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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五三章 禾契笙護食 文 / 黎貓兒

    青玉石板鋪就的宮道,寬闊平坦,兩旁栽種著各色名貴花卉,遙遙望向遠處,依稀可見明山上赤色一片。

    我和禾契笙一前一後走在直通明山的宮道上,前方是領路的小太監,身旁也有三三兩兩如我們一般的人由另外的太監引領著,身份單看那一身身藍色官袍就可知曉。偶有官員會和禾契笙搭訕,不時會對跟在他身側的白鬍子老頭打量上幾眼,這白鬍子老頭不是別人,正是傾城雅悅鼎鼎大名的陶爺!

    咳咳,也就是我羋陶葉羋某人啦。

    自然,我現在的身份不是傾城雅悅的陶爺,也不是三流小演員羋陶葉,更加不是那個所謂的旱魃始祖,我現在,單純只是跟隨禾契笙多年的一個老夥計,因為絕對的老資格,被禾契笙禾大城主帶入皇城來見見世面。

    自從昨晚「被迫」發現禾契笙的秘密,我便自動被禾契笙拉上了賊船,現在和他可謂是一條線上的螞蚱、一條船上的死魚,他發生什麼意外,我也不見得得到任何好處,一榮即榮一損既損,因此我現在在他身邊,最主要的責任就是為他保守秘密。

    禾延悅其實在很多年前就在家族爭鬥中被設計殺害,當時禾家內部各種關係盤根錯節,禾延悅與禾契笙兩兄弟雖是順位繼承人,但架不住叔伯對於權力的僭越,禾延悅就是在叔伯計謀的一次伏擊中喪生,當時禾延悅和禾契笙他爹不想大權旁落,於是想了一個很不人道的計策。對外不公佈禾延悅的死訊,而是讓身為弟弟的禾契笙一身份飾兩角,騙得家族各長輩,以使在禾老年老歸西之後。傾城雅悅和濟世浮笙的大權仍由他這一脈的子孫承傳。

    語言是枯燥無味的,所以當禾契笙用三言兩語向我解釋了他為何要分飾禾契笙和禾延悅時,我並不能體會他這麼多年的艱辛和困苦。當我問他為何將這些告訴我而不是乾脆殺人滅口時。他笑得特狡黠:「我能殺了你麼?而且……這麼多年,我也想定下來。」

    「定下來……?」這是什麼意思?

    禾契笙直接將我的疑惑無視,也在這時,外面傳來不小的喧囂聲,想起禾契笙剛剛好像說過京城內城又發生了流血事件,看來濟世浮笙的屋子又要不夠用了。

    緩緩收回飄忽的心神,我抬目看向正和身邊官員笑談的禾契笙。如若說我昨晚是恰巧進了他的屋子恰巧被我撞見他的秘密,我更願意相信,這一切都是他設計好的。作為一個商人,他懂得探知每一個人的心理,所以他利用我本身強烈的好奇心。引我去禾延悅的屋子,然後故意露出些破綻,使我產生懷疑,繼而「發現」他的秘密。

    可是為什麼?他為什麼要讓我知道他的秘密?

    我也想定下來……

    他的聲音在耳畔迴響,即使過了一夜,我也無法想明白他和我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括弧,我承認我情商不咋地,括弧完鳥。

    回眸望向距離明山還有很長一段的宮道。平坦寬闊的宮道,足夠八馬並立而行,但皇宮重地,怎麼可以隨便有馬匹進入?早在進入內城之前,在宮門處我們就如同其他官員一樣,下車下馬徒步前往建在明山之上的皇宮內院。

    此時正值盛夏。午後的皇城顯得格外靜謐,陽光如同從天而降的金色絲線,將一座座巍峨宮殿團團纏繞進一片金光之中。

    明山之上多紅楓,然而這個季節楓樹上的葉子還是綠色的,所以遠遠望去,整個明山都似一幅水墨山水,綠得氤氳深沉。很難想像,這裡昨晚剛剛發生了一次激烈交鋒。

    易鈞容這個皇上當得很不順利,雖不見得有外患,但內憂重重,不僅原晷宮國國君的女兒在暗中運作,連他的內族都有反對之聲,更加不利的是,朝中還有一股隱藏勢力,對皇權躍躍欲試。

    皇權的光環之下,究竟流淌著多少人的鮮血,千百年來,又有誰去探究?

    禾契笙和旁邊的官員聊到開心之處,雙雙而笑,那官員這時將話題引到我身上,向禾契笙問道:「禾城主,平時身邊不都是跟隨米糊糊麵糊糊兩位管家,怎麼今日……不知這位老者尊姓?」

    禾契笙斜後瞥了我一眼,不甚在意道:「傾城雅悅的一個老賬房,年底要退老還鄉,趁著這次出來見見世面。」

    那官員挑眉:「禾城主還真是照顧下屬,能夠進皇宮都已是不易,更遑論覲見皇上聖顏,小老兒,你得好好謝謝你們禾城主啊。」

    弓著身子低低陪笑著,對他口中那一聲「小老兒」感到無力,你說好好一小姑娘恁是被我自己禍害成了七老八十的老爺爺,唉——好在咱這易容技巧沒有遭到懷疑,也不枉是一件可喜的事情。

    也就隨口一問,見我現出幾分窘迫,那官員也就移開注意力,又和禾契笙聊起之前的話題。我插不進他們的話題,身份地位也不許我隨意涉入專屬於他們的圈子。

    無趣地跟在他們後面,權當散步。一陣風吹過,明明裹挾著夏日的灼熱,可是風過之後,背脊一片冰冷,情不自禁打了個哆嗦,下意識轉頭向後看去。不看還好,一看之下,視線正正與一汪黑泉相撞,黑泉猶如望不到底的深淵,黑沉看不到任何代表活力的光芒,許久,我才同那汪黑泉錯開目光,視線下移,看清擁有一雙黑泉般眼睛的人,正是安青系。

    似乎也發覺了我的打量,他勾唇朝我微微一笑,我驀地一怔,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終究還是什麼也沒說,這小子長得陰柔媚人,他這一笑更是令人移不開目光,說不上有多漂亮。就是有種吸引人的獨特魅力。

    怔然良久,視線撇到安青系無可奈何的搖頭,這才猛然驚醒,我居然對著這個男人發花癡!

    發覺自己的失態。我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嘴角,抬手準備摸摸鼻子掩飾尷尬,但臨時起意。摸鼻子的手轉為捋下巴上那一綹長長的山羊鬍,本想故作深沉一下,誰知鬍子和下巴的粘合處不牢固,被我這麼一捋一扯,山羊鬍差點被我從下巴上扯下來,我一驚,連忙兩手並用摀住下巴和嘴巴。再抬頭,就看見安青系臉上比之適才擴大許多的笑容。

    我更窘迫了,我更尷尬了,窘迫尷尬的我想鑽地縫了。

    前面聊得甚是投機的禾契笙和那小官員發現我沒有跟上,同時回頭想看看我發生了什麼。那小官員率先發現在我身後的安青系。臉色立刻變得如同死灰,眼現恐懼之色。

    禾契笙回身扯著我的胳膊將我拉向他的身後,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他這個動作令我想起護食的大型犬。

    露出官方的笑容,禾契笙彎身一禮:「安大人,可真巧。」不卑不亢,完全沒有對權勢的卑躬屈膝,即使旁邊那個身在朝堂的官員,此刻也做不到如此。

    安青系緩步上前。瞟了眼被禾契笙拉至身後的羋某人,君子謙謙地向禾契笙點點頭,算是回禮,而後一句話不多說,便掠過我們向皇宮方向走去。

    禾契笙在安青系走後,緩緩直起身子。嘴角漫勾出一絲嘲諷,轉回身,迫使我與他的目光相對,抬手點著我的額頭:「在皇宮裡,不許亂走不許亂看不許亂說話,聽到了嗎?」口吻中有溫柔有嚴厲有無耐有寵溺,禾契笙的動作看得旁邊那小官員一愣一愣的,根本不知道現在這是個什麼狀況。

    我後退一步躲開他那只在我額頭上作惡的爪子,沉沉地「嗯」了一聲,而後繼續跟在他們身後向明山方向走去。

    憑著和我們一路同行那個官員對禾契笙的態度,我可以推測出禾契笙在晷宮國的地位絕對不是傾城雅悅禾城主那麼簡單,當然,這不僅僅說他還有一個濟世浮笙禾世主的隱藏身份,而是他在這朝堂之上的地位,從前只覺得禾契笙和易鈞容的關係不純潔,現下看來,何止是不純潔,倆人都勾搭成奸哩!

    為何每次皇宮內發生流血事件傷員都要送至濟世浮笙,為何每次皇宮內發生流血事件的前一天禾契笙都會去皇宮,……這很說明問題。

    他和易鈞容究竟如何勾搭的我不管,我只在乎今天的宮宴千萬不要出現什麼不和諧的事情,例如「第三次流血事件」。

    宮道隨著我們的前進越來越短,可走過宮道,還要爬明山,大熱天的,我恨不得把舌頭伸出來散熱o(╯□╰)o,我就納悶了,是誰想的餿主意,把皇宮建在山上的?

    從內城宮門幾乎走了一個時辰,我們才到達為宮宴準備的休息室。難怪禾契笙帶著我大中午就向皇宮趕,原來是「路途遙遠」吶。

    明山綠樹掩映,宮闕錯落有致,古樸大氣,卻也不失深山之中的秀致。來到休息室門前,溫度已經降下來不少,層層樹影之下,有幾人不耐休息室內的困乏,正在樹下的石桌上下棋,黑白棋子散發玉石般的光芒,一看就價值不菲。對於下棋我沒啥子興趣,關鍵是棋藝太臭,想當初和劇組裡另外一三流小演員下象棋,十盤棋,我恁是一盤也沒贏過,象棋都贏不了,更不用說更加考驗邏輯思維與決策能力的圍棋。

    所以只是隨意瞟了眼當桌對立的兩人,便隨著禾契笙進入休息室,沒有看到,當桌對立中的一人,嘴角勾起的散漫邪笑。

    休息室內比之外面樹影營造出的陰影還要陰涼,絲絲縷縷從房間各個角落飄來的涼意,每個角落都安置著一口深黑的櫃子,裡面雪白的冰塊正是房間涼爽空氣的緣由,可見易鈞容為了舉辦這次宮宴,可算是大手筆。

    已經有十幾位大大小小的官員等在休息室內,見我們幾人進來,立時上前相迎,諂媚的嘴臉甚是讓我懷疑禾契笙到底是傾城雅悅的禾城主還是晷宮國的一品大員,不過這些人當中,也有特例。有一人見著我們進來,就沒有出來迎接,那人坐在角落裡,正是剛才在路上碰到的安青系。

    感受到我的視線。他抬頭向我微笑頷首,不知道他的笑容有沒有達到眼底,但不得不說。他的笑有種融化冰雪的能力,一瞬間,從前對他的畏懼就被一抹好感消融。

    在所有官員都圍著禾契笙問長問短時,安青系緩緩從他所坐的座位站起,而後向我一步步走來。

    「這身裝扮倒是新奇。」簡短一句話,就道出他已經知道我的身份。

    我也不和他矯情,聳聳肩膀。壓低聲音道:「安大人好眼力,這都被你看出來了。」要不是不久前差點把鬍子扯下來,你想你能猜出是我?不過……僅僅兩面之緣,他一朝廷命官能記得我這個小人物,還真是我的「榮幸」。

    安青系勾唇:「禾城主對姑娘的感情果然非同一般。宮宴可不是誰都能參加,即使是家眷,若得不到禮部首肯,也不可能踏入皇城一步。」

    雙眉微蹙:「安大人這是想告訴我禾契笙為了讓我參加宮宴,費了不少功夫?」難怪適才那個隨行的官員看我的眼神那般奇怪,敢情以為我也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了。

    安青系頷首:「你家城主這般被人圍著,你是不是應該上去為其開脫開脫?」

    瞄了一眼被十餘個官員圍在垓心的禾契笙,挑了挑眉,我徑直朝著適才安青系所坐的位置走去。隨即在那個座位旁的一張凳子上坐下,端起侍者奉上的茶盞,輕啜一口,嘖嘖,果然是皇宮,連茶都比外面的好喝。

    沒說什麼。安青系微笑著坐回他的座位,如我一般端茶啜飲,一時間靜默品茗,誰也不搭理誰。

    某奸商聊夠了,終於發現我不見了,四處尋覓了片刻就發現和安青系坐在角落的我,眉毛舒展的一瞬就又緊緊糾結,上前掇了把凳子坐在我和安青系之間,硬生生把兩人的會客茶几變成三人麻將桌。

    眉角抽搐,我放下手中茶盞:「你不覺得你坐在這很多餘嗎?」老天,人家桌椅擺放都是固定且有一定格局的好吧,就因為你一個人我和安青系得遭多少白眼?

    四周瞄了一眼,果然有許多人的視線掃向我們這邊,還好還好,安青系足夠狠,禾契笙足夠強,沒有人敢拋白眼。

    禾契笙大喇喇坐在凳子上,此時聽我一言,翹起二郎腿,流氓痞氣盡顯,揮手招來小太監,要了同樣一杯茶水,不喝,卻盯著我露出奸笑。

    被他臉上的奸笑弄得全身都跟爬著毛蟲般不自在,我伸指勾了一綹頭髮在手裡轉圈圈,小媳婦兒似的垂下眼瞼:「你幹嘛這麼看著我?」禾契笙幾乎與我促膝而坐,他這架勢是想讓所有人都對我的身份產生質疑呀!

    倏然把卷在頭髮裡的手指抽出來,這扭扭捏捏的樣子放在一老爺爺身上,可真是……斜了眼另一側的安青系,還好還好,面無表情,似乎沒有發現我這個小動作,再斜眼瞅瞅遠遠觀望著這邊的大小官員,在看到他們臉上或是彆扭或是噁心的表情後,我徹底失落了。

    禾契笙聲音不大,除了我和安青系,其他人都聽不到。他說:「安大人似乎對我這位『老賬房』很感興趣?」側目,禾契笙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倒是向安青系拋去了一個問號。

    安青系很憋屈,有誰像他這麼倒霉,躺著也能中槍。

    絲毫不覺禾契笙的問題突兀,安青系臉上神色依舊淡淡,嘴角勾出的笑意摻雜進一絲冷意,讓不遠處那些看熱鬧的官員不寒而慄。他說:「哦?禾城主這話是從何說起?『老賬房』又不是名門小姐,我為何要對他感興趣?」裝!剛剛還「姑娘」呢,現在就「老賬房」了,而且!名門小姐就了不起了?!

    一邊在心中腹誹,一邊轉眸目視禾契笙,看他如何回答。

    並不著急反駁安青系,反是一個太極手把關於我的話題甩出去老遠,他輕笑幾聲,對安青系說道:「聽聞安大人府上最近來了位貴客,氣質儒雅容貌俊朗,更有治國之策,不知道禾某有沒有這個福分,還請安大人宮宴之後為禾某引薦,若是能夠推薦給皇上,那可就更好了。」

    安青系眸中光芒一閃,看著禾契笙的眼神愈加銳利:「禾城主的消息還真是靈通,那只是我的一個舊交,為人放浪形骸不拘世俗,朝堂並不適合他。」

    禾契笙嘴角一勾:「是麼?那我怎麼聽有人說安大人要將此人舉薦給皇上呢?」

    安青系諷刺道:「信口胡言!」臉上神情雖然一如既往的淡淡,可他口氣中明顯的怒氣已經說明他在生氣。

    禾契笙適時住口,回頭又把之前的囑咐說了一遍:「記住我的話,在皇宮裡,不許亂走不許亂看不許亂說話,特別……」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安青系,「不要和心懷叵測的人亂說話。」

    反射性去打量安青系的表情,卻在他的臉上沒有捕捉到任何波瀾。禾契笙是在說……安青系心懷叵測嗎?如若是,他心裡懷著的,又是怎樣的叵測……昨天網絡維護,米有辦法上網,今兒補上,同時和親們晚道一聲元旦快樂,快樂呀快樂,要是親能給貓扔兩張小粉粉,貓就圓滿哩o(n_n)o升仙中~~~(未完待續)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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