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黑風峽谷》 【088】復仇（終） 文 / 醉步凌雲
更新時間：2012-09-27
我是一頭風狼，我追逐著風，追逐著自由，在森林中自由自在地生活，這樣的日子過了很久，很久。
我總記得那天的清晨，一個英俊的人類少年來到了蒼莽之森，來到了我的面前。
他的眼神純淨有神，好像夜空中的星辰一般。
風之神翔殿下在我耳邊低語，說這個少年，希望與我締結靈魂契約。
翔殿下的聲音很好聽，像風的呢喃。
我是一頭風狼，我追逐著風，追逐著自由。與人類締結靈魂契約之後，我還能擁有自由麼？靈動之風，空靈之風還能眷顧我麼？
翔殿下沒有回答，他乘著風飄遠。
少年對我笑了笑，露出了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我很想衝他齜牙低吼，傳達我的敵意。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最終只是調轉頭跑進了森林深處，並沒有傷害少年。
我和大地熊王交戰。它實力渾厚，一直想佔領整個蒼莽之森。敗在它手上的森林鄰居們多不勝數，而現在，只剩下我孤軍作戰。
我的風刃無法突破熊王的石化肌膚，它咆哮著噴出了獸王咆哮彈，將我定在空中。
少年出現，他奮不顧身地救下了我，遍體鱗傷卻絲毫沒有退卻，一直抵擋到我恢復自由。
少年贏得了我的信任，我們並肩作戰，最終擊退了熊王。
我贏得了生存的空間和自由。
少年躺在地上哈哈大笑，笑聲牽動了他的創口，他皺起了眉頭。但少年卻也只是皺眉而已，轉眼便爬了起來，向我道別。雖然聽不懂他的話，但是我能感受到他的真誠。
少年衝我擺擺手，很快便消失在森林中。
他為什麼不趁機和我建立靈魂契約？
此後的數天裡，我一直在森林中獨行。從出生到成年我一直都是孤獨的，但我從未感到孤獨，風，本來就是獨行的，沒有束縛的風，才能代表自由。
我撕咬著獵物，但心裡卻一直想起那個少年，那個笑起來好像星辰一樣明亮的少年。
我的心中有了羈絆，我再也不是自由的風。
我循著少年留下的氣味，找到了少年。
他正在和一頭巨蟒交戰。他被巨蟒纏住了身體，渾身的骨骼即將碎裂。
相救再次上演，不過這次的主角對換了。
殺死巨蟒後少年笑嘻嘻地拖著巨蟒的屍體離開了，臨走的時候衝我眨了眨眼睛，他的笑容真是純淨至極，就像微風拂過了我的臉頰。
我悄悄尾隨著少年，看著他將巨蟒的屍體送到一個人類村落。
他拒絕了他的同類的饋贈，只是露出了一個笑容，然後便獨自離去。
一天，兩天，三天。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我靜靜地跟在少年的身後，看著他在大陸上遊歷，為他的同胞們爭取生存的空間，保護著他的同胞不被邪惡侵犯。無論對手多麼強大，他從未退縮過。
他是風。無論多高的山崗，總會被風推倒。
少年被他的同胞圍困。我不知道他們談話的內容，我只知道少年有危險，那些圍困著他的人們身上散發著濃濃的殺機，和野獸沒有任何區別的殺機。
那一戰，少年差點死去。
我也是。
我懇求翔殿下顯露神跡，拯救少年。他是如此善良，不應該就這麼死去，我喜歡看到他的笑容，他的其他同胞們還需要他。
翔殿下伴著清晨的微風出現，他真是個善良的神祇。
他拯救了我們。
我和少年建立了靈魂契約。
我知道了少年的名字，他叫做雷切爾·巴克利。
我沒有失去自由。我跟著遊俠如同風一般在大陸上遊走，行俠仗義，打抱不平。
我喜歡遊俠的笑容，我喜歡他那明朗的仿若星辰的眼神。
可這樣的笑容和眼神在某個夜晚裡丟失了。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有很多人不懷好意地接近了我們。
他們毀壞了遊俠的莊園，殺死了遊俠的親人。
那一晚，遊俠在殘垣斷壁中仰天長嘯，就好像是我族失去自由一般哀嚎不止。
那一晚，遊俠的淚是紅色的。
從此雷切爾丟棄了他引以為豪並不惜以性命來維護的榮耀，拋棄了遊俠的身份。
他成了復仇者。
風，不再是平和的微風，它變成了肆虐的狂風。
我的心很疼，我不知道為什麼雷切爾會變成這樣，他再也沒有對我露出笑容。
雷切爾違背了遊俠的宗旨，翔殿下解除了我們的靈魂契約，我的身體自由了。
但我的靈魂卻被一些不知名的東西禁錮了。
雷切爾把我趕到我們相遇的蒼莽之森，痛哭著離去。
我的眼淚止不住地流淌。
人類的淚水，怎麼會有這麼大的魔力？
很久之後，我才明白，會讓人流淚的感覺，叫做悲傷。
我悄悄地跟著雷切爾。一如當初觀察他行俠仗義時一般，靜靜地看著他陷入瘋狂，殺戮、復仇。
雷切爾墮落了。他和邪惡的灰矮人、狡猾的卓爾為伍，他成了碎石荒原中遠近聞名的馬賊首領。
馬賊隊伍越來越壯大，雷切爾的眼神也越來越冷漠。
最終，雷切爾陷入了困境。他被五名大劍師級別的人所圍剿，性命懸在一線。
我救了雷切爾。但沒有殺死那些人。
雷切爾看到我的時候眼神再度亮了起來，但很快又歸於冷漠。他爬起來，想要殺死那幾個劍師，但是卻被我阻止了。
劍師們一擁而上，圍住了我們。
惡鬥中，我死了。
當我復活的時候，我發現我原本銀白色的皮毛變成了黑色。
我被亡靈魔法轉化成亡靈了。
雷切爾痛苦地抱著我，不住地向我道歉，他的眼神中滿是痛苦和愧疚。
我不能安慰他，因為我們已經斷絕了靈魂契約，失去了心靈溝通的能力。
我只能舔著他的眼淚，希望他明白，我從未怪過他。
此後為了雷切爾的復仇，我再度和他並肩作戰。我們曾是生死無間的親密戰友，是生息與共的最佳搭檔。現在雷切爾正是需要我的時候，我不能拋棄同伴。
雷切爾籌劃著復仇的計劃。
他等待了很久，終於等到了他的仇家，魁斯特機構修斯頓郡的地區負責人勒克斯。
勒克斯一行15人，帶著一批珍貴的寶物想要繞過碎石荒原返回修斯頓郡。
雷切爾消滅了亂石崗哨的修斯頓駐兵，並佔據了這個據點。這裡，是通往修斯頓郡的必經之路。
該死的卓爾打亂了雷切爾的計劃。他仇視的白精靈救走了勒克斯。
卓爾向雷切爾獻計，雷切爾採納了。
他們進攻了黑風村。
……
那個惡魔的劍，實在太快。
我的靈魂被重創，如果不是拼著獸核受損而強行打開傳送門，我和雷切爾都得死在黑風村。
而這一切，只是開始。
那個惡魔身上帶著復仇的氣息，而且遠比雷切爾強大、深厚。
我無能為力。
雷切爾，我的夥伴，我不能再追隨你的左右了。
在生命的最後時刻，我仍舊嚮往自由。與其被惡魔吞噬，不如化為塵土，返回我神翔殿下的懷抱。
別了，我的遊俠。
……
鬼手捏著雷切爾的心臟，卻始終不能捏碎。傲慢竭力抵-制著惡魔之眼的意志，和自己的**作鬥爭。
巨狼的靈魂之語衝進了傲慢的腦海，傲慢讀懂了巨狼的心聲。
雷切爾也是個復仇者。
雷切爾睜開了眼睛，看著痛苦的傲慢，笑了起來。
「不用抗拒了。我的靈魂應當毀滅。如果不吞噬我，你會死……」
此時的雷切爾，有著超然的灑脫。鬼手和惡魔之眼的猙獰與傲慢的抗拒都被他看在眼裡。
「我明白你的痛苦。人活著，最難的就是戰勝自己。如果你想要為黑風村的村民們復仇，那麼你就去亂石荒原尋找夜狼的接頭人員吧，他們還在等著我的消息。三天之內我還沒有將寶藏帶回本部，黑風村終將被夜狼本部的大軍所摧毀……」雷切爾咳出一口血沫，突然說起了交心話來。
「復仇……永遠沒有終點……不管我做什麼，都無法挽回已經失去的一切……對不起，本，我……」
「這些年……我都做了些什麼……」雷切爾氣若游絲，眼神已經渙散，他一低頭，脖子裡噴出一道血泉，將他的腦袋沖得飛起。
傲慢嚎叫著，用盡全身的力氣想要控制鬼手，但鬼手卻還是捏碎了雷切爾的心臟，並將雷切爾的殘軀吸成焦炭。
石室頂部，一道光線垂下，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渾圓。
雷切爾的頭顱無神地仰望著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