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 三 絕代幽蘭之傾君心 第十六章 高潔女傾慕堅貞竹 文 / 清越幽聲
第十六章高潔女傾慕堅貞竹
主僕幾人忙活了一上午。用過午膳後,午後的陽光和煦地照進屋來,照在榻上,照在挽瀾的身上,挽瀾歪在榻上感覺好溫暖,好舒服。眼睛也打起架來,於是就躺在榻上小憩了一會兒。
一覺醒來,挽瀾慵懶地睜開雙眼,四下望了望,把那些庸俗刺眼的東西全收了後,這屋裡雖然素淨了,可也略顯空蕩,好像少了點兒什麼,挽瀾抬眼看到牆上空空如也。原來是少一幅字畫。挽瀾隨意伸了個懶腰。下床穿上繡鞋,向後面耳房喊了聲冷翠。
冷翠急急忙忙地踏著鞋跑了出來,打了個哈氣道:「小姐,什麼事?」
「準備文房四寶!」挽瀾邊理著鬆散的頭髮邊吩咐。
冷翠疑惑地問:「小姐,您要寫信還是?」
「畫畫!」挽瀾只簡單地說了倆字。冷翠應聲而去。
挽瀾提起筆,望著畫卷凝了下神。隨後拿筆朝硯台蘸了下墨,便在畫捲上畫了起來,只見她筆下生風,畫筆如行雲流水一般在畫捲上馳過。不一會兒,幾根竹子變躍然紙上。
小琴和趙媽聽說少夫人要畫畫了,也趕緊跑過來看。她們在將軍府倒是也見過幾位畫師畫畫,只是那些畫師都是慢慢地畫,哪裡有少夫人這個畫法,恨不得一口氣就把這畫畫完了。趙媽和小琴心裡不禁讚歎起來,看來她們這位少夫人還是位才女!
挽瀾又向硯台裡蘸了下墨,畫起竹葉來。只見她畫得這竹葉和別人畫的有所不同。竹葉全部歪倒一邊,好像是被狂風刮的,只是竹身卻是筆直而立絲毫不彎。挽瀾又提筆畫了寥寥數筆,放下筆,盯著畫看了一會兒,感覺很是滿意。
挽瀾看著這竹子想了半天,想到好多詩句,可是細細一想覺得哪句也不合適給這畫題跋,心想與其暫時找別的詞句來湊合不如等日後想到了合適的再題吧!遂吩咐道:「冷翠,把這畫掛在原來掛牡丹圖的地方。」
冷翠雙手拿起畫軸走到外屋,小琴馬上搬來凳子,二人把這畫端端正正地掛在了牆上。
小琴奇怪地問:「少夫人,怎麼您畫得這竹葉都向一邊歪呀?」
「我畫得這竹子生在碎石之上,雖然竹葉被寒風全部吹倒一邊,可是這竹身卻直立挺拔,沒有絲毫的彎曲。這就體現出竹子不畏寒風,無論在怎樣惡劣的環境之下都能挺拔直立的品質。其實最主要的還是用來喻人,無論生長在怎樣惡劣的環境下,無論遇到怎樣的人和事,都能獨善其身的意思。」挽瀾耐心地給小琴解釋這畫的意思。
小琴聽得似懂非懂。冷翠笑道:「小姐,您這不是對牛彈琴嗎?小琴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您還跟她說什麼竹子的品性,還寓什麼人呢?」冷翠在一旁打趣著。
冷瀾看她一副雲裡霧裡的樣子,笑道:「你識字嗎?」
小琴搖了搖頭,哀傷地說:「小琴從小爹和娘就死了,我從小就在這府裡當下人,能吃飽穿暖就不錯了哪裡還能讀書識字呢?」說完竟抽泣起來。
挽瀾聽小琴一說,心裡一酸。想想自己也是少年喪父與她也算是同命相連,可自己還有母親和哥哥,她比自己更可憐沒有親人不說從小就要為人奴婢。自己雖然名不副實可再怎麼說在這將軍府裡也還是個主子。挽瀾摟過小琴,情不自禁地留了幾行清淚,拍著她的肩膀勸慰道:「好了,小琴不哭了!以後我教你寫字讀書,你可願意學?」
小琴一聽,立刻喜極而泣,連聲說好。
這時,趙媽走過來,狠狠挫了小琴的頭一下,罵道:「死丫頭,沒事作死,就會惹少夫人不好受!」
挽瀾笑道:「我倒是覺得這孩子挺討人喜歡的,趙媽,你就別罵她了。」挽瀾替小琴說著好話。
趙媽連聲說是,看了挽瀾一眼,轉身出去了。心裡不禁替少夫人不平起來!這位主子模樣好,才學好,心眼兒也好!哎!就是命不好!這麼好的人為什麼將軍就是不喜歡呢?這都好幾天了,將軍連門檻都還沒趟過呢。
挽瀾讓小琴拿過紙筆,先教她怎樣拿筆,這毛筆怎麼用。然後慢慢教了她一些簡單的筆畫,才教上幾遍,小琴就會寫這些筆畫了。挽瀾看她冰雪聰明,倒是個可造之人,挽瀾會心一笑,隨口誇了她幾句。那小琴倒是像受了莫大的鼓勵似的,更加賣力地寫著。挽瀾看她如此認真好像把吃奶的勁都用出來了,不禁覺得好笑,遂讓她自己慢慢在裡屋寫。
挽瀾挪動蓮步,玉手挑起珠簾緩緩走到外間。眼眸盯著掛在牆上剛剛畫好的竹子,凝住了神。想想知道剛才為什麼突然想到畫竹子了,其實這不就是畫得自己嗎?現在自己的所處的環境就像這畫中的竹子一樣,生於碎石之上,飽受寒風的煎熬。只是自己能否達到這竹子絲毫不受外界事物的左右,仍然如此挺拔直立呢?
這日午後,太陽照得到處暖融融的。
挽瀾覺得屋子裡有些憋悶。便走出屋子,圍著清雅居走了一圈。挽瀾走到一棵香樟樹下,手撫樹幹仰望著樹枝,這樹太高了,好像隱隱約約看到枝條上已經鑽出了些許綠芽兒,雖然只有這一點兒綠,就這一點兒綠就讓人感覺到春天真得來了。
可是想想自己的春天在哪呢?雖然避過了皇宮那口金碧輝煌的深井,可自己又像一隻金絲雀一樣被關進了這如金鳥籠般的將軍府裡,就算這籠子是純金打造的又怎麼樣?喪失的是比金子更珍貴的自由自在。想到這挽瀾的心突然惆悵起來,腳下不自覺得走出了清雅居。
由於清雅居在將軍府的後角上,所以出了清雅居就等於進了後花園。
由於現在晌午剛過,所以這會子四下沒什麼人走動,當然也沒人注意到挽瀾。雖然挽瀾前兩日在這後花園中走過兩回,可是因為有事在身所以並沒有仔細的逛過。
仔細一看這個園子雖然不大,可是佈局到不似北方的園子那樣講究左右對稱氣勢宏偉。這園子的風格頗得江南園林的精髓。一彎小巧的拱橋橫架在一條窄窄地小河之上,河邊數棵已經長出了鮮綠嫩枝的垂柳垂落在水面上,好像要讓這池水也感受一下春天的到來。其實這河也不能稱做是小河,只不過是短短五六十丈的一汪窄窄的池水而已。這園子所有的景致都依著這汪池水而成。池水兩邊分別坐落著一座兩人多高的假山,一座造型別緻的亭子,一條雕樑畫棟的長廊和一座賞花擺酒的水榭。四下種著些花花草草,只是現在時節未到,園子裡只有些冬青和松柏綠意盎然。那些花花草草只是剛剛發出些許嫩黃的綠芽,遠遠地好像剛能望見大地上有了絲絲淺綠。
哎!現在又到了踏青的時節,只是到處都是人為的精緻,絲毫沒有大自然的隨意天成。這池水的南面就是摘星樓,這摘星樓坐落在將軍府的正中央,從這樓上開窗看去所有景致一覽無餘。挽瀾心想:怪不得他把書房設在這摘星樓,在這樓上俯瞰風景真是說不出的愜意呀!
又往前走了幾步,挽瀾的眼光突然落在了將軍府最北面,東西正中央和摘星樓正好隔河相對的一座青磚綠瓦的高房大屋上,牌匾上寫著藏書閣三個字。而且門外還有兩個士兵打扮的人在門外把守。
挽瀾心想:看來這藏書閣裡肯定有不少書籍了,要是能進去看上一看裡面到底有些什麼書那該多好呀?挽瀾從小就非常喜歡讀書。從四書五經到唐詩宋詞,從兵法史事到人物傳記,甚至從小說傳奇到琴曲歌賦,挽瀾都喜歡讀。在家時祖父也曾留下了好多書,這些年來,挽瀾每晚都挑燈夜讀讀完了。是書讓她知道了許多原來她不知道的事,是書把她帶到了另一個世界,讓她領略了一個她從來沒有到過的世界。
在書的深深吸引下,挽瀾忘了沈逸雲的告戒,腳下朝藏書閣走去。
來到藏書閣,守門的侍衛卻攔住了挽瀾的去路。
挽瀾笑道:「可能你們還不認識我,我就是新嫁進府裡的將軍夫人。」挽瀾說這句話的時候她自己都能感覺到臉紅得不得了,但是恐怕只有說這句話他們才能放自己進去。
誰知那兩個侍衛並不買挽瀾的帳,「原來是夫人,將軍吩咐過,除了將軍本人誰都不許進。夫人還是請回吧!」二人說罷做了請的動作。
挽瀾顰了下眉,無法只得轉身欲走,剛邁出了左腳,又縮了回去,回頭正色道:「那你們一個在這守著,一個去把韓管家給我叫來,將軍沒說不讓你們去叫韓管家吧?」挽籃故意把最後一句說得很重也很慢,擺足了一個將軍夫人的架子。
那二人互相看了一眼,低語商量了幾句。其中一個道:「夫人請稍侯,奴才這就去叫。」
挽瀾點了下頭,別開眼去在一旁等著。那侍衛轉身跑去叫韓管家了。
大概等了一柱香的工夫,挽瀾遠遠看見韓管家和那侍衛急急地朝這邊走來。
韓福走近了,低頭笑道:「少夫人,找奴才來,有什麼吩咐嗎?」
看著這幾次韓福在她這個掛名的少夫人面前一向很恭敬,其實挽瀾心裡很是感激。要知道,以她現在在這將軍府裡的情形,就算是一個小小的丫環對她不敬,她都不知道找誰給自己做主。挽瀾回笑說:「麻煩韓管家這大中午的又跑了一趟!對了,不知這藏書閣裡都有些什麼書呀?」
韓福不知道這位少夫人怎麼會突然問起這個,想了一下回道:「這藏書閣是沈府藏書的地方,從老太爺還在時起一直到現在,裡面收藏的書不計其數。總之從天文地理,諸子百家,兵法佈陣,詩詞歌賦,小說傳奇,應有盡有恐怕一個人一輩子呀也讀不完!」
聽到有這麼多書,挽瀾的眼睛裡放出了驚喜的光芒,「我以後可以進去看這些書嗎?」挽瀾急切地問。
韓福皺了下粗粗的眉毛,「這個,除了打掃,將軍從不讓動這些書呀!」韓福的樣子很是為難。
挽瀾笑道:「韓管家放心,我只是進去看書,絕對不會隨便亂動亂拿的。要是將軍怪罪下來都由我擔著。」挽瀾的眼神中透出一絲期盼。
韓福瞧了挽瀾一眼,心想這位少夫人也怪可憐的,這府裡也沒有談得來的人,也許經常來這看看書能給她解解悶,小聲對挽瀾說道:「少夫人你早來晚歸,別讓人看到,千萬別亂動這藏書閣裡的書!將軍怪罪下來你我都擔當不起。」韓福一連囑咐了挽瀾好幾遍才放心。
挽瀾高興地朝韓福福了下身,轉身便跑進了藏書閣。韓福忙低頭不敢受禮。
看著眼前消失的背影,韓福心裡歎了口氣。這個將軍呀!不和新娘子相處一下,他怎麼知道自己不喜歡呢?韓福在這將軍府上幹了幾十年,從小看著沈逸雲長大。雖然名為主僕其實早已超越了主僕的感情。他深知沈逸雲的品性,加上這幾天對這位少夫人的瞭解。其實這兩人真是天作之合,只是不知這二人還要彼此浪費多少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