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53章 美濃劇變 文 / 不游泳之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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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籐段藏沒有經過稟報就突然進來稟報，顯然有點冒失了，但是政良並沒有因此而怪責，因為從加籐段藏此時的表情來看，顯然其手中所描述的美濃傳來的急報定然是非常緊急了，直接導致加籐段藏忘卻了應該有的禮儀。
政良隨即拿過加籐段藏手中的急報，打開一看，一掃之下，政良的臉色也斷然一變。美濃國的蝮蛇齊籐利政竟然被他兒子齊籐義龍在今天年年初的時候推翻了。
自從天文十六年（即1547年）織田信秀戰敗於齋籐利政，並且在次年主動與齊籐利政議和，齊籐、織田兩家聯姻結盟以後，齊籐利政的精力就基本集中在了統一美濃的目標上了。隨著在天文二十一年（1552年），齊籐利政攻打土岐賴藝的居城北方城，城落后土岐賴藝再次被流放，齋籐利政終於成為了真正的美濃霸主。
數年後，隨著齊籐利政最為顧忌的尾張之虎織田信秀中風死去，女婿織田信長繼位後又忙於統一尾張國，齊籐利政自然是有更多的精力來統治美濃國了。於是為了加強統治，他經常在稻葉山城把膽敢反抗的美濃國人[的全家捆起來，觀賞「蓑衣踴」。
但物極必反，齋籐利政日復一日的高壓政策，最終還是激起了美濃國人的反彈。於是他們越來越恨齋籐利政。越來越懷念老守護代土岐家統治的日子。那麼到底怎麼樣才能幹掉這條狡猾的蝮蛇呢？最後，美濃反齋籐的國人找到了個最好的突破口：那就是齋籐利政和他的大兒子齊籐義龍的不和。
齊籐利政的嫡子齋籐義龍是利政妾室深芳野所生，倫理上算是利政的兒子，不過事情遠沒有這麼簡單，因為深芳野原先可是利政原來的老主子土岐賴芸（原美濃國守護）的小妾，而且在轉手過來不久後，就生下了義龍。
那麼，齋籐義龍究竟是自個的種。還是賴芸的種？這讓齋籐利政心裡很是不舒服。隨著齋籐義龍一天天長大，這種疑惑更加重了，因為齊籐義龍，是一位巨漢，成年後身高有六尺五寸，即一米九七！齋籐利政經常看看自個，哇塞美男子，修長的軀體也就一米五八這樣，但怎麼會有個一米九七的兒子呢？顯然，這引起了齊籐利政的猜忌。
後來當齋籐利政娶了明智家的姑娘後。又生下了兩個孩子，即孫四郎和喜平次。這兩娃兒都像齋籐利政，身高平均一米五五，這更加重了齋籐利政對義龍的猜忌。
於是，美濃國流言四起：齊籐義龍其實是老守護土岐賴芸的兒子，美濃國的反齊籐利政一派這樣自然就漸漸歸歸攏到齊籐義龍的身邊。這樣的事實讓齋籐利政很是頭疼，不過這位油商出生的蝮蛇還是極其精明的，他在天文二十三年（1554年）宣佈，我剃度出家，法號道三，隨後將家督位子讓給義龍，從此義龍住稻葉山城，而我隱居在鷺山城，和孫四郎、喜平次一起安度晚年。
當初在得知這個消息時，政良卻是看出了齋籐道三的真實目的。表面上看來，齊籐道三這個岳父看似看破了紅塵，急流勇退隱居起來，與世無爭地享受天倫了，但毒蛇畢竟是毒蛇，他這招其實叫「以退為進」，暫時讓出家督給義龍，來平息國內舊土岐派的怨憤，而自個窩在鷺山城，日夜暗中觀察義龍舉動，只要時機合適，他還會亮出毒牙，將義龍一擊斃命，乘勝解決掉反對派，將位子傳給一米五五高的孫四郎，或喜平次，這才是他蝮蛇齊籐道三真正的種。
齊籐道三自以為這是一個好計謀，但在政良這裡看來卻並不是一個好主意，歷史上，道三就是因為這樣被齊籐義龍給幹掉的。而政良實在是不願意齊籐義龍主政美濃國，畢竟這個傢伙最終還是導致了齊籐家的衰落，從而被織田信長找到了奪取美濃國的機會。
政良並不願意織田家的擴張，而且只要信長的岳父道三還主政著美濃，那麼今川家並不一定會上洛的，否則就會遭到尾張與美濃的聯合抗擊。誰知道在這個歷史時空下，這一次織田信長能否幹掉今川義元呢。要是一不小心讓今川家上洛成功，那麼就會導致今川家的進一步擴張，無形中會導致羅氏家多了一個強大的敵人。所以保證道三對於美濃的主政，這才是對羅氏家最為有利的。於是政良自然親自寫信，提醒道三注意防備義龍。當然，他是不能直接告訴道三，義龍最終會殺掉他的，畢竟這樣說了出來，只會惹得道三的猜忌，而且也不會有人相信的。
但是，即便政良已經謹慎提醒，齊籐道三依然是猜忌起政良的用心起來了。
畢竟，政良並非他親自選擇的女婿。道三到目前為止，一共有五個女兒，而且都已經嫁人了。其中長女是飛驒國姊小路賴綱的正室，三女是織田信長的正室（歷史中，原本應該為土岐賴純的妻子），四女是齋籐利三的正室，五女是稻葉貞通的正室，至於次女齋籐歸蝶（即濃姬），在歷史中，原本應該是在齊籐家與織田家聯姻結盟中成為織田信長的正室，但是因為政良的出現，導致織田信長妻子被搶，從而最終導致道三無可奈何地得到了政良這個便宜女婿。
對於手中一直最為珍重的明珠被人搶了去，齊籐道三一直都非常懊惱的，後來在收到齋籐歸蝶的報平安的信件以後，道三才知道九州的羅氏家搶奪了他的明珠。於是他當即派人前往九州地區準備將齋籐歸蝶給搶奪回來。只是起初齋籐歸蝶一直被羅氏家的武士嚴密保護著，這些齊籐家的武士根本得不到搶奪的機會。
後來，隨著羅氏家的不斷擴張。逐漸成為九州的霸主。道三反而取消了將齋籐歸蝶搶奪回美濃的打算。反而主動派人求見政良，確定了兩家的關係，同時還要求政良確定齋籐歸蝶在羅氏家的地位。反正，道三已經將齋籐歸蝶作為政良的妻子看做了既成事實，並且由此與羅氏家締結了外交關係。在道三的心中，五個女婿，只有政良與織田信長才能成為他心中的良婿。
而相比起織田信長，政良在道三的眼中。顯得更加詭計多端，這從羅氏家一系列的事件中，是完全可以看得出來的。所以對於政良這一次針對齊籐義龍的提醒，道三反而猜忌起政良的目的起來了。所謂智者多慮，本身就經過不斷的陰謀從而奪取了主家的勢力版圖的道三，自然是不會完全相信同樣足智多謀的女婿政良的提醒的。
當然，不完全相信政良的提醒是一回事，但政良的提醒，也令到道三將自己的這一次計謀考慮得更加周到。為此，他暗中派忠實手下在鷺山城挖掘出了一條暗道。同時也加強了對齊籐義龍的監視。
而經過道齊籐三的仔細觀察，他最終還是安心了。從齊籐義龍的表現來看，齋籐義龍不過是個半癡呆的傻大個，整天只會在稻葉山城瞎混，後來還有個新嗜好，那就是收集新式頭盔，正好這個時候美濃國內有位叫日根野弘就的武士，特別精於製作武士頭盔。
日本的頭盔叫做「兜」，一般為武士才有的物體，足輕上陣戴的那叫「陣笠」（類似斗笠的物體），在早先為了威嚇敵人，展現自家武威，「兜」都做得很誇張，形狀像個大南瓜，叫「筋兜」，戴在頭上煞是威風，但被刀一劈「南瓜瓤」就真的淌出來了，很不牢固。日本進入戰國後，不實用的「筋兜」漸漸被淘汰，像日根野弘就這樣的，發明了非常實用的「頭形兜」，比較簡便牢固，前面能擋箭後面能防劈，還採用了人體工學設計，戴起來吻合頭顱很是舒服，申請專利後，日根野弘就的「頭形兜」就叫「日根野兜」，在戰國時代和「越中頭形兜」並駕齊驅。
看到義龍整天傻兮兮地在館舍裡和日根野在那兒擺弄各色兜，道三在心裡冷笑：「果然不是我的種，兜永遠是防禦性的，我毒蛇的兒子應該愛太刀，愛長槍，永遠咄咄逼人，主動消滅敵人，才是保存自己的最好辦法。」
弘治元年(1555)十月，大個子齋籐義龍突然病倒了，然後人事不省，到了二十二日的時候，道三的庶弟，義龍的叔父長井道利急沖沖地找到孫四郎和喜平次，說：「你們兄長因為個子太高了，不幸中風倒下，現在你倆趕緊去見他最後一面，盡早接手齋籐家督的位子。」
長井道利來時，齋籐道三正在鷺山城郊外放鷹打獵，孫四郎、喜平次則是大概平日太得父親的溺愛，十分的驕縱輕脫，加上前來傳信的道利，可是自己的親叔叔，平日也一直和齋籐義龍不和，是父親道三派去監視大哥的眼線，所以就都以為此行萬無一失。於是，孫四郎和喜平次便沒有告知道三，兄弟倆驅馬來到稻葉山城，準備見垂死的兄長最後一面。
稻葉山城的館舍外殿裡，孫四郎和喜平次隱約可以見到，燈光忽忽，透照到紙門之外，兄長齊籐義龍高大的軀體，躺在內裡的臥榻上，就像橫倒的一座大山，模糊不清。
「主公病重，怕見兵器，解下太刀，隨我來內室見他吧。」長井道利說著，將自個太刀慢慢放在地板上，兩兄弟見狀，也下意識地將佩刀解下，彎腰往地上擱。
這時，側面房間的紙門猛地拉開，一個黑影鬼魅地衝到兄弟倆的背後，兩道寒光後，孫四郎和喜平次頓時倒在血泊裡，抽搐兩下就不動了。
「哈哈，日根野備中守大人的太刀術果然了得。」長井道利轉身，笑著對正在擦拭刀口血跡的兇手日根野說道。
「誰說在下只會造頭形兜，在下也是會砍人頭的。」日根野弘就淡然地回答道。
內室裡，原本臥倒的齋籐義龍突然翻起身，「呵呵，裝了這麼長時間，難為大家了，下面請叔父和備中守，傳檄美濃，準備進攻老賊的鷺山城。」
齊籐道三打了一輩子雁，到頭來卻讓雁啄瞎了眼，他信任並派去監視齊籐義龍的長井道利，早已暗中被義龍收買，而看起來只會發明頭形兜的日根野，也是義龍默不作聲培養出來的殺手。
孫四郎和喜平次的人頭很快被懸掛在稻葉山城的曲輪口處，道三暗中安插的眼線都不敢相信眼睛，噩耗傳到鷺山城的齋籐道三的耳朵裡，這位梟雄仰天長歎，兩眼淚流，下令：「把鷺山城下的民居全部燒掉，準備堅壁清野，另外派使者去向我尾張的女婿求援！」
稻葉山城和鷺山城間隔著一條長良川，就在齋籐義龍出軍時，天上飛起了大雪，紛紛揚揚覆蓋了整個美濃，導致了軍隊行動的極度困難。而尾張的織田信長，和東美濃的明智家，都接到了道三的求援信，也都因為這場大雪，也只能按兵不動，一切結果，都只有等到來年的雪融時分了。
只是令眾人意想不到的是，齊籐義龍竟然冒著風雪，直接開始向鷺山城繼續進攻了。要知道，在歷史中，齊籐義龍是在弘治二年（1556）四月，在美濃大雪消散不見，雪水注入各處河流，長良川河水暴漲之時，才對齋籐道三發動攻擊的。而此時，僅僅只是弘治元年年底，風雪依然不減。
面對齊籐義龍的進攻，齊籐道三帶領著少數忠實部眾，登上了鷺山城外的制高點鶴山，他驚奇地看到自己的兒子齋籐義龍的大軍，此時已經在對岸密密麻麻地打著原土岐家的「水色桔梗」的旗幟，而集結在義龍身邊的美濃土岐舊臣，足有一萬七千五百人之多！原本道三忌諱的就是義龍的出身，沒想到義龍反其道行之，利用自個「賴芸之子」的身份，招納了大批忠於舊土岐家的國眾為己效力。相對的，齋籐道三手頭的兵馬，只有兩千五百人。道三原本就企盼的援軍，明智家與織田家此時還不知道齊籐義龍冒著風雪發動了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