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11章 面東而亡 文 / 不游泳之魚

    「嚓嚓嚓……」

    築後國御井郡的一處山林中傳來一陣陣重物踩在落葉之上的摩擦聲。不久後，從灌木從中陸陸續續鑽出一隊二百多人的人馬。為首的正是政良。

    自從得知大友義鑒行蹤的消息後，政良立即率領隨從沿著發現的疑似蹤跡沿路而來。由於政良的披風眾中有數位獵人出身的武士，所以自然能夠輕易地辨認出大友義鑒等人逃跑時留下的蹤跡。

    唯一困難的就是要應付這山間的霧氣。由於此地靠近築後川，再加上山中特有的環境，是故即便到了秋季，在早上仍然會出現霧氣的天氣。這樣的天氣無疑大大增加了在林間追擊敵蹤的困難。

    「毆！」

    正在行進之中，山間的天空中突然響起了一聲鷹叫。一直純黑色的蒼鷹應聲撲落在政良的面前。這只蒼鷹正是阿骨打的其中一隻海東青。當初阿骨打從明國帶回來的一白、一黑兩隻海東青在被悉心的照料下已經長大，並且在陸續生出了數只小海東青。此次為了確保政良的行蹤能夠隨時被羅氏家眾人所掌握，避免再次陷入險境，特意將這只黑色的海東青帶到了政良的身邊。至於另外一隻白色的海東青則是仍然跟隨在阿骨打的身邊。

    黑色的海東青在被政良餵食了數塊肉＊干後，再次飛上了天空，並且一邊啼叫，一邊向樹林的某一個方向飛去。這明顯是在給政良等人指路了。

    「跟上它！」政良當即下令道。眾人當即跟隨著黑色海東青快速地在樹林中穿插起來。

    「主公，前方發現敵人。」就在眾人即將走出一片樹林之時，一個走在前面的黑鷹回來稟報道。於是在黑鷹的帶領下。眾人排成對敵的陣營慢慢地走出了樹林。政良也在眾人的嚴密保護下站在了樹林邊緣處的一處小山頭上。

    「我乃豐後無人不知的田北三郎左衛門鑒生。前來拜會政良公。」只見一個人高馬大。通體黝黑的大漢揮舞著大刀，向著政良大喊道。在他的身後則是站立著四十多個武士。如此舉動顯然是向政良要求單挑了。

    「田北鑒生？不就是大友家日後有名的猛將田北鎮周的父親嗎？打算使用單挑的策略來拖住我們，為大友義鑒爭取逃生的時間嗎？看樣子是做好了殉命的準備了。」政良暗中想道。

    「主公！」

    身邊的幾個家臣顯然也意識到對方的意圖，都有點擔心政良一時頭腦發熱只身前往迎戰，於是都緊張地盯著政良。

    「昌信、蛇蘭丸，爾等二人帶上一百人繼續沿著足跡往前追趕，剩餘的人給我將他們圍住。」政良當即下令道。如此計略，政良自然不會上當。更何況羅氏家的軍訓中明確寫著，在能夠圍毆的絕對不允許單挑，在這個時候更要政良的親自示範了。

    於是，很快一場一百多人圍攻四十多人的大戰就在樹林外的草地上開展了開來。

    「哈！」

    看到政良分兵的舉動後就知道他的計謀失敗的田北鑒生當即揮舞著手中的大刀毫不畏死地向羅氏家的軍勢們發動起了攻擊來。其周圍的大友家武士受到了他的鼓舞也變得氣焰囂張起來，紛紛吶喊著向羅氏家軍勢衝來。

    一邊是視死如歸的死士，一邊是企圖盡量減少傷亡的士兵，大友家的軍勢頓時氣焰大漲。被大友家軍勢的勢頭所逼，羅氏家的軍勢竟然出現了退讓的勢頭。

    「向前！」眼見不妙，政良一抖手中的鬼切，怒氣沖沖地前進了數步。向著田北鑒生殺去。

    「殺啊！」周圍的羅氏家軍勢見到主公如此勇猛，當即暗自羞愧起來。馬上大喝著向迎面而來的大友家軍勢殺去。

    旗幟在朝陽中飛舞，名副其實的決戰終於到來。向敵方發射出一箭後，朝倉宗滴風馳電掣般衝去，趕在政良之前飛奔到田北鑒生面前，大吼一聲：「羅氏家朝倉宗滴來了！」

    本來被留在政良身邊作為守護大將的朝倉宗滴對於這樣的安排是有所不滿的，畢竟與其安全地呆在政良身邊，還不如到前線去拚殺來得痛快。但這畢竟是羅氏家眾家臣的強烈要求，就連政良本人都不得不接受了眾家臣推薦將他以及高阪昌信留在了身邊，他也只好認命了。萬萬沒有想到竟然還有對戰的機會，他自然是不會錯過了。

    朝倉宗滴舉起手中長槍直逼田北鑒生，後者不得不舉刀抵擋。

    「無名小卒，讓開！」

    田北鑒生的目標明顯是政良，眼見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個無名小卒，自然是相當惱火。

    「打贏我再說吧，老傢伙！」朝倉宗滴回敬道。此時的田北鑒生起碼也有五十歲了，所以朝倉宗滴稱他為老傢伙卻是一點也不錯。

    「哦，這就是你這羅氏家小子的問候方式？」

    兩張漲得血紅的臉相視而笑。

    「來吧，小子！」

    「來吧，老傢伙！」

    一雙刀槍頓時殺在了一起。田北鑒生揮舞著大刀從正面劈下。他手中的刀是一把三尺二寸大刀，直至今天，已經有不下五十人死於這把大刀之下，在大友家中赫赫有名。

    朝倉宗滴卻是毫不畏懼，挺槍一縱，閃到了一邊。若是被那大刀砍中，他必死無全屍。他瞧準一個破綻，直刺過去，田北鑒生冷冷一笑，向右閃過，然後再次一刀砍了過來。

    「不得傷了宗滴，你們這些膽小鬼！」這時，突然傳來政良的大喝。原來是數個大友家武士趁著朝倉宗滴與田北鑒生對戰之際，企圖從旁邊對朝倉宗滴進行偷襲。由於朝倉宗滴獨自脫離了羅氏家的陣營，導致其周圍缺少羅氏家軍勢的保護，頓時險象環生起來。

    聽到政良的怒喝，這個時候恰恰趕到的羅氏家武士們頓時蜂擁過去。飛段、阿狸等人不約而同衝來。唯有加籐段藏始終站在政良的身後，隨時準備為政良抵擋住來自任何方向的襲擊。

    在眾人的圍攻下，田北鑒生的體力漸漸不支。但是眾人對他的大刀十分忌憚，圍著他快速地轉圈子，並不主動進攻。但當他要退卻，眾人又圍攻而上。

    秋季的太陽已經開始高昇，而田北鑒生也發覺他的喉嚨此時已經乾渴似火。用眼角掃視了一下身側的情況，發現原本跟隨在他身邊的武士已經有不少人被羅氏家的軍勢砍倒在地不知生死，剩下的那些人也不過是垂死掙扎罷了。

    「主公，我等已經盡力了。若是還有來世，再來相會吧。」見此情景，田北鑒生心中自語道。

    「投降吧！我欣賞你的忠義，若是你肯投降於我，我定然保你家族平安。」這個時候，政良出言道。

    「呵呵！」

    田北鑒生只是笑了笑，並沒有回答政良的招攬。見此情景，政良心中微微一歎。實際上政良早就知道對方已經心存死意，方纔他也不過是作最後的努力罷了。

    「政良公可否給一個武士最後的尊嚴？」當最後一個大友家武士也倒在了羅氏家軍勢的長槍之下以後，田北鑒生突然請求道。

    政良聞言點了點頭，示意眾人只需圍在田北鑒生的周圍戒備則可，無須繼續攻擊。

    「多謝了！」看到羅氏家眾人的舉動後，田北鑒生微笑著感謝道。緊接著，只見他慢慢地脫下了身上的鎧甲，然後跪倒在地，面朝東方，隨後解下外衣，露出了自己的肚皮。最後他抽出了隨身的小協差輕輕地舉了起來。

    「哈哈哈，主公，臣下先走一步了。」眼神定定地看著東方的豐後國方向看了好一會後，他突然大笑起來，然後舉起協差狠狠地插入了自己的腹中，隨後用力一橫，最終微笑著死去。即便是死去了，他仍然保持著向東跪拜的姿勢沒有倒下。

    眾人出神地看著已經死去的田北鑒生久久無語。最終政良開口道：

    「回去後吩咐下去，將他們都厚葬在原地吧。」

    身後眾人肅然領命。雖然是敵人，但是方才田北鑒生的舉動令眾人都敬服不已。

    此役，羅氏家以受傷十數人，不死一人的代價殲滅了這一支無論人數還是體力都處於極大劣勢的大友家精銳。稍作停頓後，政良率領眾人繼續向前追擊大友義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