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九十三章 談論 文 / 冬日向晚
原來賈敏出嫁前過的是這樣愜意幸福的日子啊！
迎春看著鏡子裡錢媽媽用熟練的手式替她綰起頭髮，用一支碧綠的翡翠雕花簪子別住。
「那個時候，京裡各家的姑娘們誰不羨慕咱們姑奶奶？」錢媽媽兀自說著，一邊著手收拾了散開的梳頭傢伙。將落在梳妝台上的珠花簪子收進首飾盒裡。
迎春認真聽著，待錢媽媽收拾完，拉了她走到桌邊坐下。紫陶從小廚房端了點心茶水，聽錢媽媽正在說往事，也好奇的站到一邊聽著。
錢媽媽替迎春倒了茶，一邊笑道：「別家雖說對女兒也是嬌養著，可誰也別不上咱們太夫人和老國公爺對姑奶奶的疼愛。那時候，姑奶奶可真是要什麼有什麼，就連那皇宮裡的公主妃子也不過如此了。」錢媽媽一臉對往事的懷念，「偏她又是個懂事知禮的，對下人們也從不急嚴令色，對小姐也十分的客氣，從不因小姐是二房就小看了她。」
迎春知道錢媽媽口中的小姐是本尊的親娘，馮氏。既然錢媽媽這麼說，那肯定是有人小看馮氏是個做二房的了！楚夫人是正房，自然不會放低身段去小看一個二房。這麼說，又是王夫人幹出來的好事了！
果然，錢媽媽撇了撇嘴，帶著一臉厭惡的表情道：「偏生二夫人和姑奶奶不對眼，剛嫁進來的時候，總是私下跟二老爺抱怨公婆偏心。說是讓大夫人管家也就算了，好歹她是長媳。可三天兩頭的對一個要嫁出去的女兒有求必應算怎麼回事？反而對她這個正經媳婦不理不睬的。」
「媽媽說祖母對嬸娘不理睬麼？」迎春瞪大了眼睛，雖然她不覺得太夫人有多喜歡王夫人，可也不至於不理睬啊！
「怎麼會！」錢媽媽搖了搖頭，「那是她自己想歪了。本來嘛！做小兒子媳婦是差些的，你想啊，管家住持中饋的肯定沒她的份，嬌養的小姑子自然又比她嬌貴。二老爺那個時候也不過是個舉人，連個官位都沒有，更別提給她封誥命了。說出去也不過就是國公府的二兒媳而已。這一沒權，二沒錢。丈夫又沒入仕，她自個覺得心裡不舒服吧。」
迎春點了點頭，這樣說還真就是王夫人的性格。看她不顧眾人反對的把元春送進宮去，大概也是想為她自己爭臉面的。
錢媽媽喝了口茶，接著說：「後來。國公爺左挑右選的，給姑奶奶找了林姑爺這門親事。這門親事好啊！林姑爺上無高堂在世，姑奶奶過門就是主母，也不用伺候公婆。而且林家人口簡單。雖說也有族人，可大都是在鄉下務農的，起不了什麼大浪。林姑爺長的一表人才。又是個有本事的。可見國公爺是多疼咱們姑奶奶的。」
「後來呢？」迎春聽的入神，一疊聲的追問。紫陶也在一邊瞪大眼睛聽著。
錢媽媽笑了起來，說道：「後來就在嫁妝的問題上起了爭執。太夫人是想要好好的給姑奶奶準備陪嫁的，咱們夫人是沒什麼異議的。可二夫人就有意見了，說什麼婆婆的東西自然是要留給兒媳婦的。都給了小姑子算怎麼回事？還成天指桑罵槐的說姑奶奶不懂事，也不知道勸著太夫人對嫂子好點，一味的想把娘家的東西都搬到婆家去。」
這也太潑婦了些吧！迎春聽的目瞪口呆，稍帶著點結巴的聲音問道：「不，不會吧。那祖母和叔父也不管管？」
「那個時候，二夫人正懷著大姑娘。算是府中第一個孫子輩的。大夥兒都以為是個男丁，自然對她就謙讓些。姑奶奶為此還把原本太夫人給她準備的一百二十八檯的嫁妝減成了八十八檯呢！可太夫人還是硬塞了好些東西進去。出嫁的時候，別提多風光了！那個嫁妝箱子滿的呦,都溢出來了！」錢媽媽想起賈敏出嫁的情景，笑得眼睛瞇成了一條縫。
一百二十八檯？迎春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著。太夫人這手筆也太大了吧。怪不得王夫人氣成那樣，她大概以為太夫人會把整個侯府的財產都給了賈敏帶走了。
紫陶直接驚呼出聲：「媽媽沒記錯吧，一百二十八檯！這，咱們珠大奶奶進門的時候不是才三十幾檯的嫁妝嗎？」
對啊！怪不得王夫人不喜歡李紈，原來還有這麼一段往事對比著。不過估計沒幾個人能比得上賈敏出嫁時的陣仗，乖乖，一百二十八檯吶！哦，不對，改了，是溢出來的八十八檯啊！
原來王夫人是對賈敏有心結，現在賈敏死了，就把這心結直接轉移到黛玉的身上了。迎春十分不屑的想，哼！欺負人家輩分小不能和她對著來嘛！
錢媽媽沒想那麼多，轉頭去教訓紫陶：「不要在人家說大奶奶的嫁妝，若是讓人聽了去，姑娘都保不了你！」
紫陶趕忙低頭稱是。錢媽媽又絮絮叨叨的說了好些要怎麼管理院子裡的丫頭婆子和要把冬天的大衣裳好生收拾起來的事。
迎春因想著黛玉在屋裡怕是正在和梧桐說些體己話，也懶得去找她，只自己在屋裡做針線。直到了傍晚時分，太夫人屋裡傳飯，這才約了黛玉，兩個人攜手去了梅院陪太夫人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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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生日迎春自己忙的都快忘記了，還是丁夏言和趙玥春派人送了禮過來，才讓她想起自己的生日就要到了。
丁夏言送了一頂遮住頭臉的淡紫色紗帽，卻和迎春平時用的不太一樣。那紗帽中間是可以露出眼睛的，而且還釘著一串磨得發光的金色鐵片。丁夏言說因為肅州風沙大，出門多數時候要帶上面紗遮擋，而這是肅州商人特意做出來給那些夫人小姐門用的，既實用又好看。
趙玥春則是現在信裡訴了一通苦，說是本來想著回京探望姨母，順便也可以見見小姐妹們，再給迎春賀壽的。誰知又懷上了老二，她家相公死活也不讓她出門，她只好托人把給迎春準備的禮物送過來，自己留在家裡安胎。
迎春打開趙玥春送來的盒子，只見裡面是一套彩陶捏成的小人，各式各樣的，有擺攤的，算命的，還有買雜耍的，擺出來正好可以組成一條小巷子，好玩的不得了。迎春愛不釋手的玩了一陣，便讓紫陶找了一個琉璃盤子，把這套彩陶按順序擺好放在多寶閣子上觀賞。引得院子裡的小丫頭們都央了迎春跑到屋裡看了一遍，嘖嘖稱奇。
楚夫人知道了便讓迎春趁機會請了京中的朋友過來坐坐，迎春也歡喜起來，一一給相熟的人下了帖子。想了想，給彭玉也下了帖子，怎麼說人家每次家中辦詩會都會給自己下的，這樣也算是禮尚往來了吧。
周歆，安念彤和邱家姐妹都回了信，說是一定按時到。彭玉也派人來說，一定過來給迎春賀壽。到了生日這天，迎春一大早就起來收拾，打扮停當之後，錢媽媽樂呵呵的看了她兩眼笑道：「我們姑娘真是個大姑娘了。」
是啊！都十三歲了。迎春像個老太太一樣在心裡感慨了一番，十三歲的小屁孩，在這時代卻是就要嫁人的年紀了。嫁人？迎春嚇了一跳，不知道自己怎麼突然想起這個念頭。她搖搖頭，想把這個想法從腦子裡甩出去。
錢媽媽還以為迎春是嫌頭上的首飾重，連忙拉住迎春勸道：「姑娘且忍耐些，習慣了就好了。你看誰家的小姐夫人不是帶著一頭的珠翠首飾，姑娘這個還算是少了呢！」
這還少啊！迎春無奈的看著頭上插著的一對四蝶穿花翡翠鈿和一支麗水紫磨金步搖。這些東西加起來快有半斤重了吧。要是再戴些首飾，自己的脖子就別要了。
迎春頂著半斤重的頭去給太夫人請安，把太夫人樂得指著她的頭道：「看看，這才多少啊！上次不是還讓我給你插上一頭的珠花出嫁嗎？」
笑吧，反正自己也不在乎綵衣娛一下親。迎春笑瞇瞇的站著讓太夫人看了個夠，再順便收了幾位長輩給的生辰禮，這才回到了馨院準備開宴的事。
賈璉趁著別人都還沒到，搶先溜了過來：「我一向都是準時給妹妹賀壽的，喏，看看今年我淘來的東西喜歡不喜歡？」
是一支赤金丹鳳釵，樣子倒是很新穎別緻。迎春笑著道謝：「多謝哥哥了，我正好缺一支好像這樣的鳳釵呢！」
「妹妹喜歡就行，銀樓的老闆說這是今年的新樣式。」賈璉笑著拿了茶杯喝茶。
這次的禮物看來完全和孫紹祖沒關係啊，迎春覺得放心不少。還以為自己和那個中山狼一定會有什麼瓜葛呢，看來完全是自己多心了。他這回去了西北打仗，說不定回來的時候自己連親都定下了呢，到時候更是跟他沒關係了。
「哥哥嘗嘗這個點心，是秋娘剛做好的。」迎春好心情的笑著朝前推了推裝點心的碟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