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53章 血雨黃昏 文 / 不游泳之魚

    山澗中潺潺流水聲讓森林顯得更加寧靜。落日的餘暉灑在樹林的尖梢上，拖出一道長長的尾巴。無論是歸巢的鳥兒還是覓食的野獸都遠遠躲開這個往日寧靜的山谷。因為往日恍如天堂的峽谷裡，現在正埋伏著一大群羅氏家的軍勢。

    此地為九州豐後國大分郡與玖珠郡交界處的青野山山中的一處山谷。山谷中的士兵們正在把身上的武士刀取出來（此時的羅氏家的工坊已經能夠鍛造出質量不錯的武士刀，而且產量不錯，所以幾乎每一個常備都會配備上一把武士刀，即便是長槍足輕或者弓箭足輕也一樣），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後，然後用溪水濕潤身上的衣布後，就用這些衣布輕輕擦拭起明亮的刃鋒，臉上慎重的神情就像在欣賞自己的最心愛的女人。

    「不愛惜自己武器的士兵不是一個好士兵。」

    這是新兵們參加新兵訓練營時，教官們掛在嘴邊最多的話。實際上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政良為了盡量延長兵器的壽命，減少諸如鐵礦之類的原料的消耗（重新鍛造這些受損兵器都是需要消耗原料的）。當然，增加對戰之時兵器的殺傷力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政良站在山谷中的一顆大樹之下，看著安靜的眾人，暗自點了頭。這才是羅氏家的軍勢啊。

    ?此時距離羅氏家從三月中旬出陣豐後國已經十數日了，眼看就要月底了。從昨夜黑鷹連夜送來的情報當中，政良得知。在政良率軍離去以後。直入郡高城的志賀親度仍然呆在城中堅守不出。令負責圍困高城的公文重忠也無可奈何。

    而負責留守岡城的高阪昌信試圖再次以入田義實的名義將大野郡臨近岡城的豪族欺騙入岡城中，可是最終卻被剛剛趕到的入田親誠給識破了。此時大野郡中的眾豪族才知道大野川上游地區已經完全落入羅氏家手中了。痛失居城以及兒子的入田親誠一咬牙，果斷拋棄傷痛，迅速地號召大野郡甚至大分郡中的部分豪族集合了一隊三千多人的軍勢，來到大野郡與直入郡的邊境處與岡城中的羅氏家軍勢對峙了起來。

    對於直入郡目前的形勢，政良一點也不擔憂。憑借岡城中的高阪昌信、吉川興經、本多正信三人所統領的軍勢，再加上磯野員昌、赤穴光清、田尾中元三人率領的騎兵，足以令大友家的軍勢無法踏進直入郡的那怕一寸的土地。況且當地豪族的家督以及軍勢已經被政良帶在了身邊。這些豪族家督的親人以及族人又都被送往肥後國的高森城中軟禁了起來，足以確保直入郡的安定了。至於北志賀家的高城，只要公文重忠不犯錯，足以讓其乖乖躲在城龜縮不出了。

    現在政良所擔心的反而是第二、第三路大軍的情況。由於距離相距較遠的原因，直到此時政良還沒有得到這兩路大軍的最新情報。

    而在悄然奪取了大分郡的熊牟禮城後，政良也是面臨著兩個攻略方向，一個是向東直接殺入大分郡腹地，然後將大友家的統治中心府內館圍困起來。只是由於府內館此時也是重兵把守，政良定然是無法在短時間內攻陷府內館的，那麼政良很可能就會遭到從各地趕來的大友家各家軍勢的反包圍了。

    另一個攻略方向則是向西。先將正在趕往角牟禮城大友家援軍解決掉，然後再掉頭往大分郡攻略。這個方向的好處是能夠在掩蓋熊牟禮城被襲取的同時將敵方援軍解決。而且還能與第二、第三路大軍連成一片。劣點則是此時不知道第二、第三路大軍的情況，一旦其中一路大軍有變，政良的大軍很可能會陷入島與大友家援軍的對峙泥潭當中。

    而無論如何，政良也必須盡快做出選擇了，畢竟佔據熊牟禮城的事情早晚會被大友家發現的，雖然此時還掛著大友家的旗幟，但是也只能起到欺騙的作用罷了。思來想去，政良最終還是選擇了向西這一個方向。而這個黃昏正是羅氏家軍勢發起對大友家援軍襲擊的時候。

    此時峽谷的空氣裡流動著一股難言的壓抑，原本晴朗的天空佈滿了黑色的烏雲。這是即將大雨來臨前的徵兆。

    天色在逐漸暗淡，夕陽的最後一道弧光沉入遠方的天際，隨著各個小隊組頭的下令，所有士兵的心都開始躁動起來。

    突然一陣的猛烈的山風打著卷從眾人面前呼嘯而過，吹拂得樹杈上下擺動，政良迅速從樹下站了起來。

    「隆隆隆……」天空中隱隱傳來沉悶的雷聲。

    政良抬頭看了看頭上已經幾乎全黑的天色，笑著說道：

    「天助我也，春天裡的第一場雷雨啊，在這樣的天氣靠近敵營是最好的啊。」

    「轟隆！」政良剛說完，天上頓時炸雷聲響，一道凌厲的電光劃過天空。

    「哇，打雷的時候呆在山林裡也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啊，立即準備出發！」

    眾人從政良的話中聽到了興奮嗜血的味道，當即也大受影響，於是趕緊下去集合軍勢了。

    「出發，目標敵方大營！」在軍勢迅速集合完畢後，政良在越來越大的山風中大喊道。於是，軍勢迅速按照一早就選定好的路徑開始行進。由於此時山林已經被山風吹得一浪接著一浪的響動起來了，所以羅氏家的軍勢得以毫無顧忌地快速前進。

    「刷啦、刷啦……」

    就在眾人即將靠近敵軍營地時，天空中瞬間下起了黃豆般的大雨。大顆的的雨點拍打在眾人的臉上，但是無法熄滅的激情在眾人的胸腔裡已經燃燒了起來。而政良則是暗自慶幸，因為考慮到今晚的偷襲是需要衝入敵人大營中搏殺的，所以擅長遠程射擊的鐵炮隊的作用就顯得有點少了，於是政良將他們留在了熊牟城中負責守城。若是此時他們在這裡，這些鐵炮足輕就只能放棄鐵炮，使用武士刀殺敵了。

    此時，突然而至的暴風雨不但讓天色更黑，也讓在營地周圍巡邏的大友家士兵在暴雨中被淋成了落湯雞，他們紛紛躲進了大營裡避雨，大顆的雨滴打在大營中的帳幕上，泛起片片白色的水花。

    大友家的大營駐紮在一處名為野上原的地方。所謂野上原也不過是一處山腳下由河流沖積而成一片平地罷了。為了更好的應對羅氏家的第二、第三路大軍，此時齋籐播磨守與臼杵鑒速兩人將大友家的大營分成了三個臨時營寨。面向直入郡西北部地區方向的一個營寨由齋籐播磨守負責，主要應對來自駐紮在一里之外的羅氏家第三路大軍的威脅。

    而臼杵鑒速則是駐紮在面向角牟禮城方向的營寨，主要是負責配合角牟禮城中的守軍對卡在他們之間的羅氏家第二路大軍進行夾擊。至於最後一個營寨則是面向大分郡熊牟禮城一則，這處營地由小佐井家、津久見家、田口家三家的家臣聯合負責。此次這三家的家臣也奉命帶著自家軍勢前往角牟禮城救援自家的家督。

    密集的雨點如同敲擊的戰鼓，所有的營地守衛都離開了崗位前去避雨了，只有數個本身就有遮擋之物的士兵還守衛在大營的門前，自然不會有人注意到密集的雨點聲中還夾雜著異樣的響動。由於所在的營地所面向大分郡一則是自己的領地的，所以這處營地的士兵的防備都顯得有點鬆散，完全就沒發現此時遠處正有一群黑壓壓的黑影如同餓狼群般向大營撲來。

    「嗚嗚嗚……」

    就在羅氏家的軍勢即將殺入大營之時，跟在軍陣後方的幾個號手當即吹響了法螺號。於是在雷暴聲以及大雨聲中，頓時夾雜起了一聲聲綿長的法螺號聲了。

    而低沉綿長的集結軍號聲點燃了所有羅氏家士兵們心中燃燒的戰鬥之火。

    「殺啊！」

    他們迅速大喊著首先殺入了面向大分郡一則的大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