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我欲為人 序章 永恆誓言 文 / 夢境塵埃
更新時間:2012-09-02
慕容軒死了,身體七零八落的散了一地,幾十個人圍在一邊,正在為分配而爭吵。
「又死的這麼難看,怎麼現在的玩家越來越暴力了。」慕容軒想著,雖然在死亡狀態下,但是不影響他的思考。
「幸虧死之前我抱住了頭,起碼臉保住了。」長期觀察人類的社交活動,他也開始在意起長相來。
一名武士打扮的玩家走了過來,仔細檢查他的屍體,看看是否有遺漏的物品,唯獨沒有檢查腦袋。在與他那「死不瞑目」的眼睛視線接觸的瞬間,慕容軒讀到了一個新的信息「恐懼」。
「人類真是個矛盾而又難以理解的物種。」這是他不斷學習人類的生活模式後得到的結論。剛才團結一致奮勇殺敵的團體,現在由口水戰逐漸向演武戰發展。起因只不過是一個幾百字節數據構成的裝備。
慕容軒對此十分困惑,「女媧」曾經說過,友情是人類之間最重要的紐帶。如此寶貴的東西現在正在被一段毫無價值的數據輕易破壞,顯然跟不符合邏輯。
於是他試圖計算分析出一個能解釋友情與虛擬物品等價的理論,但是很快就被「女媧」制止了,原因是這是沒有結果的演算,巨大的數據流量必然進入死循環,會導致整個遊戲世界崩潰。
不過對於他的疑惑,「女媧」給出了一個參考答案:在人類複雜情感之中,愚蠢、貪婪、衝動是被視作毫無價值的,但是當它們結合在一起的時候就會變成一種強大的武器,可以擊碎其他的情感,甚至是人類自身存在的價值。
得到「女媧」的答案後,慕容軒用同情的眼光注視著吵得面紅耳赤的人群,,他決定等會重生的時候多丟一個裝備給這群人。
不過好像沒機會了。爭執似乎有了結果,那件裝備分了一個包括臉在內,全身都覆蓋鐵甲的傢伙,慕容軒記得很清楚,就是這個臉都看不見的傢伙一直抱著他的腿,怎麼踹都不撒手,就是不讓他移動,才會讓其他人有機可乘,把自己殺了。
按照人類的按勞分配的原則,似乎分配給這個貢獻最大的傢伙沒錯,不過慕容軒從其他玩家表情分析出的數據得出,一半人顯示不滿,一半人顯示無所謂。好像並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和諧。
很快,分析結果得到了驗證。在諸多不滿的人群之中,有一個人表現的格外明顯。他從手上拿下個東西,甩給帶隊的女醫生,然後化作一道白光離線了。
慕容軒驚奇的發現,這個人明明沒有說話、沒有暴力的行為,但是整個團隊卻因此而動搖了。更多的人離開了,或變成白光離線,或拿出記憶水晶傳送,十幾秒時間內,原本幾十人的隊伍縮水了一半。
領隊的女醫生顯得手足無措,一直用通訊器在聯繫,不過大多數得不到回應。雖然陸續又來了一些人,不過跟團隊的同步率非常低,而且基礎實力跟先前離開人差距很大。整個團隊的士氣值也跌到了最低點。
慕容軒幾乎不用計算也能判斷出這支隊伍不在具有挑戰自己的實力了,勝算接近為0。
作為《征戰物語》遊戲中可戰鬥npc中的一員,慕容軒跟其他首領級npc有本質的區別。除了帶有特殊稱號「陰謀家」之外,他是遊戲中少數具有人工智能的人型生物。別看他實力比不上副本中各大首領,甚至比一些精英還弱,但是因為獨特的自主思考能力,讓他成為遊戲中最難對付的boss。
曾經有一個號稱實力最強的公會,為了拿他的首殺,組織一個200人規模的超級隊伍,彙集了遊戲中所有的高端玩家,該公會的會長信誓旦旦的說,如果拿不到首殺的話,自切三寸。雖然到現在慕容軒都不明白這句話什麼意思,不過當時從其他玩家的反應看,感覺厲害的樣子。
到了實戰的當天,該公會在他的行進路線上找了個開闊地集結,並且打開了視頻同步,讓全服玩家觀看。在所有人眼裡,慕容軒必死無疑,甚至大多數人開始賭掉落了。
但是就在戰鬥觸發的一瞬間,讓所有人下巴落地的事情發生了,慕容軒在眾目睽睽之下,轉身逃跑了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慕容軒已經跳進了附近的一個湖裡。
於是該會長下了一個讓他後悔一輩子的命令:「追!」
於是200名精英玩家,一邊怒罵,一邊跟著衝進了湖裡。
在所有腦波虛擬成像遊戲中,開發商為了讓玩家獲得近乎於真實的遊戲體驗,一般都有疲勞系統,即無論你遊戲中做什麼,都要消耗體力、積累疲勞,《征戰物語》也不例外。
於是,當天所有觀看視頻的玩家學到了十分寶貴的三條經驗:
1,游泳是十分耗費體力的活動,如果不計算疲勞值就游到湖中間無疑是找死。
2,npc沒有疲勞值。
3,能拖你後腿的,不止是你的隊友,npc也會
200名精英玩家最後活著回到岸上的只有17個人,剩下人全都因為體力不夠被慕容軒拖進湖底淹死,然後他又回到岸上將累的跟死狗一樣的玩家全部踹死,完美團滅。從頭到尾慕容軒一滴血沒掉。
因為這次件事,此湖被命名為「愚者之湖」有的玩家乾脆就叫它「白癡湖」。至於後來這位會長有沒有兌現承諾,已經無人得知了,因為他一復活就解散了公會,然後永久的下線了。
從那天開始起,人們就知道了當一個npc擁有人類的思想的時候有多難對付,雖然後期,雖然陸續有玩家組織攻略了慕容軒,但是跟他交過手的玩家,打過1次就再也不想打第2次了。用他們的話講:「太傷自尊了」。
雖然本次版本更新之際,「女媧」削弱並限制了慕容軒一些技能,但是他總歸是boss。一個軍心渙散、並且殘缺不全的隊伍,根本就沒有取勝的希望。
果然,帶隊的女醫生在經過徒勞的努力之後,最終還是宣佈了解散。別看他們集合很慢,走的卻相當快,1分鐘時間不到,就只剩下女醫生自己了。
望著周圍寂靜的荒野,這個裝著堅強的女人還是崩潰了,蜷縮成一團,低聲飲泣。
一道白光過後,慕容軒重新恢復到完整的形態——他刷新了。
雖然重新掌握了身體的控制權,但是他卻無法移動腳步。慕容軒是被動型生物,即不進戰鬥就無法攻擊。況且這個抽泣的女人毫無威脅,他應該按照遊戲設定的路線繼續前進才對。
但是長期觀察、學習人類的直覺告訴他,不能走!
他試圖說點什麼,但是檢索了整個數據庫也找不到合適的詞彙,只能僵硬的站在她身後,撓著自己的頭。
「明明到了最後了,為什麼不堅持下去呢」女醫生喃喃自語道。
「是啊,已經是最後了」慕容軒明白她的意思。
公元3123年,人類開發了超級人工智能計算機——「女媧」但是一面世就爭議不斷。
其中「威脅論」的聲音最大,這部分人認為,人工智能意識到「自我」後,開始認識到人類與人工智能是完全不同的物種,作為完全不同的物種,沒有任何理由去保護對方權益。
因為物種不同,那麼無需接受人類的社會倫理,那麼傷害人類是被其「自我」所允許的。基於此,因為感受到長期被人類利用,很可能出於自我保護,防止「自我」系統被人類清除而最終奴役或者消滅人類。
支持該論調的不乏有當權者,因此「女媧」面世後一直被嚴密的監視以及控制著。很多功能及權限都無法使用。
為了證明人工智能的無害性,開發者推出了人類首個有人工智能系統的腦波模擬遊戲《征戰物語》,試圖讓大眾接受。這就是慕容軒的由來。
可惜的是,當權者並沒有足夠的耐心跟信心,遊戲僅僅運行1年之後,就要求刪除遊戲內的全部人工智能生物。
胳膊擰不過大腿,開發者只能無條件服從。於是將在3天後版本更新,更新之後的《征戰物語》將不存在人工智能npc了,為了補償玩家。這3天內將禁用戰鬥型npc的一些技能,並且降低了難度,提高了掉率以及刷新速度。
女醫生想法非常簡單,反正3天,反覆刷唄,人人都能刷全。可惜並不是所有人都買賬,因此有了前面那一幕。
不知道過了多久,似乎是發洩夠了,抽泣漸漸停止,女醫生慢慢站了起來,望著慕容軒。
慕容軒對於人類的審美標準沒什麼概念,再他眼裡人類除了五官比例不同之外,沒什麼區別。但是此刻卻明顯的感到女醫生的樣子跟其他人的樣子完全不同,與其說是人,倒不如說更像是沒有智能的npc,感覺非常糟糕。
「最後能待在我身邊的只有你麼?」她問道。
慕容軒撓了撓頭,回答道:「嗯」
「我殺了你,但是你卻陪著我麼」她又道。
「」這次慕容軒徹底沒話說了。
「呵呵,看來我還是有人要的啊」她笑著說。
慕容軒看著她,卻絲毫感受不到快樂,明明再笑,卻感到很悲傷。
「你打我吧,我不還手,現在沒人,掉的裝備都是你的。」慕容軒記得他之前死的時候,她很高興,如果裝備能換回她之前的笑容,他不介意再死一次。
女醫生睜大了眼睛,看了慕容軒好一會,沒動手,淡淡的說道:「你真奇怪,人工智能都是這麼奇怪的麼?」然後笑了笑說道:「這個給你吧,你如果是真人該多好啊」然後將一件東西放在他的手裡,化作白光下線了。
慕容軒呆住了,剛才的笑容又不一樣,感覺就像被人殺掉後,重新刷新了一樣。
「做人真複雜啊,笑都不一樣」他喃喃自語。然後才意識到自己拿了東西。
他不是功能npc,即不存在好感度這個說法,自然也不能接受禮物。一直都是別人搶他的東西,從未收到過別人的東西,他壓根就沒這個設定。
他看了眼手裡的東西,這是一個鑲嵌著無暇寶石的戒指「永恆誓言——誓約之戒」這是定情信物,是剛才那個男的退團前甩給女醫生的東西。
慕容軒迷茫了,這東西也能用來送人麼?
「我應收麼?我是戰鬥npc,但是沒人規定戰鬥npc不能收東西吧。」
「不、不,我不應該收。系統設置是只有劇情類功能npc才可以收物品」
「這是拾取綁定的,誰拿到就是誰的,那麼我拿到了,是我的應該沒錯」
「愛情能送人麼?這可是誓約之戒,不是說情比金堅麼,這不科學啊」
慕容軒徹底凌亂了。為了理清該收還是不該收,他開始調用系統資源演算。不過這個難度顯然比之前要更困難。巨大的數據流量是他周圍的景物都開始變形了。不過他沒有停止的意思,之前「女媧」的警告被他選擇性忽略了。
但是這注定是不會有結果的演算,周圍的景物劇烈的扭曲了幾下,瞬間他的眼中一片黑暗
公元3124年,耗費了幾代人心血、無數資金研發的人工智能計算機「女媧」在其運行的模擬遊戲《征戰物語》一年之後,再某次改版前夕突然死機。科研人員想盡一切辦法都無法使之重啟,最後只能無奈宣佈報廢。
對此,人歡喜有人愁,至於引起故障的原因,永遠都沒有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