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二十八章 追問 文 / 紫凝珠兒
第二十八章追問
「嗯？瘋夠了？」緊捏著手中細小的手腕，尤晟睿沉下臉，陰冷的眼神直勾勾的望進凡蕾的淚眼。「從來沒有人打過我，你是第一個！」頓了幾秒：「不過，這次看在你是初犯的份上，我就不計較了，但是最好不要再有下次……哼！」
為她理了理覆在額上的秀髮，低聲問道：「現在說說，到底怎麼了？」他才離開不到二十分鐘，出門的時候看到她還睡得好好的，怎麼突然就……
「我，我已經知道我爸爸已經去世了！」如果不是他存心隱瞞，她又豈會到現在才知道繼父過世的消息。
「誰說的？」他已經交代了所有人，為了她的身體著想，暫時不要向她提起，是誰這麼大膽說出來？
「是——」察覺到尤晟睿語氣中散發出來的危險信號，凡蕾嚥下了原本想說出口的名字，反而答非所問：「你隱瞞我爸爸去世的事實，不就是為了把我留在你身邊嗎？我告訴你，既然我爸爸已經去世，我們的契約從現在開始不算數了！我要離婚離婚！！」
「離婚？」聽到她嘴裡吐出這兩個字，他身子一僵，銳利的雙目微微斂起，全身迸射出冰冷的寒意，微抽嘴角，淡淡的道：「離婚？可以。你欠我的一百萬，加上你父親的殯葬費十萬，一共一百一十萬。還有，是你提出毀約，那就還有一筆為數不少的賠償金……嗯？是多少了？回去看看……不過，」邪惡的笑了笑：「你可以用你妹妹抵債。」
妹妹？！凡蕾秀美的臉爬上驚恐，粉嫩的唇微微顫抖著，恐懼幾乎擠滿了她的全身。她早就該明白的，尤晟睿怎麼會放過她？即使沒有繼父在中間牽著，還有她的妹妹和那一紙契約啊——
「怎麼樣呢？寶貝兒，還要離婚嗎？」
沉默的搖搖頭，她放棄了反抗。
尤晟睿很滿意的將她擁入懷中：「嗯，這樣才對，寶貝兒，不要試圖挑戰我的極限。」他也沒忘記那個違抗他的命令對她說出真相的人，哼！
「那不是你能承受的——」惡魔的聲音——
冷靜下來的凡蕾靠在尤晟睿的懷裡，不言不語。
尤晟睿抱著她，卻感覺不到她存在的氣息，如果不是看到她兩排長長的睫毛久久的扇動一下，他幾乎以為自己抱著的只是一個洋娃娃。有些心顫的摟緊她，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印下一個吻。
烏黑濃密的睫毛眨了下，又恢復了平靜，睫毛下的清澈眼眸，平靜無波。
他歎口氣，輕輕扶著她在床頭上坐好，為她捏好被子，輕輕的在她的耳邊說：「我去找護士來給你重新扎針，你乖乖坐著等。」
說罷，他站起身走出病房。片刻，早上的小護士拿著一瓶吊瓶，禮貌的敲敲門，掛著微笑走了進來。「凡小姐，我來給您打針。」
凡蕾沉默的坐在床上，安靜的，先是伸出右手，卻看到手背上臃腫的水包，繼而伸出左手，讓小護士在她的左手背上麻利的扎輸液針，貼上藥棉貼。
小護士輕輕揉了揉凡蕾右手背上腫起來的包，雖然心底好奇她扎的針怎麼會歪，但看著凡蕾哀傷的神情，她也不好問出口，只道：「凡小姐，您手背上的這個包一會兒就能消退的，不用擔心。」
凡蕾勉強揚起一個微笑回給這個動作麻利的小護士，感謝道：「真是麻煩你了，謝謝。」看見她微笑的點個頭就要出去，忙叫住她：「等等，護士小姐——」
小護士疑惑的回過頭，但還是禮貌的掛著微笑問道：「凡小姐還有什麼需要的嗎？」
「呃，我想問你個問題——」右手捏著床單，凡蕾的眼眸瞬間濕潤了，忍著心底的傷痛：「我爸——劉護士說的重症室的病人——是哪天去世的？」
小護士有些閃爍著避開她的眼神，慌亂的開口：「凡小姐，您，您說什麼我聽不懂……那個，我不認識你爸爸，也沒聽說過什麼——」
她的慌張令凡蕾更是肯定她是知道的。隱忍著將要滑落的眼淚，凡蕾眼神中充滿了哀求：「護士小姐，你一定知道的，求求你告訴我吧。為人子女，怎能連父親是哪天過世都不知道——求求你了——我給你跪下——」作勢就要給小護士下跪。
「不，不，凡小姐，您就別為難我了……」小護士忙衝到床邊攔著她，一臉的為難。這麼一個嬌滴滴的美人，滿臉的淚痕懇求她，她也覺得於心不忍，很想告訴她。但是她也沒辦法啊，院長前天親自下達的命令，誰都不能跟她提她父親病逝的事情，違者——辭退處理！
「姐姐，怎麼了？」才下課就趕來醫院的凡畫，才進門就看到姐姐哭泣著要給護士下跪？怎麼回事？
看到凡蕾的家屬到來，小護士如同遇到救星般，趕緊讓出床邊的位置給她，匆匆走出病房。
面對畫畫擔心的神情，凡蕾深吸口氣，激動的情緒緩緩的平靜下來。想開口說什麼，可才張嘴，便感覺到淚意朦朧了雙眼，隨即又合上嘴巴。於是摟過凡畫，姐妹兩就這麼擁抱著蜷縮在病床上落淚。
兩人各自沉默著，用眼淚發洩著內心的傷痛，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在這個世界上，她們只剩下彼此了。
整個房裡，只有櫃子上指針走動的滴答聲，和姐妹兩的啜泣聲——
「姐姐，爸爸走的時候很安詳。」凡畫停止啜泣的聲音，率先打破了這份沉默，埋怨著自己：「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因為我多管閒事，你就不會跟著我一起被綁架，也不會受傷……連爸爸的最後一面也沒見著。」她好後悔，如果當初沒有救他，就不會發生這麼多的事情，也不會讓她失了心，也丟了情。
「畫畫，這不能怨你。」想像著最後那一刻繼父尋找自己的情形，凡蕾禁不住又泛起了薄薄的水霧，眨眨眼睛，想把眼淚逼回去，不想，卻湧出更多的淚花。「告訴姐姐，爸爸是什麼時候去的？有沒有說什麼？」
「三天前。」接過姐姐手中的紙巾，抽了下鼻子，凡畫繼續道：「爸爸進了重症監護室以後，病情反而加重了，最後那一刻，爸爸想見你，多虧了有睿哥哥在，他跟爸爸說是你的未婚夫，爸爸很開心的笑了，看得出來爸爸對睿哥哥很滿意。」
知道繼父去得安詳，凡蕾放下心來，淚水也稍稍止住。
但是，繼父對尤晟睿很滿意？從來沒見過他，只是彌留前的一刻，他能看清一個人嗎？凡蕾的悲涼的神色微微恍惚，眼中透著迷茫——如果繼父對他滿意，她是不是就該認命跟他在一起？
心頭湧上一股倦意，凡蕾決定先暫時撇開繼父對尤晟睿的評價，不再為尤晟睿浪費自己的腦力。她目前，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為了照顧好妹妹，她必須要振作起來！
為自己，也為畫畫擦掉臉上殘留的淚痕，凡蕾恬靜的容顏漾起一個淺淺的笑容：「畫畫，哭過了今天，我們就要笑著面對明天和以後的生活了。爸爸上了天堂，我們不能讓爸爸走得不安心，對嗎？」
生活還是要繼續，她作為姐姐，就必須要負起照顧妹妹的責任。不能讓天堂的繼父擔心她們！
「對！姐姐，我們再不哭了，爸爸看到會多傷心啊。」凡畫也揚起嘴角，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告訴姐姐，你救的人是怎麼回事？」凡蕾想起這個事情，都鬧到綁架的份上了，再不問清楚，都不知道下次還會發生什麼事。
「嗯，那是在一個月前，我放學回家的路上……」
窗外陽光明媚——
太陽已經開始落下，在天際染上一層淡淡的金黃色。
周圍很安靜，只有風吹樹林和小鳥忽而展翅飛起的聲音。
凡蕾一身黑衣呆呆的立在繼父的墓碑前，如瀑的青絲因後腦的傷口而被撇放在胸前，微風拂過，髮絲輕撫秀容。
雙眸直勾勾的望著墓碑上繼父的照片，穿著樸素的繼父笑得和藹，一雙眼裡滿是幸福的笑意，那時候他們一家人多幸福啊——
爸爸——淚水漸漸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記得，第一次跟著媽媽到繼父的家裡，他笑的和藹又可親：「蕾蕾，我以後就是你爸爸了，如果你不習慣，你可以叫我『凡叔叔』。來，你看，這是你的妹妹凡畫，比你小兩歲，你們以後要相親相愛哦！」
以後他會出現在每次期末的家長會上，帶著驕傲的笑容聽著老師對她的讚揚，然後總會笑瞇瞇的對她說：「蕾蕾，好棒呀，考試又拿第一了！真是爸爸的乖女兒……」
媽媽離開的那日，她在雨中瘋狂的追逐叫喊，卻喚不回媽媽堅決離去的心。夜半，她高燒不退，昏迷不醒，他滿臉的擔憂：「蕾蕾，你生病了，先別睡了，爸爸背你上醫院……」待她醒來，卻看到他因為沒有足夠的錢付床位費，只能抱著她在醫院的走廊上打點滴……在那一日，她輕輕的叫喊他一聲：「爸爸。」怔愣的他，眼中霎時閃現著淚光，高興的點點頭。
她失去了一個媽媽，卻得到了一個疼愛她爸爸。
用手抹掉最後的一滴眼淚，凡蕾揚起笑臉，爸爸放心吧，她會笑對將來……
轉過身，微笑的對站在一邊的藍軒言：「謝謝你帶我來看我爸爸。」
中午畫畫回學校後，藍軒言提著林媽燉好的雞湯來到病房。凡蕾喝完雞湯，便哀求他帶她祭拜繼父，本就不抱著希望他會答應，沒想到，他去問過醫生，瞭解她的狀況後，就驅車帶著她來到了這裡。
「不客氣。」如果不是尤先生的命令，藍軒言也不可能帶她來這裡。原本以為她會大哭發洩，卻只看到她默默的掉淚，現在掛著淚痕卻還揚起微笑，他心底的深處有些莫名的扯疼著。
從口袋中抽出一張紙巾，遞給她。凡蕾接過紙巾，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謝謝，是不是我臉上很髒？」
搖搖頭，他一點也不覺得她的臉上髒，「沒有，只是你的臉上還有些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