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54章 怒急攻心 文 / 不游泳之魚
九州日向國門川城外，在佐伯惟直進入門川城中不久後，伊東佑基與伊東佑番兩人終於等來了伊東家的軍勢，只是他們卻只看到躺在一塊木板上已經奄奄一息的伊東佑安。
「這是怎麼回事？」
看到伊東佑安如此情形，伊東佑基與伊東佑番兩人當即滿臉怒色的問道。面對兩人的責問，伊東佑安的眾家臣都滿臉愧色，最後還是由一個年長的家臣向兩人詳細講述了伊東佑安受傷以及其後在佐伯惟直的主持下，眾人被逼抬著伊東佑安萬命而逃的經過。
「可惡！」
佐伯惟直撤退逃亡的決定不但令到此前伊東佑安與羅氏家大軍死戰的所有努力都白費了，而且在伊東佑安重傷後又是一番勞頓，更加是增加了伊東佑安的傷勢，這不是等於是謀殺嗎？伊東佑基與伊東佑番兩人當即就有馬上進入門川城中找上佐伯惟直算一算賬的意思了。
「不好了，不好了。」就在伊東佑基與伊東佑番兩人準備行動之時，門川城中的一個足輕急急忙忙地跑了過來。
「何事？」伊東佑基當即問道。
「大人，不好了，那位佐伯大人帶著人到城中倉庫中取了一些糧食後，現在直接就從南門離開了。」足輕當即回稟道。
:「什麼？」伊東佑基與伊東佑番等人聞言後當即大驚失色。稍為驚愕了一下後，伊東佑基當即臉色一變，雙眼冒火地說道：「難道佐伯惟直打算謀反嗎？」
在伊東佑基看來。佐伯惟直的舉動實在是太過分了。原本門川城中的糧食就不多。而且昨日逃亡到這裡以後，他兩兄弟一方面派人緊急向後方的各城砦預警並且請求援軍，另外一方面又緊急派遣城中不多的幾個足輕到附近的村子中徵募農兵以及糧食，經過一番努力後，好不容易才為門川城的倉庫中增加了一點糧食（城中以往囤積的糧食在此前為了支援三家兩軍在豐後國地區對羅氏家的攻略，而都被運往松尾城去了），現在佐伯惟直竟然一句話也不說的直闖倉庫強搶極其重要的糧食，這不是謀反嗎？
本來佐伯惟直與奪取了松尾城並且造成伊東佑安重傷的羅氏家達成逃忙的協議的舉動已經令到伊東佑基非常不滿了。現在佐伯惟直又有如此無禮的舉動。伊東佑基那裡還能忍耐？反正雙方也不過是同盟關係，在心底裡他也是將佐伯家上下看做是向本家乞討的可憐棋子罷了，更何況隨著松尾城的失守，自家主公必然會率軍從豐後國返回，於是在沒有了本家的保護後，屆時佐伯家在豐後國的根基必將被羅氏家所奪取，所以佐伯家上下此時在他眼裡已經毫無價值了。
想到這裡，伊東佑基當即大喝道；「傳令……」
「不好了，不好了……」還沒等伊東佑基將命令說完，在逃亡的伊東家大軍的後方。一個足輕一邊大叫著一邊快速跑了過來。
命令被突然打斷的伊東佑基差點就拔出腰間太刀將氣喘呼呼跑到他跟前的足輕給一刀砍倒。
剛剛趕到的報信足輕此時也似乎發覺了氣氛的不對，尤其是看到伊東佑基那可以吃人般的眼神後。更加是連喘氣的動作都極力減少了。
「說吧。何事？」旁邊的弟弟伊東佑番眼看情形不對，於是岔開現場的注意力，瞪了已經跪伏在地的足輕一眼後才問道。
「大……大人，後……後方的追兵加快行軍腳步了。」在伊東佑番的要求下，報信足輕終於戰戰兢兢地回答道。
「什麼？」報信足輕如此一說當即令到眾人大吃一驚。
「混蛋，你怎麼不早說？」本來就火大的伊東佑基更加是一腳將報信足輕踹倒。
「快，加速進入城中，準備迎敵。」將報信足輕踹倒後，伊東佑基再也沒有看滾倒在地的報信足輕一眼，而是直接下令道。
「大人，大人，船……船……」還沒等眾人行動起來，此時從門川城中又跑出了一個報信的足輕。
「何事？」
「船，很多的戰船。」剛剛抵達的足輕當即回稟道。
「船？什麼船？」伊東佑基問道。
「大人，海上出現了很多戰船，看家紋好像是羅氏家的水軍戰船。」
「啊？」這一次眾人可不是驚呼這麼簡單，一些人甚至直接嚇得坐在了地上了。
「不好，定然是羅氏家的水軍了，昨夜我等曾經在沿海海岸上遭受過對方的攻擊。」逃亡隊伍中的一個伊東家家臣當即說道。
「快，立即進入城中，準備迎擊後方的追兵。其餘人跟隨在下上城頭查看一番。」既然確定來者是羅氏家水軍以後，伊東佑基咬了咬牙，當即下令道。
於是將受傷的伊東佑安安置好，並且留下足夠的人手來安排陸續趕到的潰軍後，伊東佑基與伊東佑番兩人當即帶著一部分的家臣登上了門川城的城頭。
方才由於是在兩邊都是山林阻擋了視線的北面城門之處，所以伊東佑基與伊東佑番等人自然是無法看到海上的情形，而現在在登上城頭的最高點後，眾人終於是看到了遠方海上的情形了。
只見海上此時真的是帆影重疊，尤其其中三艘巨船，更加是給眾人造成了極大的衝擊。這三艘巨船，最大的一艘自然就是李華梅從明國帶來的大型福船了，而體型少一點的兩艘則是作為羅氏家各個水軍番隊指揮船隻、由羅氏家造船工坊製造出來的小型福船了。由於此時在水上的速度明顯是要比在陸地上的速度要快很多的，所以同時出陣的李華梅的水軍趕在了在陸地上行軍的高阪昌信大軍的前方。
「如此大規模的水軍？」看到海上的情形以後，伊東佑基與伊東佑番兩人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恐懼。更加可惡的是。昨日兩人可是親眼看到自家在松尾城的水軍直接從附近海域通過的。看情形這些水軍是要前往日向國中部最大平原的沿海地區去了。如此一來。附近真的是沒有水軍可以阻截住海上的羅氏家水軍了，一旦對方從南面沿海登陸，那麼就算自己死守門川城，在糧食有限的情況下，早晚都要被對方給圍困死了阿。
想到這裡，伊東佑基不由得看了看城牆上其他人的神情，令到他感到更加無奈的是，從這些家臣武士的眼中。他只看到了恐懼，完全就沒有死戰之意。真可謂是未戰先敗阿。
「哼，怪不得佐伯惟直如此慌張地直接穿城而去了。只是，如此下去，到底是該當如何呢？」
「不好了，不好了……」就在此時一個留在城中負責照顧伊東佑安的家臣慌慌張張地跑了上來。
「嗯？」
「大人，主公……主公他……」
「什麼？」雖然家臣還沒有將話說清楚，但是從他的臉上的表情中伊東佑基與伊東佑番兩人就已經看出了結果，於是兩人當即一面驚呼，一面快步往城下而去。
當兩人來到安置伊東佑安的小屋當中的時候。卻是只看到了躺在榻榻米上、雙目圓瞪、滿臉不甘之色，但又已經嚥氣了的伊東佑安的屍體。
實際上早在方才伊東佑基與伊東佑番兩人在城門下接見逃亡的伊東家眾人的時候。伊東佑安就稍為清醒過來了。雖然當時無力睜開雙眼或者舉動雙手，但他還是能夠勉強聽到周圍的動靜的。於是此前眾人有關佐伯惟直棄城逃亡、身後追兵不斷以及海上出現敵對水軍等的對話都被他聽到了。
突然得知這些消息的伊東佑安真是憤怒阿。自己拚死守城，竟然最終還是失守了。此時他覺得家督伊東義佑庇護佐伯家，將佐伯家的人安排在松尾城的舉動完全就是死亡之舉。一般的家臣沒有看出在失去松尾城後對伊東家所造成的影響，但是在伊東佑安看來，這幾乎是伊東家滅亡的開始了。
作為伊東家在日向國北部的重鎮，在伊東家、島津家的支援大軍前往豐後國支援佐伯家抵抗羅氏家大軍的入侵以後，更加是成為了伊東家、島津家兩路遠征大軍的必經後路了。為了保證後路的安全，家督伊東義佑除了在城中安置了二千餘人的三家聯軍以外（其中以一千餘人的伊東家軍勢為主），還分別在松尾城附近的長尾砦、愛巖砦、沿海區域等佈置了合共二千餘人的水陸大軍。若是羅氏家從沿海進攻松尾城，那麼由這幾處據點組成的聯合防禦體系，將完全能夠抵擋住羅氏家的進攻，從而令豐後國的遠征大軍得以及時回援。
至於西面的三田井家的中山城至松尾城這一條崎嶇山道，家督伊東義佑也沒有掉以輕心，反而還派遣三百餘人的軍勢前往中山城，準備聯合那裡的三田井家的守軍一起守護邊境，除此之外，家督伊東義佑還在沿途的山道中設置了數處關卡、土砦，一旦中山城方向有失，那麼這些關卡、土砦將會及時得到消息並且及時向松尾城預警。在得到預警後，松尾城方面完全可以及時在沿途山道中設置阻截陣勢，借助山道的崎嶇狹窄地形，從而可以以一夫當光萬夫莫開的抵擋住羅氏家的入侵，並且得到豐後國的遠征大軍的及時回援。
可是千算萬算的，最終松尾城還是受到了羅氏家的突然襲擊了。當初在受到襲擊之時，伊東佑安還沒有想明白對方如此大規模的軍勢到底是如何突然出現在松尾城外的，後來在松尾城失守而被逼撤退之時，他才想明白了。既然對方是從西門突然出現的，那麼自然是中山城這一條山道出事了，而此前伊東家在該山道中的一切佈置都以失敗而告終了。
雖然直至現在他都沒有想明白羅氏家大軍到底是如何衝破中山城那一條山道中的本家佈置的，但在松尾城失守後，他就知道伊東家的危機到來了。若是無法奪回松尾城，那麼就將導致家督所在的豐後國遠征軍的後路將會被堵截。而家督所率領的大軍當中，可是包含了伊東家當中大量的精銳的。一旦家督與伊東家的精銳被圍困在豐後國，那麼留守在日向國的伊東家軍勢的實力將會大降。
更為可怕的是，由於此前已經將家中大量的兵力集中到了各處的邊境當中，此時日向國伊東家領地內部可是一片空虛的。而從松尾城這裡得到突破的羅氏家軍勢在得知這種情況後必然是會對伊東家領地內部進行入侵的。
至於家中留守的眾人當中，在這個危急時刻會否有人站出來主持大局？這基本是不可能的了，畢竟家督伊東義佑的嫡子此前就因為生病而夭折，次子現在也只有五、六歲，三子（也就是歷史中伊東家下一任家督繼承人伊東佑兵）今年才剛剛出生。在這個時候，被指定為主持人的自己又受傷，如此一來，到那裡去尋找新的大局主持之人阿？
也正是想到了這些，伊東佑安當初才決定死守松尾城南面對岸的愛巖砦，一方面是企圖守住從日向國北部地區進入空虛的日向國中部地區的橋頭堡，令後方得以及時做好被羅氏家入侵的準備，另外一方面，也是有著等待從豐後國撤軍的家督率領著遠征大軍返回後，聯合重新奪回失守的松尾城的打算的。
只是八幡大菩薩一點也不眷顧伊東家，伊東佑安本人在一次巡查愛巖砦防守準備情況的時候不幸被城外羅氏家射入來的流矢射中腹部，直接就重傷昏迷。
而等他今天終於從昏迷中清醒過來後，又突然聽到自己此前決心死守的愛巖砦已經被佐伯惟直直接貢獻給羅氏家了。更加令到他絕望的是，羅氏家從沿海那裡竟然也及時增加了援軍，如此一來，重新奪取松尾城救援豐後國的家督大軍，以及堵截住羅氏家入侵日向國中部空虛領地的機會都全部失去了。
最後，甚至還得知羅氏家的水軍竟然沿著水路往中部地區進發了，對此，他真的又擔憂，又氣憤。本來因為受傷，他身體裡就累積了不少的淤血，於是怒急攻心的情況下，他乾脆直接嚥氣嗝屁了。
伊東佑安的突然死亡，卻是成為了壓垮門川城中眾人心中的堅持的最後一根稻草。在悲傷之下，在與眾人商議一番後，伊東佑基與伊東佑番兩人最終決定棄城而逃。
不逃也不行阿，本來城中就只有不到一百讓人的守軍，糧食又有限，而剛剛抵達的潰軍當中，不但所有人都筋疲力盡，而且又由於昨日撤退時為了方便趕路，大部分的人所攜帶的糧食就有限，當抵達門川城的時候，大部分人手中的糧食就已經所剩無幾了。如此一來，自然就造成了對門川城中儲備糧食的極大壓力。以這樣的糧食儲備，若是被羅氏家大軍圍困一段時間，不等對手攻城，城中守軍機會因為糧食不足而無法作戰了。
更加可惡的是，此前佐伯惟直不但從城中搶奪了一部分儲備糧食，而且還帶著佐伯家二百餘人的潰兵直接逃跑了，這導致最後只剩下八百餘人的伊東家潰軍留守，即便是與城中的守軍聯合起來，合共也不到一千人。以這樣的狀況，又如何應對來勢洶洶的羅氏家大軍的前後夾擊？
（感謝「sky1991」的打賞支持。）(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