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十九章 回京 文 / 冬日向晚
午後的榮禧堂顯得很安靜也很溫馨，院子裡的幾株繡球花已經開了，在一叢叢碧綠的葉子襯托下，一團團的特別的喜慶漂亮。
楚夫人一般都是在上午處理家務，這個時候倒是沒什麼管事媳婦在院子裡穿梭往來。
小丫頭慶兒在門口替迎春掀了簾子，笑著報道：「二姑娘來了！」
楚夫人這會兒大概是剛剛睡過午覺，她穿了一身家常的寶藍色團花繭綢的春衫，頭上鬆鬆的綰了一個圓髻。釵環都卸下了，只有腕子上戴了一個碧綠的鐲子，顯得特別的翠綠剔透。
炕桌上擺著剛沏好的茶水，稱心正站在一邊伺候。見了迎春，稱心微微曲了膝，道：「二姑娘好。」
迎春點點頭，又朝楚夫人恭敬的行了禮，笑道：「母親叫我來，有什麼吩咐？」
楚夫人笑著招招手，指了指身邊炕桌對面的位置：「好孩子，過來這裡坐下。」
迎春點頭應是，走過去坐在了楚夫人對面。稱心端了茶擺到迎春面前，迎春忙道：「多謝姐姐了。」
楚夫人的心情看上去很好，她笑瞇瞇的對迎春道：「今日丁家派了人來報信，他們一家昨日已經到了。」
「真的！」迎春也露出驚喜的表情。
丁夫人和楚夫人是閨蜜好友，從姑娘的時候起就在一起的手帕之交。丁老爺外放了三年山東知府，如今回京述職。前些日子就收到信了，不想昨天已經到了京城。
楚夫人見迎春那麼開心的表情，自己也忍不住笑起來：「一家都回來了，你們小姑娘也可以聚聚了。」
丁夫人的有兩個女兒，小女兒丁夏言和迎春是好友，她也隨著父親去了任上，除了偶爾通信之外，這一晃也是一連三年沒有見過了。迎春聽了不由的更加高興，便問道：「丁大人這次是要留在京裡嗎？」
「這個還不知道，不過不管怎樣，就算是要再放外官，也是要在京裡呆上一陣子的。」楚夫人也沉浸在將要見到好友的喜悅中。
不說丁大人，丁夫人肯定是要在京中待一段時間的，因為丁夫人的大女兒丁夏函已經定了親，對方是山西知府的獨子。丁夫人打算在京中為女兒採辦嫁妝，一時半會兒的肯定是走不了的。
楚夫人雖然心中有數，只是迎春還是個小姑娘，這些談婚論嫁的事不便和她細說，便隨口說了個理由含糊過去了。
迎春倒也沒在意楚夫人的說辭，外官回京述職，肯定是要等著吏部再次委派官職的。為了得到一個好的缺，自然也不免要到各部活動一番。這個日子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有些人等了兩三年的也是有的。丁大人這三年的山東知府，並沒聽說出了什麼岔子，但若想留在京城做官，或者是謀個好的官位，還是得要好好的找上峰活動一下才行。
她轉而又想起三年前的丁夏言，那是一個臉蛋圓圓的小女孩，性子十分的天真可愛。記得她臨走的時候，迎春還特意送了一條蠶絲湘繡的帕子給她，她當時高興的都快跳起來了呢。
「那，女兒是不是能下個帖子請夏言過來呢？」迎春有點迫不及待了，畢竟丁夏言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後的第一個朋友。
楚夫人聽了失笑道：「你這孩子，心急什麼？他們剛回京，家裡總要收拾一下。我看，不如就等到四月你生日的時候，把那幾個小姑娘都叫過來，一起熱鬧熱鬧。」
迎春有點不好意思，也是，人家剛剛回來，家裡肯定有好多事要做的。又聽了楚夫人說要把她的幾個朋友都叫了給她過生日，心中實在是感激這個嫡母，但隨即有露出難辦的表情：「母親，這樣會不會有些麻煩了。哥哥的生日都沒操辦。」
迎春的態度楚夫人很滿意，庶女懂得不給她找麻煩，她也樂得行這個方便，橫豎不過就是一頓飯的事，她笑道：「不要緊的，不過是借個名頭罷了。到時候就在你院子裡擺一桌，再叫上探丫頭，惜丫頭和雲丫頭，你們一群小姑娘一起說笑一天吧。」
「對了，叫你來還有一件事。」楚夫人笑道，「東府裡的大老爺前兒不是遞了折子請辭嗎，聖上已經准了。」
這個早就在迎春的預料之中了，賈敬頂著個侯爺的名頭做個閒官，聖上才懶得管他是不是想去煉丹求長生呢，准了他的折子還能少給些俸祿出去，倒是省了。
楚夫人不知道迎春心裡正在腹誹賈敬，自顧自的接著道：「你珍大哥哥襲爵的事也定了，就等過些日子聖旨下來了。到時候東府裡定是要忙一陣子，你珍大嫂子剛剛過門，有些事也不上手。我少不得要去看顧看顧，你如今也大了，也差不多能幫幫我的忙，順便學學管家這些事了。」
尤氏是去年的時候作為續絃嫁到東府裡的，她這個人有點拿不起放不下，偌大的一個東府裡，一時半會兒的她還真是沒有完全上手。這次賈珍承爵是個大事，楚夫人大概是怕尤氏辦事不老道，出了問題，到時候丟人也是賈家的臉面。
而且楚夫人這樣說，很明顯是要教迎春管家了。這可是女孩子必修的功課之一。有些人家的庶女到出嫁都還沒有人教過這些管家的事務，連個好婆家都找不到呢。有楚夫人這樣開通的嫡母，能這麼照顧自己，迎春覺得自己的運氣真是太好了。
迎春心下明白，忙點頭道：「母親每日這樣的勞碌，女兒為母親分憂是應該的，母親只管吩咐就是。」
楚夫人滿意的點點頭，又道：「等到你珠大哥哥的院試一過，又要到李家去下大定，也有好些事要忙活，你正好也能幫幫我。」
迎春點頭連連應是。
楚夫人又和迎春說了幾句閒話，陳媽媽從外頭進來，見了迎春笑得眼都瞇起來了：「二姑娘來了！」
雖說平時陳媽媽對迎春態度就不錯，可這會兒看來她的笑容顯得特別真誠。看來讓錢媽媽送去的那十兩銀子真是沒白花，看陳媽媽的臉色就知道給對了地方。迎春笑著回了一聲：「陳媽媽好！」
楚夫人見陳媽媽進來，眉頭稍微皺了一下，轉瞬很快又鬆開了。她扭頭沖迎春笑道：「既然已經知道丁家回京了，你回去就給丁府裡傳個信，還有周家和汝南王府，你們小姐妹也多時沒聚過了吧，順便都去個信聯繫一下的好。」
從陳媽媽進來，迎春就彷彿恍見楚夫人的表情有些不一樣。看來陳媽媽是得了命去辦事的，迎春心下瞭然，便順著楚夫人的話道：「母親說的正是呢，女兒都有些等不及了，母親若沒有其他的事吩咐，女兒這就回去寫信給她們了。」
楚夫人笑道：「這孩子，行了，叫你來就是為這兩樣事。你就趕緊回去寫信吧！」
迎春笑著應了，起身行了禮，辭了楚夫人出來。紫陶在外頭廊下等著，見迎春出來便迎上去笑問道：「姑娘可是聽了什麼好事？」
迎春笑著點點頭：「丁大人回京述職，昨兒已經進京了。」
丁夏言是迎春的好友，紫陶也是見過的，聽了迎春這麼說，不由得也想起那個圓圓臉的女孩子。「原來是丁小姐回來了，怨不得姑娘這樣的高興。」
迎春好心情的朝自己院子裡走去，惹得紫陶也覺自己腳步輕盈了不少。
陳媽媽待迎春出了屋，轉頭對楚夫人笑道：「要奴婢說，有哪家的夫人能真把庶女當成自己養的一般。夫人如今對二姑娘這樣的好，全府上下，自太夫人起可都是說不出半點不是呢！」
官窯的青花茶碗，比普通的茶碗有著更加溫潤的手感。上好的龍井在茶碗裡透出一種清潤的碧綠顏色。楚夫人微微笑了笑，拿著茶碗蓋子，輕輕撥去水面上飄著的茶梗：「她一個女孩子，又是養在我跟前，能翻出什麼大浪去？過幾年有了人家，左不過就是一份嫁妝，我也還給的起。璉兒也沒個親兄弟姊妹的，二丫頭是個聰明剔透的，若是能嫁得好些，對璉兒也是一個助力。」
陳媽媽點頭稱是，轉而表情認真起來，道：「那件事，已經派了人過去，還是派的上次的那個叫福慶的小廝。帶了些滋補的好藥材，已經吩咐了他，這次定要見到咱們家姑奶奶才行。」
楚夫人將送到嘴邊的茶碗又放了下來，歎了口氣：「唉，也只能先這樣了。怎麼也要把姑奶奶的病情弄清楚了。到底是病到什麼程度，總要心裡有數才行。」
陳媽媽微微點了點頭，見楚夫人沒有繼續在這件事上有更多的吩咐，她扭頭朝外面看了一眼，走進幾步，道：「今兒一早柳姨娘來了。」
柳姨娘經常會過來請安問好，順便說說別的小妾的壞話，她來有什麼奇怪的。陳媽媽卻特意把今天她過來的事拿出來說，肯定是另有外情的。楚夫人眼眉一抬，看向陳媽媽：「她來做什麼？」
陳媽媽低聲道：「她說，那個新來的秋紅，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