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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二百四十四章 文 / 隨風清

    第二百四十四章

    誰也不曾想到龍陵自開國皇帝慕容曄創國以來,歷時兩百年,竟會以這種方式宣佈終結。

    全朝之中最奇怪的是站在最前頭,冷凝著一張臉的軒王,他不發一言,臉上隱隱有著一絲怒火,卻無法發作。朝臣紛紛側目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麼可以眼睜睜看著事情的發生,而不作任何努力,放眼整個慕容家族,就他的輩份最大,若他振臂一呼,未必真的鬥不過皇后,可是他卻什麼都沒做,甚至連一句話都沒有說,他也是慕容家的子孫,不是嗎?大臣們實在不能理解。

    天空響徹了接連九聲禮炮聲響,大太監亦為慕容羿宸昔日的貼身太監李公公走到眾人面前,高喊道:「時辰到,新皇登基開始,綬玉璽……」

    李公公話間一落,全場立即寂靜,偌大的正和殿充滿了一種冷峻威壓的氣氛,大臣們個個心情沉重。

    一個婀娜多姿的官女面帶微笑,踏著蓮步,雙手端著托盤,托盤上便是用晶瑩剔透的白玉雕刻成麒麟的玉璽。

    柳情平靜地接過玉璽,高貴中透著典雅,從容中透著清純,神情貞靜淡然,一雙黑得深不見底的瞳仁環視著眾人,眼神雖淡,沒有半絲殺氣,卻帶著令人不敢冒犯的威嚴。

    朝臣知道事已至此,已不可能再更改,一個個認命地行跪拜大禮,高呼萬歲。

    「眾卿平身。」柳情長袖一揮,威嚴盡顯,果真有君臨天下的氣勢。

    龍陵第一位女帝,她是一個注定了必須載入史冊的人。

    接下來,還有一個最重要的步驟,就是到泰山祭祀,舉行封禪大典,通報神明,詔告天下,這才算真正完成了登基,也才能明正言順。

    《五經通義》云:「易姓而王,致太平,必封泰山,禪梁父,天命以為王,使理群生,告太平於天,報群神之功。」

    新皇帶著文武百官,數千名大內禁軍浩浩蕩蕩地往泰山出發,沿途接受百姓的朝拜。

    封禪台上的香火茂盛地燃燒起來,明黃色把它點綴得格外醒目,欽天監拿著封禪書口若懸河地念了個半天,語言枯燥晦澀,聽得人們昏昏欲睡,但是沒有一個人敢露出不耐煩的神色,一個個神情肅穆,一副乖乖受教的模樣。

    反倒是這場封禪大典的主人翁眼皮頻頻打架,直打呵欠,幸好大臣們都低著頭聆聽著欽天監的話,否則這副不雅的樣子一定會讓朝臣對這位新皇的印象大打折扣,雖然朝臣對新皇的印象已經壞到跌停板了。

    就在所有人都不勝其煩,希望著這場封禪快快結束之時,一塊大石頭從天而降,生生地將平地砸出一個大窟窿,翻飛了滿地的沙塵。

    人們驚慌地尖叫,紛紛散開,躲到一邊,發現已經安全之後,便紛紛討論了起來。

    「怎麼回事?怎麼會從天降下來這麼一塊大石頭?」。

    「難道是上天示警?」

    「女帝封禪,千古未聞,連上天都震怒了……」

    「天威不可犯哪,要是冒犯了神靈,龍陵國運堪憂啊……」

    一時間,憂心的聲音此起彼伏,朝臣們交頭接耳的,有的是借此機遇大發牢騷,其中不乏信以為真的。

    柳情冷眼旁觀,不置一詞。

    突然有個大臣像是發現了什麼,大叫了起來:「你們看,石碑上有字。」

    他的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大臣們紛紛圍了上去,竊竊私語。

    柳情也從高台上下來,大臣們也十分識相地讓開一條路來,讓她走近,當她看到石碑的字時,臉上白了又白,震驚得倒退了一步,旁邊的宮女機靈地扶住她。

    「受命於天,還政宇文。」柳情喃喃地念著,臉色有些難看。

    「什麼宇文?」有人提出疑問,上至皇親國戚,下至文武百官都沒有一個是姓宇文的,『還政宇文』何從而來的。

    「莫不是當年與曄帝打下江山,後來又發動叛亂的宇文後人?」另一人猜測道,雖說當初慕容曄下令銷毀一切有關於宇文家,還有沈氏的一切的檔案,但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一些世代為官的朝臣或多或少能從祖輩父輩那裡瞭解一些事情。

    「聽說,曄帝與宇文滄溟乃結義兄弟,後來平定天下之後,因著沈氏族長的支持,曄帝才能當上皇帝的,宇文滄溟憤而反出宮。難道上天是在告訴我們,秦皇后不是真龍天子,宇文後人才是天命所歸。」一個面如冠玉,長相俊美的男子說道,黑眸詭詭閃爍著。

    「此言甚是有理。」一位老臣捋著花白的鬍子,似模似樣地歎道。

    旁邊的人一個個紛紛點頭附議,女子執政他們本身就不滿,而且她還一上台就誅殺大臣與皇室中人,這點更是讓他們難以接受,如今連上天都示警了,如果真讓她當了皇帝,龍陵也就離滅亡不遠了,他們可不想成為亡國奴。

    「今天是朕登基之日,誰再敢說些蠱惑人心的話,斬!」她目光凌厲如刀,錦衣翻飛,字字擲地有聲,不怒而威!

    成功地看到眾人緊閉雙唇,她唇角揚上諷刺,不過是一群人云亦云,在危險來臨時只求自保的懦夫,有心人只需稍稍煽動,便可倒戈的愚蠢之輩,龍陵若是靠這些人,還有何出路可言。

    「當真是好大威風啊!」一道戲虐的聲音傳來,暗含著深厚的內力,雄渾有力,竟於這空曠的山地久久地迴盪著,令在場之人身子乃至心皆不自覺的一震,目光齊齊地向聲音來源望去。

    只見空曠的山地上是整齊的訓練有素的馬蹄聲震響,上千名將士身穿鎧甲,金屬的鎧甲在陽光的照射下閃耀著金光,氣勢逼人,那是精銳之師才有的雄渾之氣。

    站在最前頭的人特別地引人側目,他悠閒自得地坐在一匹白得如雪的馬上,一襲紅衣,襯得相得益彰,他肌膚勝雪,一頭青絲傾瀉而下,美目流轉,剎那間風華絕代,勾唇淺笑,竟令天地間萬物失了顏色,他的每一個表情,他的五官,他的輪廓,都是那麼地完美,彷彿由上天精心打造而成,偏愛地將世間最好的一切都給了他。

    眾人震驚地看著這個美得不像話的男子,嘴巴微張,驚訝得說不出話來,此人不是別人,正是五年前奪位不成,出逃在外的四皇子!想不到他竟敢在這時露面。

    「慕容睿。」柳情微瞇起雙眼,透著危險的氣息,語氣森然道:「亂臣賊子,竟敢自投羅網,來人,將他拿下。」

    「誰人是亂臣賊子,還猶未可知。」慕容睿陰柔的臉上帶著輕佻,嘴角噙著絲絲冷笑,輕拍了一下手掌,一個老者從他身後被扔了出來。

    柳情一見那老者,臉上的血色褪盡,往後不斷地倒退,整個人輕微地顫抖著。

    「這人是誰?皇后怎麼很怕他的樣子?」那個長相俊美的男子問道。

    「這不是李太醫嗎?」有人回答。

    「李太醫不是因為無法救治皇上,獲罪,被皇后勒令告老還鄉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柳情緊張地環視了一下議論紛紛的人們,強自鎮定道:「李太醫,朕念你家有妻兒父母,不忍將你治罪,你還敢回到京城,還不速速退下。」

    李太醫原本發抖的身子在聽到她的話時,僵硬了起來,猛然抬起頭,仇恨的目光瞪向柳情:「皇后,你說只要我隱瞞皇上中毒的真相,你就會放過我的家人,為何食言而肥?我的孫女才剛滿月,你太狠心了,皇后……」

    李太醫哭得有多撕心裂肺,人們並不是有多關心,因為他們已經被那一句『皇上中毒』給嚇壞了,原來皇上不是病死,而是被人下毒,那麼下毒之人是……

    「住口,李太醫,你不要信口雌黃。」柳情冷聲道,眼裡閃爍著寒光。

    「我沒有信口雌黃,我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各位大人,你們可知皇上是怎麼駕崩的?」李太醫不等眾人有所反應,憤怒地伸出食指指著柳情,道:「就是被這個女人害的,是她下毒害了皇上,卻逼迫我對外宣稱皇上是得了重病,為的就是奪取政權,達到她稱帝的目的。」

    朝臣嘩然,一個個露出不憤的之色,恨恨地瞪著柳情。

    「是她殺害了皇上,我們絕不能讓這樣的人當我們龍陵的君主……」

    「皇上死得好慘啊,我們要為聖上報仇……」

    「誅殺妖女……」

    討伐之聲越來越大,那咒罵之聲幾乎要將她淹沒。

    柳情不慌不怒,沉聲道:「區區一個太醫的話,何足為信?皇上將皇位交給了我,這就是鐵板定釘的事,由不得你們置喙的餘地。欽天監,繼續!」

    欽天監被嚇傻了愣在那裡,一時不知該繼續念還是怎樣?他主持的祭天無數次,卻沒有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

    「皇后,本尊還是勸你莫再做困獸之鬥了,這天下,本該就是我宇文家的天下。」慕容睿輕輕地說著,依然帶著邪魅的笑意,謀朝篡位之逆行都能被他說得如此理所當然,如此坦然,似乎早已成竹在胸。

    這句輕輕的話卻在所有人心中丟下重型炸彈,這裡在場的人誰都認得出來慕容睿是四皇子,怎麼自認自己為宇文家族的人?難道這其中又有什麼隱情。

    柳情一雙鳳止精光閃爍,冷哼一聲,諷刺道:「我命由我不由天,縱使你宇文家才是命定的天子又如何?皇城之內還有我的幾萬兵馬,你以為憑你這區區這幾千兵馬就能奪得皇位了嗎?未免太癡人說笑。」

    連皇后自己都承認宇文後人才是真命天子,大臣更加深信不疑了,那麼大的一塊石頭,以人力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的,除非真的是上天的旨意。如果真是上天的旨意,他們萬萬不可違背,否則還不知要遭受怎樣的厄運呢?

    慕容睿穩穩地坐在高大的馬上,以絕高的姿態俯視著眾人,輕慢道:「你以為你做下弒君罪行之後,皇城裡的禁衛還會聽從你的命令嗎?何況,只要本尊此刻將你誅殺,順便完成接下來的封禪大典,本尊便是名正言順的皇帝,誰敢不服?」

    慕容睿冷眼環視著眾人,只見一個個連忙噤聲,連大氣都不敢喘,在情勢未明的情況下,他們都很聰明地選擇閉口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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