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二章 姨娘 文 / 冬日向晚
賈璉從揚州回來了，還帶回來兩個誰也沒有想到的人，林家的姨奶奶江氏和范氏。
雖然是姨娘，可到底是林如海的家眷，賈璉還是鄭重的把江氏和范氏兩個人引見給了太夫人。
太夫人看著眼前這個二十多歲的清秀婦人愣了半天說不出話來，這個江氏竟然已經身懷六甲了！
「給太夫人請安。」一個十四五歲的丫鬟扶著江氏，和范氏兩個人一起給太夫人行了大禮。
林如海失蹤了，這個姓江的姨娘竟然懷孕了。看樣子像是已經六七個月了。應該是林如海失蹤前就已經有了的。雖然太夫人十分的驚訝，但該做的還得做。看見江氏挺著大肚子給她行禮，太夫人趕忙叫人扶起來，口中道：「你有身子不方便，不用如此多禮。來人，快扶她坐下。」
江氏謝了坐，和范氏一起坐到了西邊的下首。雖然是客人，可到底還是姨娘身份，不能做到上首去。
「璉兒也是的，怎麼帶著兩位姨娘上京也不提前說一聲。何況江姨娘還懷著身孕，舟車勞頓怎麼受得了？」楚夫人也十分的驚訝，卻又在心中責怪兒子沒有把這個消息早些送到府裡來。
江氏笑著對楚夫人道：「夫人萬萬不要責備二爺，我們姐妹進京本來就是臨時決定的。二爺原本想送個信給太夫人和侯爺，夫人知道，只是同行的幾位軍爺說了，咱們走的是水路，只怕比陸路送信的人還要快些，這才打消了念頭。」
楚夫人本來就不是真心責怪賈璉，只是一時有點接受不了這個事實而已。見如今江氏又替賈璉說話，便笑著道：「這倒也是，只是讓我們弄了個措手不及，現在再收拾屋子只怕晚了。恐怕只能讓兩位姨娘在客院先對付幾日了。」
「夫人太客氣了，我們在京裡是有宅子的。一直都有家人看著，一應用品也都齊全。只等給他們遞個信，稍作收拾就可以住進去了。本來也只是打算在府上叨擾幾日而已。夫人大可不必大費周章的為我們姐妹收拾屋子。」江氏笑的很是大方，舉手投足有一種當家主母的氣質。
林家在京城有宅子？屋裡眾人聞言一驚。這是怎麼回事，從沒聽說林如海在京城置了宅子的。可是人家江氏就這麼說了，難道還有假？
太夫人忍不住問道：「我倒是從沒聽過林姑爺在京裡置了宅地，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江氏恭敬的笑道：「其實也不是多久。大概是在三年前買下的。」
原來黛玉剛剛進京，林如海就在京裡買了宅子，太夫人心中又是一驚。這個林如海，想的竟這樣長遠。剛把女兒送到府裡來，轉頭就在京城買好了宅子。他到底打的什麼主意？難道一早就想好有一天家裡人要住到京裡來？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說出來。不就是買宅子麼，也算不得什麼大事。
太夫人心中正暗暗琢磨，楚夫人卻在細細的打量和太夫人說話的江氏。聽說林如海這兩個姨娘都是書香門第出身，看上去也確實知書達理。不似自己家中的幾個姨娘，要麼就是丫鬟出身。要麼就是戲子粉頭之類。看這江氏，跟太夫人說話的時候態度不卑不亢，言談舉止當中禮數絲毫不差，這就已經很難得了。
再看范氏，江氏說話的時候。她就只在一邊坐著，也不出聲。面帶笑容的只是聽著。一雙眼睛很是自然的看著說話的太夫人和江氏兩人，並沒有四處亂瞅，一看也是個懂禮數的人。
看來林如海這兩個妾侍都不簡單。楚夫人收回眼光，在心中下了個評論。
黛玉得了消息從馨院趕了過來，迎春也跟著一起到了梅院。
黛玉快步進了正屋，一眼瞅見坐在一邊的江氏和范氏，一張嘴眼淚就掉下來了：「江姨娘，范姨娘，你們怎麼來了？我爹爹呢？」
江氏和范氏連忙起身迎上去。江氏有身孕，動作慢些。范氏先一步扶住了黛玉，見她哭得傷心，也哽咽道：「姑娘不要哭了，當心哭傷了身子。」
等江氏走近，黛玉才發現她大著肚子，不由止了哭聲瞪大了眼睛道：「這，這，姨娘這是。」
江氏也紅著眼，拿著帕子抹了抹眼睛道：「老爺剛不見沒多久就診出來了，唉，老爺都還不知道呢。」
黛玉一聽江氏提林如海，立時又哭了起來。
迎春站在一邊，本來也正在訝異江氏竟然懷了身孕的事。這會兒見她們三人哭得厲害，趕忙上前拉了黛玉勸道：「妹妹不要哭了。姨奶奶剛剛到了京城，舟車勞頓，這位姨奶奶又懷著身孕，再哭下去傷了身子可不好。」
黛玉這才漸漸止了哭聲，被人扶著坐到了太夫人身邊。
太夫人攬了黛玉哄了幾句，這才轉頭對著已經回到座位的江氏勸道：「雖說你們在京裡有宅子，可到底你們是兩個婦人，再加上一個馬上就要生產，畢竟不方便。我看就在府裡住下，我們也好照應照應。要是你們住到外頭，萬一有什麼事，我們怎麼跟林姑爺交代？」
林家在京城有宅子？這可是個稀罕事，從來沒有聽黛玉提過啊。迎春朝黛玉看過去，只見黛玉也瞪大了眼睛看著江氏道：「這是怎麼回事？我怎麼從沒聽說咱們家在京裡還有宅子呢？」
江氏笑著答道：「正是呢！是老爺置下的。就在萬福胡同那邊，聽說離這府裡也不遠。」
迎春記得聽錢媽媽提過這個萬福胡同，好似離賈府走路也就是一頓飯的功夫。
「不遠也不好。」太夫人搖了搖頭，「我還是那個意思，還是在府裡住下的好。」
迎春看了看江氏的肚子，心裡覺得太夫人說的也有道理。兩個女人，在京裡人生地不熟的，再加上看她的樣子過不了多久大概就要生了，在府裡住下比較好吧。
江氏見太夫人堅決的樣子，笑了笑也沒出聲。太夫人便當她是默認了，轉頭吩咐楚夫人快些收拾了梨院出來給林家的兩位姨奶奶住。
見太夫人如此的著緊林家的兩個姨娘，王夫人坐在一邊暗暗的咬牙。自己的妹妹過來的時候，那可是正經的當家太太，還沒見太夫人這樣的用心呢。這林家的兩個小妾，沒錯，就是小妾。不過就是奴才麼！有什麼資格還特意讓人收拾了梨院給她們住？根本就是厚此薄彼！
王夫人越想越氣，賈敏沒出嫁就寵她上了天，有什麼好東西不留給兒媳婦，反而都給了一個要嫁出去的女兒。賈敏死了，又獨獨的對她那個癆病女兒好，捧得像個什麼似的。這會兒賈敏那個短命的丈夫也不見了，更是連他的小妾都要登堂入室住到侯府裡來了。
哼！自己的女兒可是皇妃娘娘，府裡怎麼能把別人的小妾奉為上賓？王夫人想到這裡張口道：「其實我看既然她們決意要去自己的宅子裡住也沒什麼，畢竟住在自己的家裡感覺舒服些。太夫人若是擔心她身子沉，不如就派兩個得力的媽媽過去照顧，再借幾房熟悉京城各類事務的家人過去幫忙的好。這樣既照顧到了，也全了親戚的情分。」
太夫人正對著楚夫人吩咐到一半，聽了王夫人這話，扭頭看了她兩眼，頓了頓道：「先住下，看看那邊宅子收拾的怎樣再說。」
迎春不由得看了王夫人兩眼，看來做了皇妃的娘是不一樣。以前什麼時候見過王夫人敢這樣反駁太夫人的話？太夫人如今想必也得容忍一下王夫人的逾越了。
楚夫人倒是淡定的很，眼皮子都沒抬一下，她聽了太夫人的吩咐，低頭應了聲是，就吩咐王熙鳳快些去找人打掃屋子了。
「她們想必也累了，你派人送去客院歇著吧。」太夫人聲音有些疲累，「我也乏了，想歪一歪。」
眾人聽了趕忙一同起身，王熙鳳親自帶著江氏和范氏去了客院。黛玉不放心，也跟著一起去了。王夫人行了禮帶著李紈和探春退了下去。楚夫人和迎春留在了最後，確定太夫人不要人陪之後，兩個人才一同出了梅院。
「你不回馨院麼？」楚夫人見迎春出了門便跟在自己身後，笑著問道。
「母親若是不嫌我煩，我陪母親走走。」迎春抬頭衝著楚夫人展顏一笑，就像是一朵迎風盛開的芍葯花一般，明艷照人。
楚夫人有一時的晃神。也許是天天都見得著，她竟然沒有發覺迎春已經變得這樣明麗動人了。那一笑，像足了當年馮氏年輕的時候。一轉眼，還不到炕頭高的小小女娃兒都已經這麼大了。看來自己不服老都不行了，楚夫人笑著搖了搖頭。
「母親怎麼了？」迎春關心的問道。
「沒什麼。」楚夫人看了看她，笑著說，「那我們就一同走一走，說起來我們母女還沒有像這樣在一起走走呢！趁著今天天氣好，我們從這裡慢慢走到榮禧堂去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