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三章 秋風 文 / 冬日向晚
劉姥姥偷偷的打量著王熙鳳，越看越喜歡。怎麼這人能長得這樣好看，那肉皮白淨的，竟是比鄉下人家剛出生的小孩子還要細嫩。要說自己也見過些世面了，可還真是頭回離得這麼近和一個仙女兒似地奶奶說話。
雖然王熙鳳的態度並不算恭敬，可劉姥姥不在乎。人家是誰啊，人家可是堂堂侯爺府的二奶奶，當家的人物，對自己這個鄉下老婆子恭謹才奇怪呢！她笑瞇瞇的看著王熙鳳，心裡再一次的覺得自己這次來對了。打秋風雖說不是什麼好聽的事，可對於自己這樣一個鄉下窮婆子老說再正常不過了。再說，看這二奶奶的樣子估計自己這次的目的達不到十成也有七成了。
王熙鳳笑瞇瞇的看著劉姥姥身邊的孩子，髒是髒了些，可看著就活潑健康。自從做了娘，她看誰的小孩子都覺得喜歡，就連尤氏那個早產的有些病怏怏的孩子她都覺得可愛。王熙鳳笑著問道：「這是小孫子吧，幾歲了，叫什麼？」
「外孫子！叫板兒。」劉姥姥趕忙朝前拽了拽正在吸吮手指的板兒，抬起一手排在他的腦後罵道：「快規矩些。」
鄉下孩子也不知道疼，挨了打仍舊是瞪著兩隻圓眼好奇的四處亂看。
「哎呦，小孩子知道什麼規矩？快別打他！」王熙鳳笑著對平兒道：「姥姥許是還沒吃飯吧，快帶到旁邊屋裡擺飯吧。」
平兒答應著帶了劉姥姥出去，王熙鳳這才問周瑞家的道：「我年紀輕，雖說聽說過這麼個人家。卻也不知道與我們家有多深的瓜葛。嬸娘既然身子不好不能見，也只能我做主了。就是不知道往日他們這樣的找了來是怎麼個說法的？」
周瑞家的聽了想了想道：「這個我倒是見過幾回，往常來了，咱們家裡也沒說讓空手走的。多少給些。是個意思也就完了。他們鄉下人家，求的也不多，如今一般些的地也不過一兩銀子一畝。」
王熙鳳心中有了計較。便讓周瑞家的去一邊等著，繼續叫人進來處理家務。待到劉姥姥吃完了飯被帶過來，王熙鳳這邊也早就準備好了，周瑞家的也在一邊伺候著。
「姥姥可吃好了？」王熙鳳一邊喝茶一邊笑著看劉姥姥和板兒吃的滿嘴是油還沒來得及擦乾淨的嘴。
「好，好，在我們鄉下，就是過年過節也沒得吃這麼好的！」劉姥姥吃喝的心滿意足。心想就算是光這頓飯，這回來的也值得了。
王熙鳳忍不住捂著嘴笑了笑，這才叫平兒拿了一個小錢袋過來給劉姥姥：「若說姥姥過來，本該好好招待一番。可到底你算是我娘家的舊人，也就不好太過招搖了。這裡是我的私房銀子三十兩。也沒多少，姥姥別嫌棄，給你拿回去買幾畝地吧。」
劉姥姥一時沒反應過來，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三十兩銀子啊！劉姥姥只覺得眼前平兒手裡的小錢袋直放金光。她不過以為這次能得個十兩銀子就不錯了，想她女婿一年也不過就掙個七八兩而已。這二奶奶還真是大方！
周瑞家的看著心急，這老婆子怎麼到了事上便傻了，也不知道謝人。正想要提醒她一下，就見劉姥姥咧了嘴哈哈笑著開始點頭哈腰：「哎呦，這讓我說什麼好啊！二奶奶可真是活菩薩啊！那。那我就謝謝二奶奶了！」說著便要讓板兒磕頭。板兒倒也聽話，立時跪下去咚咚磕了幾個響頭。
王熙鳳笑的不行：「這不年不節的，這是做什麼？平兒，再去那個荷包來，算是我給他的見面禮。」
平兒轉身取了一個緞子做的大紅色繡了鯉魚的荷包過來塞給板兒。眼看著板兒就要拿那荷包往鼻子上抹，劉姥姥手疾眼快的一把劈手奪了過來。乖乖。看著就是好東西，若是拿去賣，只怕也能賣個一兩銀子。再拿手一捏，裡頭裝了也有一兩銀子的模樣。劉姥姥一張核桃似的老臉笑的更開心，一疊聲的道謝。
「罷了，罷了。」王熙鳳笑笑，「如今天色還早，不如就趁著這會兒趕緊出城的好，省的城門關了今兒回不去。」
「哎，哎！」劉姥姥高興的根本不知道說什麼好，連聲應著。
王熙鳳也不理會，揮了揮手讓周瑞家的帶她下去。
待出了潤雨軒，走了幾步劉姥姥才反應過來，一邊道謝，一邊從錢袋子裡拿了一塊五兩左右的銀子塞給周瑞家的：「這回可真是多謝周嫂子了，若是沒有周嫂子，我哪裡進得來，更別提見著二奶奶了！」
周瑞家的略帶不屑的朝那銀子看了一眼，不就五兩麼，她還沒看在眼裡：「你就自個兒收著吧，來一趟也不容易。我雖不富，倒也不缺你這幾兩銀子使。」
劉姥姥見周瑞家的執意不收，便收了回來，感恩戴德的話說了一車，這才跟著出了府。周瑞家的招呼了一個小廝，到街口雇了一輛平板車，送了劉姥姥回去。
周瑞家的左想右想，覺得這事還是不能瞞著王夫人，省的她事後知道了還要往自己身上撒氣。便又轉身回了府裡，直奔蘭院去見王夫人。
王夫人聽說周瑞家的將人領到了王熙鳳那邊，三角眼眨了眨問道：「那鳳哥兒怎麼說？」
「二奶奶給了三十兩銀子打發走了。」周瑞家的照實答道。
三十兩？！王夫人心裡不舒服了。這個丫頭，還挺捨得，一出手就是三十兩，也不知道管家的時候撈了多少好處。一個素未謀面的鄉下老婆子就給了三十兩，怎麼沒見她對自己這個姑姑大方過？真是白眼狼，枉費當初撮合她和賈璉的婚事，本想沾點好處，沒想到半點好處都沒有不說，如今還幫著大房防著自己呢！
周瑞家的看王夫人的表情就知道她心裡又不舒服了，忙加了一句：「二奶奶給的是自己的私房銀子。」
私房？誰知道是不是管家的時候剋扣的？王夫人哼了一聲：「行了，你下去吧。」
周瑞家的巴不得快走，行了禮便退了下去。
前些日子往金陵寫信，問季氏借銀子。王夫人旁敲側擊的說自己在府裡多麼的幫著鳳哥兒，又說鳳哥兒這一胎生的女兒，若不是自己幫著說好話，楚氏可沒那麼好糊弄過去。結果，任王夫人說破天，季氏還是只回了一句話：家中也艱難，姑奶奶還是自己想辦法吧！
王夫人收到信鼻子都快氣歪了，想問王熙鳳借些錢來，誰知王熙鳳也是同一個口吻：「我的錢都給了二爺做生意，如今手上也不過是些脂粉錢。要不然嬸娘先拿幾十兩用著？」
聽聽，十足打發叫花子一般。如今卻對一個打饑荒的老婆子這樣大方，真是讓人生氣。
王夫人覺得胸口發悶，揚聲叫了人進來吩咐：「去安排一下，明天我要去白雲寺上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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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到了迎春的生日，十五歲及笄可是個大事。楚夫人一早就安排著要好好辦一場，這事交給了王熙鳳。王熙鳳和迎春姑嫂一直關係都很好，再加上迎春又幫著她處理了尤二姐的事，王熙鳳心裡一直記著要好好還迎春一個人情。這會兒有了這個機會，辦事便十分的落力。
「你想要請誰就告訴我，我趁早給人家下帖子去。」王熙鳳特意找到迎春，細細的跟她商量及笄的細節。
迎春駭笑：「不過就是過個生日，我的朋友我來下帖子就是了，哪裡還用嫂子下帖子。」
「你懂什麼？」王熙鳳可不贊同，連連搖頭：「及笄可是大事，雖然是你的朋友。可你下帖子算是你自己請的，我來下就是府裡請的，意思都不一樣。」
迎春聽了便深知自己考慮的不周到了，趕忙老實應下，將想請的人告訴了王熙鳳知道。
王熙鳳記了下來，又細細的為迎春解釋道：「及笄禮需要一個有德才的女性長輩做正賓，到時候為你插笄。我當初及笄，請的是我們族長夫人來做的。你這次嘛，母親說要去請婉婷郡主來做，已經下了帖子說過了，郡主也答應了。需要一個司者，為你托盤。這個人就我來勉強替你做了吧！還要一個贊者，協助正賓行禮，這個人通常是及笄者的好友或是姊妹。本來大姐姐做最好，怎奈她如今身份不同，就請了安家姑娘如何？」
迎春聽的有些頭昏腦脹，也說不出什麼意見，便連連點頭贊成。
王熙鳳見說的差不多，便急急的起身走了：「我還有好些事呢，這就走了。」
迎春趕忙送了出去，湘雲早就聽到傻了，迷迷糊糊的看著回到屋裡的迎春道：「愛姐姐，原來及笄這麼麻煩。也真怪的璉嫂子還記得住這麼多東西，要是我，早就弄亂了。」
迎春也只好苦笑，看來這次生日想不折騰大點都不行了。本來她還以為只要親朋好友一起吃個飯就算了，如此想都別想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