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章 利弊 文 / 冬日向晚
王熙鳳是什麼人，聰明伶俐不說，那可是正經的大家閨秀出身。她聽到忠順王府這幾個字就渾身一震，一個激靈坐直了身子。
先不說迎春為什麼特意跑來跟她說這個，只說忠順王府和賈家的微妙關係。王熙鳳就覺得這事情不簡單。
如今天下雖然表面上是四海昇平的，可誰不知道暗地裡，忠順王憋著勁想要把當今聖上拉下馬。只是這話只能心裡想，卻不能嘴上說。
當今皇上也算是文治武功，又有北靜王這個親弟弟在一邊幫襯，本來皇位是坐的穩噹噹的。只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西北大戰為什麼打了那麼久，不就是因為皇上手裡沒錢麼。要想讓驢拉磨，就得讓驢吃料。王熙鳳心裡閃過一句相當低俗的俗語，雖然低俗，但是她覺得這句話最能說明白這個意思。
忠順王雖然也不願外族橫行，可到底不想讓皇上舒坦了。他把持著江南鹽稅，拿著銀子揣在懷裡數著玩也不拿出來作軍餉。也不知北靜王想了什麼主意找了錢回來，才辛辛苦苦的打完了這場仗。
王熙鳳覺得，不管以前怎樣，如今她嫁給了賈璉，她就是賈家的一份子。任何對賈家不利的事，對她自己都是不利的。薛姨媽在賈府住了這麼長時間，突然間卻要搬去忠順王府的附近。世上的事沒有那麼多的巧合，這其中肯定有原因。
「原來在王府的旁邊啊！」王熙鳳裝傻道：「我聽姨媽說，是薛大哥哥新認識的一個朋友做的中人，原來竟找了一個富貴地方！」
迎春才不信王熙鳳想不出其中的門路，她笑了笑，道：「可不是！說實在的，這京城低價貴不說，好位置的宅子更是貴。雖然我是個女孩兒家，不常出門，可也知道這個道理。姨太太一家在府裡住了快兩年，一直都找不到合適的地方。還真是虧了薛大哥哥認識一位好朋友。這才能找到這樣位置的宅子呢！」說罷拍了拍手道：「嫂子你說，要是早認識這個朋友多好。也就不用費這麼長時間的辛苦了。我可是聽說姨太太家的管事成天出去問呢！」
這個二姑娘，王熙鳳眼睛閃了閃，早就知道自己這個小姑是個不簡單的，可沒想到她小小年紀就能想到這麼多。既然如此，也就不用躲著藏著了。她朝站在一邊的平兒使了個眼色。平兒轉身出去守在了門口。
「二妹妹可是有什麼話說？」王熙鳳直截了當的問道。
迎春斟酌了一下道：「那倒也沒什麼，我一個小姑娘家，能懂什麼？嫂子比我年長，見得必定也比我多些。我就是覺得。薛大哥哥這個朋友交的很是時候呢！」
王熙鳳看著迎春含笑的臉，想起賈璉頭前出門的時候說的話：「母親讓我出去辦點事，去看看姨媽的宅子準備的是否妥當。薛大哥哥那個朋友到底是剛認識的。也不知有沒有耍些小聰明貪好處。」
看來婆婆和丈夫都對這件事有想法，只是自己還傻乎乎的相信了丈夫的說辭。恐怕他也是因為拿不出證據來，不好空口無憑的指責自己的姨媽吧。
「如此說來，倒也是的，早些認識就好了。」王熙鳳點點頭。開始和迎春說些閒話。一盞茶喝完，她猛地像是剛想起什麼來一樣拍了一下額頭，笑道：「看我，薛表妹頭前派了丫鬟過來找我要東西，偏我忙著不得空。接著妹妹就來了，我光顧著和妹妹說話。差點把這事給忘了。」
迎春聽了笑著起身道：「既然薛妹妹有事找嫂子，那我就先回去了。」
王熙鳳又留了留，見迎春執意要走，趕忙吩咐了丫鬟幫著拿衣裳。迎春帶著鴛鴦前腳離了竹院，王熙鳳後腳便帶了平兒去了梨院找薛姨太太。
「你說嫂子在梨院呆了一頓飯的功夫？」迎春坐在炕上問剛進門的鴛鴦。
鴛鴦點頭道：「奴婢按姑娘的吩咐跟過去看了，正巧今天在那邊做活的是平日裡熟悉的一個婆子，奴婢就藉著跟她聊天的機會等了一會兒，也就一頓飯的功夫，二奶奶就帶著平兒出來了。」頓了頓又道：「臉上倒是沒什麼特別的，只是也不見笑臉就是了。」
嗯，看來王熙鳳在寶釵那兒也問不出什麼來。迎春對鴛鴦道：「外頭天冷，你在風地裡站了半天，快去廚房要碗薑湯喝吧。」待鴛鴦行禮退下後，迎春低頭看了看手裡繡了一半的暖帽，看來薛家真是和忠順王府搭上關係了。祖母應該也察覺到了，就是不知打算怎麼做。
王熙鳳氣哼哼的甩了帕子，一屁股坐到炕上罵道：「真不知怎麼想的，就那麼想要攀高枝不成，誰不好攀，偏就攀上了那個府裡的人。」
平兒見她生氣也不敢言語，拉了拉王媽媽的袖子，朝王熙鳳的方向努了努嘴。
王媽媽心領神會，走過去輕聲問道：「奶奶這是怎麼了，有什麼值得生這麼大的氣？」
「平兒出去！」王熙鳳嬌喝一聲，平兒趕忙快步走了出去，順手帶上了門。
「媽媽不知道，我還當姨媽一家終於找到合適的宅子了。誰知竟是搭上了忠順王府。」王熙鳳皺著眉頭，一雙柳眉倒豎，一手拍著炕桌低聲罵著。
王媽媽聽了嚇了一跳，趕忙上前拉住王熙鳳道：「奶奶不可隨便亂說，姨太太怎麼就搭上那個府裡了？」
「怎麼不是？」王熙鳳也壓低了聲音，「若不是二妹妹過來告訴我，我都還不知道呢！你知道他們新買下的宅子在哪兒，和忠順王府就隔著一道牆！我就不信了，京城這麼大，哪找不著合適的地方，偏偏就買在那兒了？也就是我剛嫁過來不知道，依我看，太夫人，夫人和二爺心裡都明白著呢！」
王媽媽越聽心頭跳的越厲害，她穩了穩心神道：「真是那樣也沒什麼，不過就是住的近些，又能怎樣？」
「能怎樣？」迎春好笑的看著站在面前的錢媽媽，耐著性子解釋道：「薛家是咱們家的姻親，又在咱們家裡住了這麼長時間，不管是誰都認定他們和咱們是一家子了。宮裡頭大姐姐又受了靜嬪娘娘的恩，得了她的賞識才能有今日的聖寵。薛家從咱們家一出去就住到了東風巷，任誰看了不都得以為這是忠順王府和咱們家的一條橋麼！」
因為是錢媽媽，迎春也不瞞著自己的想法，她歎了口氣，將手裡的竹弓放到一邊：「照祖母的意思，咱們家是幾代的世襲外姓候，到底還是不要攙和到皇家的糾紛裡去。到時候，一損俱損，一榮俱榮。這若是榮了，倒也罷了，若是損了，可不是散盡錢財就能完事的。能避則避，這才是咱們家的路數呢！」
「若是像姑娘這麼說，那薛家還真就不能住過去了呢！」錢媽媽倒吸一口氣。
人家薛家為什麼要聽你的？迎春無奈的笑笑，只怕這裡頭還有別的事呢！也許，他們許了什麼好處給薛家也說不定。
王媽媽只覺得後背冷汗直流，她聲音有些顫悠的說道：「真是這樣，想必姨太太也是受了外人的糊弄，大不了把宅子賣了，再尋一處就是了。」
「你以為我沒說！」王熙鳳一提起這個就氣不打一處來，「我剛剛過去就是為了這個事，旁敲側擊的告訴他們那個地方可不是那麼好住的。到底離遠些的好！誰知寶丫頭竟然還笑話我在金陵呆久了，見識都少了。」
寶姑娘怎麼會說這樣的話？王媽媽一時也呆住了，平日裡看她一副嫻靜的模樣，從來也沒說過什麼越禮的話。
見王媽媽一臉不信的表情，王熙鳳冷笑一聲：「哼！你也沒想到吧！看來我還真是小看了我這個表妹，她的心可大著呢！也不知別人給她灌了什麼迷湯，錢還沒到手就急著數了。呸！也不怕閃了舌頭！」
主僕兩個正說著話，外頭傳來丫鬟的請安聲：「二爺回來了！」
王熙鳳趕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親自走到門前迎接。
賈璉穿著一身雪裡金遍地錦滾花狸毛的袍子，手裡拎了個油紙包，大步的走了進來。見王熙鳳迎到門口，賈璉笑著提起了手裡的東西道：「你上次不是說我帶回來的那個加了蟹黃的小籠包子好吃麼，我今兒特意繞過去又買了些回來，回頭讓灶上熱熱給你吃。」
見到英俊帥氣的丈夫，王熙鳳的臉上不由自主的掛上了發自內心的笑容，她趕忙接過油紙包遞給王媽媽，嘴裡道：「二爺哪用得著特意過去買，外頭怪冷的。」
「秀竹呢！」賈璉不習慣讓王熙鳳的陪嫁丫鬟服侍，成親以後還是由秀竹貼身服侍。見了兌兒要上前幫他換衣裳，賈璉隨口問了一句。
「我讓她送些東西給大嫂子，許是留在那陪著大搜子說話呢！」王熙鳳心裡微微的泛酸，她總是覺得秀竹的存在是心裡的一個疙瘩，卻因為自己剛剛嫁過來沒多久，也不好說什麼，顯得自己小家子氣。
「哦！」賈璉不覺有他，笑了笑便由著兌兒幫他除了大衣裳，笑著對王熙鳳道：「讓廚上把包子熱熱，等我洗把臉，陪著你吃幾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