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四九章 已不是從前 文 / 黎貓兒
禾契笙嘴角抽搐:「一個女孩子,沒事揣著這個幹嘛?」頓了頓,他蹙眉有些生氣地說:「聖上曾經下過口諭,傾城雅悅陶爺不得進入京城,以你現在這副形容……豈不是在明目張膽的和皇上對抗、違抗聖旨麼?」
我完全是一副朽木不可雕的模樣,死皮賴臉道:「他說不讓我入京,又沒說不讓我進皇宮,而且了,他那是口諭,除了為數不多的幾個人知道,還有誰清楚?你不說易初蓮不說,我自己再保保密……嘿,而且的而且,我變裝之後也不一定非要裝成『陶爺』的模樣,我再去弄一綹山羊鬍貼下巴上,沒準別人就會以為你傾城雅悅的禾城主攜帶爺爺去皇宮見世面了呢。」
一番話說的禾契笙眉角直抽:「你知道你要欺騙的人是誰麼?皇上!欺君之罪,你認為你真的能擔當得起?」
被禾契笙說得無精打采,我頹然靠向椅背:「唉——欺君又能怎樣?違抗聖旨又能怎樣?說到底我都是一個快要死的人,難道我這麼一點要求你也不能滿足我嗎?」
禾契笙斜睨著我:「你不是要死,而是沉睡,」頓了頓,「別忘了你曾經答應成公子的話,傾城雅悅的陶爺,可不是那種言而無信的小人。」
答應成秋碧的話……我說:「我就是小人怎麼了?沒聽過唯女子和小人難養麼?我現在就是想違背當初和成秋碧立下的諾言,我就要去皇宮,我就要見易鈞容!」強詞奪理。說的就是我。
若是禾契笙決計不想帶我去皇宮,就算聽我如此自毀形象,他也不見得垂一下頭,但觀之他此時眼中的猶疑。顯然是有所鬆動,我趁熱打鐵:「而且……我只是想去皇宮見識一下,也不一定就會被易鈞容發現。就算被他發現,我還有偽裝不是嗎?」把貼著鬍子的臉放到禾契笙面前左右晃了晃,示意他我一定偽裝到不會被易鈞容發現。
禾契笙歎然一聲:「帶你去也不是不可,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我挑眉追問。
禾契笙說:「入宮之後,再也不許直呼聖上名諱,你若想早些人頭落地,就當做我從未和你說過這句忠告。」
「……」易鈞容……這個名字現在確實是個禁忌。下意識摸了摸脖子,真是好險呢!
不知道是被我的「真情」所打動,還是另外想到了什麼,最後禾契笙答應了我隨行皇宮。他對我實在有些放縱,這一點不僅僅是我有所察覺。即使是才剛到來的莫及和濡以沫,也深有感觸,更不用說早已對我觀察許久的姜九黎和雪傾舒等人。
沉睡了半月,再次醒來,除了才和我交惡的濡以沫,其他人都商量好一般,一改往日對我的挑剔,都違背了各自的性情在順從我,連冰如雪山的雪傾舒。也露出難得一見的溫柔。
我知道,這次的沉睡帶給他們不好的預感;我也知道,真正的暴風雨即將來臨。
同禾契笙一起步出房間,按照先前的商定,我去皇宮可以,但前提是我得先去和濡以沫道歉。我一邊和他向庭院走。一邊擠眉弄眼的挖苦道:「禾城主,這才半個月,就把我們沫沫弄到手了?」故意揚高的聲線,就算再笨,禾契笙此時也能聽出我話中深意。
禾契笙抿唇而笑,側身在我的額頭上抬指就是一個爆栗:「丫頭你若是再敢和爺這麼說話,信不信你今天和濡公子道了歉,爺也不會帶你去皇宮?」
撇了撇嘴:「信信信,我自然相信禾城主,禾城主說一不二,既然說了帶我入宮,就絕對不會反悔。」直接當禾契笙上述那一番威脅是廢氣,在他身上,我是想全面貫徹我的霸權主義。
禾契笙甚是無奈。說笑間,我們已經步至庭院,一抬頭,正與在庭院中「閒庭漫步」的莫及相遇。
莫及一直都是那種不缺耐心的人,他在逼迫我娶他為夫時,這種不缺耐心更是顯現的淋漓盡致,亦如他現在,明明是在故意等我,然看到我和禾契笙向他的方向走來,不但沒有急切的黏過來,還比之適才更加細緻地觀察起他面前一朵朵碗口大小的牡丹花。
心中暗暗發笑,面上沒有一絲表露,故意當做沒看到橫在路中央「賞花」的莫及,和禾契笙繼續談論著適才的話題。我說:「城主大人,沒想到你對濡以沫這般偏袒,說,你到底是懷著什麼不軌意圖?」佯裝發怒,眼角不時的卻是瞥向那邊兀自對著繁華哀哀切切的莫及,給他把鋤頭,他都能學林美眉葬花,呃……貌似還真的有一個人學林美眉葬過花……誰呢?素!沒錯的!
一群戴著假面的騙子!!
身體已經完全越過莫及,見我絲毫沒有要和他搭腔的意思,莫及終於急了。
唇線緊抿,撇開眼前大朵大朵的牡丹花,他一步上前擋住我和禾契笙,雙眉微蹙,目光中閃過令我不忍去探究的情緒:「小陶!」多麼飽含感情的一聲呼喚,我斜目看了身邊禾契笙一眼,禾契笙彷如沒有接收到我的目光,沒事人似的退後半步,給我和莫及預留出足夠的談話空間。
雙唇微動,我眨巴了下眼睛,扯了扯嘴角,說道:「那天在殭屍群中,謝謝你的搭救。」
我疏離的做法顯然傷到了莫及的自尊,他眼中瞬間劃過一抹傷痛,我故作不知不去理會。他說:「和我這麼客氣,是想和我斷絕夫妻感情?」神情是哀戚的,語言卻非常強硬。
「夫、夫妻感情!?」驚訝的不止只是我,還有退後半個身的禾契笙。
只見禾契笙狐狸眼向鬢髮間揚起:「夫妻?原來丫頭已經成婚了?」
「別聽他胡說!」我反射性反駁,隨即看到愈加哀戚的莫及,不覺有絲絲後悔。「我、我們雖然有婚約在身,可還沒有成親,這、這就不算是夫妻……」我在努力將我對莫及的傷害降至最低。
莫及臉色稍有好轉,他點頭:「我是小陶未過門的夫君。」
禾契笙臉上的表情更加驚訝:「未過門的……什麼?」明明莫及的聲音很清晰,禾契笙仍是不信任的確認問道。
莫及面無表情地回說:「你沒聽錯,我是小陶未過門的夫君,此生此世,若想與小陶在一起,只得下嫁於她,沒有任何人可以將她佔為己有。」信誓旦旦,莫及的語氣裡對禾契笙充滿敵意。
禾契笙雙眉愈加揚高,聲音也隨著眉眼一起高挑:「哦?真沒想到,丫頭遴選夫君的門檻如此高?下嫁……」高深莫測的一聲哼笑,有著絲絲不屑「禾某今生還第一次聽說。」
是啊,他自然是第一次聽說,無論是晷宮國還是他去過的魔界,即使黑暗之城,這世間除了夢魅兒,這般狂妄的說只可娶夫不可嫁人的女人,還只有我有一個——當然,事實上這不是我說出來的,而是由莫及之口傳出。
莫名地打量莫及一眼,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為何突然說起這件事?難不成是為了申明他是我夫君?心中暗自搖頭,聽不懂莫及的話,更加聽不懂他說這番話究竟為何。
暫時拋開莫及的意圖不說,我忍住向禾契笙甩白眼的衝動,沒好氣道:「你那口氣是什麼意思?看不起我?你沒聽說不代表這世間就不存在,所謂一葉障目,不要因為眼前擋了男權的一片樹葉就看不到女權這座高山。」差點就把若是沒有女人這世間也就不會有男人這番理論說出口,其實內心倒是覺得,男人下嫁給女人這種事情確實匪夷所思,但我就是看不慣禾契笙滿臉的不屑,所以這一刻,我無條件站在了莫及這一邊,也因為此,莫及適才的哀戚一掃而光,面上不無欣慰和得意。
莫及說:「你們這是要去找濡管家?」
我垂眸:「剛剛我對他出言魯莽,現在想去和他道歉,誒對了,」左右看了看禾契笙和莫及,「濡以沫住哪間房?」
禾契笙似是要回答,被莫及先一步搶答道:「不久前看濡管家面色確實不好,原來是因為小陶你,他已經離開濟世浮笙,起身返回黑暗之城。」
「他走了!?」我和禾契笙異口同聲,只不過彼此驚訝之餘,所包含的感情卻不盡相同。
我是有些愧悔的驚訝,而禾契笙卻是有些惋惜的驚訝。
我說:「他、他是因為我……」一句話還未說完,莫及已是向我開解道:「半月前那些殭屍的事情我也少有瞭解,濡管家離開不是因為與你賭氣,他回黑暗之城,是想查明這一切的幕後指使。」
心忽而忐忑不安,我擔心道:「只他自己一人……不會有什麼危險麼?」他比我還要莽撞,別說他去查明幕後指使,他先行被那幕後指使給幹掉我都信。
莫及溫和的笑容裡滿是安慰,他輕歎一聲:「也不怪濡管家那麼急切的離開,小陶你對他太不信任,他現在已是白羽旱魃,不再是當初那個被埋沒在血城之中初出茅廬的飛僵,而且……他御出的神火,連僵獵和對面這位禾城主都要威懾幾分,想我對黑暗之城各大家族的瞭解,應該不會有誰能與之現在的濡管家匹敵。」(未完待續)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