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89章 戰國君臣 文 / 不游泳之魚
從鹿子木館通往安國禪寺的田間小路上，一隊十數人的隊伍正步行向前行進著。為首之人一身鎧甲，但是卻低著頭似乎在沉思著，就連道路兩邊已經逐漸長出來的沉甸甸稻穗的水稻也沒有心思去欣賞。
此人正是鹿子木家的鹿子木鎮有。他此時的心情很不好，因為他被鹿子木親員擺了一道了，這個傢伙竟然以自己年紀大了走道不方便為理由，將出使與羅氏家談判的差事推給了他。
明明知道自己被鹿子木親員擺了一道，他卻不得不擺出一副笑臉爽快的答應下來，誰讓他是耿直之人，這是他自個兒的想法，哎，欺負老實人啊！如果真的當他是老實人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能夠以一個分家的家督的身份成為了宗家家督的左臂右膀，並且並沒有因為功高震主而被除掉，或者是能夠在鹿子木親員的無數次算計中生存下來，顯然鹿子木鎮有有著自己的生存之道的。反正，在看到鹿子木家面臨的危機前，他已經準備好了抱羅氏家大腿的想法了。反正跟著鹿子木親員是一條狗，跟著羅氏政良也是一條狗，那他還不如做一個級別更高的主人的狗！所謂人向高處走，水往低處流，自古概是如此罷了。
對於鹿子木親員的用意，鹿子木鎮有哪裡還不清楚，還不就是讓他出頭當這個出!頭鳥，等到以後大友家反應過來再次重臨肥後以後再將他拿出來做替死鬼以此來消解大友家的惱火罷了。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說是才好，這個實在是將他往火上去烤一般，可是轉念一想。如果能夠因此傍上羅氏家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鹿子木鎮有不是蠢人。他看得出來羅氏家現在的外部局勢非常的好。數次擊敗肥後的霸主大友家。讓肥後眾豪族逐漸對大友家失去了信心，同時畏羅氏家如野豬（戰國時代，野豬是最常見的猛獸，所以當有人打死了野豬就相當於武松打虎一樣的厲害了，野豬往往是人們用來表示畏懼之心的動物）。周邊又有大內家這個靠山，完全不必擔心遭受到大友家的報復。至於南肥後突然興起的勢力，在羅氏家軍勢突然在堅志田城下出現的那一剎那，他就有一種羅氏家已經暗中控制了南肥後的想法了。要不然羅氏家的軍勢是斷然不會如此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那裡的。
現在羅氏家實際上已經控制了肥後的南部與北部。只要趕在大友家從肥後的這次大敗中回過神來前將肥後中部地區也徹底收復，那麼羅氏家在肥後的統治就穩固如山了。到時候憑借肥後東部山區的地形，羅氏家完全將大友家的軍勢拒之於國門之外。可以說，投靠羅氏家絕對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至於投靠羅氏家的待遇問題？這個他當然是想過的，甚至他還像鹿子木親員一樣還專門派人潛入到菊池郡打探了一番。經過一番分析對比後，他得出了兩個結論，一個就像鹿子木親員知道的一樣，投降羅氏家是會遭到減封以及轉封的，另外一個則是，只要忠心為羅氏家辦事。日後也會得到很多的獎賞的。這從菊池郡當中突然出現了很多來自肥前以及築後的豪族以及小地頭就知道了。這些豪族以及地頭，目前都是在為羅氏政良做事。其中不少還是羅氏家軍勢中的士兵。
就連一般的武士足輕都得到這樣的待遇了，那麼只要自己投靠羅氏家以後用心做事，還愁得不到好處？
至於自己的忠誠問題，他相信羅氏政良是一個聰明人，在自己做出代表鹿子木館出城談判的時候就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了，他是不可能回到大友家的懷抱中去的，只有一條道走到黑了，不管想不想，也不管忠誠不忠誠，他必須要為自己和家族的生存考慮，回到大友家的懷抱只有死路一條，還不如跟隨著羅氏家，起碼還有一條生路。
而對於羅氏家和大友家之間的勝負，或許兩三年前，鹿子木鎮有還會斷定大友家必勝無疑。而在一年前，他卻已經沒有多少自信來斷定兩家之間的勝負了。至於現在，他幾乎可以斷然，只要順利拿下肥後中部地區，那麼羅氏家就鐵定可以憑借肥後東部的山區抵擋住大友家的反撲了。
要知道，這幾年，僅僅是大戰，大友家就敗在羅氏家的手上數次了，而其傳統的勢力範圍築後國此時還牢牢地掌握在羅氏家的手中，羅氏家現在甚至還有餘力入侵肥後，可見羅氏家的厲害了，大友家已經是明日黃花了。
至於大友家的家督大友義鑒。在鹿子木鎮有看來，的確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明主，只可惜他卻遇到相比起來更加出色的肥前之鷹羅氏政良。所以隨著逐漸接近羅氏家軍勢所在的地方，鹿子木鎮有徹底投靠羅氏家的想法就越發強烈。此時他已經巴不得直接跪在地上抱著羅氏政良的大腿大表忠心了。
但是，既然選擇了投誠，那麼就要表現出自己的價值以及風骨來了，所以自此之後，鹿子木鎮有反而昂首挺胸起來，甚至還對著身後同樣是一臉喪氣的眾人喊道：「都給我站直嘍，表現出一副氣質來，不然等一會談判的時候就落了下風了。等一會看我的臉色行事，不要自作主張，能否繼續活下去就看這一次了。」
很快眾人就來到了距離鹿子木館不足一里的安國禪寺附近。此時安國禪寺附近已經完全成為了羅氏家大軍的臨時紮營之地。看著那如林一般的士兵，包括鹿子木鎮有在內的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一種濃重的殺氣。
強行將心中的畏懼之感壓制下去後，鹿子木鎮有才對著正快速向他們圍攏而來的數十個羅氏家的巡邏兵大聲喊道：「鹿子木館鹿子木鎮有前來拜見羅氏家家主羅氏太宰少貳政良大人，還請傳報。」
這個時候政良正在大帳當中跟山本勘助、圓城寺信胤、高阪昌信等人商議如何進攻鹿子木家一事。本來按照政良的計劃，是打算一鼓作氣將鹿子木館圍困起來。然後再派兵先行將鹿子木館周圍的豪族地頭全部覆滅了後再來慢慢對付鹿子木館中的眾人的。可是此時已經是中午時分。按照羅氏家軍勢的規矩。正好了到了吃午飯的時間，為了讓眾人有充足的體力進行接下來的攻略，政良下達了臨時休整吃飯的命令。
只是政良這麼一道有點突然的命令，頓時讓那些為表忠心而參戰的眾小豪族地頭頓時傻眼了。一問之下，他們才知道，原來是羅氏家軍勢是一日三餐的待遇的，這頓時讓這些豪族以及其手下紅眼了。不少人甚至已經私下打算在此戰結束後想辦法在羅氏家的軍勢當中混個差事。
而政良自然是不知道這些豪族地頭的想法的，在聽到大營外來了一群鹿子木家的使者後。他與山本勘助相視一笑。看來此前將菊池義武等人的首級作為最後通牒的禮物送到鹿子木家的壓迫策略湊效了。
於是政良直接在軍帳當中接見了鹿子木鎮有等人。
鹿子木鎮有知曉羅氏家的家主是一個年不過二十餘歲的年輕人，可是真正看到政良的時候還是不由得怔了一下，太年輕了，年輕的有一些過頭，確切的說現在政良的年紀不過二十四歲不到。
鹿子木鎮有雖然明明知道伊達政良是一個年輕人，可是一點也不敢怠慢，誰讓人家的戰績明明白白的擺在那裡，七、八年的時間就讓一個在肥前完全不起眼的土豪家族成為了九州的霸主，打下了一份許多依靠數代人積累拚搏才能夠得來的基業了，這份魄力是誰也忽視不了的。也是讓他們感到恐怖的地方，太強悍了。
鹿子木鎮有沒有任何拖沓。也不敢再拖沓了，身後的那幫子人的臉色都出賣了一切，再拖沓下去後面的傢伙們就可能癱坐在地上了，他一臉嚴肅，一張眸子閃動著堅毅的光芒，聲音低沉，說道：「說實話，這一次出城前來，我們是做好了投靠到底的準備的，不用您說，就憑著今天我們出城前來投降的這件事情定然會被疑心甚重的大友義鑒恨上的，一旦他從豐後緩過勁來後是定然不會放過我們的，殺了我們算是小事情，家中男子全部殺死，女子全部充入軍營也不是什麼大事，我們只想要知道太宰少貳大人是一個什麼樣的態度。」
鹿子木鎮有的話一出，他後面的人們一下子臉色從慘綠變成了慘白，心中痛罵鹿子木親員的陰險狡詐，他們這幫子人大部分是來自飽田郡地區的土豪國人。他們如何不清楚大友義鑒的為人？現在看來，他們是被鹿子木親員給出賣了。只是，現在他們既然已經選擇了出城，就知道現在他們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只有同進退一條道了，看向鹿子木鎮有的目光也好看了許多。
鹿子木鎮有現在就是他們的救命稻草啊！
政良心中如何不明白鹿子木鎮有的態度，鹿子木鎮有這是徹底要投靠過來了，他當然歡迎之至。反正自己又不吃虧，政良如此想著，於是他笑著回應道：「諸位若是真心投靠本家，本家自然是歡迎至極，但是醜話說在前面，成為本家家臣後，你等的領地將會被轉封，但是相比那些事後才投降的傢伙們，你們也會有好處的，那就是即便轉封後，你們的領地收入也不會比以前少，甚至還會有所增加。只要日後你們盡心為本家做事，還將會得到更多的分封。當然，以後領地的一切事情必須按照本家的法度來執行。」
政良的一番話頓時讓鹿子木鎮有眾人大喜過望，他們所求的正是領地不會被減封啊，現在雖然會被轉封，但是起碼得到了另外一分封地啊，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想到這裡，鹿子木鎮有立即和身後的幾個同僚轉換了幾個眼神，毫不猶豫的跪倒在地道：「臣等願意出仕羅氏家，還請太宰少貳大人收下臣等最誠摯的請求。」
對於鹿子木鎮有這夥人的投誠，政良自然是非常高興的。看著面前這伙面露誠懇之色的傢伙，政良不敢暗自想道，高興吧，等你們知道羅氏家法度的真正內容後，你們就知道了上錯羅氏家的賊船了，只是，到時候你們即便打算跳船也再也沒有機會了。唯有一路走到黑，好好為羅氏家辦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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