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六四章 為了蕙兒(下) 文 / 大河壩
看著田凡要吃了自己的樣子,彭璽笑笑,道:「前段時間蕙兒的確是要死了,老夫知道她心中早存死念,所以才會藥石無效。所以,老夫對她說了一件事,本來那件事老夫是一生都不打算告訴她的,免得她痛苦。知道了這件事,蕙兒心中有了念想,生機頓生,病立即就好了,只是因為身體羸弱,所以將養了幾天。」
微微一頓,他續道:「蕙兒是個聰明的孩子,你們的事她只是沒有想通所以才會生病。我之所以告訴她這件事,一方面固然是讓她有所牽掛好救她一命,另一方面也是讓她有時間好好想想你們之間的事。相信我,她能想通的。不過……蕙兒是個固執的孩子,就算她想通了,也不會主動去找你,所以如何找到她,還是需要你自己努力。我答應過她,不把她的去向告訴你,所以我不會說,你也不要問。呵呵,這也算是她對你的考驗!」
見田凡臉色好轉,他笑道:「既然來了,就不要急著走,一來我們好好聊聊,二來,我答應過蕙兒要傳你一套強身健體的功法。」
功法自然是要學的,因為這是蕙兒苦心孤詣為他求來的。只是,一聽彭老神仙說起功法的具體修煉方法,田凡就是一愣。因為他學過兩套類似的功法,一套是司馬徽傳授的天人訣,一套是白鬍子傳授的五行訣,再加上彭璽這一套三才訣,那就是三套了。
學過前兩套,學起這一套自然更快,不到五天功夫,田凡就學了個差不多。其實原理差不多,只是一個習慣養成的過程。
這幾天裡,彭璽除了給上山的病人治病,就是對田凡說一些事。田凡除了練習功法,有時候也會幫助他給病人看病。他的醫術雖然不怎麼樣,可是見識不淺,對許多病都有一點兩點有效的見解,甚至能治彭璽看不了的病。
這一天就遇到了這樣的情況。彭璽對一個病人的病無能為力,在病人家屬失望而痛苦的時候,田凡插嘴道:「這個病,我有辦法!」
彭璽並沒有多問,反覆確定田凡沒有胡說之後,從他嘴裡問出了一個從未有過的方子。他不敢確定有沒有效果,就徵求了病人家屬的意見,他們眼見彭璽都沒有辦法,就知道這個人沒救了。反正是沒救了,又見彭老神仙對田凡的態度,認為他不是一般人,就本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想法,將病人交給了彭璽和田凡。
傍晚,病人開始好轉。彭璽把脈之後,認為病人已經沒有大礙,就將他安置在院門正對的幾間大房子中的一間裡,那是他藥廬和臨時病房,之後帶著田凡出了院子。
看著雲海在晚霞中翻滾,彭璽長出一口氣,道:「這些年,患瘧疾的病人我遇到了不下二十個,每一次都無能為力,只能看著病人無助的死去。你這個簡單的藥方,你知道有多大的價值嗎?煙瘴煙瘴,就是瘧疾多發的地方,這個藥方在嶺南和南中,能救活無數的人!幾年以來,我一直試圖找出這種藥方,可是一無所獲,你不是個狠毒的人,不是個見死不救的人,你既然有這種藥方,為何不公諸於眾?」
田凡笑笑,道:「我自然知道知道它的價值。其實……我還有一些類似的藥方,也是醫治一些瘟疫的,可是我都沒有公開。」
彭璽並沒有生氣,用一種看透世情的目光瞥了田凡一眼,道:「為何?你有名聲,有地位,金錢也不缺,按說你不會想拿這些東西換取什麼,那你為何不將藥方傳出去?」
田凡臉色有些變化,似乎是不忍,但是最後卻又堅頂起來,他咬咬牙,長出一口氣,緩緩地道:「到了現在的地位,我真的沒有什麼可求的了,再說,那些飽受瘟疫折磨的人,只怕也給不起我感興趣的東西。之所以不將藥方公佈出去,是因為我想通了一件事,因為想通了,所以我沒有將藥方公諸於眾。也是因為想通了那件事,我對一個女子食言了,我曾經答應過她,要將藥方和相應的許多知識告訴她的,卻沒有做到。」
彭璽波瀾不驚地點點頭,問道:「什麼事?」
田凡長歎一聲,道:「糧食!現在是亂世,百姓不能安心種地,沒有足夠的糧食,我即使能救活天下所有的病人,也不過是讓他們從活著的人手裡爭奪糧食。說到底,公佈藥方之後,我只是將本應該死在瘟疫之下的人,變成死在戰爭之下,這個天下不會有什麼變化。我想,還是等天下一統之後,我那些糧食耕種的方法傳遍了天下,再公佈這些藥方。不過,有些藥材我已經開始準備了,到天下太平的時候,應該能用得上。」
彭璽想了想,突然笑了,他道:「好,隨你!不過,我的誓言快要到期了,等我了結了一些世俗的事,我就會去找你要這些藥方,如何?」
田凡點點頭,道:「也好!說實話,當年答應那個女子的時候,我並沒有想那麼多,事後想想,以她的性子,只怕得了藥方之後就會深入各種瘟疫區去研究這些方子。這對於她一個弱女子來說很危險,我也不放心。」
彭璽呵呵一笑,道:「照你這個意思,老夫就不怕瘟疫了?」
田凡呵呵一笑,道:「這些事都是以後的事,我打算等有了機會,就建一所學院,裡面教什麼的都有,其中醫術一方面的院正非你莫屬!如何?有沒有興趣?」
彭老神仙笑笑,道:「也好,等你籌建學院的時候,老夫必然會到!」
彭璽的確是看透了許多事,他給田凡講了許多,讓田凡受益匪淺。
一個王朝滅亡的時候,總會留下一部分遺產,這些遺產誰獲得的最多,誰就最強大。這些遺產中,最重要的有兩部分,其一是軍隊,其二是名望。
大漢的精銳士卒集中在三個方向,其一為隴右、涼州,地處西北方向,其二為雁門、定襄、雲中,地處并州北部,其三為上谷、漁陽、右北平,在燕山以南,幽州北部。這三個方向是大漢防禦外敵的主要方向,隴右和涼州防禦羌人,雁門、雲中和定襄主要防禦匈奴,上谷、漁陽和右北平主要防禦鮮卑人和烏丸人,因此,這三個方向駐紮的都是精銳的邊軍士卒。
黃巾起義之後,天下進入諸侯爭霸的格局。這個時間段,董卓是天下最強大的諸侯,他本身就是涼州人,又在涼州為武官,天下大亂之後,很容易的就收服了隴右、涼州的邊軍。之後,統領并州邊軍的丁原被他打敗,呂布投靠他,導致他擁有并州和涼州兩個方向的邊軍。而關東諸侯中,公孫瓚在幽州,與劉虞大戰之後,得以收服幽州方向的大多數邊軍。這就是他在群雄並起時代異常強大的根本原因,那時候的他可是個跺跺腳天下震動的主,他自封幽州刺史,同時封了兗州、青州和豫州刺史,夥同陶謙、孫堅、袁術,與袁紹、曹操為敵。而另一部分幽州系邊軍,則投靠了孫堅,其中的代表人物為程普和韓當,前者為右北平人,後者為遼西人,都是典型的幽州系將領。
得到遺產多的,自然就強大,所以當時的董卓、公孫瓚和孫堅的軍隊堪稱天下精銳。而其餘諸侯自己組織的兵馬,用彭璽的話說,大約相當於民兵。這也是十八路諸侯打董卓,打了半天沒什麼大效果的原因所在。
遺產的第二方面,就是名望。這方面最佔便宜的當屬袁紹,袁家四世三公,如果按照現在的話講,就相當於某一個家族連續四代有人成為政治局常委,這個影響力可不是一般的大。袁家發跡在於其對《易經》的研究,大漢天下,《易經》是官員們必修的學問,是官方語言,也就是說,袁家有政治語言的最終解釋權。這在士林中的號召力是相當恐怖的,天下不知有多少官員是袁家提拔起來或者其先輩受到過袁家的照顧,門生故吏自然遍佈天下。在這個世家統治的時代,做為袁家最優秀的傳人,在徵糧和徵兵方面,有地方官吏的配合,袁紹有著天然的優勢。這就是袁紹強大的原因所在。
用彭璽的話說,別看袁紹打一個公孫瓚打了這麼多年,那是因為他領著一群民兵打正規的邊軍,自然很難打贏。可是這幾年的形勢也看出來了,隨著公孫瓚手下精銳邊軍的死傷,士氣的失散,以及公孫瓚人格上的缺陷越來越明顯,袁紹的優勢已經越來越明顯。別以為他不強大,等到他打敗公孫瓚,接收了他手下的精銳邊軍,整個軍隊的戰力就會有明顯的上升。到那時,才是他放眼河南的時候。至於現在,青州丟不丟的,袁紹根本就不在乎,到時候再打回來就是了。
田凡聽得連連點頭,的確如此!邊軍中田凡接觸過的有并州系和涼州系,雖然田凡通過物質的堆積,讓徐州士卒堪稱精銳,可是,跟涼州和并州的精銳比起來,還是有不小的差距。這種差距不是好的兵器和高的糧餉能堆砌出來的,必須經過連續不斷的血戰才行。
田凡突然想起了劉表,對於劉表最近的所作所為,田凡不理解。他認為劉表挺弱的,這次不知道是吃了熊心還是豹子膽,竟然出兵攻擊徐州軍,這在田凡看來太不可思議了。
彭璽啐了田凡一臉唾沫,對於田凡的論調嗤之以鼻。
劉表弱?天大的笑話!你怎麼看出來的?你以為他十幾年沒有打出荊州就弱?簡直是扯淡!是,他是沒有朝外擴張,可是你以為他閒著了?他不擴張不代表他沒有積攢錢糧,而打仗打得就是錢糧。再者說,他不擴張是因為他手下那些氏族出身的傢伙們不讓他擴張,內部形不成統一的戰略目標,劉表忙著整合內部了。現在內部整合的差不多了,既然出征了,一定是荊州內部形成了統一的思想,這樣一支眾志成城的軍隊,即使士卒沒有徐州軍警銳,裝備沒有徐州軍警良,也絕對不可小視!
彭璽不屑地朝西面看看,道:「這樣一支軍隊,你以為憑著一個名不轉經傳的徐登,一個從來沒有獨當一面指揮過大軍作戰的陳到,亦或者趙雲,再配上一個軍師徐庶能打得過?我看劉備是瞎了眼,他被這幾年太過順利的戰事蒙蔽了眼睛!哼,你的白虎軍團雖然也不怎麼樣,可是好歹并州系的精兵猛將幾乎都集中在你那裡,戰力比荊州軍強出兩個檔次,若是你的白虎軍團去,我感覺還能守得住平輿和安陽,至於趙雲和徐庶他們……你就等著他們丟城敗軍的消息!」
三才訣練習的差不多了,田凡準備告辭。
彭老神仙送他出門,田凡在院門口轉身恭恭敬敬,以從未有過的認真態度深施一禮,道:「多謝師父教誨!」
彭璽跟他說了很多話,這些話乍聽起來好像沒有關聯,似乎頭一鎯頭西一棒槌的,想到哪兒說到哪兒,可是田凡從這些話中聽出了很多很多。有些話不好明說,需要你去細細品味,田凡對以後的路有了大致思路,自然要感謝彭璽的教誨。
彭璽呵呵一笑,道:「不要謝我,我做這些都是為了蕙兒。如果你真想謝,就謝謝蕙兒,以後對她好一點就是了。另外,等哪一天老夫去了你的書院,給我多一點薪俸即可!」
田凡點點頭,轉身大步下山而去。
前幾天彭璽問過田凡一句話,在朝堂上屹立不倒的人,都或多或少的代表一些人的利益,不知道你打算代表誰?
經過這幾天的閒聊,在彭璽隱晦的引導下,田凡的思路大體理清了。自己是將軍,代表的是軍方的利益,而自己手下又以并州系將領為主,他們的出身多比較低微,對自己這個同樣不是氏族出身的人很信任,很容易團結在自己身邊。同時,因為他發財的人很多,這些人原先很窮,屬於社會底層人物,而現在一個個都很有錢,可是受到身份地位的影響,他們的錢財沒有能轉換為土地,這些人就是商人。這個時代的商人好像沒有什麼地位,可惜現在徐州的商人繳納的賦稅佔到總賦稅的幾乎七成,只要有人站出來領導他們,他們的力量也不可小覷!這兩部分人,與田凡的向心力最強,他感覺可以好好利用。
至於工匠,他們太弱小,難以形成左右政局的影響力,田凡不打算用他們。
為了蕙兒,為了自己的家人,為了自己能活得好好的,現在開始主動組織自己的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