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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五四章 兄弟之約 文 / 大河壩

    關羽與張飛兩人一路打馬回城,張飛不放心關羽,跟著他到了關府。

    之後,等關羽的情緒平復之後,他才告辭離去。單人獨騎,他慢悠悠回到家,這才想起夫人甘氏和二嫂胡氏還在田府。兄弟二人一路奔馳,連老婆都給忘了,實在是讓田凡氣得夠嗆。張飛咬咬牙,忍著沒有去接甘氏,有他和關羽的護衛,兩個女人不會出事。他還不想這麼快跟田凡照面,實在是,這廝太可惡了!

    成婚時間雖然不長,可張飛一直沒有出門,也受到了甘氏不少的影響」「。比如,在心煩的時候,練練字,平復一下心情。

    將下人和丫鬟趕出書房,張飛親自鋪開一張絲帛,自己研磨,伸手取過一隻狼毫,沾了飽飽的墨汁,提筆懸在桌案上,接著就是一愣。他不知道該寫些什麼!

    半晌,一滴墨汁掉落,滴在絲絹上,雪白的絲帛上,黑漆漆的一點甚為顯眼。看著那個墨點兒,他咬咬牙,惡狠狠地罵道:「伯光,你個混蛋!」

    順手,這廝將這句話寫了出來。絲帛上那個墨點兒,被他靈活的用在了「混」上,做了最上面一個點。雖然要稍稍修飾,可並不耽誤整體效果。

    張飛很有才,一手行書和隸書寫的都不錯,而且很有女子字體那種婉約的感覺。

    看了看這幾個字,他不甚滿意,又寫了一遍。再看看,還是不滿意,再寫一遍,不一時,他已經寫了十來張絲帛,全是這六個字。只是不知道,田凡打噴嚏跟這件事有沒有關聯!

    終於,寫了差不多一百遍的時候,他的心情平復了。看看最後寫的那一遍,張飛滿意地點點頭。心說,還好,書法沒有退步!

    抬頭看看天色,他發現天色已經昏暗,太陽快要落山了。

    推門出了書房,一個丫鬟迎了上來,屈膝道:「姑爺兒!」

    張飛背著手,道:「夫人回來了沒有?」

    丫鬟搖搖頭,道:「還沒有!」

    張飛不由有些著急,皺著眉頭道:「都這時候了,怎麼還沒有回來?」那一百遍「伯光,你個混蛋!」,花了他足足一個時辰,按說甘氏和胡氏也該回家了,可怎麼還沒有回來?

    張飛一拍手,道:「不行,我得去迎一迎!」

    丫鬟看看張飛,目光有些火熱。她是甘氏嫁過來時的陪嫁,但不是貼身丫鬟。說實話,她一直認為自家姑娘嫁給張飛,實在是明珠投暗。就張飛這長相,別說小姐了,就是自己嫁給他,都感覺吃虧。可是甘氏和張飛婚後的一個多月裡,她看了,也聽了,這才意識到自己錯了。張飛粗狂的外表下,是一顆細膩的內心。看見八尺五寸的張飛對比他矮了許多的小姐滿面堆歡的曲意逢迎時,她羨慕的要死!

    正在這時,張飛聽見前面傳來甘氏的聲音,「夫君!你們怎麼沒有通知我們,就先走了?」

    張飛抬頭一看,只見甘氏正急急地朝這邊趕過來。他忙迎了上去,拉住甘氏的手,略帶埋怨地道:「你走這麼急幹什麼?萬一摔著怎麼辦?」

    甘氏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道:「夫君,到底因為什麼?吃酒吃得好好的,怎麼說走就走了?連跟我們打招呼的時間都沒有?」

    張飛悶哼一聲,接著長歎一聲,拉著甘氏道:「雪兒,你跟我來!」

    說著,拉著她進了書房。

    甘氏一見書桌上無數個「伯光,你個混蛋」,不由一陣莞爾。她抿嘴笑道:「夫君,伯光怎麼惹著你們了?我去二伯家取車子的時候,二伯也是悶聲不語,看起來很不痛快。你可倒好,都罵上了?」

    這件事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張飛長歎一聲,將事情的經過敘述一遍,最後,他憤聲道:「雪兒,你說伯光這到底是為了什麼?平兒那點兒不好?為何伯光不同意這門婚事?就算他不同意,好歹找點別的理由呀,這個理由也太……沒有說服力了吧?」

    甘氏沒有立即說話,沉吟半晌,她緩緩說道:「夫君,伯光這個人行事往往出人意表,這你也知道。以他對家中幾個女子的重視來看,他所說的這些理由,應該是他的真實想法。但是……」

    微微一頓,她續道:「伯光應該沒有把他深層次的意思說出來!」

    張飛「哦?」了一聲,拉著甘氏坐下,道:「夫人,你好好說說!」

    甘氏微微頷首,道:「夫君,你真的認為,伯光和二伯聯姻很好?」

    張飛一擺手,道:「那還用說?伯光和二哥關係本就很好,聯姻之後更加親密無間,這不是很好嗎?」

    甘氏緩緩搖頭,道:「夫君,此事,伯光處理的才是最正確的!」

    張飛訝然,道:「哦?夫人快說!」

    甘氏微微頷首,道:「夫君,你想想,伯光和二伯現在是什麼人?伯光是白虎軍團的都督,二伯是奮威兵團的都督,他們二人控制了整個徐州三分之一還多的軍隊,如果,妾身是說如果,如果他們二人起了異心,那麼……大伯怎麼辦?」

    張飛一愣,斷然道:「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我們三兄弟歷經苦難,一直是一條心,這不用說。就是伯光,嘿嘿,徐州有如今的景象,哪一條離得開他?如果他對大哥有異心,什麼時候不能有異心?現在徐州蒸蒸日上,他更不可能有異心了!」

    甘氏點點頭,將額頭上有些散亂的髮絲撫到耳後,道:「不錯,二伯和伯光都不會對大伯有異心,夫君說的很多,這一條,我相信。可是,大伯信嗎?大伯身邊的人信嗎?」

    張飛一愣,沒有回答。

    甘氏自顧自地道:「也許,大伯也不會信。可是,大伯身邊的人,就不會有這種擔心嗎?夫君,你想一想,二伯和伯光都不在大伯身邊,他們以後是要領兵出征的。而大伯身邊有不少人,是天天跟他在一起的,他們將身家性命依托於大伯身上,怎能不為大伯考慮?他們發現一種不利於大伯的可能,自然就會進言。如果他們對二伯和伯光有所懷疑,天天向大伯進言,一次兩次,大伯可能不信,可是天天如此,等說了上千遍,只怕以大伯意志之堅定,也會有所動搖。君臣之間最忌諱的,就是隔閡,一旦產生了隔閡,那麼這種隔閡就會越來越大,永遠無法消弭。夫君,你還認為伯光做得不對嗎?」

    張飛的臉色很是精彩,既有慶幸,又有後怕,還有震驚。慶幸的是,田凡看清了風聲,將此事直接拒絕,後怕的是,如果田凡答應了,那後果是可怕的。震驚的是,自己的小嬌妻,竟然有如此的見識,實在是出乎意料!

    他認為,甘氏說的很有道理,這種情況,完全可能發生。

    咬咬牙,張飛握住甘氏的手,道:「夫人,多謝你的開導!」

    甘氏溫柔的一笑,反握住他的手,道:「夫君,你我夫妻yiti,我為你做什麼都是應該的,說這些話,顯得生分了!」

    張飛一笑,道:「能娶你為妻,的確是為夫前世修來的福分!」

    言罷,他放開甘氏的手,道:「夫人,我馬上去二哥那裡,將這番話告訴他!你自己吃飯吧!」微微一頓,他道:「如果我回來的晚了,你早些休息,今天也夠累的!」

    甘氏沒有阻止的,只是微微一笑,點點頭。

    張飛出門上馬,飛奔出府。

    兩人這一通談話,說了近一個時辰,此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城內早已宵禁,可是張飛已經顧不得了。

    剛剛奔過一個街口,張飛只見前方一串火把下,一隊巡邏的士卒正迎面走來。

    為首的士卒嗆啷一聲將鋼刀抽出,讓士卒們結陣,大喝道:「宵禁期間,何人騎馬奔馳?速速下馬接受盤查,否則視同亂黨殺無赦!」

    張飛大吼道:「去你娘的,連你三爺爺都不認識了?滾開,擋我者死!」

    那士卒被這如雷吼聲嚇了一跳,再一聽來人通報的身份,自然將張飛和來者對上了號。話說,張三爺的吼聲,可是在徐州出了名的,除了他,估計沒有人能搞出這麼大動靜。嚇得他忙命令士卒讓開去路,這是爺,咱是孫子,得罪不起!

    張飛沒有理會他們,直接穿插過去,直奔關府。

    來到關羽家,拍開門,他直奔內宅。

    關羽已經接到消息,一邊披衣起身,一邊嘟囔道:「三弟這廝,這是要幹什麼?」

    夫人胡氏一邊幫他穿衣,一邊道:「三叔性格魯莽,但不會胡鬧。這個時候過來,一定是有急事的!夫君,你還是快去看看吧!」

    來到主廳,還沒得等他說話,就被張飛拉住。張飛看看客廳裡伺候的下人,給關羽打了個眼色,關羽頓時一愣,看來,事兒不小啊!

    他揮手斥退下人,略帶埋怨地道:「三弟,大半夜的,你想幹什麼?」

    張飛道:「二哥,你聽我說,我們都錯怪伯光了!」他將甘氏的猜測告訴關羽,關羽聽完之後,完全石化。甘氏的推斷,完全能成立!他常看春秋,自然知道文人筆桿子和嘴皮子的厲害。顛倒黑白,顛倒死活,能把馬說成鹿,就沒有他們幹不成的事兒!

    半晌,他的臉色變得通紅,懊惱地道:「三弟,這……我……我明日就去找伯光道歉!」

    張飛搖搖頭,道:「二哥,去不得呀!伯光為何不把這個理由明說?他是用心良苦啊!」

    關羽一愣,道:「此話怎講?」

    張飛長歎一聲,道:「二哥,伯光不告訴我們,擔著與我們兄弟決裂的危險,也要找一個扯淡的理由拒絕這門婚事,這是一個明顯的信號,就是告訴我們,以後要少直接打交道!哎,我也是聽了雪兒的話,在來的路上才品味出這些的。二哥,我們以前曾經議論過,子龍得了伯光送的青釭劍,但是卻沒有跟伯光走動的很勤。我們曾經說他沒良心,現在看來,人家早就悟透了這裡面的道道兒啊!

    「哎……大哥身邊,再也不是只有我們兄弟的時候了,大哥已經不再是單純的大哥,他還是我們的主公啊!」

    關羽聽了,不由悵然一歎。是啊,跟大哥一起喝酒快樂的日子,已經越來越少了!

    張飛道:「二哥,為了我們兄弟,也為了伯光,以後我們與他之間要少些走動。」

    關羽點點頭,又是一聲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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