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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六十六章 談婚 文 / 冬日向晚

    說話的人是琥珀沒錯,別人的聲音聽不出來,她的聲音還是認得出的。

    迎春和黛玉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同時噤聲,豎著耳朵聽窗戶根兒。

    「你小聲點,這屋裡也不知有人沒人。」另一個略顯低沉的女聲傳來,這不是王夫人屋裡的月容嗎?迎春輕輕放下手中的茶杯,捻了一顆杏脯放進嘴裡。

    顯然黛玉也聽出了是誰的聲音,不掩飾的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琥珀不以為意道:「沒事,我剛剛看見鴛鴦和紫鵑出來了,屋裡頭能有誰?」

    看來她們沒想到自己和黛玉會呆在丫鬟的屋裡說話,迎春又捻了一顆杏脯,靜靜的聽這兩個大丫鬟在說什麼。

    「那也是唉,你就小聲點吧。」月容低聲埋怨琥珀。

    「幹嘛要小聲啊,若是讓太夫人聽見了,那就正好。求太夫人給你做主,看看二夫人到底打算把你留到什麼時候?」話是這麼說,可琥珀到底是把聲音壓低了幾分,語調頗顯得有些憤憤不平。

    月容沒出聲,琥珀很鐵不成鋼的道:「也怨你爹,就不能直接替你找個人家,然後再去跟二夫人說?到時候她再不肯,怕是也不能說不讓你嫁的。」

    等了一會兒沒聲音,直到迎春還以為她們兩個已經走了的時候,月容說話了。

    「夏天的時候,找了一家的。是外頭莊子上一個副莊頭的兒子。」月容低聲道,「二夫人說姑奶奶沒了,怎麼也得等一年再說吧。沒得主子家有喪事,奴才們還談婚論嫁的。」

    黛玉的眼神閃了閃,迎春連忙拍了拍她的手。黛玉笑了笑,示意迎春她沒事。

    琥珀的聲音又傳了過來:「呷,鳴蟬的事不也是那個時候定下的嘛!先定下來,等到明年再成親不就行了嗎?咱們家的小爺姑娘們也不過就是一年的孝期而已,難不成還讓奴才們跟著守足三年不成?我看二夫人這就是想著法兒的不讓你出去。」

    「別這麼說,珠大爺屋裡的香雪不也沒嫁嗎?」月容的聲音有點沒底氣。

    果然,琥珀馬上反駁她:「那能一樣嗎?香雪可是一早定了是珠大爺的屋裡人的。要我說,等過了年,就差不多要給她開臉了。」

    等了一會兒,也不見月容說話。琥珀歎了口氣,道:「你呀,還是趁早想想辦法吧。實在不行,我找個機會替你求求太夫人。」

    太夫人又能怎麼樣呢,沒得婆婆跑去管媳婦屋裡的丫鬟的親事的。迎春對琥珀這個提議並不十分看好。外頭有小丫頭喊琥珀,琥珀便拉著月容走開了。剩下屋裡迎春和黛玉兩個人齊齊歎了口氣。

    黛玉捧著手爐,來回摩挲了幾下道:「以前母親有個得力的丫鬟,很是幫得上手。母親很喜歡她。早早的就替她選了外頭一戶殷實人家定了親,待到她十八歲的時候讓她嫁了出去。我那時候還問過母親,既然這麼喜歡她,為什麼不再多留兩年,又或者在家中下人裡選一個好的配過去?」

    迎春拿起茶盅子喝茶,聽著黛玉說下文。

    黛玉笑笑道:「後來母親說。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就是因為她好,才要給她尋一戶好人家,以後說起來也算對得起她盡興伺候了這些年。」

    稱心不也是楚夫人的左右手嘛。平時連採買記賬之類的事,楚夫人都是讓稱心幫著做的。這樣能幹的丫鬟。楚夫人不也早早的就選好了人家給她了嗎。可見女大不中留的道理是人人都懂的。

    月容是個細心又穩當的人,也不知王夫人到底在想什麼。成天一門心思的撲在怎麼給元春多弄點錢上面。旁的一應都不想了,自己身邊服侍的人都不在意。真不要像老話說的,留到成仇人的地步才好。

    外頭天氣陰陰的像是要下雪,鴛鴦掀了簾子進來笑道:「姑娘,太夫人吩咐傳飯了。奴婢看著這天氣怕是要下雪,讓紫鵑回去給姑娘和表姑娘拿斗篷去了。」

    迎春和黛玉起身回了廳上,探春站起來嗔道:「姐姐們出去哪裡玩了,也不叫我。我正聽著母親和太夫人說話,一扭頭就不見了你們。」

    迎春忙牽了她的手哄了幾句,那邊寶玉也放了學回來,換了衣裳跑了過來,一頭撲進太夫人的懷裡撒起嬌來。惹得太夫人心肝兒肉的叫喚了一陣子,因見黛玉也在,寶玉才不好意思的坐穩,和姐妹們說起話來。

    王夫人一直都不喜歡寶玉和黛玉走的太近,一見寶玉又跑去和黛玉說話,心中不快,一疊聲的叫了寶玉過來,笑道:「你看你,一回來就拉著姐妹們說不不停。我還沒告訴你呢,你姨母家的姐姐就要來了,到時候你可就又多了一個去處了。」

    一個皇商的女兒怎麼能和江南鹽課的千金相提並論?王夫人說這樣的話真不怕閃了舌頭,正常人都應該覺得要和黛玉交好才對吧。迎春忍不住在心中翻了個白眼。

    寶玉倒是個單純沒心思的,聽說又要來一個姐姐,樂不可支的問道:「可是那個叫寶釵的表姐?」

    「可不就是她。」王夫人趁機笑著拉住寶玉說起寶釵一家將會住進侯府的事。

    黛玉本來就不太喜歡寶玉那種不知避嫌,太過親近的態度,見他被王夫人叫了過去,只覺正中下懷。才不理王夫人說了些什麼,扭過頭去和太夫人說話。

    楚夫人笑著對黛玉道:「要到揚州去送年禮的人過兩天就走了,外甥女兒可要帶些什麼東西回去,也好給了他們一起帶過去。」

    黛玉忙道:「舅媽定是都準備好了的,我也沒什麼要帶的,不過就是給父親做了兩身衣裳,寫了封信。到時讓他們帶過去就是了。」

    太夫人聽了半響,這時開口道:「派了誰送年禮過去?」

    楚夫人忙道:「還是那年過去楊州的小廝叫福慶的,那孩子歲數不大,卻是個能幹的,如今已經是個小管事了。」

    福慶如今是二門上專管四處送禮的小管事,只因起初就是派他去的揚州,如今只要是往江南去,都是派了他的。這會兒他正坐在沁蘭苑的客廳裡,和艾金莛說話。

    「那就真是麻煩福管事了,我們在那邊也沒什麼親戚了。只有當時冬瑾的一個鄰居姓張的嬸子,因她照顧了冬瑾一段時間,確是有恩於我們的。如今見福管事過去,就想著能不能順便幫我們帶點京裡的特產過去,也算是我們的心意。」艾師傅指著桌上包好的兩個包袱朝福慶道。

    福慶笑道:「艾師傅說的哪裡話,當初咱們還是一同進的京呢!那張嬸子我也是見過的,您這點東西也就是個順手的事,也不耽誤什麼,我到了揚州,自會親自送過去的。」說著朝一邊站著的冬瑾看了一眼。

    當初進京的時候,她可不是叫冬瑾的,福慶還記得她那會兒叫春燕。冬瑾這名字好像是後來劉先生給改的。那個時候她面黃肌瘦的,連日的趕路也辛苦,讓她顯得像是得了什麼大病一樣成天沒精神。在府裡呆了這兩年,好吃好穿的養著,圓臉盤,白皮膚,個子也長高了,看著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冬瑾不知道福慶看她,她低著頭,手裡擺弄著一個小小的布老虎,這是她給張嬸子的小孫子做的,那孩子如今應該有三四歲了。張嬸子一家都是好人,若不是他們救了自己,把自己藏在家裡,現在還說不定被舅舅賣到什麼地方去了呢!

    福慶指著冬瑾手上的布老虎笑道:「這也是要帶去的吧。」

    冬瑾回過神來,連忙點點頭,將布老虎塞進桌上的包袱裡。

    艾金莛笑道:「這孩子老是這樣迷迷糊糊的。福管事,那就麻煩你了。」

    福慶起身拎了兩個包袱告辭退了出去,艾金莛送到了沁蘭苑門口,有個婆子正等在那裡。

    「麻煩李大娘送福管事出去了。」艾金莛朝那婆子手裡塞了幾個錢,那婆子樂呵呵的應了一聲,帶著福慶朝二門外去了。

    在太夫人那裡吃過晚飯,果真就下起雪來。紫鵑帶了繡橘兩個人拿了迎春和黛玉的斗篷過來,與她們兩個穿上,又一邊一個的打了傘。鴛鴦在後面捧著太夫人賞的一盒子杏仁酥跟著。太夫人連聲吩咐婆子們打好燈籠,好生送她們姐妹回去。姐妹兩個笑嘻嘻的牽了手,辭了太夫人出來。

    走到半路,黛玉見漫天的雪飄,不由得詩興大發,張口便吟了一首七言出來。說罷笑看著迎春道:「二姐姐不如也吟一首出來,也應了這雪景。」

    迎春心中訕笑,自己還真就沒有這個吟詩作對的本事,跟著劉若蘭學了這幾年,怎麼也學不會張口成詩。

    「我可不像你那麼能耐,張嘴就是詩。」迎春連連擺手。奈何黛玉不依,站在雪地裡不肯走了。

    迎春只好從肚子裡搜了半響,揀了兩句古人的詩應景:「玉花飛半夜,翠浪舞明年。」

    黛玉聽了拍手叫好,一邊拿燈籠的婆子笑道:「姑娘既已做好了詩,那就趕緊走吧。這雪可是越下越大了。」

    迎春聽了吐了吐舌頭,趕忙拉住黛玉朝馨院走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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