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零九章 大雨 文 / 冬日向晚
王熙鳳聽平兒報說迎春來了，趕忙笑吟吟的親自迎了出來。
「哎呦，這天眼看著就要下雨了，妹妹怎麼過來了。有什麼需要的讓人告訴我一聲不就行了。」王熙鳳牽了迎春的手，親熱的將迎春領進屋裡。
「媽媽也在。」迎春見王媽媽站在屋裡，笑著點了點頭。王媽媽躬身行禮，從小丫鬟手裡接過茶杯放到炕桌上。
迎春笑著打量王熙鳳的神情，還真是一點都看不出有什麼不妥的地方。看來給賈璉納小也是她經過深思熟慮的，不管是好是壞她都已經仔細的考慮過了。
小丫鬟送了茶點便轉身退了出去，屋裡只剩下迎春姑嫂二人和王媽媽。迎春自是不避諱王媽媽的，她可是王熙鳳身邊最貼心的人了。
「我聽說哥哥稍了信回來，還要在揚州再待一段時間。」迎春看著一邊收拾好的幾個包袱笑著問道。
王熙鳳的眼神也往那邊瞟了一下，笑著回道：「可不是。唉，你說，這林姑父也沒個音信，他在那邊除了應付官府的人，還要應付林家的一些個親戚。一時半會的也回不來。」王熙鳳轉過臉，略帶煩惱的對著迎春道：「也就是二妹妹來了，我能說幾句心裡話。說句不吉利的話，這林姑父也不知到底是怎麼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連朝廷派了人去都搜尋不到。這事到底要怎麼辦才好！」
看著一臉擔憂的王熙鳳，迎春覺得她是真心在掛念著遠在南邊的哥哥。心下不由一軟，張口安慰道：「嫂子也不用太過掛心，不管怎樣，林姑父的事自有朝廷做主。哥哥都過去幾個月了，該處理的也差不多了，我看也就快回來了。」
王熙鳳勉強笑了笑，點了點頭。
迎春拿起茶杯，用杯蓋子輕輕撇了撇水面上的浮葉，吹了吹熱氣。噙了一口，狀似不經意的道：「只是這樣卻耽誤了秀竹的喜事。」
秀竹的喜事？王熙鳳吃了一驚。抬眼朝迎春看過去。自己不過跟秀竹提了一句要收她做通房，怎麼這麼快迎春就知道了？可是王熙鳳看迎春又是一臉很平淡的表情，並不像是專門來問這個事的。心裡不由得暗暗思量迎春說這話的意思。
迎春故作不知的繼續道：「嫂子大概也看出來了。秀竹從小就服侍哥哥，情分很是不一般。哥哥早就說了，要替秀竹尋一門好親事的。眼看秀竹也不小了。哥哥這一去揚州半年多，倒把她的事耽誤了。」
賈璉要替秀竹安排親事？王熙鳳聞言更是吃了一驚，那她提出要把秀竹收房，不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嘛！若不是迎春這會兒告訴她。她還一直因為賈璉對秀竹有意思，打算要收房呢！
「這個我倒是從沒聽你哥哥說過。妹妹若是知道什麼，不妨告訴我。你哥哥不在，我替她辦了也是一樣。」王熙鳳不露聲色的笑著套迎春的話。
迎春裝作吃驚的道：「咦，原來哥哥沒說。想必他是覺得到底是下人們的事，不值當的說給嫂子聽吧。」迎春頓了頓，道：「原是興兒看上了秀竹。哥哥打算替他們做主的。誰知林姑夫突然出事，這才暫時放下的。」
興兒和秀竹？王熙鳳心裡不止是意外，更多的是驚喜。她一直以為秀竹是心儀賈璉，而賈璉也是對秀竹有特別的情分的。原來一直都是她誤會了。
王熙鳳真心的笑了起來，對著迎春道：「嗨。原來是這麼回事。我看他們也就快回來了，等他們回來。我替興兒和秀竹做主辦了喜事就是。這點子小事有什麼？」
迎春也笑了：「正是呢，我看哥哥早就該把這事托付給嫂子。內院的事還是嫂子記得清楚，辦得妥當。哥哥成天在外頭忙活，心裡哪會記得這麼清楚。」
姑嫂兩個各懷心思，卻又都因為達到目的開心不已。熱熱鬧鬧的說了一會子話，直到外頭開始下雨。
「二奶奶，太夫人那邊派了人來說，天氣不好，就各自在屋裡用飯吧。不用過去了，省的來回走動麻煩，萬一在淋病了就不好了。」兌兒笑著進來稟道。
迎春起身走到門口，剛過申時三刻，卻見外頭天色陰沉的就像是半夜一樣。豆大的雨點辟里啪啦的打在屋簷上，濺起無數的水花四處飛走。院子裡來不及進屋的丫頭婆子們早已被淋濕了全身，一個個慌忙的往穿廊裡跑。
「妹妹不如留下吃過飯再回去的好。」王熙鳳看著外頭的天色，出聲挽留迎春。
「只怕到那時雨下的更大。」迎春擔憂的搖了搖頭，「我還是這會兒就回去的好。」
王熙鳳再抬眼看了看屋外，點了點頭，看這雨勢，只怕是到了晚上會更大。
「奶奶，紫陶姐姐來接二姑娘了。」一個小丫頭打了傘站在廊下回稟道，她的身後跟著已經濕透了半個身子的紫陶。
紫陶幾步走到廊上，對著迎春和王熙鳳福了一福，道：「奴婢瞧著這雨不似平常，只怕過一會兒會更大，就想著來接姑娘回去了。」
迎春點點頭，回頭對王熙鳳道：「我還是早些回去的好，省的一會兒天色再暗些，只怕更麻煩。」
「那妹妹走路小心些，要不然我還是派兩個婆子跟著的好。」王熙鳳想了想，還是不放心，叫了兩個粗使的婆子打了傘跟著。這才目送著迎春等人出了竹院，往馨院去了。
雨就像是瓢潑一樣的下了起來，幾個人雖然打著傘卻一點用都沒有，雨水從四面八方淋到迎春幾人的身上，衣裳鞋子早就濕透了，主僕幾人一路狼狽不堪的回了馨院。
「姑娘快進屋換了衣裳吧。」錢媽媽大驚小怪的嚷嚷著，拉了迎春就往屋裡走。迎春瞅著空回頭衝著紫陶和鴛鴦喊了一句：「你們也快些換衣裳，還有那兩位媽媽，都去擦擦乾淨，莫要著了涼才好。」
秋娘拿大鍋熬了一鍋薑湯，燙燙的給迎春幾人喝了下去。迎春擦乾淨頭髮，換了衣裳，這才覺得暖和了些。
「這是什麼天氣，竟然下了這樣大的雨。」迎春端了茶杯，兩手捧著盤腿坐在炕上，邊喝邊朝窗外看著。
錢媽媽正在指揮著小丫頭收拾換下來的濕衣裳，聽了迎春的話道：「這天從一早我就看著不好，果不然這會兒下起了大雨。想是要下一個晚上的，也虧了頭先太夫人吩咐下來不用過去吃飯，要不然還沒法走呢！」
派去大廚房那飯菜的丫頭們，好不容易才一身濕透的走了回來。放下食盒，就被鳴蟬趕著去換衣裳喝薑湯。
迎春對正在擺飯的鴛鴦道：「吩咐下去，這東西都不用送回去了。洗乾淨了等著明天放晴了再送不遲。」
屋裡早早的點上了蠟燭，錢媽媽坐在一邊的小几上，陪著迎春一邊聊天一邊吃了晚飯。外頭已經像是半夜一樣黑了下來，鳴蟬待小丫鬟收拾了桌子，親自端了茶上來給迎春，一邊問道：「姑娘可是跟二奶奶說了？」
「嗯。」迎春點點頭，笑道：「嫂子說了，等哥哥回來，就親自替興兒和秀竹做主。」
鳴蟬拍手道：「這可真是喜事了。」
迎春點頭笑道：「等雨停了你就去告訴她，省的她懸著心。」
鳴蟬答應著退了出去。
暈黃的燭光在風雨聲中忽閃著，迎春只覺得頭隱隱作痛，本想跟錢媽媽說說話，卻一點也提不起精神。喝了一杯茶就熄了蠟燭和衣睡下了。
雨一直下到第二天一早，略微小了一些，卻沒有停的意思。梅院又早早的派了人來，通知各房的人不用去請安了。迎春有些昏沉的睜開眼，聽了紫陶的回報，便又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半醒半睡中，有人扶起迎春，拿了一碗苦的讓人作嘔的黑色藥汁替她灌了進去。迎春半閉著眼揮舞著雙手要水喝，一邊又有人遞上一杯溫熱的蜜水，迎春大口喝了下去，這才將湧上嗓子的那股子苦意壓下去，一頭躺倒又睡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雨已經停了，錢媽媽守在床邊，見了迎春睜眼忙笑道：「姑娘醒了，可是覺得好些了？」
迎春伸出手撐著床想要坐起來，卻又覺得使不上半分力氣。錢媽媽趕忙上前扶了迎春坐好，又拿了一個靠墊墊在迎春身後。
「哎喲，可嚇死我了！姑娘著涼發熱，昏睡了兩天了。」錢媽媽拍著心口帶著後怕的語氣對著迎春說道。
發熱了？迎春有些無力的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這會兒熱已是退了的。」錢媽媽笑著遞了一杯溫水給迎春。
迎春正好口渴，接過來一飲而盡：「雨停了？」
「停了！」錢媽媽笑道：「雨一停，姑娘的熱就退了。」
鳴蟬掀了簾子進來，看見迎春醒了，也趕忙笑著走過來：「姑娘可算是醒了，這兩天太夫人和夫人隔幾個時辰就派人過來看姑娘的病呢！奴婢這就派人去告訴太夫人和夫人，讓她們放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