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 三 絕代幽蘭之傾君心 第五章 有緣人初見鳳凰林 文 / 清越幽聲
第五章有緣人初見鳳凰林
沈逸雲和挽瀾衝出林外,兩人迅速各自解開韁繩,跨上馬朝幽州城方向趕去。二人疾奔了有半個時辰的功夫,來到了幽州城外沁水旁,回頭看看,見後面沒有追兵,都鬆了一口氣。
今晚月色如水,照在沁水上波光粼粼,蜿蜒數里望不到邊。遠處百尺高的城樓隱約而見。岸邊幾棵葉子將要落盡的梧桐倒映水中。二人都被眼前的景色迷住了,不約而同的下馬駐足。
挽瀾牽著馬走到河邊,望著一眼望不到邊的沁水河,腦中突然想到李商隱的《霜月》,一時情不自禁地吟道:「初聞征雁已無蟬,百尺樓高水接天。」
「青女素娥俱耐冷,月中霜裡斗嬋娟。」沈逸雲在她身後接道。
挽瀾心中一動,看他清冷的樣子,也就會武槍弄棒。沒想到也是個詩情畫意的人。
沈逸雲深深地望著眼前飄逸嬌俏的背影,如在夢中。輕聲問:「不知我今晚遇到的是青女,還是素娥?」
挽瀾轉過身,輕笑道:「我只不過是一個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民女罷了。」
「在下可有幸得知姑娘芳名?」沈逸雲心中竟有一絲期盼。
挽瀾凝了下神,吟道:「波濤洶湧義薄雲天,風雨飄搖力挽狂瀾。」
「看來姑娘是不想告訴在下了。」沈逸雲失望地說,不過心中默默地記下了這兩句詩。沈逸雲從懷中掏出了一塊白色玉珮遞給挽瀾。「這件東西就送給姑娘,當是答謝姑娘救命之恩的謝禮。」他知道眼前的人絕不是一般的庸脂俗粉,怕她不收,所以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挽瀾接過低頭一看,是一塊極品的和田羊脂白玉,玉質細膩油潤,周邊祥紋修邊,正面浮雕一仙鶴,鶴頭彎轉回望,立於一琴之上,背面刻平安兩字。挽瀾知道這不是尋常之物。「你我萍水相逢,我怎能收你如此貴重的禮物。」說罷把玉珮遞給沈逸雲。
沈逸雲有些不悅,轉過身側面對著挽瀾道:「我沈逸雲送出的東西,是不會收回來的。如果姑娘願意,可以到平北大營找我,沈逸雲隨時恭候。」
聽到沈逸雲三個字挽瀾著實吃了一驚。「你就是平北大將軍沈逸雲?」
「正是沈某。」沈逸雲點首。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挽瀾心內一喜,直覺告訴她眼前這個人可以幫她找到哥哥。遂開口道:「沈將軍,我確實有一件事情讓你幫忙。」
沈逸雲心下一想。「好,只要你答應收下我的玉珮,本將軍就幫你的忙。」
這個大將軍真有意思,這不是逼著人家收他的東西嘛!不過現在自己有求於他挽瀾也只得答應。「好,我收下就是了。我想讓你幫我找一個人。」挽瀾把玉珮揣進懷裡。
「叫什麼名字?哪裡人?」沈逸雲滿意的笑了笑,負手望著河面。
「他是幽州的駐軍,叫華浩然。」
「你和他是什麼關係?」沈逸雲冷冷地問,是那個年輕英俊的華校尉,不知為什麼心中竟然莫名的緊張起來。
挽瀾淡淡地說:「只是一位故人罷了。」
沈逸雲聽後,會然一笑道:「你說的這個華浩然是不是今年二十三歲,三年前自京城投軍而來,通常善使一把長槍?」
「你怎麼知道?你見過他?他現在人在哪?」挽瀾焦急地問。
沈逸雲朝岸邊走了兩步,心下又莫名的一緊。華浩然只是她的一位故人嗎?怎麼看她如此的緊張,他們究竟是什麼關係?這時,一陣冷風拂面而來,打斷了他的思緒,讓他的人也頓時清醒過來。「昨天,本將軍一進幽州就召見了他,對了華浩然現在已經是六品校尉了。昨天本將軍派他去懷柔辦事了,一來一回辦完事最早也要五天後回來,你想見他嗎?本將軍可以幫你安排。」不知為什麼沈逸雲說完這番話,心中竟有一種酸酸的感覺。
挽瀾聽說哥哥安然無恙,頓時提了這麼多天的心放了下來。可是哥哥最早還要五天才回來,想想家中母親臥病在床,她不能再等了。知道哥哥安然無恙就足夠了。挽瀾對沈逸雲笑道:「不必了,我只是順便問一下罷了。謝沈大將軍告知。」
說完挽瀾走向那匹棗紅大馬,伸手喜愛的摸了摸它的脊背,那馬又是歡喜的了不得,歡快的搖著尾巴。這棗紅大馬是一匹極品的千里良駒,挽瀾那匹集市上買來的普通馬自然跑不過它,一路疾馳的時候,那棗紅大馬就像通人性一樣,不用沈逸雲勒韁繩,自然而然的標著挽瀾的馬一塊兒跑,所以雖是短短幾個時辰挽瀾對這匹馬產生了許多莫名的情愫。
沈逸雲看著她們如此投緣的樣子,撫了撫馬鬃笑了笑。「它叫赤風,陪伴我好些年了。」
挽瀾拍了一下馬屁股,笑道:「赤風,我們有緣再見吧!」隨即上了馬。
赤風像聽懂了一樣,抬起一雙前蹄長長的嘯了一聲。
沈逸雲見她要走,急切地喊道:「姑娘,你我還能再見嗎?」
挽瀾回首道:「有緣自會相見!」說完抬起馬鞭向馬屁股狠狠地抽了兩下,向幽州城方向奔去。
沈逸雲悵然若失,直到那抹飄逸的身影消失在這月色之中。沈逸雲才收回眼光,自嘲道:「何時如我沈逸雲也變得這般兒女情長起來了?」不過今晚沈逸雲的笑容是那麼得自在、溫和、輕鬆。與以往的他簡直判若兩人。
沈逸雲抖擻精神,快速上了馬,朝平北大營的方向馳去。
註:《霜月》李商隱
初聞征雁已無蟬,百尺樓高水接天。
青女素娥俱耐冷,月中霜裡斗嬋娟。
挽瀾回到客棧的時候,東方已經泛白。
挽瀾輕手輕腳地推開房門,生怕吵醒了紅玉。
誰知紅玉已經起身了,正在整理床鋪,回頭一看挽瀾回來了,歡喜地忙放下手中的被褥迎了上來。「小姐,你可回來了!紅玉擔心你要再不回來,我就又成了孤苦無依的人了!」說罷又掉下淚來。
挽瀾邊給她拭淚邊笑道:「好了!好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嗎?」
紅玉忙問道:「小姐,你餓了嗎?我先去給你弄點吃的,你先歇會吧。」說完走到床邊鋪好了床,走出門外帶上了門。
看著紅玉出去後,挽瀾和衣躺下,剛閉上眼睛。腦中就出現了昨天晚上的種種情景。挽瀾從懷中掏出玉珮,拿在手中盯著出神了好一會兒。忽然,挽瀾好像想到了什麼,把玉珮向懷中一揣。坐起身,穿上繡鞋,拿來筆墨紙硯走到桌邊坐下,提筆冥思了一會兒,然後下筆一氣呵成寫了一張紙。最後,猶豫了一下署上了名,折好放進信封裡。
這時紅玉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湯進來了。走到桌前,把面放到挽瀾面前。看見挽瀾寫了一封信,奇怪的問道:「小姐,你這是給誰寫的信呀?」
挽瀾邊吃邊吩咐說:「紅玉,一會兒你去給我送這封信,記著穿男裝去!」隨後挽瀾又囑咐了她好多話。
挽瀾吃下最後一口面,打了一個哈氣。「好困呀!紅玉,你去送信吧!我睡一覺,午飯後咱們就啟程回京城。」說完,走到床前,脫了鞋,倒頭睡下了。
平北大營平北大將軍大帳內
沈逸雲在大帳內來回踱著步子,一宿沒睡。雖然仍舊精神煥發,只是下巴上長出了些許細小的鬍子茬。大案上放著為他準備的早飯,一點兒沒動。部下們知道他正為幽州守軍被困鳳凰林的事犯愁,一塊兒行軍一個月來,部下們都領教了他的脾氣,所以沒有好的解決辦法誰也不敢進來。
沈逸雲冥思苦想了一個早上,也沒想出什麼好點子來。
正在沈逸雲懊惱不已的時候,大帳外響起了馮順的聲音,「大將軍,有您的信。」一大清早,平北大營外就有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哥拿著一封信指名給平北大將軍沈逸雲。門衛來叫馮順,本來馮順不想給傳。他跟大將軍不是一年兩年了,深知大將軍的脾氣,要是什麼不打緊的事在這節骨眼上煩了他,非讓他吃不了兜著走不可。可是那小哥口氣也不小,說是他家主人和沈大將軍可不是一般的交情!要是給傳不到,沈大將軍可輕饒不了他。馮順沒法,只得硬著頭皮來送信。
沈逸雲朝帳外喊道:「進來。」
馮順輕輕走進來,雙手奉上信,低首侍立一旁。
沈逸雲接過信,一看信封上是一行飄逸的行書。寫著平北大將軍沈逸雲親啟的字樣。抬頭狐疑地問道:「是誰送來的?」
馮順抬首回道:「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哥,長得眉清目秀的。」
沈逸雲打開信封,映入眼簾的是一篇極飄逸的行書。沈逸雲也頗諳書法,一看就知道寫信之人模仿了王羲之的行書風格。此書雄美飄逸,婉轉清新,美中不足的是好像多了那麼一點兒飄逸,少了那麼一點兒雄美。應該是出自一女子之手,不過能寫出這樣字的女流,恐怕世上也沒有幾人!心中不禁對寫字之人產生了一絲欽佩之情。只見信上寫道:「木子王京小霸王,酒足飯飽不付賬。宴賓樓中戲嬌娘,砸店擾民心不良!幽州城外鳳凰林,將士萬人性命危。五行遁甲多埋伏,萬人砍樹可解愁。」最後署名是霜月。
霜月,霜月,竟然是她!看到這兩個字沈逸雲的心抖了一下。忙抬頭問馮順:「送信的人呢?」
「放下信就走了。」馮順回道,看來這寫信的人還真和大將軍有些淵源,自己的小命無憂了!
「你下去吧。」沈逸雲蹙了下眉,失望地說道。
沈逸雲拿著信走到書案邊,坐在鋪虎皮的將軍椅上,認真看著信。木子王京就是李瓊。沈逸雲素知李瓊的為人,在京城時就常幹些傷天害理的事,人送外號小霸王。只是他姐姐李瑤是當今賢妃娘娘,無人敢老虎拔牙罷了。這次也是皇上代為求情說是讓他到軍中歷練歷練。沈逸雲無奈之下只好勉為其難把他帶了出來,沒想到到了幽州他李瓊仍然死性不改,竟做下這許多齷齪事!沈逸雲劍眉緊蹙,好個李瓊壞他軍紀,亂他軍威,實在讓人氣憤難耐!一腔怒火暫壓心頭。
繼續讀下面的信,這最後一句「萬人砍樹可解愁」沈逸雲嘴裡念叨了兩遍,突然拍案而起。恍然大悟地自言自語道:「對呀!原來就這麼簡單,我怎麼就沒想到呢?」當下,沈逸雲心情大好一改往日的冰冷,爽朗的笑了幾聲。心下不禁更加愛慕起這個白衣女子起來。矯捷的身手、飄逸的書法、過人的智慧,眼前又浮現了昨晚如夢般的情景!讓他久久不能忘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