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130章 文 / 一溪明月
第130章
「嘿嘿,打不著~」李煜宸偏頭躲過,硯台掉在地上,啪地摔成兩半。
君墨染心疼地拍桌怒罵:「沒用的東西,還有臉笑,連個硯台都接不住!」
「切~」李煜宸單掌撐著窗台,輕盈地躍了進來:「摔就摔了,不就一個破硯台嘛?我接住幹嘛,下回還讓你拿來砸我?我又不傻!」
君墨染沒有吭聲,抬腳踢了一張椅子過去:「就你話多,坐吧。」
李煜宸跳上去,一掌拍開酒罈,濃郁的香氣在暗夜裡瀰漫開來。他仰頭灌了一大口,抬起袖口抹了一把嘴,把酒罈扔過去:「看你可憐,賞你一口~」
「真髒~」君墨染抱著酒罈,皺眉批評。
「不喝拉倒,老子剛好嫌少~」李煜宸跳起來做勢去搶。
君墨染退步滑開,喝了一口,一股辛辣的味道似裹了刀的火一般直燒到胃部,不禁脫口讚道:「好酒!」
「不好能拿到這裡來?」李煜宸得意地睨了他一眼,往後一倒靠上椅背:「說吧,肚子那點彎彎繞都倒出來,別憋壞了~」
「有什麼好說的?」君墨染不以為然。
「呀,綠珠那丫頭的話,你不會全信了吧?」李煜宸蹺起二郎腿,胡亂晃蕩。
君墨染眉心微蹙:「綠珠的言行頗多可疑之處,與她平日說話語氣很不相同,似有人編好了教她應對。」
王揩油那人,他雖未有接觸,因上次佩琴之事對他也有所瞭解。
那種街頭的無賴,耍耍嘴皮,占占丫頭少婦的便宜是有可能,但說到染指王府的郡主,諒他還沒有那個膽量。
所以,他壓根就不信卉兒肚裡的孩子是那個無賴的,必然另有其人。
「對對對,」李煜宸一拍大腿,坐了起來:「我說總有哪裡怪怪的,可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對,可不就是語氣不對?」
君墨染橫他一眼:「得,你少在我面前裝~」
「你覺得是誰給她支了招?」李煜宸撫著下巴,漂亮的眼睛狡猾地在君墨染身上亂轉。
「你不會懷疑我吧?」君墨染冷聲反詰。
「哪能呢?」李煜宸被他一語點破心思,嘿嘿一陣乾笑後,索性直接承認:「你別說,還真像是你的風格,沉穩,老辣。」
君墨染仰頭再灌一口酒,這回連說話都懶,直接無視。
「嗯,我當然知道不是你。」李煜宸習慣性地曲指輕敲著椅子的扶手:「不過,那人思慮周密,心機深沉這一點倒是與你有得一拼。」
「你覺得卉兒認識醉提刀的可能性是多少?」君墨染不跟他發瘋,冷靜地問。
「這個,倒不是沒有可能。」關鍵是,認識和替她做事,幫她殺人,甚至把潤物無聲送給她,這完全是兩回事。
「嗯~」君墨染點頭,再次陷入沉默。
「話說回來,」李煜宸抱回酒罈:「你對柳無風的瞭解有多少?」
「他?」君墨染一怔,知道他對柳無風下午過來自承錯誤,要求承擔責任一事還有疑慮:「乾娘推薦的,應該錯不了。而且,這幾年他辦的事你也瞧見了,乾淨利落,漂亮得讓人挑不出半點毛病。」
正因為辦事太漂亮,反而讓人產生不了真實感:總覺得還缺點什麼,正如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是一樣的。
他來向他承認錯誤,倒讓他放下一口氣,覺得這個人終於從天上回到了人間。
「這樣一個人,怎麼會蠢得被卉兒抓住了把柄?」李煜宸一針見血的指出。
三年都能保持冷靜,不摻與到府裡的妻妾相爭之中去,為何偏偏在將要離開時捲入?是巧合,還是某種必然?
「我已讓人去查他的來歷,不久將有答案。」君墨染淡淡地道。
「那就當我沒說~」李煜宸嘿嘿一笑,抱著酒罈狂喝。
「另外,」君墨染遲疑一下,還是決定對他吐實:「卉兒懷有身孕。」
「我知道……等一下,你說什麼?」李煜宸先是渾不在意,等反應過來,一口酒已嗆入喉嚨辣得劇烈地咳嗽起來,牽動傷口疼得他呲牙咧嘴:「呀,你開什麼玩笑?」
如果這一切真的只是一個玩笑,卉兒下一秒就會推門而入,在他面前驕橫霸道,撒嬌耍賴,那該有多好?
君墨染苦笑,從他手裡搶過酒罈狂飲。
「卉兒她,真的懷孕了?」李煜宸一口氣沒緩過來,呆住了。
「湄兒說,孩子懷了大約三個月左右。」君墨染喟然低歎。
至今,他仍然不相信那小小一團血肉模糊的東西,就是卉兒的孩子。如果這話不是自江湄的嘴裡說出,他肯定早就打得那人滿地找牙。
可惜,說這話是江湄。而她,絕不會惡意中傷卉兒——雖然卉兒一直針對她,但他知道,她從沒放在心上。
其實王府裡針對她的又何止卉兒一人?可以毫不誇張的說,自打她進了府,上自老夫人下到府裡的丫頭,對她的算計就沒有停止過。
他一直冷眼旁觀,想看江秋寒的女兒有何獨到之處。結果讓他很失望——她的聰明和智慧在這方面全成了擺設。
有時候,他倒真希望她能像他的其他女人那樣,恃寵而驕,挾怨報復,或者打小報告,背後中傷……可惜,她會的永遠是那一百零一招:不戰而降,逆來順受。他知道那不是她的真實能力,一直期盼著她暴發的那一天。
她似乎深得以不變以萬變的精髓,始終雲淡風輕,頗有點任你狂風巨浪,我自穩如泰山的平靜,大度大氣得讓他惱火。
在她雙眼發亮地向他要休書的那一刻,他才明白過來,卻花了很長的時間才肯承認——她不反擊,不是因為不能,而是因為不屑,因為他不值!
再怎麼想裝著若無其事,淡定自然,還是無法掩飾內心的郁卒——她用無為而治,徹底地打擊了他的自信,傷了他的自尊。
難道,這張面皮真的如此重要?他抬手,撫上冰冷的面具。
「……墨染,墨染?」
一團暗影呼嘯而來,他下意識地退步滑身躲避,李煜宸一聲暴喝:「敢躲你就死定了!」
他愕然,這才發現砸過來的是他的寶貝酒罈。好個君墨染應變神速,腳跟一旋,身子往後一仰,一個鐵板橋,手臂一勾,險險在酒罈落地之前穩穩地將它抄在手裡。
「你搞什麼?差點糟蹋我一罈好酒!」李煜宸松氣不打一處來,躍過來極寶貝地接過酒罈,一腳踢在他的膝蓋上。
「唔~」君墨染悶哼一聲,崩不住勁,啪地一聲躺在地上:「你剛才說什麼?」
「呀~」李煜宸蹲下身,烏黑如曜石般的眼睛細細地俯瞰著他:「老實交待,想什麼這麼入神,叫幾聲都沒聽到,還露出那麼哀怨的眼神~」
君墨染一個魚躍,站了起來:「再胡說我揍你~」
「切~」李煜宸露出鄙夷的眼神:「就你現在這狀態,經不起打~」
君墨染一掌直劈他胸口:「那也比你小子強多了~」
「啊~」李煜宸含胸收腹,嘴裡逸出慘叫:「你謀殺啊?我可是傷患!而且是重傷!」
「那就別來惹我~」煩著呢!
「墨染,你有沒有覺得奇怪?」李煜宸收起玩笑之心,繼續剛才的提問。
「什麼?」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誰知道他說的是哪樁?
「梅子~」李煜宸脫口而出,見他眼色一沉,聰明地改口:「我是說江湄,你不覺得她很奇怪嗎?」
君墨染沉默,怕一開口便被他窺破自己內心深處潛藏的感情。
「她的言談舉止,她的見識胸襟,她的思想行為,都與我們以往所見過的女人完全不同。」李煜宸一臉深思:「若是勉強要找一個與她相同的,似乎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