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六十七章 文 / abbyahy
第六十七章
那一盅湯,秋墨還小心心的放在了爐火邊溫度尚在。
阿九抱著那湯,翻身又上了屋頂,打算扔出去,卻在屋頂上,看到了站在風雪中的紫月。
他打著傘,上面積滿了雪。黑色的袍子,金色的流雲刺繡在割臉的寒風中翻捲,情絲翻飛,拂過蒼白的面具,猶如鬼魅。
那是一把與平常無異的白傘,卻是悄然的為她擋住了風雪。
這個動作,阿九不由的想起了,第一次遇見莫海棠時,她跪在太液池的橋上,風雪割著她的臉。
景一碧也是這樣走來,然而將傘放在她頭頂。
「你怎麼了來了?」
阿九看著他傘上的積雪,又看看房頂,卻沒有發現,他落下任何腳印。
「你看起來似乎心情不是很好?」他沒有回答,反而直接問道。
他的面具很詭異,遮住了整個面容,露出眼睛部分,然而卻是從來看不到他的眼睛。
「我心情很不錯。」
她笑了笑,然後舉起鮮魚湯,「所以,大半夜的跑來這裡喝湯。」
「我看你去了君卿舞哪兒?」
他直接說道,讓阿九臉上的笑容頓時凝住,「你跟著我?」
紫月身形微微一怔,聽出阿九語氣有點不悅,忙扭開頭,低聲道,「聽說皇宮發生了刺殺事件,雖然事情被壓住了,但是帝都還是有傳言說是慕容嶼蘇做的。而且,據說死了很多人,我便來看看。」
阿九沒有注意到紫月的最後一句話,腦子裡卻是在想,為何大家會認為是慕容嶼蘇做的?
「你覺得是慕容嶼蘇做的?」
那個丞相已經查出來了,並非真人,而是有人假冒的。
「慕容嶼蘇很是期待與君卿舞合作,他自然不會這麼做。」紫月緩緩道,「恐怕是他人利用,想借此挑撥慕容嶼蘇和君卿舞的關係。」
阿九沉默了片刻,看著君卿舞所在的大殿,墨色的眼底有一次淡淡的憂鬱,「那未曾不是一件好事,而且,我認為,依據君卿舞的性格,他反倒會利用這個機會,讓挑撥離的人誤以為他們奸計成功。」
嘴角溢過一絲苦澀的笑。
對於君卿舞來說,只要是有用的棋子,凡是都不會放棄的吧。
紫月頓了頓,目光悄然的落在阿九包紮了的手上,聲音多了一絲驚訝,「你昨天受傷了?」
「沒有。」阿九搖搖頭,「突然覺得想做湯,不小心燙著的。」
「那個……那個上次送你的藥,對燙傷效果也很好。」
紫月的聲音很輕,猶如他人一般神秘,有時候聽起來,彷彿來自遙遠的地方。
「謝謝。」阿九對他笑了笑,突然想起了手裡的湯,道,「可吃飯了?要不,我請你喝湯。這湯,我一個人也喝不完。」
突然想起,自己這麼費心的做湯,幹嘛因為一個人不喜歡,因為一個人的討厭而扔掉。自己明明可以吃的。
紫月隔著面具看著阿九,似乎在笑,然後點點頭。
不過,很快,他抬手撫摸著手上的面具,「我,我還是不要吃了。我……我看你吃吧。」
看著紫月那沾著雪的面具,阿九想起他可能是月離國的麒麟,不能見到月光,否則會現出原形。
看著眼前的黑髮飛散的人,阿九好奇的抬起手,伸向他的面。
「別碰。」
紫月被阿九突如其來的動作驚的忙後退一步,然後一把握住阿九的手,聲音中,多了一絲恐慌。
「抱歉。」
看到他的不適,阿九忙抽回手,歉意的說道。
紫月忙低下頭,手小心翼翼的擋住了自己的面具,反覆摸了一番,似乎在確認有沒有帶好。
「紫月,我沒有碰到。」
「嗯。」
他仍舊低著頭,聲音極其的淺,「那我先走了,你保重。還有,謝謝你。」
說完,竟然飛快地跳下,頓時淹沒在了風雪之中。
阿九的手還僵在空中,有些不明所以的看著紫月的背影。
剛才他不是惱怒自己碰她面具,而是害怕,就像下面掩藏了一個不可讓人觸及的秘密一樣。
而他的舉止預言,卻又是對她沒有絲毫的敵意。
還有,他對她說謝謝?
她做了什麼?不過,這到是提醒了阿九,關於月離國的事情,她還沒有向慕容嶼蘇說起。
「殿下,時候不早了,明日我們要啟程回楚國,宮中現在送信過來,說可以動手了。」
「嗯。」慕容嶼蘇點點頭,目光是愣愣的看著身前的棋盤,手中的白棋,卻不知道如何落下。
「放左邊。」
一個滿帶笑意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屋子裡只聽到匡噹一聲,慕容嶼蘇的手中的白棋掉落在地上。
一個黑色的影子閃過,將棋子撿起,穩穩當當的放在棋盤上。
「輸贏已定。」
阿九拍拍手,抬頭對上了慕容嶼蘇驚愕的目光,才想起自己的突兀,忙扯下面罩,笑道,「抱歉,我該敲門的。」
其實,做殺手,何時敲過門?
半響,慕容嶼蘇才緩過神來,臉上的神情複雜莫辨,「榮華夫人。我原以為,你是那個賭坊的少年,也以為你落花樓的女子,更以為你是殺手,可現在,我才知道,你真正的身份是榮華夫人。」
榮華夫人四個字,此時在屋子裡響起,兩個人面色都沉了一分。
對慕容嶼蘇來說,是一個嘲諷,而對阿九來說,又何嘗不是呢?
天下都知道,君國有一個榮華夫人,天下都知道,君卿舞愛她,寵她。
然而,真相卻只有她自己知道。
「我不是有意隱瞞,還請三皇子見諒。」
「我沒有責怪的你的意思。」慕容嶼蘇臉上有一絲尷尬,示意阿九坐下,然後為她倒了一杯茶,「至少,我知道你的另一個身份,而君卿舞卻不知道。」
那個時候她讓他為她保密,當初他以為是開玩笑,然而前天晚上,潮水般湧過來的刺殺,她都強忍著沒有出手。
「聽說殿下要離開,阿九有兩個不情之請,希望殿下能答應。」
「夫人但說。」
阿九頓了片刻,將關於月離國的要求提出來,原本以為,慕容嶼蘇會震怒,然而,對方卻是沉默了半響,點頭答應了。
「因為,我也相信夫人所說的,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一次,楚國內亂,起根本原因也是因為對月離人的苛刻。之前我也懷疑,君國並不是最富裕的,然而卻是六國最強,到了今日,我才明白,是因為它根基穩定。」
「那希望,三皇子在登記之日,大赦天下之時,將他們放在其中。而關於三皇子儲君之事,他們也表態,會盡所有的幫助您。」
「定然會。」
兩人談了一些關於如何處理月離人的事宜,阿九看天色快亮,起身告辭。
等她走到窗前,慕容嶼蘇突然喊住阿九,眸色淒涼,「梅二?到這個時候,可否告訴我,你的真名字?」
「阿九。無名無姓,單名阿九,這是我的真名。」
「好。」慕容嶼蘇擠出一個笑容,「阿九,如果有什麼事,以後儘管告訴我。甚至,只要你想離開皇宮,我都可以帶你走。」
爬窗的姿勢猛然一滯,阿九回頭驚訝的看著他,「三皇子何出此言?」
「不過猜測吧。像阿九這樣的人,似乎不應該生活在皇宮。」
「謝謝三皇子的好意。」
說著阿九翻窗離開。
慕容嶼蘇看著她喝過的茶杯,伸手拿起,翠綠的杯子似乎還有她手心的餘溫。為何說她想離開皇宮,是因為,千晚,他看到她拚命的想護著的不是君卿舞,而是景一碧。
「三皇子,您不是說,皇宮的任務必須要她才能完成嗎?」
「不必了。那太危險。」慕容嶼蘇歎了一口氣,「而她說,月離人會幫忙麼,所以,事情也不上想像的那麼難。」
「影,你還記得,我們才如君國邊境,遇到的那對馬車嗎?」
叫影的護衛點點頭,「記得。」
當時馬車掉入了河裡,然而,當時為了不引起注意和楚國暗細的懷疑,他們的馬車只能匆匆離開,沒有辦法下去施救。
「其實,當時阿九就在那輛馬車上。」
那個時候,馬車落下水的時候,很多人圍觀,他們不便留下,更不便派人去營救。
到了下一個城鎮,吃飯時,無意間聽到那車隊的人,從丫鬟到車伕,所有人都淹死了。被救上來,就之只剩下了即將入宮的梅思暖。
慕容嶼蘇深深歎了一口氣,看著暗夜中飛旋的雪花。
如果那個時候,他讓自己的停下,將河中的女子救起來,一切會不會不一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