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傳奇之劍》 【029】暗影玫瑰 3 文 / 醉步凌雲
更新時間：2012-10-24
酒吧裡很安靜。無論是粗魯愛咋呼的矮人，還是天生惡趣味喜歡嚎著嗓子譏諷、嘲笑別人的侏儒……所有人都靜靜地坐在一起，並未交談。
這是盛典之前的靜寂。
傲慢向著絕世尤物走去，步子不是很快，但是卻一往無前。
傲慢渾身燥熱，很想發揮男士的幽默又或者是其他的什麼伎倆，來吸引佳人的注意。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是大自然的定律。
只不過人類會將獸慾、本能和情感、理智巧妙地融合到一起，使得人類追求配偶的過程與眾不同，充滿了甜蜜和浪漫的氣息。
荷爾蒙作祟。
女人抬起了頭，好看的、慵懶的眼睛淡淡地掃了傲慢一下。她的眼神彷彿永遠都是那麼漠不經心，似乎她只是墮入凡間的精靈，凡間的一切都只是為了她的美麗而存在，對她而言根本沒有任何吸引力，沒有任何意義一般。
傲慢的腦子裡一片空白，傲慢口乾舌燥。原先想好的搭訕的措辭不翼而飛。又或者說，傲慢本就沒想好該如何搭訕。
只是本能在驅使他接近。
女人看著花臉貓少年，驀然勾起嘴角笑了一下，絕世俏容上綻放了兩朵淺淺的酒窩。
她像是一個巨大的發光體，令整個世界黯然失色。
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整個世界只剩下她和她的微笑。
傲慢手忙腳亂地摀住了鼻子，溫熱的液體洶湧而出，根本無法抑止。
傲慢懊悔、窘迫、害羞、憤怒、欣喜、驚訝……種種情緒輪番粉墨登場，將傲慢的意志揉成一團糨糊。
任你堅如鋼鐵，也將化成繞指柔。
關鍵是你能不能找到，改變你的人。
女人對傲慢招了招手。眼神中流露著孩童發現新玩物一般的亮光。傲慢完全失去了自控能力，乖乖地走了過去，在女人身邊的高腳凳上坐下。
在如此近的距離下，傲慢發現女人的皮膚似乎散發著淡淡的螢光，兩頰有著淡淡的、酒精刺激所帶來的酡紅。她身上散發著一股淡淡的香味，混合著酒精的味道，非常好聞，但又說不清那香味是什麼。
香味吸進鼻子裡，只覺得一陣心悸，一股莫名的刺激感油然而生，讓傲慢情不自禁地微微顫抖。
女人從旗袍的斜襟中抽出了一條潔白的，末端繡著梅花的絲巾，輕柔地沾了沾杯裡的藍色液體為傲慢擦拭著鼻子。
傲慢感到酒吧四面八方射來了無數尖銳的目光。
如果目光可以殺人，傲慢已經死了無數次，而且是死無全屍。
所有的雄性生物都有了一個共同的敵人。
妒火點亮了整個空間。
當傲慢反應過來這條絲巾是從哪裡取出來的時候，鼻血再度噴了出來。沒錯，是噴。帶著急促的噗哧聲。傲慢笨拙而不安地接過了絲巾，但小心翼翼地控制著自己的手，避免與那只仿若凝脂的柔荑接觸。隱隱約約，傲慢有種罪惡感，彷彿只要觸碰了佳人，就是在褻瀆月華，褻瀆星辰，褻瀆美。
濃濃的血腥味無法隔絕絲巾上淡淡的香。傲慢貪婪地抽動著鼻翼，企圖將這個獨特的味道記在心裡。
二人無聲地對視。可誰也沒有先開口。
女人對吧檯裡的調酒師揚了揚小手。傲慢獵人的本能使他覺察了調酒師的怨恨和嫉妒。但調酒師什麼都沒做，只是將一杯淡藍色的液體推了過來，然後又從馬甲口袋裡掏出了一個小盒子推到二人身前。
女人將藍色飲料推到傲慢的身前，然後打開了那個扁扁的小盒子，從裡面取出了一個東西。
煙卷。手工製作，煙草分佈均勻，有著光滑的紙質外衣的煙卷。沒有，也不需要過濾嘴。
煙草，本就是健康的敵人。酷愛的它的人自然會明白它那奇特的刺激後隱藏著怎樣恐怖而無情的下場。
可面對眼前唾手可得的刺激、誘惑，誰又在意那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來臨的末日？
煙草如是，美酒如是，美人如是，所有美好的東西、追求如是。
任何事物皆有雙面性。
女人修長的手指夾著煙卷，將它送進了那雙好看的嘴唇間。晶瑩的水光濡-濕了煙卷的紙張。傲慢想起了**裸的暗喻，只覺得身體熱的像是要爆炸了一般。
女人打開火柴盒，卻遺憾地發現火柴盒裡空空如也。女人輕輕地歎了口氣，正要輕緩玉臂將煙卷取下，卻看到了一件有趣的事。
傲慢右手食指頂端冒起了一束細微的、但足以點燃任何物體的藍炎。如同那些液體一般的夢幻藍。
女人微微一愣神，但很快便湊上前，在藍炎上點燃了煙卷。
煙絲被火星所焚燬，但是卻發出了愜意的聲響。
你在焚燒著我的軀體，我在焚燬著你的靈魂。
現一瞬你享受著愜意，下一瞬你抗拒著苦痛。
取得任何事物，都得付出同等的代價。世上沒有不勞而獲，更沒有免費的午餐。——by赫伯·魁斯特
女人愜意而又幽雅地吐出了一縷淡藍色的煙霧。
傲慢不敢再看她。
傲慢打開了煙盒，拿出了一根煙卷。
傲慢會抽煙，但是沒有上癮。現實世界傲慢一般出門的時候也會準備幾包香煙，這是必須的客套。
交朋結友，全靠煙酒。
你抗拒，但總有人喜歡。活著，就是不斷適應，不斷融入各種圈子。
傲慢叼著煙卷，召喚了藍炎。但這次出現的卻並不是藍炎，而是洶湧的、差點衝破屋頂的赤紅火焰。赤紅的火焰一閃而逝，但發出的銳響和刺眼的亮光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有幾個膽小的傢伙甚至被這突然的變故嚇呆了。
傲慢吸著煙，竭力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竭力裝出一副成熟、幽雅的樣子。
可他始終只是一個笨拙的少年。
女人笑了笑，別過臉不去看傲慢。
傲慢心中湧上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楚。似乎在這個女人面前，就得有副成熟男人的樣子，就得會抽煙，會喝酒。
鬼手在面前那杯淡藍色液體上一揮而過。淡藍色的火焰在液體上不斷跳躍，燃燒著酒精散發出酒類飲品獨有的醇香。
傲慢仰起脖子，一飲而盡。
灼熱的火焰和冰涼的液體交織著沿著喉管滑下，帶來了一陣莫名的刺激。但轉瞬冰涼的感覺便消失了，如同一道洶湧的烈焰一般，一股灼熱感「轟」地一聲在傲慢的胃裡爆開，瞬間便衝上了大腦。
就算是工業酒精，也不該有這般度數。
傲慢晃動著腦袋，感覺自己像是喝下了硫酸一般，整個食道和胸膛、胃部像是被腐蝕了一般，劇痛難當。正當傲慢控制不住疼痛而要站起來的時候，痛楚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冰涼而舒適的感覺。它輕柔而又緩慢，彷彿少女的柔荑一般撫慰著傲慢的軀體，驅散了所有的不適，帶來了一種難以言明的感觸。
這是魔法飲料？傲慢清醒了過來，想起原著中說過的，某些吃了沒事幹的巫師們折騰出來的創造物。
它裡面混合著某些施法材料，在進入人體之後會瞬間將酒精揮發，並且融入人體。暈眩、麻痺的感覺來的快，消散的也快。既能享受酒精的刺激，又能借助那些神奇的物質修復、增強體質，最重要的是——
千杯不醉。
誰不想千杯不醉？誰不想暢快痛飲？誰願意畏畏縮縮的像個娘們，甚至連娘們都比不上？因此不管是原著那個年代，還是現在這個年代，魔法飲料的銷量都極好。縱觀整個酒吧，似乎所有人都在享用著這奇妙的飲料。
酒，是很奇怪的東西。它可以為人來帶來很多東西。文人墨客們有了它可以作出「李白鬥酒詩百篇，長安街上酒家眠。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古今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的千古絕句；武者俠客們有了它可以「三倍吐然諾，五嶽倒為輕。眼花耳熱後，意氣素霓生」，可以「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可以「救趙揮金槌，邯鄲先震驚。千秋二壯士，煊赫大梁城」，以致詩仙李白感歎「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
無論是煌煌天子，還是權傾朝野的文臣武將，又或者是蓋世名俠、販夫走卒……所有人都喜歡酒。喜歡酒所帶來的種種感覺。
豪氣、勇氣、暴力、決絕、麻痺、暈眩、刺激……
酒，是一個奇特的催化劑。它可以啟迪人的智慧，開啟靈感的大門，激發潛能。
傲慢喜歡酒是從原著開始的。傲慢喜歡劍聖的詩詞，喜歡看那些描寫劍聖喝酒時的豪邁、狂放、不羈的句子。男兒，如果不會喝酒的話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痛快。痛，並快樂著。
傲慢心中燃起了熊熊的烈焰。他可以抗拒所有的誘惑，但是無法，也不願放棄酒。
那是劍聖的一部分。是傲慢信念的一部分。
「善釀！」傲慢猛地一拍吧檯，震得吧檯上的碗碟一陣抖動。傲慢不願意再掩飾自己，再不想蹩腳地裝什麼翩翩貴族、儒雅文士。
權傾朝野又如何？
富可敵國又如何？
美人如玉又如何？
這一刻，傲慢只想做回他自己，做回那個刀斬肉身，心斬靈魂的熱血劍士。
「要大壇的！」傲慢瞪著倨傲的酒保，大聲喝道。
當一壇龍夏秘製的白酒擺在傲慢面前時，傲慢只覺得身體的每一顆細胞都散發出強烈的渴望。
拍開封泥，傲慢提著善釀便灌。
善釀，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名字的酒？
因為它是苦酒。傳說是龍夏高僧苦頭陀採集人間最苦的七種材料混合著高粱製成。善釀的純度極高，一般人只要喝一口便會倒地不起。這是果敢者的夥伴，這是英雄和刺客的最愛。洶湧的痛快夾雜著人生七苦，使人喝了第一口便不想喝第二口，可放下酒盞又不禁懷念那七苦中蘊含的暢快至極的痛快，於是只能再喝。
一如人生，雖然有著無盡的苦痛，但我們還得活下去。
但善釀名字的真正來源，取自柔弱的善只會帶來無盡苦果之意。世間有多少的悲劇的源頭，便是那毫無用處的、偏偏能獲得大部分民眾所贊同的偽善所造成的？
數不勝數。
善釀，味道獨特，而且價格公道，可為什麼沒人喜歡？沒人懂得欣賞？因為善釀是廉價的酒。一如善良一般，它不值錢，它在這弱肉強食、適者生存的世界，沒有任何價值！
苦澀的液體混合著濃烈的辛辣灼燒著傲慢的口腔、喉管，胃囊。
喝酒，就應該痛快，喝酒，就應該喝醉。如果不是為了醉，你喝酒做什麼？醉了，才真正清醒。只有醉了才能真正明白自己要的是什麼，才能看清世界的本來面目。只有醉了，才能放開一切，才能找到真正的自我。
魔法師那些蹩腳的千杯不醉，實在可笑。
那是女人的飲料。
游離陌上，縱酒狂歌，三分醉意臥刀叢！一口氣幹掉一壇苦澀、但是卻別有韻味、痛快至極的人生之酒，傲慢豪氣大發，召喚出赤炎，緩緩撫摸著赤炎的劍身，吟出了劍聖的名句。
著一身杜康氣，吟一段豪情詞，漫天楓葉飄零，儘是雲起浪湧風景秀！
仗九霄龍泉膽，就幾闕壯懷曲，半生霜梅傲雪，只作劍意縱橫逍遙游！
半生霜梅傲雪……只做劍意縱橫逍遙游！傲慢吟哦著這副楹聯，心中浮現了楹聯的橫批。
劍膽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