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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一百八十一章 百年孤獨 文 / 水無禎

    城主府邸並不難找,只要去光明城中心找到那一棟最高大最雄偉的建築即可。

    在過去之前,昶浩特地讓悉摩去打聽了一下城主的資料,但是除了一些眾鬼皆知的東西外,卻沒有找到多少真正有用的秘辛。

    光明王在魔界之中崛起的時間並不算長,也就區區兩百年左右。但就是在這兩百年裡,它從一頭籍籍無名的夜叉,成為夜叉一族的族長,並建起了光明城這座大城。

    魔界之中,講的就是弱肉強食,高手的崛起和隕落就像是走馬燈一般的頻繁,眼睛一閉一睜之間,就不知道有多少城池的城主在這一霎那間完成了交替。要長期統治一城超過百年,這沒有絕頂的實力,是根本辦不到的。這位光明王既能屹立百年不倒,可見其真正的實力,也已經強大到了不可撼動的程度。

    縱觀其它鬼類大族的族長,無一不是擁有超過上千年的修為,光明王不過這麼區區兩百年的資歷,就能和這些老東西分庭抗禮,其修為可見一斑。不過話說回來,如果沒有於千軍萬馬中擊殺一族族長的實力,也不可能取代上一任的族長,而且也只有通過這樣血腥的更替方式,才能保證本族的統治者一任更比一任強。

    不過關於這位光明王的資料,被世鬼所知的也就僅限於此,即使是以悉摩這包打聽的功力,也挖不出更多的東西。那老鬼已經活了極久,對各族的典故秘辛都略知一二,獨獨這位光明王,崛起不過兩百年,卻是連它活過的零頭都比不上。難怪來到光明城之前,悉摩一點也不知道這「年輕」族長的故事,甚至連其是現任夜叉族長都不知道。

    出身,背景,與及修行的經歷一概不知,這……怎麼感覺和我自己很像呢?難道,這位光明王也和我一樣,是來自異世界的訪客?

    昶浩苦笑著搖了搖頭,把這個想法排出腦海。

    可不能因為這一點點的雷同,就以為別人也和自己一樣。畢竟像他這樣,以活生生的人類身份被強行遣送到這個世界中,可是萬千年都沒有一例的特例。

    再說,就算有其它世界的高手來到魔界,也大多是過客,沒有理由也沒有資格,要去奪取夜叉一族族長的位置,甚至還想去競爭鬼王。像昶浩這樣,化生為夜叉之軀可是迫不得已的,如果他有足夠力量在這個世界中來去,那根本就不會如此折騰自己。

    不多時,昶浩就來到了城主府之前,還不等他報上姓名,就立即有鬼迎出來,將他請入府內。看來,成為四階高手後,上頭對他的關注力度也加大了。

    在府內兜了一會兒,領路的鬼僕將昶浩帶到城主辦公室前,向他施禮後就自行退去。

    昶浩走到那兩扇精工細作的雕花木門前,正想敲門,那門卻自行敞開了。

    能在他這個四階的精神力者未察覺的情況下,拉開與他近在咫尺的門戶,看來這個光明王的實力著實恐怖,不愧是一族之長。

    既然門戶大開,昶浩也不客氣,直接抬腳邁入辦公室內。

    這間辦公室佔地甚是寬大,粗略估計不下於二百平米,不過真正吸引昶浩的,乃是其中歐式風格的佈局和擺設。

    作為一個時常翻牆入室的前「義賊」,昶浩對於屋舍的風水佈局多少有所涉獵。見慣了大富大貴之家的他,單單一屋子的歐式擺設並不值得他留意,但是,現在是在餓鬼世界中見到這種人間的風格,卻是值得人玩味一番了。

    坐在那張巨大辦公桌面前的那個男人,應該就是此城的城主兼夜叉一族的族長——光明王。這個鬼道中最神秘的城主,和昶浩原本想像中的陰鷙老鬼一點也不像。它看起來不過就是一個三十出頭的西方白種男子,金髮碧眼,相貌英俊,而且身上還隱隱透出一種難以言喻的貴氣,和鬼類天生的鬼鬼祟祟截然不同。

    體表找不到一絲鬼類的特徵,果然是絕頂的鬼道高手。昶浩這麼想著,再將「視線」集中,窺看起這位光明王的內在。

    豈料這麼一看,昶浩不由「呀」的一聲,驚訝地叫了出來。

    這位光明王體內的三脈七輪系統,在昶浩的「視野」中如同太陽一般,灼灼生輝,不可直視。一絲絲鬼類的陰性能量,被另一種陽性的能量包裹著,一齊潛藏在七輪中,難怪它的體表不現出絲毫的鬼類特徵。

    但是,光明王的實力之高並不是讓昶浩吃驚的地方,真正令他驚訝的是,那些包裹著鬼類能量的陽性能量,分明是只屬於人類的本源!

    光明王居然也是一個化生為鬼的人類高手?!

    就在昶浩心中掀起滔天大浪的時候,同樣在打量著他的光明王,也疑惑的「咦」了一聲出來。

    「真奇怪,你身為夜叉,我卻無法在你身上找到一點鬼類的特徵。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是你,那我一定會誤會是其他的人類高手上門了。」

    光明王的聲音厚重而性感,有一種近乎魔異的魅力。它說出了前一句話後,很快又自己釋然了。

    「哦,原來你是把身為鬼類的業報,全部斬下煉成了一具報身,難怪體表不流露出一點鬼樣。」

    「不過,如果你本身不是人類,那也不可能將鬼氣斬得如此徹底。」光明王倒是將昶浩看得清清楚楚,「嗯……我還在你身上找到了一絲熟悉的味道,那是……那是主神空間獨有的坐標!」

    光明王突然猛地站了起來,臉上浮現出驚容。

    「你也是主神計劃的參與者!!?」

    聽到「主神空間」這個久違的名詞,昶浩不由恍惚了一下,好一會兒才夢囈一般地回答光明王的追問。

    「我是主神計劃第四百九十九期的南中洲隊隊員昶浩,嗯,現在應該說是『前』隊員了,畢竟那已經算是我前一世的因果。」

    「四百九十九期,已經到末尾了嗎?」光明王點了點頭,重新坐回了座位上,並指了指辦公桌面前的椅子。

    「坐吧。」

    待得昶浩坐下,光明王似乎也鎮定下了心神,再度說話了。

    「剛剛突然見到同樣來自主神空間的後輩,心情多少激動了一些,所以可能有點失禮。」

    光明王一招手,辦公室角落的一處酒櫃自行敞開,一瓶包裝華美的好酒,連同兩個水晶杯一齊飛了過來。

    「所以,請允許我自我介紹一下。」光明王給被子斟滿深褐色的酒水。

    「我是主神計劃第四百六十一期,印洲隊的隊員。」光明王將盛滿美酒的被子推到昶浩面前,「我的全名太長,你就叫我愛德華.v.溫莎吧。或者,就像其它鬼一樣,直接叫我光明王。」

    原來,光明王真的和自己一樣,是一個化生為鬼的人類高手!昶浩接過杯子,為這種奇妙的際遇而感慨。

    「你是不是感到奇怪,我這麼一個西方人,是怎麼成為印洲隊隊員,並來到這裡的稱王稱霸的。」光明王端起酒杯,替昶浩說出他心中淤積的問題。

    「若你不介意,我願聞其詳。」昶浩也禮貌地表示出興趣。

    「你大概想不到吧,我是英國皇室的後裔。」光明王呡了一口酒水,卻先說到自己的身世。

    「嗯……看得出來。」昶浩點點頭。即使不瞭解「溫莎」這個姓的含義,光看光明王的儀態舉止,就知道他和自己絕對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哪怕現在他臉上掛著謙和的微笑,那笑容中也寫滿了「我是王」這個訊息,在他和其他人之間劃出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

    「知道差不多兩百年前,主位面中英國對印度發動的戰爭嗎?」光明王遞杯子過來,和昶浩碰了一記。

    「略知皮毛,好像英國對印度的殖民統治,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既然杯都碰了,昶浩也不好意思捧著杯子不喝。他小小地飲了一口,讓那久違的辛辣感在舌頭和喉頭上轉著圈。

    「不錯,」光明王點點頭,「英國就是在那個時候,徹底地征服了印度,並將印度併入了自己的國土中。」

    「說起來,我個人其實是不怎麼喜歡用戰爭這種粗暴的方式,去征服和蹂躪世界,畢竟這不符合我的紳士美學。」光明王再飲一口,「但是,和我觀點一致的人不多,我甚至因此開罪了維多利亞女皇,結果被貶到印度任職。不過,在即將抵達任職地的時候,我於酒杯的倒影中看到了主神的提示,它響應了我的不滿,於是我就進入了主神空間。」

    光明王端著杯子,注視著其中倒影,似乎是想從其中再看到一次那「神跡」。

    「既然我是在印度的土地上入隊的,那自然就是要加入印洲隊了。」光明王臉上浮現出一絲苦笑,「偏偏當時印度才剛剛慘敗,印度人對於英國人的牴觸心理很重,所以在一開始的時候,我也吃了一點苦頭。」

    昶浩默然不語,這樣的遭遇,簡直就像是在抗戰時期,將一個日本人扔到革命群眾的隊伍中,不管那人是忠是奸,一開始都必然不會好過。

    「不過,我的態度應該還算不錯,所以其他隊友後來並沒有過多為難我。」光明王將這一段經歷簡單帶過。

    「只可惜,種族觀念和文化風俗的隔閡,令我始終都無法真正融入印洲隊之中。」光明王歎了一口氣,「即使我在後來,成為了印洲隊中第一個開啟四階的高手,其他人也不過是將我視為戰鬥的工具,而不是真正交心的隊友。」

    「雖然我和其他隊員之間,平時沒有什麼摩擦,但是後來執行一個以印度神話為背景的任務時,這個隱藏的炸彈卻被有心人利用了。」光明王開始說起他來到這個世界的原因。

    「那一次我們來到這個餓鬼世界中,任務是要封印一頭強大的夜叉,同時還要應付與另一支小隊的團戰。本來印洲隊要比敵隊強大,正面交戰的話根本不會輸,但是敵隊的智者以我和其他隊員間的隔閡為契機,製造出種種誤會和假象,結果令其他人以為我想要統治小隊,將他們統統當成奴隸。」

    「像這種程度的猜疑,其實他們只要和我溝通一下,就能立即澄清誤會。但是他們卻嚥了下來,還讓那分猜疑像滾雪球一般越積越大。」光明王微微苦笑,「當然,我自己也有責任,如果我能主動提出問題,未必不能化解誤會。只是我當時礙於紳士的派頭,不屑於解釋,想通過行動來證明身正不怕影子歪,結果最後終釀成大禍。」

    「當時我們的任務,只要能封印那頭夜叉就算完成。我豁盡全力和boss游鬥,終於逮著機會纏住了boss。原本,其他的隊員應該在此時出手,幫助我封印這頭夜叉,但是他們卻在那個時候突然發難,將我和boss一齊封印了!」

    「他們當時打得確實是好主意。」光明王笑著評價遭到背叛時的那一幕,不過笑容中隱隱有一絲落寞。

    「若是直接將我殺死,那在團戰中可是要扣分的。將我丟給敵隊處理的話,更是白白送分出去。但如果僅僅是將我封印起來的話,就不算殺死我,自然也不會扣去分數。而且只要任務流程結束後,我沒有隨隊回到主神空間,就會被強制抹殺,同樣能達成肅清我的目的。」

    「不過,人算不如天算,他們將我和boss一齊封印的時候,未曾料到主神準備好的封印道具,其能量僅僅只夠封印一個對象!」光明王說到了關鍵,「我和那夜叉一齊陷落於封印中,共同使出全力掙扎,結果令封印產生了一絲鬆動。但是,要真正地脫離封印,除了使力量再上一個台階外別無它法。於是那頭夜叉分解了自己的**,與我同化,並侵入我的精神中,企圖將我徹底吞噬後獲得更高的實力。」

    「本來我並不是那夜叉的對手,眼看就要讓它得逞之際,它卻因為過度催化力量,引起了封印的反制。我便趁著其與封印抗衡的時候,一鼓作氣壓制住了它,反將這頭boss吞噬。結果,我不但得到了它的力量和經驗,還因為融合了其心靈之光,渡過了心魔,邁出了真真正正的一大步。」

    光明王用一種很平靜的語調述說著過去的故事,但昶浩完全可以想像得出那一刻的驚心動魄。不過光明王能因禍得福,於幾乎必死的險境中再獲突破,也算是身具大氣運的人物。

    「那麼,當你脫出封印後,又是如何面對拋棄你的隊友的?」昶浩很想知道光明王接下來的舉動,畢竟遭到了這樣的背叛後,是無法再像過於一樣平心靜氣地相處了。更何況,那個時候光明王也已經不再是人。

    「脫出封印後,我是想過和其他隊員們好好談談。雖然他們是拋棄了我,但也同樣讓我得到了大機緣,並不算全是壞事。」光明王在這時候表現出了寬容和理解的一面,「只是,當我歷盡千辛萬苦,再次和主神空間聯繫上的時候,卻被告之:我所屬的那一支印洲隊,早在那次任務完成後,就被敵隊銜尾追上而全滅了。」

    「那個時候,因為我化生為鬼,襲承了那頭夜叉的業報,就等於是經過了一回轉世。所以在最後團戰計分的時候,主神將我排除在印洲隊之外,並沒有因為負分再來抹殺我。」光明王搖頭苦笑,「既然我所屬的那支小隊已經全滅,我也就沒有回去的意義了,於是我便留在餓鬼世界,坦然接受那全新的命運。」

    「不過事後我深度挖掘那背後的原因,卻發現了一個令人膽寒的事實。」說到這裡,光明王的聲音低沉了下來,「原本印洲隊是有機會成功回到主神空間的,但是因為主神臨時的劇情改變,卻讓他們不得不和敵隊對上,最終遭致團滅。而主神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他們在任務中放棄了我,結果在原靈處獲得了差評!」

    「所以,我也就不再打算回到主神空間去。與其在那個地方體驗人心的爾虞我詐,倒不如乾脆留在這個世界裡當土皇帝過把癮。」光明王笑著飲下杯中的醇酒。

    雖然光明王以調侃的語氣說出他的結論,但昶浩卻不由心頭一顫。僅僅是拋棄了一個有大功勞的隊員,過去的古印洲隊就遭到了團滅的命運,原靈們評分的原則還真是嚴苛得可怕。

    不過話說回來,古印洲隊本有很多可以挽回這個結局的機會。只要能再多溝通一點,那點點猜疑也就不會像滾雪球一般越積越大,最終化作了殺人的毒藥。說到底,這都是種族觀念等種種原因作祟,連同隊隊員之間都不能相互理解,難怪不同的隊伍之間要團戰連連。

    「這個魔界其實也不壞。」光明王搖晃著杯子,看著其中的酒液在晃蕩,「弱肉強食,只要有力量就可以說話,不用費心思去捏造戰爭的理由,我也不必再計較別人是否能理解紳士的美學。」

    昶浩一笑,和光明王碰杯。哪怕是因為那些隊友,遭遇了九死一生的磨難,光明王說起他們的時候,也只有諒解和落寞,並不帶著絲毫的怨恨。這種風輕雲淡的平和心態可是修行的最佳心境,難怪光明王即使化生為鬼,也能站到鬼道的最高點。

    或許,就是因為這樣,光明王才會成為原靈們看好的種子,甚至在印洲隊拋棄他後,就立即給予了最殘酷的懲罰。就連那任務中的封印道具,也暗中布下了局,雖然險象環生,卻不乏一線生機,直接成就了現在的光明王。

    光明王一口將杯中殘酒飲盡,然後開始給自己斟上第二杯。

    「也許是因為你和我的過去有點瓜葛,即使我現在還沒有完全信任你,卻不知不覺說了這麼多。看來我也老了,真的害怕起寂寞來。」光明王自嘲地笑起來,端著酒杯朝昶浩晃了晃,「那麼,你的故事又如何呢?難道我好不容易從主位面弄回來的陳年威士忌,還不足以令你打開話匣子嗎?」

    「我之所以出現在這裡的原因,可能就有點複雜了。」昶浩微微一笑,開始說起自己的故事。當然,對於自己得到阿修羅道傳承的事,他並沒有提及,不管光明王表現得多麼紳士,他也不可能對初次見面的人毫無保留。再說,現在的光明王,也已經不是人了。

    因為來到這裡的過程實在太曲折,昶浩花了半個小時才粗略說完了前因後果。

    「你的故事確實很有趣。」光明王再給昶浩面前的杯子斟滿美酒,「波旬是個難纏的傢伙,你和他過招還能弄得有聲有色,並不算吃虧。至於那猴子王丟你來到這個魔界,雖然殘酷,卻也是一場大機緣。」

    「這一杯,就敬給那個死在你手下的前鬼王閻摩羅奢吧。」光明王端起杯子,「也許不用多久,它曾經的位置就會被我們中的某一人取而代之了。」

    昶浩笑著和光明王碰杯,他倒是很欣賞這個前輩的敞達和幽默。被自己曾經的隊友丟在這個惡鬼出沒的世界裡,最後還弄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但是光明王並沒有因此而自甘墮落,反而還打出了一片新的天地,以這種和諸鬼截然不同的心態,難怪能成為一族之長。

    「城主這次召我相見,應該不是察覺了我的來歷吧?」昶浩趁著酒勁,向光明王提出了問題,「不知道城主原先召我見面,是為了何事?」

    「噢,見到主神計劃中的後輩,確實是出乎我的意料,差點就忘了原本的計劃。」光明王拍拍自己的腦門。

    「原本,我召你來相見,就是想親眼確認一下,近來被傳的沸沸揚揚的風雲人物,值不值得我在其身上下注。」光明王放下杯子,望定昶浩的眼睛。

    「畢竟,我手下的情報部門,找不到你參賽以前的任何資料,你簡直就像是從石頭中蹦出來的那樣神秘。身為一頭夜叉,而且實力不俗,卻又沒有在我這個夜叉王的情報網中留有絲毫的痕跡,這在常理上是不可能的。雖然其它鬼族的族長是有可能往光明城裡安插棋子,但是做得如此引人注目的話,那就沒有佈局的意義了。所以我必須用自己的眼睛,確認你到底是間諜還是奇才。」

    「不過,現在你的身份來歷得到揭曉,卻是解了我的第一重疑慮。」光明王重新端起酒杯,呡了一口。

    「那我們就可以直接說到第二點了,那就是關於即將到來的城際賽問題。」

    「原來光明王已經在考慮挑選種子選手的問題了?」昶浩笑了起來,「我還以為以城主你的雄才大略,可以免俗呢。」

    「就算我不想,但只要其它的城主族長都這麼做,那我也不得不跟風。」光明王苦笑著搖了搖頭,「種子選手挑選得好的話,一來可以消除本族之中,對自己地位最大的潛在威脅;二來有可能以下駟對上駟,拼掉某幾個倒霉的族長,減少自己在大選中的對手。廣撒網,就有可能多捕魚,這樣的誘惑,沒有幾個族長可以抵禦得住。而我為了避免自己被別族的棋子提前拼掉,就不得不用同樣的方法來增大本族獲勝的幾率。」

    「本城的種子選手,我早已挑選出來了,不過,現在還不是你。」光明王晃了晃手中杯子,「說實話吧,雖然你已經從前期選拔賽中脫穎而出,晉身四階高手的行列,但僅僅初級的境界,並不夠看。」

    「目前所有在位的城主和族長,至少都是四階巔峰的准聖,要你以目前的境界去對抗,那近乎是天方夜譚。」光明王毫不客氣地說出事實。

    「不過,你原本的境界也是四階巔峰,如果未來的賽事安排妥當的話,未嘗不能在戰鬥中重新找回感覺。畢竟四階之後就是純粹煉心,只要有經驗的話,一朝頓悟也不是不可能。」

    「這樣吧。」光明王思索了一會兒,「我會在你接下來的賽事中,盡量安排有助於你鍛煉的對手,你要爭取在本城代表選出來之前,至少達到四階高級的程度,那才有資格挑戰種子選手。」

    「然後,只有當你取代它的地位後,我才能給你更多東西。畢竟這個世界的公理就是弱肉強食,機會只會眷顧強者。再說,把你丟來這裡的那個人,期望的也是此類的結果吧?」

    光明王說得很現實,而且昶浩也沒有反駁的理由,在這個世界裡,就算是交情也要靠實力去維續,更何況現在他們僅僅只是初次見面的前後輩關係。

    待得飲完一瓶極品的陳年威士忌,昶浩也得到了他目前可以得到的所有資料,於是便起身告辭。下一次的見面,必須等到他有資格可以得到更多東西的時候。

    光明王的實力極高,以昶浩目前的境界,還無法真正看透他。不過,凡是有資格競爭鬼王的各大城主和族長,至少都是四階巔峰准聖的程度,光明王應該也不會比那些老古董更差。

    以光明王現在的實力,完全可以打下更多的土地,甚至建立起一個不小的鬼國。不過見識過光明王之後,昶浩就知道,以這位前輩的那種心態,是沒有多少興趣發動掠奪式戰爭的,所以光明城一帶才會成為魔界中少有的一方淨土。

    但是,保持著這麼一種淡定心態的光明王,現在卻有打算競選鬼王,甚至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其中原因值得人玩味。不過昶浩現在還沒有資格去瞭解這核心機密,還是等到實力更進一步的時候,再去索取吧。

    待得回到住所休憩了一夜,昶浩就照著悉摩的安排,和預約好的報社分別見了面,胡亂扯了一些不怕被鬼知道的東西。反正他現在對於鬼修的知識已經相當豐富了,也不怕說錯什麼。而且就算真的洩露了什麼有用的秘訣,也沒有任何實質上的損失,畢竟昶浩現在是用阿修羅道的秘術來化解劫難,只要其它鬼沒有掌握此道,就無法和他站在同一條起跑線上。

    浪費了一天後,昶浩開始閉關修煉,以四階的領悟將那具報身淬煉得更加完美。至於心境上,他已經重新領悟無悲無喜的四禪天心,要再做進步,就必須突破心魔,晉陞到四階中級。

    現在昶浩的心魔,也早已經和上一世的有所不同了。現在他正在為回到主神空間,回到隊友們的身邊而努力,這種堅持不懈的意志確實幫助他渡過了一開始的難關,但是相對的,也化作了一道枷鎖加諸在他的心靈上。

    「必須斬斷這想回到過去的心,我才能破去現在的心魔,這樣的考驗還真是難過。」昶浩自嘲地笑起來,「你想得到的話,就先要去放棄,為什麼這類破局的方式都這麼噁心呢?」

    昶浩並沒有打算在這上面糾結過久,要破去心魔是需要講求機緣的,急躁不得。再說他也並非沒有第二條路,現在只要與本尊的心靈相合,就能直接避開心魔,順利晉陞四階中級。

    但是有得就必有失,如果要借助本尊渡過心魔期,那終究不算是真正渡過心劫,只是避開而已,等以後要補完心靈就難上加難了。

    當初昶浩渡過心魔後,還要依次和兩女心靈結合來修補漏洞,最後再借助阿斯蘭那一點心靈之光的幫助,才能成功地升到四階高級。如果光靠他自己一個人的努力,那不知道要多花上多少年的時間,甚至終生無法寸進。

    如果在渡過心魔後,再繼續借助本尊的經驗去補足心靈,快捷是快捷,那就很可能會被本尊的思維同化,成為一個沒有自我的傳聲筒。這樣的結果,非死心塌地的佛徒都不會喜聞樂見的。

    所以,昶浩這一次打算憑自己的力量去面對心魔,只有靠自己去補完的心靈,才是真真正正強大的。反正現在還有本尊這個後盾,真到了情況緊迫的時候,要召請其憑附渡過心魔,也不過是很簡單的事。

    待得昶浩出關,正好是官方送來比賽通知的時候。這一次,他將遇到的對手,乃是一頭來自地獄的惡魔。

    細細探究惡魔來源的話,它們同樣具有鬼類的種種特徵和業報,所以惡魔都可以算在「魔鬼」這一大族群中,也所以這一次鬼王大選並不排斥惡魔這種天生四階的生物。

    不過惡魔通常都直接聽命於萬魔殿,階級地位自成一套體系,就像是直屬中央的皇家軍隊。而閻摩羅奢統治下的鬼道,就像是一個高度自治的郡國,雖然名義上接受萬魔殿的統治,但絕大多數時候都是獨立自主,無須事事上報。這兩個派系,除了在某些時候要聽從原靈的命令攜手合作外,一向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各自自行其是。

    這一次,惡魔派系也派出代表參與鬼王大選,著實令各大城主和族長頭痛了一番。惡魔天生四階,其中不乏高手,甚至有強大的聖人!原靈們默許惡魔參與大選,難道是想以結束餓鬼世界長期的混亂為名,收回鬼道的自治權,直接統治整個魔界?

    不過昶浩可不是政客,也不打算在魔界長期待下去,這些東西就交給那些野心勃勃的城主族長們頭痛吧,現在他只關心自己的對手。

    即將和昶浩交手的這頭惡魔,名為巴力達,乃是得到萬魔殿承認的惡魔子爵。換句話說,它可是一個四階中級的高手,已經渡過了心魔,比昶浩的境界還要高上一級。

    「這光明王的安排,果然是別出心裁。」昶浩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光明王背後的用意。

    從悉摩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打探來的消息,這頭惡魔子爵,精擅的是種種精神攻擊的秘技,體術並不出色。與之相對的,昶浩現在已能同時祭出數尊分身,肉搏攻擊上難逢敵手,絕對能壓倒這頭惡魔。而且,昶浩在精神攻擊方面也有獨到之處,只要能頂得住對方的攻勢,再配合強絕的體術,戰勝高一級的對手也並非不可能。若再來一次以低級打高級的戲碼,昶浩的名氣必然更上一層,光明王這手造勢的功夫看來也不俗。

    「甚至,他是希望我能藉此一戰,借那惡魔的精神力量來勘破心魔!」昶浩曾幫助過三頭惡魔提升境界,很清楚惡魔們擁有的天賦。玩弄人心本就是它們的專長,當巴力達見到自己這麼一個未破心魔的對手站在眼前時,絕對會試圖挑起自己的心魔,好得到事半功倍之效。

    「這是一個很有誘惑力的陷阱,不管是對我還是對它。」昶浩微微苦笑。

    賽前準備期一晃而過,很快就到了昶浩和巴力達上場的日子。這一次的比賽,將是光明城賽區中,第一場四階級數的賽事,絕對意義重大。所以不管是官方還是各地下賭場,都花了相當大的功夫造勢。

    「光明王的安排,還真是深得吾心。」在前往賽場的途中,悉摩很滿意地評價光明王的安排。現在他們就算是去賽場,都有一支氣派的隊伍接送,這份殊榮足以說明官方的重視。

    「現在整個光明城的鬼都知道,你可是一個能以三階打四階的變態,如果給你安排的是同級的高手,那賭徒們肯定都是買你贏了,這樣一來我的賺頭可就小了。」

    「但是,現在這個巴力達的境界比你高了一級,無形中加大了懸念,結果現在雙方的下注變成了持平。」悉摩搖頭晃腦地點算著賠率,「這個光明王還真是照顧你,不愧是同族的族長。」

    「照顧嗎?」昶浩苦笑,「就算是照顧,如果那份相應的實力,也是接受不下的。」

    兩人說著說著,很快就到賽場之前。

    這一次的賽場,是建在光明城中央處的一個廣場,雖然外表看起來不甚寬大,但其中自成天地。畢竟四階以上級數的戰鬥,動不動就是劈天裂地的能量等級,四階高手又不能像聖人和大巫一般自動中和能量餘波,如果不借助人造位面的自主規則,那遲早會殃及觀眾們。

    入場之後,不出意料的又是一連串臭長的官方儀式。昶浩當然不會放心思在那上面,不過這一次的賽場已經和以前大不相同,而且就連對手都是一頭專修精神的惡魔,卻是不好直接放出精神力去窺探。

    不過,昶浩不出手,卻不等於對方會守禮。就在他百無聊賴地等待著官方致辭結束之時,忽然有一縷精神力波動從遠處飄了過來。

    這縷精神力隱藏得非常好,混在纏捲過來的源力當中,偽裝得就像是一個fans對偶像那種狂熱崇拜的情緒。巴力達確實是個精神系的高手,如果它現在的對手不是昶浩的話,那一定就可以得逞了。

    昶浩微微一笑,身周的葵水在自然流轉之間,就已將侵入體內的精神力吞噬。他並沒有放出自己的精神力去反擊,只要巴力達沒能真正將他的身體掃瞄透徹,就不可能知道他也是個精神攻擊的高手。

    而且在以前的幾場賽事中,昶浩都沒有表現出任何精神方面的強勢,即使他曾使出過精神之劍這種技能,不知情的鬼也根本不會知道這是一種精神秘術。只要巴力達未曾料到他在精神上的成就,那要在關鍵時刻猝起發難,成功的機會就會大得多了。

    好不容易等到那些官方儀式結束,昶浩在眾鬼熱切的目光中長身而起,一步邁入場中。霎那間,眼前一暗之後又再度復明,這一暗一明之間,昶浩已經來到了另一個世界中。

    這個世界營造得非常的簡單,根本就是空無一物。明明是偷工減料,還美其名曰是盡量減少一切可能的干擾,讓選手能安心的戰鬥。

    不過進入這個世界後,選手就不能再看到場外的觀眾,也不用再聽那些多餘的喝彩和噓聲,耳根倒是清淨了。可是這並不見得會對戰鬥有幫助,如果到了四階這種程度,還會被場外的情形干擾,那這四階也實在太廢。

    在這一片寂靜中,昶浩打量著他面前的對手。

    巴力達的外表和人類沒有太大差別,除了頭上一對彎彎的綿羊角外,並沒有表露出太多非人的特徵。它的面容瘦削,臉上的線條如刀削斧劈般剛硬,上面嵌著的一對碧綠小眼睛,閃動著精明和狡譎,是這副刻板的外貌中僅有的幾分生氣。

    雖然知道這是個獲得爵位封賞的大惡魔,但看其那一身不倫不類的西方貴族打扮,也實在太不入流了。相比之下,光明王不需要任何外表上的造作,就自然而然流露出難以掩飾的貴氣,那才是真正的貴族派頭。

    昶浩並沒有散發出精神力去掃瞄敵人,僅僅是面對面站著,就能感覺到巴力達身上散發出來的,一陣陣的精神威壓,不時挑起他心中的警訊。四階中級和初級的差距確實巨大,如果不是昶浩早就有屢次越級戰鬥的經驗,那很可能會被這近乎本能的危機感壓倒。

    「你出手吧。」巴力達衝著這邊點點頭,聲音古拙而生硬,「你的境界比我低了一個級數,如果再不讓你一分的話,我可是會遭到恥笑的。」

    昶浩笑了笑,既然巴力達故作大度,那他也不會在這種時候客氣。

    一道清氣從昶浩頂門逸出,化作一具與自身一模一樣的化身。同時昶浩張嘴一吐,一具惡形惡相的夜叉鬼體示現在身前,正是那具報身。昶浩三身齊出,同時向著巴力達襲去,以他現在領悟的無界之心的驚人極速,有絕對的信心在敵人做出任何反擊之前,將其活活打成齏粉!

    就在昶浩眼看著拳頭即將轟實在巴力達身上時,周圍的景像一蕩,巴力達竟然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從他的眼皮底下消失了。難道這頭不擅體術的的惡魔,掌握有比無界之心更加高明的遁法?!

    除了巴力達外,昶浩突然發現,自己的化身與報身也同樣離奇的消失了!現在這個空空蕩蕩的世界中,就只有他孤零零的一個人。

    這時候,忽然有一縷精神力飄來,其中迴盪著巴力達陰森森的聲音。

    「果然是一個才剛剛晉入四禪天的新手,你還實在太嫩了。你以為我這麼一個高貴的惡魔子爵,會和你這麼蠢笨的鬼族,去玩那低級的近身肉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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