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40章 山雨來臨 文 / 不游泳之魚

    浩蕩松浦川的江水綿延數里不絕，渾厚水濤聲隆隆，江畔是一座矗立了上百年的高山。而一座堅固的城砦卻如明珠一般鑲嵌在這座高山之上。

    此城正是岸岳城，雄霸肥前、築後兩國，將勢力觸角延伸到築前、肥後兩國的霸主，羅氏家家督的居城所在。

    此時，宏偉而又寬敞的岸岳城議事堂中，政良正在與從薩摩遠道而來的神秘客人密議著。

    這個神秘客人正是阿蘇惟前。

    說起阿蘇惟前，就不得不說他的父親阿蘇惟長還有那奇葩的菊池家族了。

    肥後的菊池家，曾經是肥後最為強橫的家族，而肥後守護一職也一直被菊池家所把持著的。但是這個家族實在是太奇葩了。

    在源平爭霸中，當平氏在壇之浦垂死掙扎的時候，菊池家卻一直支持平氏，付出了當時家督嫡長子隆長戰死的代價。「承久之亂」時，支持上皇的大部分都是些公卿、僧侶，而菊池家當時的家督菊池能隆身為御家人，同時也是遵幕府之命才在京都擔任朝廷jing衛，卻令人驚訝的站在了上皇一方。後醍醐天皇倒幕初期，誠然在菊池家的眾人心中已累積了多年對幕府的怨念，但也不該「不識時務」的冒險進攻博多。南北朝對立的數十年裡，菊池家又一直忠於南朝，也有人會說，這是因為南朝給了他們好處，但是因後醍醐天皇倒幕得以發家的何止是菊池氏一家。彷彿菊池氏的骨子裡就有那種固執、堅韌的性格，他們重情義甚於利益，這一點與其它一些家族的確有所不同。

    可惜的是。在波瀾壯闊、名將輩出、下克上不斷的戰國時代。這種所謂的不同必然是注定導致家族逐漸衰亡的。

    果不其然。在菊池家最後兩代當主時期，就出現了家臣謀反的事情，雖然歷經兩代人終於將謀反平定，但作為菊池家正統的最後一代家主卻因為在平定叛亂時重傷而死。至此，菊池家正統一脈正式退出歷史舞台。菊池一家的實力也逐漸減弱。

    於是肥後眾多勢力開始抬頭了。此時作為肥後大宮司家家督的阿蘇惟長出場了。他首先勾結豐後的大友義長來壯大實力，進一步又策反了菊池氏的諸多家臣。永正二年（1505），城、赤星、隈部氏等二十二名家臣聯名向菊池家家督提交起請文，要求其交出肥後守護之職。換由阿蘇惟長來擔任，菊池家家督當然不會同意。於是在永正三年（1506），阿蘇惟長聯絡大友家和相良家，乘菊池家家督與大友軍作戰時攻進隈府城，將菊池家家督趕到了水島，惟長終於得到肥後守護之職，隨後他把阿蘇大宮司之職讓給自己的弟弟惟豐，自己則繼任為菊池氏家督，改名菊池武經。

    不過野心這東西就像無底洞，填不滿的。為了讓兒子爭奪阿蘇神社大宮司的地位。阿蘇惟長與兒子阿蘇惟前興兵挑戰家主阿蘇惟豐，並最終一戰而破之。將惟豐驅出居城矢部濱之館，倉皇的惟豐只好逃往日向投奔家臣甲斐親宣。經歷四年秣馬厲兵之後，阿蘇惟豐在甲斐親宣的協助下重新奪回濱之館，並且將惟長、惟前父子放逐至薩摩。

    數年後，在島津家的支持下，惟長、惟前父子又再次捲土重來，企圖殺回肥後。此時甲斐親宣已經死了，但杯具的兩父子卻又遇到了甲斐親宣的兒子甲斐親直（法號宗運）。於是他們又再次被擊敗了，最後只得又灰溜溜地逃回了薩摩。

    一個月前，當政良的人找到這兩父子時，才知道阿蘇惟長已經在數年前，抱著無盡的怨恨以及野心入土為安了，只剩下了仍然在企圖返回肥後的兒子阿蘇惟前。

    此時，阿蘇惟前也很不好過。隨著統一了薩摩半島的島津家陷入了與國內眾多國人眾勢力的對戰中，而一直支持他父子兩返回肥後的出水島津家更加是幾乎名存實亡後。在這樣的情況下，幾乎失去了作用的阿蘇惟前兩父子自然是不會好過了，得到的待遇也越來越差。

    就在阿蘇惟前蹉跎不已的時候，政良的使者卻突然出現在了他的面前。這讓阿蘇惟前猶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隨著一場又一場的勝利，尤其是最近擊退了大友家聯軍的大勝，羅氏家的威名已經完全傳遍了九州了。即便遠在薩摩的阿蘇惟前也有所耳聞。要是能夠得到這樣的實力大名的支持，那麼他返回肥後的野望就絕對不會落空了。

    於是，在羅氏家使者的一番暗示後，阿蘇惟前就立即屁股蹦顛地來到了肥前，並最終有了今天的一場會面。

    「你還想返回肥前嗎？」。引誘著阿蘇惟前追憶了一番逃亡生涯的政良最後盯著阿蘇惟前問道。

    感受到政良那侵略性十足的眼神後，阿蘇惟前心中不由得打了個激靈。傳聞中，這個羅氏家的家督有著「肥前之鷹」的稱號，為人勇猛，而且jiān狡多謀，讓人防不勝防。

    對方既然辛苦地在薩摩將自己找到，定然是不會安好心的，其中必有所圖。但是以阿蘇惟前目前的智力，又實在想不到對方到底企圖從他這裡得到什麼，頓時在面對政良的目光時就有點躲閃起來了。

    「看來你還不如你的父親啊！來人，給我送客。」政良對阿蘇惟前的小心思很清楚。但是對此除了給予冷笑外，政良也實在不知道應該如何評價阿蘇惟前現在的表現為好了。

    說一句直白點的話，那就是阿蘇惟前現在其實就是一個廢柴。至少目前來說，他一無實力，二無人手。唯一剩下的，就只有那勉強還有點利用價值的身份罷了。可以說都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了，這個傢伙竟然還在猶豫？

    阿蘇惟前的表現讓政良大失所望。原本暫時跟阿蘇惟前合作的心思也去了大半。即便真的合作下去，政良也不敢對他寄予什麼厚望了。有的，只會是利用，甚至還會將他變成傀儡。

    阿蘇惟前看到政良大有送客之意，趕緊說道：「還請肥前守大人幫在下。在下願意唯羅氏家馬首是瞻。」

    「很好！」政良見到阿蘇惟前被方纔這麼簡單一逼就屈服下來了，雖然還在對阿蘇惟前方纔的表現很不滿，但是仍然裝出一副很高興的樣子。這傢伙還算不是一無是處，起碼有做傀儡的潛質。

    「我會向你提供糧草、兵器，必要時甚至還會派人來幫你。」在阿蘇惟前徹底服軟後，政良再次開口說道。

    「啊？」阿蘇惟前沒有想到幸福來得如此之突然。這一刻，他甚至懷疑面前的這個人是否就是傳說中的奸詐狡猾的「肥前之鷹了」。

    「呵呵，不必懷疑，這些都是真的，但是你的行動必須按照我的要求去做，當然，行動的主要目的還是讓你返回肥後，重奪你父親當年的榮譽的。」政良再次說道。

    「就只要在得到您的命令時，遵照命令行事就行了？」阿蘇惟前再次確認道。在阿蘇惟前看來，政良的話卻是有著另外一層意思，那就是在沒有得到政良的命令時，他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

    「是的，但是你還要定期給我提供人口。」

    「人口？」阿蘇惟前頓時疑惑起來了。

    「是的，你原來的那個位置靠近肥後、薩摩的邊境，而且也靠近天草眾島嶼，我希望你能夠將那裡民眾擄掠出來。到時候，本家自然會有船隻前來接收這些人口的。」政良說道。

    「好。」雖然對於政良這樣做的目的仍然感到疑惑，但是方才差一點了錯過了一次機會，現在無論如何都不能再給面前的這個年輕得有點過分的家主不好的印象了了，所以他跟果斷的答應了政良的要求。

    當然，政良暗中扶持阿蘇惟前的舉動，的確是有著其目的的。他希望利用阿蘇惟前在薩摩暗中布下一顆釘子。這顆釘子將來會在羅氏家的薩摩攻略中起到一定的作用。

    同時，在肥後的攻略中，這顆釘子也可以作為牽制肥後南部的相良家的棋子，讓相良家無暇顧及肥後中、北部的紛爭。

    此外，還有橫跨八代海、島原灣以及橘灣的天草島嶼當中的眾多勢力。這些基本上是半豪族半海賊，也是政良下一步攻略計劃中必須面對的勢力。

    而阿蘇惟前現在所在的位置正好靠近天草島嶼，而且跟島上的不少勢力是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或許在不久的將來，阿蘇惟前會在羅氏家對這裡的攻略當中起到不少的作用。

    送走躊躇滿志的阿蘇惟前後，時間已經接近中午時分。但是這時天空中卻突然下起了雨來。這是初春的第一場春雨。往年的這個時候，春雨早就下得稀里啪啦的了，但是今年卻是來的格外的晚。

    「好一場春雨，好一場山雨！」站在高大的天守閣的裡間裡，政良眺望著岸岳城山下的雨景不由得感歎道。

    「來人！」就在這時，政良卻突然大喊的一聲。

    「家主大人！」快步走了進來的小姓鍋島直茂立即問道。

    「立即下令備馬，我們現在就去唐津的東光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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