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六十五章 交談 文 / 紫凝珠兒
第六十五章交談
「請等等！……請等一下……」一個慌慌張張的女聲傳了進來，凡蕾趕緊摁下開啟鍵。
走進來的女人提著一個保溫壺，急急忙忙的模樣，抬起手背擦著臉上的汗漬，不停的跟凡蕾道謝：「小姐，謝謝你。」
這個聲音？！聽到這個聲音，凡蕾霎時愣在了當場。側過身子，面對女人。
她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衫和黑色的西褲，整個人看起來乾淨利落。皺紋明顯的刻在她的臉上，一些淡淡的斑點佈滿了她的額頭，她看起來，老了許多——
凡蕾在心底冷哼一聲。眼神帶著冷漠，瞅著她，等她發現自己。
女人好不容易擦乾了臉上的汗漬，才抬起頭。為什麼她一直在跟電梯裡的這個好心人說謝謝，人家卻一聲不吭呢？
抬眼，望見一雙如冰山般寒冷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瞅著自己。
她瞬時驚呆了。「蕾蕾……」小小聲的呼喊。
「好久不見了，我親愛的媽媽——」凡蕾冷冷的說著，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面前的這個女人，就是生了她，養了她十一年，而又丟棄她的媽媽。
凡蕾永遠永遠記得，她離開的那一天——
天空下著暴雨。雨水如瓢潑般灑落，天地間幾乎形成一幅天地同色的水幕畫。
蕾蕾放學回家，手上撐著一把與自己身形完全不符的黑色大傘，懷裡揣著一個溫熱的烤紅薯，小臉笑滋滋的。心裡一直想著，趕緊回家，把紅薯給媽媽，讓媽媽跟畫畫一起分了吃。媽媽跟畫畫一定會很高興的！
回到破舊的房子，房頂有好幾處漏著雨，地上也擺著幾個接雨水的盆子，被雨水打得滴答滴答的響。
蕾蕾放下雨傘，隨手抓著繼父放在門背後的毛巾，擦了擦頭髮，嘴裡大喊：「媽媽——媽媽——我回來了——」
家裡除了雨水的滴答聲，沒有任何的聲音。蕾蕾拖著濕噠噠的球鞋，在小小的屋子裡搜尋，就是沒看到媽媽的身影。
從懷裡掏出烤紅薯，小蕾蕾將它捧在手心裡，暖烘烘的。媽媽一定是去買菜了吧。又摸了摸紅薯，蕾蕾才將它放在房子裡唯一的一張桌子上。拿著作業本，端正的坐在桌子前，寫著作業。
卡嚓——門被打開了。蕾蕾抬起頭，看見媽媽一身嶄新的裙子，紅艷艷的，顯得雍容華貴。
「媽媽，你好漂亮呀！」蕾蕾笑瞇瞇的道。媽媽本來長得就很美，稍微打扮一下，就已經比她好多同學的媽媽還要美了。
媽媽顯然也很驚訝蕾此刻在家裡，問道：「蕾蕾這麼早就下課了？」聲音中，有些顫抖。
「老師說今晚可能有颱風，就讓我們提前下課回來了。」蕾蕾站起身，捧著烤紅薯走到媽媽的面前：「媽媽你看，這是小姚請我吃的呢！等畫畫回來了，你跟畫畫一起吃吧！」說完，鼻子湊到烤紅薯上面，用力的聞了聞，「好香的呢！」
媽媽紅著眼眶，摸了摸蕾蕾的頭髮，輕輕的說了句：「乖！媽媽不吃了，蕾蕾跟妹妹分著吃吧。」轉過身，走到衣櫃面前，打開衣櫃，從裡面拿出一個小包，拎在手上。
「媽媽，你要出去嗎？」蕾蕾一看到媽媽拎著個包，就知道媽媽要出門去了。可是外面下這麼大的雨，媽媽要去哪兒呢？
「對，蕾蕾，媽媽要出去買點東西，你在家裡要乖哦，不許欺負妹妹，還有，要聽凡叔叔的話。知道嗎？」媽媽撫了撫蕾蕾的髮絲，輕聲的交代著。
「媽媽，我知道。」蕾蕾一直都很聽話的。
「那媽媽就走了。記得媽媽的話。」拎著包，媽媽走出了門。
蕾蕾坐回位置上，寫作業。忽然想到，烤紅薯要熱的時候吃，冷的話就不好吃了！她忙將紅薯對半分開，一半放在桌子上，另一半捧在手心裡，追出門去：「媽媽，蕾蕾不吃紅薯，您跟畫畫一人一半吧……」
蕾蕾追著媽媽的身影，好奇媽媽為什麼明明聽到了她的聲音，卻沒有停下來，還一直往樓下跑。蕾蕾追著，直到追出了大門口，看到媽媽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上了一輛黑色的房車。
房車倏地一下就開走了。蕾蕾追在後面，大喊著：「媽媽……媽媽……別走啊！等等蕾蕾……」
看著電梯裡的女人，不，是她的媽媽，親生媽媽。凡蕾低低的說：「您一定不知道吧，我當天追著您坐的車子，一直追了幾條街。呵，不對，您應該知道的，您只要回過頭來，就能看到一個不到十二歲的小女孩在後面追著車子跑。天空下著很大很大的雨，一顆顆的雨點打在她的身上，其實真的很痛。但是，遠比不過親生母親丟下她帶給她的傷痛！」
凡蕾說道最後一句，很用力很用力。她看到媽媽身子僵硬了，微微的顫抖著。她不禁露出笑臉：「很難過嗎？您難過什麼呢？」現在才在她的面前表現難過的樣子，是不是，太晚了？
「蕾蕾……對，對不起……是媽媽對不起你……」媽媽沙啞這聲音，哭泣著，顫抖著。滿臉的淚水。
凡蕾竟覺得心底在抽痛。但是她忽視了這種痛楚，嘴裡依然冷冷的說著：「我幾乎吼得聲嘶力竭，雙腿跑得幾乎就要斷掉了，但是您依然沒有回頭。半夜我高燒不退，一直呼喊著您的名字，請問您，正在哪兒逍遙快活？是我的繼父，您的丈夫，下著暴雨，背著我一步一步的走到醫院，又因為沒有錢給我付床位費，只能抱著我蹲在醫院的走廊上打著點滴，請問，您那時候，又在哪裡安眠？」
說著這些話，凡蕾的心，緊緊的揪著，眼淚幾度滑落，卻被她忍住了。不！她不能再為這件事情掉一滴眼淚！這是她答應了繼父的！
「別，別說了，蕾蕾，都是媽的錯！媽不該丟下你……」
「不，您沒錯！是我錯了，我錯在不該投到您的肚子裡！」凡蕾語氣很冰冷的說著。
叮——電梯到達了凡蕾要到的樓層，她頭也不回的走出電梯。深深的吸了幾口氣，才將眼中的淚意逼了回去。眨了眨眼，感覺到眼中不再朦朧，才緩緩的搜索著每個房間上的門牌，尋找著她要到的房間。
接近門口。站著沒有動，良久，才舉起右手，輕輕的叩響房門。
「請進——」裡面傳來一個男聲。
推開門，走了進去。看到病床上的男人，全身包裹得猶如木乃伊，凡蕾不禁撲哧笑出聲來，隨即又憋住笑：「對不起……軒言，你覺得還好嗎？」
藍軒言愣愣的看著面前突然出現的女人，驚訝的說不出話來。他剛好就在想念她，怎麼就，這麼突然的出現了？神啊，快救救他，他就快興奮的不能呼吸了！
凡蕾的手掌在他的眼前晃了晃，疑惑的說：「真的這麼嚴重？神智都不清了？……」提高了音量：「軒言，你還好嗎？」
「啊？凡……尤太太，您怎麼來了？」直覺的就想叫她凡蕾，幸好改口改得快。回復常態的藍軒言，依然帶著傻傻的笑容。
「你住院了，我當然要來看你啦！本來早就應該來的，但是有些忙……不好意思。」凡蕾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忙不忙，其實她自己知道。
「沒關係，您能來就很好了！前兩天尤先生已經來過了。」藍軒言找不到話題，只好挑些事情來說。
前兩天？那這兩天沒來嗎？特別的今天，沒有來嗎？凡蕾想問，卻沒有問出口。只是嘿嘿的笑著，回了一句：「是嗎？」沒有任何含義的問句。
但是藍軒言就當真的回答：「是的，是的。」額頭因為緊張，反而冒了些冷汗，好在腦袋也包紮著繃帶，否則丟臉丟大了。
一時，病房內一片寂靜。
良久，凡蕾才嘿嘿的又傻笑起來。隨口問了一句：「你吃午飯了嗎？」現在恰好是吃午飯的時間呢。
「還沒有，我媽媽還沒到。不過應該差不多到了。您，吃了嗎？」藍軒言瞅了眼旁邊櫃子上的小鬧鐘，時間已經過了蠻久了，媽媽怎麼還沒到？
「哦，我已經吃過了。我正在想，如果你還沒吃，我幫你去打飯。你在這裡，都是你媽媽給你送飯來嗎？」語氣中帶著羨慕。都是媽媽，為什麼差別就這麼大呢？凡蕾搞不懂了。
「對，我媽媽一直都在這裡陪著我，中飯和晚飯她堅持要回家做了給我送來，她說這裡的飯菜沒營養。」藍軒言有點木訥的笑笑。
「呵呵，那很好呀。」凡蕾想起自己的媽媽，又是一陣難過。
「太太……」藍軒言輕輕的開口，頓了頓：「對不起，我沒能保護好反二小姐。」他覺得很慚愧，特別是面對她的時候，更是覺得自己對不起她，連她的妹妹都沒能保護好。
凡蕾靜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軒言，你別責怪自己了。我相信，你是用盡全力來保護畫畫的，這，可能就是畫畫的命運吧。」
「太太，您可以讓尤先生把畫畫接回來呀！」藍軒言一時嘴快的說了出來。隨即又想起了尤先生交代他不能告訴太太，垂下頭，暗罵自己。
「你說什麼？！尤晟睿有畫畫的消息？」凡蕾瞪大了雙眼，為什麼，他沒有跟她提起？難不成，畫畫是遭遇了什麼？他才不敢告訴她？凡蕾的腦子裡天馬行空的胡思亂想著。
「太太，您別急……」藍軒言掙扎著想要坐起身來，奈何身上傷口包紮太多，動也動不了。
「軒言，你別動，你躺著就好，我不急不急，你慢慢說……」凡蕾深呼吸幾口，壓下心底的激動。
「太太，是這樣的——」
「兒子！猜猜媽媽給你準備了什麼——」一個女聲在病房的門口響起，卻在踏入病房，看到凡蕾之後，怔愣著，聲音嘎然而止。
凡蕾看到來人，也愣住了。
藍軒言看到倆人都怔愣著，忙給她們介紹：「太太，那位是我媽媽，媽，這位是我老闆的妻子，凡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