向來是以詭計多端而出名的。」原野惠國這個時候出言喝止眾人的騷動道。

    「都退下去吧，我會盡快下達命令的。惠國留下吧。」雖然不知道這個父親時代的重臣為何幫助自己，但是蒲池鑒盛還是藉機讓眾家臣退下去了。

    在眾家臣陸續退下去後。蒲池鑒盛才看著坐在下方的原野惠國說道：「惠國，你已經跟隨我的父親大人三十餘年了吧。」

    「是的。主上。」原野惠國沒有想到這個年輕的家主將自己留下來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樣的話。實際上，他方才突然出口相助蒲池鑒盛是因為他從家主今天的安排看出了家主對他的不信任。

    是的，蒲池鑒盛寧願選擇一個來到家中不久的外來人去執行如此重要的任務，而沒有告訴他們這些家中的家臣，明顯是不相信他們了。原野惠國由此看出了家中的不穩，作為忠心侍奉蒲池家的老臣來說，這絕對不允許發生的，所以他方才主動幫助家主將下面的家臣給擋了下來。

    至於蒲池鑒盛抱著卻是另外一種想法。這一次的安排，的確是他秘密安排的，他知道無論他派遣家中那一個家臣前往查探，最後回報的，肯定都是讓他出兵的情報。所以無奈之下，他只好選擇了那個出逃至家中的少年了。

    當然，在現在這樣的形勢下，作為家主，是必須將家中力量盡快團結起來的，所以今晚他決定首先向家中老臣原野惠國發出善意。

    「惠國，我意將惠俊招納為側近眾，你意下如何？」

    原野惠國聽後明顯一愣，然後立即高興地拜謝了蒲池鑒盛。原野惠俊可是他的兒子啊，現在的兒子終於成為了家主的側近眾啊，這可是正式走上了成為蒲池家重臣的道路了，所以原野惠國不高興是不可能的。

    於是，就在這樣的氣氛下，兩人友好地就家中的情形交換起相互的意見來。

    就在蒲池家兩主臣在家中密議的時候，方纔那在大廳中向不卑不亢地向眾人匯報情報的少年來到了蒲池城的城門處，然後騎上了一匹小矮馬，打馬迎著日落的黃昏向城外的河邊跑去。

    這匹小矮馬是少年投奔蒲池家，由蒲池家家主親自送給他的。

    小矮馬撒著歡快的步子來到了河邊，然後馬上的少年非常熟練地從馬上跳了下來，直接跳到了江邊的一塊岩石上。

    看著腳下川流不息的築後川河水，少年突然大喊了幾聲，然後就定定地看著河流的對岸。

    「對面那個方向應該是家鄉所在的地方了吧？現在仇人也被趕出了肥前，只可惜自己沒有親手手刃仇人啊！」少年自言自語道。

    「哼，長法師丸？可笑，幾乎所有人都知道我已經提前舉行了成年禮，並且取名為龍造寺隆信，但是為何所有人都還繼續稱呼我的乳名？是不承認我的能力嗎？是還是將我看做是小孩子嗎？哼！從今天起，我只相信我自己，我要依靠自己奪回祖上的領地。」

    在江邊吶喊的，正是從肥前逃脫出來的圓月坊。本來不久前，他還以「圓月坊」的法號名在寺廟中無憂無慮地生活的。結果卻在一個漆黑的晚上被全身都是鮮血幾個武士給打擾了。

    這幾個武士自稱是龍造寺家的親族武士。在家中遭到圍攻後。得到家主的授命後，殺出了一條血路終於來到了圓月坊的面前。

    於是，那一夜，圓月坊跟著幾個武士來到了築後的蒲池家。而數日後，他就得到了自己整個家族被少貳家滅亡的消息。在幾個家中親族武士的擁戴下，圓月坊提前舉行了成年禮，繼承了龍造寺家的家督，然後改名為龍造寺胤信。後來為了表達要重新興隆龍造寺一族的決心。他又改名為龍造寺隆信。

    「家主大人！家主大人！」就在龍造寺隆信憤憤不平之時，身後響起了一個親族武士的叫喚。

    「何事？」龍造寺隆信跳回了岸上，然後快步迎向了急速趕來的武士。一般只會有急事時，這些家族武士才會出現在隆信的面前的。

    「家主大人，家族的仇人……」

    「什麼？你說什麼？」還沒等武士將話說完，一聽到仇人兩字，隆信就變得激動起來。

    「咳咳……家主大人請息怒！」見到家主大人如此激動，武士立即勸慰道。

    隆信狠狠地吸了幾口氣，然後才低沉地說道：「你繼續說吧。」

    「家主大人，少貳冬尚逃到築後來了。現在正在家主的城砦中……家主大人？」在武士愕然的表情中，隆信直接跳上了小矮馬然後向蒲池城狂奔而去。

    而此刻的蒲池城中。身體肥胖但是全身還有點狼狽的少貳冬尚正毫無形態地大吃大喝著。而蒲池鑒盛則在一旁勸著酒。在勸酒的同時，他用眼角餘光透過木門的縫隙打量了一番外面的院子。只見外面的院子中已經陸陸續續來了好幾個家臣。

    「果然如此，也好，就讓你們也聽一聽，好讓你們死心。」蒲池鑒盛心中說道。他也知道少貳冬尚逃難到本家中的消息是保密不住的，所以乾脆索性讓人通知所有的家臣都到場親耳聽一聽少貳冬尚的描述。這樣無論對他還是對他的家臣，也會對目前肥前、築後的形勢有了清晰的瞭解。

    是的，自從十數日前，大友家聯軍與大內家聯軍在肥前展開對決後，蒲池鑒盛是一直關注著戰場的情況的。

    就在十二日前，在此前收到的消息，知道自家陣營一方形勢一片大好後，卻突然收到了從戰場上潰退回來的本家敗兵的消息，說是海津城被偷襲了。

    本來還不相信的蒲池鑒盛在第二日終於確認了海津城的失守，而且位於海津城後方的大友家聯軍本陣也被攻破了。緊接著，在當天傍晚，他又收到了來自本家分家的急報，長延城竟然失守了。分家也被逼退到了山下城龜縮不出，甚至還向宗家派出了求救使者。

    一瞬間，連接築後東南面與西北面的兩個樞紐，海津城與長延城都失守了。這讓蒲池鑒盛一下子失去了還佔據著築後西北面的大友家聯軍的信息。不但如此，他連續派往肥前以及築後西北面方向的數個偵番竟然一個也沒有回來。

    自此，蒲池鑒盛完全失去了外界的一切消息。為此，他不得不派出信使沿著築後後方的肥後國再繞道進入大友家的豐前國探聽信息。只是這一去一回，最快也要一個多月後才會得到消息了。

    可就在這個時候，以迅雷之勢佔據了海津城與長延城的羅氏家又再次出兵，兵鋒竟然直指蒲池家的邊境重城生津館。於是，就有了今天下午的一場家臣邀戰的情景。

    可是，在沒有得到足夠的情報的情況下，蒲池鑒盛的確不願意隨便冒險。尤其是知道了對手是「肥前之鷹」的時候，他更加不敢輕舉妄動。別人或許不知道這個人的厲害，但是他卻一直關注著這個人的。蒲池鑒盛有一種本能的危機感。

    就在蒲池鑒盛因為邊境的事情而焦頭爛額之時，從肥前逃難而來的少貳冬尚終於出現了。他真是救急之人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