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爹地不好做 第28章 :是嫁呢?還是娶? 文 / J金夏2
第28章:是嫁呢?還是娶?
雲堡山莊的清早是悠閒而愜意的,對於當家的堡主雲青天來說,生活的真諦不是積累巨大的財富,也不是在江湖上獲得如何崇高的地位,而是大清早的站在山莊最高點的位置上,俯視他費勁一生心血而建立起來的雲堡山莊,那種從內心深處升起的一種無法言喻的滿足感,足以令他此生自豪。
白手起家,隻身撐起偌大的雲堡山莊,雖然早已退隱江湖,遠離那些是是非非,但往日的朋友仍會時不時的前來拜訪增進感情。生活看上去似乎安寧而富有情趣,頤養天年對他來說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人老了,心老了,對於江湖上的紛爭名譽看的淡如清水,可對自己家裡面的事情,前所未有的關注起來。
偶爾,沏一杯名茶,端坐在大廳裡的太師椅上,神態和藹,慈愛的摸著幾個孫子的頭,他就會感慨,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這幾個娃兒,再過些年就會用他們結實的肩膀頂起山莊的未來,雲堡山莊會一代一代傳下去……
明明知道古人有云:富不過三代。他也知道,但這人啊,總是貪心,總有僥倖的心裡,總覺得自己的子孫優秀,一定能夠打破這些至理名言,把祖宗的基業千秋萬代的傳下來,他也是個俗人,自然不能免俗,看著這些未來,那顆滄桑而飽滿的心啊,激動的不行。
可這激動的心沒跳動幾下,就因為自己遺世獨立的三兒子雲柳喜而神傷,哎,傷腦筋。
三子兩女,不管大的小的,都已經談婚論嫁了,夫妻之間鰥寡情深、你恩我愛,日子過的甚是美滿,膝下還有孩子承歡,父慈子孝一派和樂融融的景象。
可惟獨這三兒子,孤家寡人、不但對男女之間的情思視若無睹,更是見不得姑娘家在他面前晃來晃去,以至於連伺候他的下人都是清一色的男僕。
起初,他提心吊膽就怕柳喜是個喜好男色的人,派到他身邊的下人也儘是挑些憨厚老實,模樣安全的人。
男色?
確實如他所料,一切相安無事,可是一天一天過去、一年一年過去、年齡早已過了適婚之齡,雖然江湖兒女不講究那麼多門門道道,但其它的兒女都已經幸福美滿,看著他孤孤單單的伺弄花花草草,一群動物,怎麼著,這心裡也不好受,於是他和夫人白天黑夜的操心,一邊看著山莊裡的笑聲遍地,一邊看著他形單影隻,也唯有為人父母才能體會出這種難過。
於是,他也三番兩次的到山莊後山的雲霞湖邊去找他,那是他的住所,為了減少和女性接觸,將寢居搬到了後山和滿山的動物為伍。
跟他說提親的事,他就一臉淡然的笑,邊笑邊搖頭,問的急了,臉色就會刷的一下變的蒼白,彷彿老爹把他往火坑裡推似的。寧肯對動物展露他的溫柔也吝嗇給予任何女人一絲淺笑,他實在搞不懂三兒子為什麼對女人這麼的反對。
時日久了,外面就盛傳一些閒言碎語,說什麼雲堡山莊的三公子其實喜歡男人,你看他柳葉彎眉,容貌勝過女子,堪比天仙,喜歡的一定是男人。閒言碎語的多了,歪理也說成了真理,好像他兒子就真的是喜歡男人一樣,連他到最後都忍不住懷疑,是不是,兒子真的喜歡男人啊?
之後,他就經常若無其事的邀請同道好友的兒子到山莊做客,或者邀請一些江湖的名流俠士前來,一來敘舊談情,二來都和柳喜年齡相仿,或多或少,大家在一起,總有一些共同的話題可以探討一下。
詢問過兒子的意思,他也沒表示反對,只要不是面對女子,柳喜通常都會遵照他的意思,他想如果兒子真的喜歡男人,他狠狠心,也就認了。
兩個人搭伴互相有個知冷知熱的人,就已經很不錯了,要求的多自己失望的也會多,畢竟都是凡人,能得過且過的還是不要糾結太多。
反正他也老了,雖然說晚節的名譽更重要,但是兒子的幸福更重要,就因為這一生他娶到了他心愛的女人,和夫人一生情深,他知道那種身邊有一個真心的人體貼你、關心你、用盡心力來保護你的那種感覺,是任何金錢、地位、名譽所換不來的。
所以,他也想開了,不管是男人也好女人也好,只要能讓他的子女幸福,他就可以不要他這張老臉,大不了把山莊大門一關,不跟外面的人聯繫了,關起門自己過自己的日子。雖然說這種想法不現實,不過人生往往是走一步看一步,眼光可以放的遠一些,但腳下一步一步來,事兒是人想的,路是自己走的,話是別人說的,愛說說去!不聽便罷。
可哪料到,一番折騰下來,青年才俊是沒少請,飯是沒少吃,天南海北、天文地理是沒少談,可兒子柳喜沒見絲毫動心的神態,反倒那些請來的才俊俱被兒子的氣質和談吐所吸引,甚至有人云:覓愛如柳喜,夫復何求!
官商倒還克制,文人墨客也稍顯收斂,可江湖兒女生性豪放,渾起來不管不顧的不在少數,除了能攀上雲堡山莊這個響噹噹的名字,能與雲柳喜這樣人中龍鳳把酒言歡、說古論今,胡訴衷情難道不是人間一道美事?更枉論他亦男亦女的絕美容貌,眉宇間不失男子的英氣,有多添女兒家的柔情,這、這能不叫他們心之神往、心之嚮往嗎?
於是、雲堡山莊自從莊主雲青天一番折騰後,滿江湖的人都知道雲家三少爺的名諱,除了功利上的目的,一探傳說中的人物倒也成了江湖上的一件美談。
男子之間論及雲柳喜三個字,除了驚歎意外,目光也多了一絲曖昧的意味,光明正大的、齷齪無恥的都不在少數。而女兒家,自持美貌絕倫的也想見識一下,一個男人何以敢妄稱傾國傾城,配麼?
是啊,配麼?就因為想知道配不配,所以一時間,男的女的一窩蜂的從四面八方湧向了揚州雲堡山莊。
雲柳喜本不喜與人接觸,爹爹三番兩次來說,違不過長輩的好意只好依從,請來的人也多是素質涵養俱佳的才俊,除了初次相見惹起一番驚歎外,言談歡笑間倒也相處愉快,畢竟是在外走南闖北的人,他們的所見所聞許多都是他聞所未聞的事情,他願意聽,他們更願意說給他聽,幾個朋友之間的友誼也迅速升溫,他心中是喜悅的,可漸漸的發現,他們總會若有若無的對他表示一些親暱的舉動,有事對弈舞劍天公不作美,突然下起雨,有人就會將身外袍脫下,撐在他的頭上為他擋雨。
那種感覺非常的怪異,兩個男子,明明以禮相待,保持一定的距離,卻又突然之間離你很近,近到能清楚的聽見沉重而壓抑的呼吸,他突然之間就對這樣的狀況產生了一種厭煩的情緒。
他並不是嬌生慣養的人,無論大雨滂沱還是冰雪嚴寒,他從沒有一天放棄習武,那是爹的教誨,他從沒忘,也不會忘。他那些特殊的朋友,無論良馬、蒼狼、海東青、還是兔子、小貓、小狗,他也曾為了摘得療傷的草藥而攀巖採藥,流血流汗的事情他做的多了,何懼毛毛細雨,他不喜歡被人當成女人來照顧,於是幾次之後他斷然推拒了一切的應酬,重新回到後山的雲霞湖邊的別院裡過起安寧而滿足的生活。
子欲靜而風不止,雲柳喜想求得一片安寧,可外面的人卻差點將雲堡山莊的大門踏破,除了名正言順來拜訪的,那些不請自來的客人才是真正讓人頭疼的,山莊的守衛一時間增加了不少,前山有雲柳喜的寢室,偶爾也會回去住上幾晚,方便問候父母兄妹,不請自來的客人多半夜闖前宅,鮮少有人能尋到後山來。
前院的人應付的人仰馬翻筋疲力盡,後山的雲柳喜卻常常清晨醒來騎上寶馬,在林蔭間穿梭,或者同他那些『特殊』的朋友打聲招呼,或者找一個安靜的地方看看書消磨時光,總之時間在他這裡彷彿是靜止的,靜止的過於完美。
他從沒覺得生活還會有怎樣的變化,也從不上街,衣食用品自有家人送來,在外人眼中,他怪異無比,不喜人群,仿若不食人間煙火,在家人眼中,無不為他惋惜,多半以為他心高氣傲,凡人女子不入眼,豈料費勁辛苦尋來優秀女子,依然無法撼動他的心,逼的急了,直接導致他的暈厥和長達數月的過敏,大家終於相信他不喜女色是因為身體有病,不是眼高。
所以舉凡當家主母雲夫人,還是各個少夫人,小姐,一干奴僕女眷一律不得入後山禁區,久而久之大家也就習慣了,外人來的頻了,家人也厭煩,忍不下去發飆的就大動肝火,好話好量,能送走就送走,送不走的嚇走,嚇不走的攆走,攆不走的揍走,揍不趴的實在沒著就請出山莊裡的一群混世魔王們,那些調皮搗蛋下起手來沒輕沒重的小少爺。
雲柳喜的怪癖
整起人來不要命,整的一干江湖人士叫苦連天,唯有這個時候雲青天才終於能體會到什麼叫做人多力量大,可見,開枝散葉門丁興旺有多麼的重要。更加堅定了他要給三兒子尋找姻緣的決心。
眼見今年雲柳喜已經過了24歲的生日,想著再不娶媳婦,長孫都快要成家立業了,不能再拖了,山間的霧氣散去,一早跑到山頭上呼吸新鮮空氣的雲青天順著來時的蜿蜒小路下山回房,路過三兒子雲柳喜的院子,突然驚訝的發現三兒子正站在院中的槐花樹下發愣,不覺好奇走上前站在兒子身後,順著他的目光同他一樣仰起頭盯著槐花樹。
「柳喜,在看什麼?」
「蟲子。」
「看多久了?」
「一早上。」
「有收穫嗎?」
雲柳喜聞言轉過頭來,溫柔的笑了笑,「它們在說悄悄話。」
有的時候,雲莊主真的會覺得兒子的腦袋有問題,聽蟲子在說悄悄話,若不是他知道柳喜心思細密,天資聰慧,肯定會以為他如幼童一般說一些天真幼稚的話。
可,大多數時候他還真的得配合著說些他自己心裡也不齒的話,譬如:
「能聽到它們在說什麼悄悄話嗎?」看看,他年過50眼瞅快奔60的人了,居然也會說出這麼幼稚的話,有點反胃的感覺。
雲柳喜往後退了一步,把最好的位置讓給他爹,「爹,你離的近了,你也能聽見。」
雲青天連連擺手,尷尬笑道:「不了,爹還有事,先走了,你繼續,繼續聽。」倒退著快走,轉身走了幾步突然回頭對雲柳喜說:「兒啊,你今年24了,不打算成家立業嗎?」
雲柳喜認真的想了一下,抬頭說,「爹,你是想讓我娶還是讓我『嫁』?」
他的意思是問,爹,折騰了許久,不知道你是想讓我和女子成家還是和男子成家?
雲青天一頓,這個問題還沒想好,尋思算了,回去跟夫人再商量一下,於是笑道:「你繼續看吧,有什麼缺的跟管家吱聲,親事不急。」說完大踏步離開了雲柳喜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