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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局卷 鳳御天下 第二十五章 銀鬃 文 / 朵畫

    第二十五章銀鬃

    夜騏沉迷,蘇淺卻依然是擔心的,畢竟這裡是大驪皇宮,而夜騏卻是北越國君,她怕會有變故。

    「別……嗯……」她在他的撩撥下止不住逸出低吟,卻又緊張地聽著外面的動靜。

    夜騏卻是什麼都不管不顧,霸道地褪盡她的衣衫,便要挺身而入。

    可就在這時,後窗處突然傳來輕微的聲響,夜騏的身形頓然一停,原本染滿**的眸子,驀地變得清明。

    披衣下床,對蘇淺比了個噤聲的手勢,他走到窗口處,貼壁聆聽。

    外面卻再無動靜,他用指尖將那窗略略挑開一點,看見窗台上,有一根黑色的羽毛。

    他迅速伸手將那羽毛取過來,輕輕一擰一拽,便從羽管中,抽出一個長細的紙條。

    只看了一眼,他便臉色凝重。

    待走回蘇淺床邊,他握緊她的手:「有些事亟需處理,我得先走,忙完就回來。」

    蘇淺怔了一下,點頭:「你去吧。」

    可在他轉身的那一刻,她又忍不住,衝口而出一句囑咐:「你要小心。」

    「嗯。」他回過頭來,溫暖地笑,在她唇上吻了吻:「不要擔心我。」

    語畢便匆匆離去。

    蘇淺長長地歎了口氣,結好衣裳,耳根處還有未褪盡的羞紅。

    望著黑暗中的帳頂,她心裡悵然。

    她和他,真是剪不斷理還亂的孽緣。

    想恨,恨不得,想愛,卻又愛不起。

    親情和愛情,像兩把利刃相向的劍,互不能容。

    過了良久,外面響起了於嬤嬤的聲音:「陛下。」

    「進來。」她清了清嗓子。

    於嬤嬤推門進來,很自然地點燃燭光,臉色慈愛:「你晚膳吃得太少,要不要再喝些粥?」

    「不用了,娘,我不餓。」她微笑著回答。

    燭光昏暗,她沒有看見自己在叫那聲「娘」的時候,於嬤嬤的神情,有略微的一滯。

    於嬤嬤在床邊坐下來,似乎猶豫了一下,握住了蘇淺放在被子外面的手,低低地叫了一聲「淺兒」,卻又頓住。

    蘇淺直覺她有話想說,便回握住她的手,輕聲問:「娘,怎麼了?」

    「其實我……」於嬤嬤欲言又止,半晌,又搖頭笑笑:「沒事。」

    蘇淺心中疑惑。這兩天,她總覺得於嬤嬤有些怪怪的,卻不知原因為何。

    「娘,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她坐起來,關心地問。

    「哎,哎,你睡,真沒……」可就是這一句,卻暴露了她聲音裡的些微哽噎。

    蘇淺著急地握緊她的雙手:「娘你到底怎麼了?」

    「孩子。」於嬤嬤再也忍不住,將她抱在懷裡:「若有一天……」中間含混地囁嚅了半句什麼,於嬤嬤的淚,滴到蘇淺肩上:「別怪娘。」

    「娘你剛才說什麼,我沒聽清。」蘇淺正待追問,於嬤嬤卻鬆開了她,迅速起身:「我去膳房給你熬點粥,折騰了這一趟,你的脾胃虛弱,得補。」

    說完便急急地走出了房間,剩下蘇淺獨自怔神,想不明白她方才話裡的意思。

    本想等於嬤嬤回來,再問一次,可是那一夜,她卻再未回。

    直到第二天早上,於嬤嬤才又出現在蘇淺面前,笑吟吟地說自己昨晚想將粥熬得軟些,卻不想熬得太晚了,怕打攪她休息,便未叫醒她。

    蘇淺知道她必是有其他的事,但不想告訴自己,忍了忍,終是沒再問,只笑了笑,如常洗漱起身。

    用完早膳,見外面春光甚好,蘇淺這麼多天來,第一次走出殿門,依靠在廊間曬太陽。

    這熟悉的場景,讓她不覺想起了映兒。

    自她醒來,身邊便只剩於嬤嬤,如月和映兒都不見了蹤影。

    而究竟是誰對她下的毒,如何下的毒,其他人都諱莫如深。

    想起曾經那個冒冒失失的小丫頭,不覺歎息一聲。

    「怎麼了?」於嬤嬤忙問。

    蘇淺在她面前,並無顧忌,笑了笑:「我只是想起了映兒。」

    於嬤嬤的表情,又是一怔,她又想起了因映兒招供而身陷囹圄的封璃。

    發現於嬤嬤又在走神,蘇淺的心中,再次閃過疑惑。

    按理說現在一切安好,為何她如此焦慮?

    但蘇淺無法問,因為自最初起,於嬤嬤就是個有許多秘密的人,她不願意說的,問了也無用。

    將目光從她臉上收回來,移向遙遠的天邊,蘇淺在心中苦笑。

    這世間,誰都有別人碰觸不得的秘密。

    而關於她自己的秘密,至今仍沒頭緒,卻差點白白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這時,有腳步聲,在迴廊裡響起,來人是封玦。

    「好些了嗎?」他在蘇淺面前站定,微笑著問。

    蘇淺望著他,眸中滿是感激之色:「好多了,這次謝謝你。」

    他對她的保護,以及對夜騏的寬容放行,她都記在心裡。

    封玦只輕輕地笑了笑:「你平安就好。」

    蘇淺歎息,過去的,回不去了,可他於她,仍是生命中特別的人,望有一天,他也能幸福。

    她的凝望,讓封玦心中發疼,他將話題轉到正事上:「此次下毒,已有定案,你看該如何處置?」

    蘇淺怔了怔:「是嗎?如何定的案?」

    封玦沉吟了一下,只說了最表面的結論:「映兒招供,毒乃是她受封璃指使所下。」

    蘇淺一歎,在她心裡,仍是懷疑如月多一些,卻沒想到,竟是映兒。想起那雙晶亮的眸子,不免有絲悵然。

    「那封璃承認了嗎?」蘇淺又問。

    「他已自己下獄。」封玦的回答,讓蘇淺訝異,未曾想到封璃竟如此乾脆。

    封玦看出了她的疑惑,笑笑:「他不過是仗著幽冥衛,有恃無恐。」

    「哦?」蘇淺一怔,趕緊反問:「這兩天有沒有出事?」

    「出事了。」封玦點頭:「前天夜裡,王侍郎全家被滅門了。」

    「什麼?」蘇淺整個人愣住:「怎麼會是……」

    「我也疑惑。」封玦只答了這四個字,再未深說。

    蘇淺的眼神,卻逐漸變得恍惚,她又想起了當初魍魎說的話。

    該不會是……她的手,不自覺絞緊帕子。

    而不遠處,背轉身避嫌的於嬤嬤,眼中也現出悲愴之色。

    「這件事……就由你處理吧。」半晌,蘇淺說出這句話,唇邊有絲苦笑。

    又是滅門。縱使她知道,他是為她殺的人,可一想起無辜的老弱婦孺慘死,卻還是覺得殘忍。

    腦中似又浮現起血色的海,她心裡有些難受,站起身,說自己吹風久了,覺得頭痛,先行進屋。

    於嬤嬤隨之走到門口,又忍不住回頭。

    封玦一身黑衣,肅然站立的身影,讓她心中一凜……

    自寢宮離開,封玦又去了天牢。

    今日的封璃,已是滿臉頹唐。

    他正在桌邊呆坐,鳳歌抱膝坐在床上,默默地看著他。

    封玦到的時候,兩個人同時抬眼看他,隨即又各自轉了開去,頗有默契。

    「大哥今日,是來宣判的麼?」封璃勾了勾嘴角,自嘲地笑。

    「弒君謀逆是什麼罪行,還需要我宣判麼?」封玦沉聲反問。

    封璃點點頭:「成王敗寇,聽憑你們處置吧。」

    到了這一刻,他已無話可說。

    怪只怪他自己,太自負,未想到夜騏會這麼快回到帝都,一舉擊中他的死穴。

    果然,自負的人,死得最慘。

    封玦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轉身欲走,卻聽見封璃背後,傳來一聲鳳歌的冷嗤:「你們封家,真可笑,子弒父,兄弒弟,相煎何急?」

    封玦的眼中,劃過一抹痛色,疾步離開。

    封璃扭過頭,對鳳歌咧了咧嘴角:「你錯了,封家,父子非父子,兄弟非兄弟。」

    鳳歌微微一怔。

    他卻仰面長笑:「這也算是為他自己,報殺父之仇吧。」

    說完便又猛力拍著鐵欄,大叫著「拿酒來」。

    鳳歌蹙緊了眉,眼中滿是疑惑……

    就在那日,封玦在鳳御宮,召集群臣,正式公開宣佈了封璃妄圖弒君一事。

    封玦的親信以及保皇中立派,自是義憤填膺,力諫嚴懲。

    而剛剛經歷了王侍郎滅門事件的封璃派系,則是默然不言,他們此刻,再不敢出言相護。

    最終,定下封璃於三日後,在午門處斬。

    弒君謀反,本當是凌遲車裂之酷刑,但封玦還是不忍,只能狠心給他個痛快。

    當人群散去,他站在寂靜的鳳御宮內,望著玉階之上的寶座,心中淒惶不已。

    他的父王,畢生之志,便是坐上這尊寶座,可最終,還是差了一步,死於祭台。

    如今,封璃又步其後塵。

    所謂至高無上的權力,其實不過是黑暗之路上,絢爛盛開的曼莎珠華,灌溉它的,都是**深重之人的淋漓鮮血。

    當封玦拿著擬好的罪詔去給蘇淺過目印璽,於嬤嬤在一邊,假裝為蘇淺換茶,悄悄瞥了一眼,頓時指尖輕微一抖,再不敢多停留,端著托盤,出了殿門,走到僻靜處,手扶著樹幹,慘白著臉大口喘氣,眼中有絕望的淚水……

    而就在那天晚上,夜騏又潛進了蘇淺的寢宮。

    但這一次,他卻沒了上一次的氣定神閒,眼底藏著些許焦灼之色。

    他是來辭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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