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49章 空城計 文 / 不游泳之魚
九州肥後國阿蘇郡高森城通往豐後國大野川上游地區的一條蜿蜒山道上，一隊軍勢正在混滿行進著。
「哇，姊姊，你看，那裡有一條小溪，若不我兩到那裡坐上一坐？」
就在此時，寂靜的山間中響起了一把黃鸝一般的動人聲音。動人聲音剛落，另外一把有點疲倦的男聲卻也同時響起了：
「長公主大人啊，主公此時正擔憂您跟濃公主殿下的安全呢，我等還是盡快趕路吧。」
出言的正是本多正信。他今天自認為是倒了八輩子的大霉了，本來興高采烈地負責將豐後國直入郡人田義實等豪族的家眷族人送往高森城暫時軟禁起來的，結果在準備返回豐後的時候，卻被山本勘助硬是將剛剛被黑鷹找到的美姬以及濃姬兩人塞給了他，讓他代為護送著兩位「老大」前往豐後面見政良。
本多正信欲哭無淚啊。早知道會遇到這兩個女魔頭，他打死也不會接受押送敵方家眷族人的差事的。
「哼，急什麼呢？山本師範這個時候定然已經派人將我等的情況提前稟報父親大人得知的了。」美姬眼珠一轉，當即說道。憑她對政良的瞭解，此時政良絕對是火冒三丈之時，傻瓜才會在這個時候趕過去給他罵呢，所以在此前的路程中，她一會&要欣賞風景，一會說走累了，一會說口渴了，反正就是要千方百計地拖延面見政良的時間。
「你看，那山崖中長了幾朵漂亮的花呢？為何她們能夠生長在全是岩石的地方的？」這個時候，身穿足輕具足。頭戴斗笠的濃姬一瞬間將頭上斗笠拿了下來。長絲般的長髮輕輕一甩。然後看著對面山崖中的花朵好奇地說道。
本多正信一聽濃姬此言，頓時心中暗呼一聲不好，果然，這個時候美姬也將細腰一挺，對著本多正信道：
「濃姬姊姊要那些紅花。」
真是瞌睡的時候有人送枕頭，美姬正前方百計地拖延前進的速度呢，濃姬在這個時候這麼一說，她自然是要乘機大做文章了。至於本多正信等人能否採到那些紅花的問題。好吧，她壓根就沒指望他們能夠採集得到。
眼看這兩位老大耍賴，本多正信把心一橫，當即走近兩步，準備低聲對美姬兩人細語一番。
「嘶！」
就在這時，原本老老實實地跟在美姬身後的政良坐騎「百里黑」突然扭頭對著本多正信長嘶一聲，雙蹄隨即「咯咯」地敲打起山道上的石頭來。本來只允許政良一人騎乘的百里黑，經過這一次事件以後，隨時承認了美姬這個小主人了，現在看到本多正信一臉狡猾的模樣。自然是感受到了他的不懷好意，於是當即憤怒相對。大有隨時用它的鐵蹄踹上本多正信的打算。
「額！」本多正信見狀，只得稍為離開兩步，然後才低聲說道：「兩位大姐頭，不是小的不提醒啊，要是去晚了，以主公的脾氣，很可能會派人前來知會，讓兩位大姐頭打道回府，甚至還會將兩位暫時軟禁起來的。」
「哼，他敢？」美姬聞言當即小嘴一撅，昂起小腦袋說道，但是隨即她的表情就瞬間沮喪起來。實際上本多正信現在所說的，以政良的脾氣，很可能會發生的，所以小傢伙苦惱起來了。
「走吧。」濃姬更加乾脆，直接低語一聲，然後重新帶上斗笠繼續上路了。
本多正信聞言後當即在心中長舒一口氣。而站在美姬、濃姬周圍負責守衛的幾個常備足輕也紛紛暗中向本多正信豎起了大拇指，暗暗稱讚。尼瑪的，這兩位姑奶奶終於被自家的軍目付擺平了。
就在本多正信幾人趕往政良之處的時候，政良卻一連收到了兩份急報。一份自然是有關山本勘助已經派黑鷹找到美姬、濃姬兩人的報告，另外一份則是執行種兼所率領的第三大軍慘敗於豐後國大分郡的熊牟禮城之外的報告。
造成這次慘敗的主要原因，則是由於鍋島直茂的貪功冒進。
只是鍋島直茂不是屬於政良所率領的第一路大軍的嗎？怎麼現在又跑到第三路大軍中去了的？
原來是這樣的。按照政良此前的部署，當初政良所率領的第一路大軍從高森城出陣後，以圓城寺信胤為主將，公文重忠為副將，鍋島直茂為軍目付的右陣卻是往高森城的東北方向進發，然後向九重連山南側山下的南志賀家的南山城進逼。
對於南志賀家的南山城，政良的戰略目標只有一個，就是對其施加壓力，令城中的軍勢無法支援其他地區，尤其是大野川的上游地區。而由於只是祥攻，並非一定要攻城，所以這一路大軍在給南山城中的敵方造成有足夠的軍勢攻城的假象後，就會悄然分出一部分軍勢趕往第三路大軍那裡，協助第三路大軍堵截大友家其他地方對玖珠軍角牟禮城的支援的。
正如大友家眾家臣此前所想的一般，政良對角牟禮城中的大友義鑒的遺體尤為在意。而為了支援角牟禮城，距離最近的大分郡熊牟禮城定然是會派出重兵進行攻擊的。所以政良自然要加強起到堵截作用的第三路大軍的軍勢數量的，所以在地三路大軍還沒開始攻擊九重町之時，支援的援軍就已經跟他們匯合了。而鍋島直茂恰恰就是這支援軍的將領。
就如本多正信一般，在加入第六常備足輕番隊成為該番隊的軍目付以後，憑借他的才智以及小手段，他很快就在第六常備足輕番隊紮下了腳跟，也正是此前他留給了作為主將的圓城寺信胤不錯的印象，於是在他的要求下，圓城寺信胤答允了他率軍支援第三路大軍的請求。
在與第三路大軍匯合以後（此時其餘兩路大軍還在行進當中），鍋島直茂又獻計對九重町實行突襲。打響了羅氏家出陣豐後的第一槍。隨後又是在他的建議下。第三路大軍乘勝追擊。以極快的速度殺到了玖珠郡、直入郡、大分郡以及速見郡四郡交界處，直接控制了那裡的要道，完成了政良要求的目標。
隨後第三路大軍就地駐紮了下來。不久後，從黑鷹處傳來消息，距離駐紮地不遠的熊牟禮城此時竟然只有少良駐軍。而熊牟禮城又是大分郡的重鎮，更加是從西面直入大友家統治中心府內館的門戶，於是鍋島直茂頓時動心了，他想拿下熊牟禮城。
但是他的建議卻令到了主將執行種兼感到了猶豫。甚至副將朝倉宗滴都出言要謹慎。但是此時的鍋島直茂已經被此前一直以來的順分順水給沖昏了頭腦，而且黑鷹也一再回報在熊牟禮城附近並沒有發現伏兵，於是他開始極力勸說執行種兼。
執行種兼是一個猛將，而且是一個不愛多動腦子的猛將，但是作為從羅氏家崛起初期就跟隨在政良身邊的老將，他卻是非常忠誠的，他唯一的目標就是老老實實地執行政良給他的任務。但是即便如此老實的人，最終還是在鍋島直茂天花亂墜般的言語中敗下陣來來，最終同意了鍋島直茂對熊牟禮城的偷襲計劃。
於是，在政良的大軍開始與北志賀家在大野川兩岸對攻的當日。在執行種兼以及鍋島直茂的統領下，第三路大軍開始往熊牟城進發。
令他們沒有想到的是。在剛剛翻越了玖珠郡進入大分郡交界處的野稻山之時，他們就突然遭到了大友家軍數千軍勢的伏擊。
如此之多的大友家軍勢到底是如何冒出來的呢？原來這是大友家家臣臼杵鑒速暗中安排好的詭計。當初在得知羅氏家已經控制了大友家其他地區救援角牟禮城的要道之後，臼杵鑒速就果斷下令讓各地募集好的軍勢分散進入了熊牟禮城附近的一處隱秘山谷之中。
雖然羅氏家有黑鷹在附近查看，但是由於對當地地理的不熟悉，再加上政良身邊的那只負責在天空監視的海東青最近又要回巢照顧孵蛋的另外一隻海東青，此次並沒有隨軍行動，缺少空中的偵察支援後，導致羅氏家的黑鷹一直都沒有發現這些大友家軍勢。為了引誘羅氏家軍勢出擊，臼杵鑒速隨後還故意減少了熊牟禮城的守兵，給羅氏家擺出了一個空城計。果然，最終羅氏家還是中計了。
在臼杵鑒速得知羅氏家的軍勢已經開始趕往熊牟禮城後，他迅速率領著在山谷中躲藏了數日的大友家軍勢埋伏在一處羅氏家軍勢的必經之道兩側。
當前方負責警戒的黑鷹發現異常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大量大友家軍勢從樹林裡殺將出來，在山林中被樹林分散開來的羅氏家軍勢頓時寡不敵眾。而且在樹林中作戰，由於可作戰空間狹窄，也未能發揮他們一向擅長的三才陣的威力。可以說，這一切幾乎都被臼杵鑒速算計在內了。
幸運的是，由於曾經遊歷過不少的地方，而且其自身又是從山伏眾出身，從來就對能夠輕易得到的利益持懷疑態度的朝倉宗滴在這個時候站了出來。擅長山林作戰的他迅速收攏了潰兵，在山林中與大友家追兵且戰且走，最終逃回了營地。
但是此時大友家的軍勢已經在大營附近重整，然後以雷霆之勢殺奔而來了，而羅氏家的軍勢此時還有不少人走散在山中，無法集中兵力進行抵擋，無奈之下，執行種兼只得下令大軍退回直入郡的九重町。
在匆忙撤退的途中，鍋島直茂的心中也懊悔不已，茫然中，他回想起以前政良曾經罵過他的那一句：只會小聰明的人，是成了大將的。
經歷了這一次大敗之後，鍋島直茂終於明白到這句話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