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00章 要戰便戰 文 / 不游泳之魚
弘治二年十二月二十三日，羅氏家召開的茶會正式在周防國的山口城展開。
在倭國講究點茶道的大名或者武士，都會有個專門的茶室來舉辦茶會。標準茶室一般是四疊（榻榻米）半大小。作為原大內家居城的山口城的天守閣中，也正好辟有這麼一處茶室以及庭院，據說是由已故大內介大內義隆花了不少錢幣以及請來了不少公卿茶人共同研究設計後才建造出來的，現在倒是便宜政良了。可惜的是，將來等政良返回九州後，此處茶室就將伴隨著山口城一起被拆除了。
這個茶室正好四疊半，地板上鋪著榻榻米，正中的牆壁上掛著一副字畫，上面寫書著『幽玄』二字。幽玄是源自於禪宗審美意識，倭國中佛經多次提到了幽玄兩字，這其間表達出一種隱而不露，柔美深遠，而不可言喻的意境。作為武將的茶室，除了這些擺弄自己知識水平的字畫外，還常常擺放上一把名太刀。太刀放置在特定的安置架上，以刀尖向上，刀柄向下，邊鋒向內的方式擺設。作為展示，刀柄必需向左擺設，一方面左面是刀的正面，另一方面則表示無威脅性，若刀柄向右的話，即表示可以用右手拔刀，隨時出鞘傷人。
而茶室的中央是個小火塘，火塘上架著茶鍋咕嘟咕嘟地燒著水。茶室三面是牆《，而拉門之外，則是迴廊和池塘組成一個日式庭院。庭院的池塘邊擺放一節竹筒，上接著泉水，但竹筒差不多盈滿後。竹筒會倒轉放水進石頭砌的小池中。在復位回原來的位置繼續蓄水。如此週而復始。
而竹筒倒水時，底部敲打石頭會發出咚地一聲，在這寂靜的庭院格外顯得清脆優雅。這種竹筒取水裝置稱為『添水』，在火影等一系列日式漫畫都有它的影子。『添水』最早是一種農業用具，用竹筒敲擊的聲響來驅趕農田邊的飛鳥和野鹿。後來被引用入倭國庭院中（可笑的是，這種農具反而沒有在倭國的農業中發展起來），據說通過竹子和水兩種純淨的象徵，代表了禪宗的一種禪意。可以洗淨內心的繁雜。
以上的種種的精心擺設，都是為了營造出茶會中喝茶的氛圍。倭國茶道是在中國宋朝時，由留學僧傳到倭國，然後先在那群整日吃飽沒事幹的僧人中盛行，後來才傳到公卿和武家之中。據說和尚之所以愛喝茶，是因為可以從苦澀的茶味中體會到人生之苦，對於領悟某種幽玄的意境，有著獨到的幫助。這點不知是真是假，但是茶葉對倭國當時而言是舶來品那種，要漂洋過海地從中國進口。屬於超級超級貴的那種。
隨著茶會開始，作為此次茶會主持人的高僧快川紹喜要燒水。並清洗茶碗，他的一舉一動還必須合乎禮儀。一般情況下，在這個等待過程中，參加茶會的眾人這個時候都要麼觀看牆壁上的字畫，要麼鑒賞那把太刀，或者遠眺庭院，再者可以仔細著聽著茶鍋裡水燒開後的沸騰聲，中間還偶爾伴著水添『叩』地一下的清響。他們不管是作表面功夫，還是真的沉浸其中，都是一副能要做出一副從這茶會中體悟到某種禪境的姿態，否則會遭別人的鄙視的。
但是今天來到應邀前來參加的眾寺廟神社勢力的代表卻安靜得很，實際上早在城外的時候，他們就緊張不已了，眾人心中紛紛都有「羅氏家到底是不是有陰謀的？」、「要是次城被封鎖，是否有其他路徑逃跑呢？」等等各種想法，反正所有人都忐忑不已。自然是無法欣賞所謂的茶會了，更加是無法體會所謂的精神感受了。
而作為高僧快川紹喜卻似乎對此毫無察覺一般，反而是更加細緻地操弄起茶會來。只見等到水終於燒好，他先將一包茶末，倒進茶碗之中，再將燒開的開水用茶筅倒入茶碗之中，靜靜地等待茶末完全與水交融在一起。這時候倭國人喝茶還是那種抹茶，就是將茶葉研磨成粉末再進行沖泡。這也是中國宋唐之際喝茶的方式，只不過他們用茶磚或者茶餅來替代，而到了明朝，喝茶方式追求天人合一，返璞歸真，把追求茶的真香放在第一位，才改由泡茶喝的方式並一直傳到現在。
高僧快川紹喜將沖泡好的茶碗一一端給在座的眾人，臉色驚疑不定的眾人只好硬著頭皮畢恭畢敬地將茶碗端過，先對主人的熱情招待表示感謝後，再慢慢將茶碗轉三次，觀茶色，聞茶香，並將茶具仔細端詳一番，最後才喝一小口。如此持續下去，待所有人喝完，高僧快川紹喜又衝泡了一壺，再喝了一輪如此算喝完了。
坐在主位之上的政良一邊喝著茶，一邊察看著眾人的表情，當看到這些人明顯沒有心情喝茶，但硬是裝著享受的樣子，從而弄出一副便秘一樣的表情的時候，政良心中不由得想大笑一番。
當眾人相繼喝完茶，而高僧快川紹喜也收集完畢茶具後，這一場茶會也終於宣告結束了。下面的眾人紛紛偷看起一直做在位置上沒有說話的政良，等待著這一場茶會真正話題的開始。
「諸位，此前曾有人流言本家將不利於眾人，在次本人鄭重向諸位保證，絕無此事。」看著下面小心翼翼的眾人，政良終於出言道。
「嘩！」隨著政良此言一出，下方眾人當即一愣，隨即竊竊私語起來。
「在這裡，本人向諸位保證，羅氏家絕無侵擾諸位的打算，諸位的田地屋舍也定然不會受到侵擾。」看著下面那些顯然還沒有完全相信政良前面一番話的眾人，政良再次承諾道。
茶會到這裡，對於政良而言也基本結束了，剩下具體承諾就交給快川紹喜、玄治等高僧詳細替他說明則可。他這一次召開這一個茶會，並且做出上述一番承諾，也不過是給眾人一個信心的同時，也實現其兩個目的。
第一個是分散西國當地的寺廟神社勢力，將親羅氏家的那一方勢力拉攏過來。這一次前來參加茶會的各方勢力代表合共有一百三十多人。根據情報顯示，這些勢力都是比較親近羅氏家的。對於這一部分勢力，政良打算慢慢進行轉化，不採取強硬手段，等到數年後才吞併。至於那些沒有參加此次茶會的寺廟神社勢力，政良則是決定採取強硬措施了。當然，一旦羅氏家開始行動，自然是有人會責罵政良背信棄義，違背承諾的。但自從經歷了九州地區的數次暴動後，政良已經決定不再對這些寺廟神社講什麼承諾信義了，畢竟兩者早晚都會對碰，還不如趁著羅氏家空閒的時間趁機處置掉，免得又在緊要時刻來搗亂。
第二個目標，自然是疑惑其他沒有向羅氏家靠攏的寺廟神社勢力（實際上政良這一次舉行的茶會也是一種迷惑對手的手段，從而已經為羅氏家爭取了一段時間），從而為羅氏家爭取足夠的時間。相信隨著這一次參加茶會的眾人返回各地後，自然會將政良在這一次茶會中的承諾傳言出去的，如此一來，那些舉棋不定哦你的寺廟神社勢力自然是會繼續觀察的。而政良正是需要這麼一段緩衝時間，以便令到羅氏家擴軍、軍事部署調整、大移民等工作全面展開，並且爭取盡快完成。一旦完成，就是羅氏家出陣的時候了。反正，要戰便戰，羅氏家屆時定然會給這些勢力一個好看的。
那麼為何政良不立即出陣對付這些寺廟神社勢力呢？這是因為政良計算過，藥師經立即出陣，雖然以羅氏家目前的實力最終也會獲勝，但必然是慘勝。緣何如此說呢？
原因是此前羅氏家大部分的番隊才剛剛參加完嚴島之戰一西國攻略，戰鬥力以及士氣都有所下降，此時正在補充戰損。而眾所周知，那些信眾是很瘋狂的，議案開戰起來，以羅氏家各番隊此時的狀態去與那些瘋狂的信眾對碰，雖然最終必然獲勝，但死傷定然將會不少。一場大戰下來，羅氏家的軍勢將會受到重大損傷，領民也死傷不少（甚至會像歷史上的織田信長一般，直接給信眾來一場大屠殺），領地被弄得烏煙瘴氣，而政良此前制定的羅氏家發展與擴張計劃也定然會受到極大的延誤。真可謂是得不償失。
而採取迷惑那些寺廟神社勢力，為羅氏家爭取到足夠的調整時間（在政良看來，最好是能夠將必然會發生的衝突延遲至明年的春耕之後，那就是最好的時間了），那麼羅氏家軍勢可以在這段時間得到充分的休整以及準備，羅氏家的各個機構也能夠為此做好充分準備與情報查探。最為重要的是，那些寺廟神社勢力所依賴的狂熱信眾這個時候大部分都被羅氏家分散遷移到九州各地去了，到時候即便是他們暴動，也只能出動自家的僧兵等軍勢了，羅氏家所遇到的抵抗力量自然就會大幅減少了。而且在羅氏家充分控制準備下，這些暴動影響的範圍也將會降到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