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妖孽皇帝 第58章 ：對你，不捨 文 / 野北
第58章：對你，不捨
轉身走到琴桌邊，晨露習慣性地輕佻衣袍坐下。
袍擺上，那血色的印跡，卻是一下子燙疼了他的眼睛，直擊他的心裡。
他的眼前，再一次閃過一片刺眼的紅。
右側的耳垂，便又是一陣絲絲拉拉的疼。
輕輕搖頭，他似乎是想要甩開頭腦中突然湧上來的紛亂情緒。
甩掉一切，或許就會好吧，他只有青顏，只要青顏，但是為什麼另外的女人卻能擾亂他一項平靜的心？
輕輕搖頭甩掉，可是，愁緒又豈是輕輕甩頭便能甩得掉的？！
抬起手指落在弦上，他只將滿腹心事訴向了琴弦。
弦聲輕響，卻少了平日的空靈，顯得紛亂而猶豫不定。
東方破曉不會彈古琴，但是，對音樂卻有著敏銳的嗅覺。
穿越前，她也習過琴。
當然，不是古琴，是鋼琴，當時老師曾經無數地次誇獎她的天份。
如果不是身具異能，一腔熱血地做了特工，她很有可能，會一直彈著鋼琴走下去，開始另一段人生。
從晨露的琴曲中，她敏感地嗅到了他內心的紛亂情緒。
東方破曉相信，他的亂，與她有關！
晨露的手指越來越快，那琴音也便越來越急。
他原本冷靜的一張臉上，臉色也是越發蒼白起來。
此刻，晨露的腦海中，突然現出了一幅畫面。
雨中，一張滿是糾結的臉。
不是青顏，卻是東方破曉。
她在哭，她的眼神似乎是在專注地看著什麼人。
她的唇瓣張張合合，似乎是在呼吸著什麼人。
他閉上眼睛，仔細用心去看。
終於，他識出了她的唇型。
她在喚他。
晨露！
一遍又一遍。
對於未來的預見再次，不清自來。
彭！
琴弦斷了！
彈開的弦，猛地跳起來，劃破了晨露的臉。
「晨露！」
東方破曉急身閃掠過來，手掌便捧住了他受傷的臉。
「你沒事吧？！」
捧著他臉的那對手掌，掌心溫暖。
晨露抬起目光，正迎向東方破曉關切的眼神。
事實上，這根琴弦，本是東方破曉故意弄斷。
只不過，她沒有想到，會刺傷晨露的臉，心急之下，便本能地衝了過來。
眼底的關切，卻並不是偽裝。
淡淡的關切，卻在晨露的主觀作用下，成為了無比的心疼。
「我沒事！」
一邊說著，晨露便要轉開臉去。
東方破曉卻是捏著他的下巴，不讓他離開，一邊便從身上取出帕子來，小心地拭去他傷口溢出來的血水。
看著他，她欲語還休。
終於，鬆開他的下巴，她挺直了身子。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走吧！」
說罷，她邁步便走。
「等等！」
急急地起身，晨露猛地探手，便扼住了她的腕。
「時間還早，你還可以再……和我多呆一會兒！」
東方破曉唇邊揚起笑意，猛轉身，她只是張開雙臂，將他擁緊。
「我知道，你也捨不得我，對不對！」
任由她抱著，晨露只是不出聲。
從剛才的影像裡，他已經感覺到了將來。
那個結果，雖然殘酷，他卻是無可奈何。
晨露無法確定，他看到的是真正的東方破曉，還是已經擁有了青顏記憶的東方破曉。
不過，他可以確定一件事。
雖然他不出聲，不承認，可是，剛才，感覺著將要永遠地失去她的時候，他心中確實有不捨。
強烈地不捨！
猶豫著，手掌幾次抬起又落下。
終於，晨露還是顫抖著手掌，輕擁住了東方破曉的後背。
「晨露！」
感覺著他的手掌擁住她，東方破曉這才出聲。
「不管我的記憶還會不會存在，我都不會忘記你的！」
沒有多在晨露懷中駐留，說完她想說的，東方破曉直接便從他的懷中掙開去，轉身走向了樓梯。
善良的人，最大的弱點便是心軟。
她現在，就是要利用晨露的心軟。
不過，最後的決定權，依舊在晨露的手中。
東方破曉現在所做的，無疑就是一場豪賭。
這場豪賭，勝率不高，有著無限的不確定。
不過，她沒得選擇。
因為草兒，必然要安然離開。
如果賭贏了，自然，皆大歡喜。
如果賭輸了，也無所謂。
大不了，她便是丟這個皮囊，靈魂灰飛煙滅而已。
這身體，本不是屬於她的，丟了便丟了吧。
這世界，本不是她的，去了便去了吧。
心中最不捨的，只有那一個人，和那一對看向她時總是充滿了寵溺的眼睛。
走下樓梯的時候，東方破曉突然有些後悔。
為什麼，不讓驚天轉告他，讓他忘了她呢？
走出大門，夜風迎面而來，掠起她的長髮。
本能地頓步，向著楚京城的方向轉過臉，東方破曉抿緊了櫻唇。
西門夜寒，如果我真的忘了你，你便也忘了我吧！
好好做你的皇帝，想來不久之後，你自然也會再遇到與你相知的女子。
想是這麼想，東方破曉的心中，到底是不甘不願不捨！
兩世為人，唯一真愛在意的男子。
便這樣永遠地別去，她如何能不心疼？！
又一陣夜風襲來，她只是心生寒意，下意識地便將雙臂抱緊。
聽到後面晨露下樓的腳步聲，她深吸了口氣，一臉決然地走向了村子正中的廣場。
晨露一手捧著祭祀所需之物，一手捧著那只黑色木盒，慢慢地走在她的身後。
他不敢看她，只把目光集中在那只黑色木盒上。
生怕，自己會再生出搖擺的猶豫！
廣場上，火光搖曳。
空氣中，有松油的味道在瀰漫。
看到東方破曉和晨露走過來，秋水寒忙著領著洛勁草迎了上來。
「大哥，這是要做什麼？！」
草兒一臉天真地迎到晨露身邊，好奇地仰著臉問。
「大哥，要幫你治好你的頭疼病，等過祭祀之後，你的頭就再也不會疼了！」
「大哥，對草兒最好了！」
洛勁草一臉雀躍地表情。
將黑色木盒放到左手中，晨露蹲下身子，憐愛地摸了摸他的小腦袋。
這個孩子，古靈精怪，只把他當親大哥看待。
便是晨露，也忍不住對他生出幾分疼愛。
「草兒，你要記得大哥，千萬不要把我忘了！」
一邊摸著草兒的腦袋，晨露一邊輕聲地說著。
洛勁草哪裡會懂得他這句話的含意，只是笑著說道。
「草兒怎麼會忘了大哥呢？這個世上，大哥是草兒最親的人！」
向他點點頭，露出一個笑意，晨露這才直起身子。
「好了，草兒，躺到那個高台上去，不要害怕，大哥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點頭答應著，草兒迅速鑽進人群，爬到高台上躺了下去，還不忘向晨露的方向轉過臉來笑一笑。
東方破曉輕輕地吁了口氣，這才向走到她身邊的晨露看過來。
「花容和石驚天晚一點會來接草兒的，你不要難為他們？
青顏公主的死，與他們無甘！」
現在，至少她已經確定了一件事。
那就是，晨露會幫草兒解掉身上的控魂術。
草兒能安然，她也算是了卻一樁心事。
晨露輕輕點頭，語氣溫柔。
「你……放心吧！」
「我相信你！」
回晨露四個字，東方破曉身子一閃，便已經飄然落到了高台上。
看一眼身邊的草兒，她向他笑笑，便矮身坐下，躺到了冷颼颼的石台上。
草兒對她並無太多地好感，已經失去記憶的他，現在跟本就認不出，與他一起躺在這高台上的女子，才是他真正在意的那個姐姐。
看一眼那高台上平躺著的紫色身影，晨露只是輕吸了口氣。
接著，便將羽翎面具戴到了臉上。
斑斕的面具，掩住了他的上半張臉，讓那張清俊脫塵的臉多了幾分詭異感。
走進人群，晨露猛地舉起右手。
整個廣場，瞬間靜啞無聲。
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
秋水寒身子一閃，卻掠到了廣場邊一處民房的屋頂上，警戒起來。
眾人都明白，祭祀馬上便要開始了。
將手中的黑色木盒小心地收到貼身的口袋，晨露直直地舉起了雙臂。
接著，便輕唱出聲。
詭異的旋律，經過他清朗的聲音吟唱出來，有一種奇異的質感。
邊唱邊舞，晨露緩緩地向著高台靠近。
「嘟……嚕……」
一從村民只是有節奏地發出呼聲，合著他的調子。
終於，晨露舞到了高台邊，隨著他停下奇異的舞蹈，伸直雙臂，村民們立刻便啞了聲音。
緩步走上高台，晨露的目光掠過洛勁草，轉到了東方破曉的身上。
從胸口的衣袋取出那只黑色木盒，他彎下身子，小心地將那木盒送向東方破曉的前額。
身子一挺，東方破曉直接坐直了身子。
「晨露，我還有一句話，要對你說！」
晨露不由地一怔，疑惑地看向了她的眼睛。
「如果我曾經傷害過你，對不起！」
迎上他的眼睛，東方破曉語氣真誠。
如果注定要灰飛煙滅，她至少要向他說聲對不起。
彎起唇角，向晨露露出一個美輪美奐的笑容，東方破曉緩緩地躺下去，閉上了眼睛。
猶豫了好一會兒，晨露終於還是將那只古拙的黑色木盒放到了東方破曉的眉心處。
對著天地跪下，他仰臉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