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足跟翅膀 0271 道德砝碼 文 / 冷無痕
自從濱江花苑住了一個身價數百億的大富豪之後，這裡除了原來上城房開僱傭「養老」的三十四十歲保安，中國辰星控股保安科也接手了這裡的保全工作，經理項杭派了兩批人六個人常駐保安亭，晝夜不停巡邏！再加上攝像頭日夜不停的監控，雖然談不上固若金湯，但也算生人勿進的樣子，讓原來的老住戶十分不方便。
但中國人多少有些迷信，就像古代高中狀元探花榜眼的人居住的客棧會名聲遠揚一樣，小區裡突然住進了這麼一個年紀輕輕就家財億萬的大富翁，有小孩的把小孩叫過來沾沾宋辰財氣，沒小孩的大多很年輕，與宋辰打個招呼混個臉熟，說不定將來還能發揮人際上的作用！
再加上宋家的人性格溫和沒有什麼脾氣，大家都很歡迎他，暗地裡的牢騷話自然就不多！
就在宋辰心急如焚去公司開會的時候，一輛黑色的奧迪車停在濱江花苑的門口，被滿臉警惕的保安攔了下來。兩個腰大膀圓腰間別著警棍的保鏢俯下身來，看到車子中的男子，默默地轉過身，面對保安亭手指頭轉了兩圈，示意裡面的同事打開自動門。
上城房開僱傭的保安已經有三十五歲，是東甌本地人，以前也是軍隊出身的。等車子開進去之後，他問中國辰星控股的保安：「是誰來了，車子沒見過！」
那保安是個二十三四歲的壯小伙，他摸了摸頭憨笑道：「噢！老闆的父親！」
其他人聽了，皆露出了同情的眼神。
98年以前，宋化還是東甌知名的民營企業家，知名到他的離婚也上了報紙。
那時候，宋化意氣風發，拋棄了四十多歲面容早衰的妻子，娶了一個年齡足以可以做他女兒的小嬌妻回家，而這個小嬌妻也很爭氣，馬上就為他再生了一個兒子。令他沒有後顧之憂；
那時候，前妻心喪如死放棄財產分割權令他坐擁財富數千萬，交遊廣闊。往來無白丁，皆是東甌本地白手起家的富人！
98年以後，宋化的兒子用他意想不到的方式如恆星一般閃耀登場，以出人意料的方式崛起於「互聯網大熱」的全球背景中。半年不到的時間。身價即超過宋化半輩子打拼出來的天下，父子之間的差距充分詮釋了「網絡3年經濟可比工業70年經濟」的時代鬧劇。
在這一幕鬧劇中，宋化成了悲情主角！之所以悲情，顯然不是因為這場鬧劇導致父子的資產不對稱增長，而是因為作為一個本該為兒子驕傲的父親。他成了人們既同情又嘲諷的對象！他既不能眼不見心不煩的表示沉默，也不能作為人父分享兒子成功的喜悅！
就像光明與黑暗一樣，宋辰的成就愈是驚人耀眼，宋化的立場就愈是尷尬悲情，哪怕外界通過辰星宅急送的投資中看到了父子倆的名單，外界也沒有停止對宋化的搖頭歎息！在納斯達克崩盤，整個互聯網行業反思商業模式之前，宋化還將持續扮演著這個悲情的角色。
宋化的案例。不知道讓多少富豪猛然想起了「糟糠之妻不下堂」的古老訓誡。讓他們警醒自身，善待老妻！這或許值得令人欣慰。
但宋化顯然不是這樣想的，身上背著「道德包袱」令他格外鬱悶。兒子的前程愈是光輝似錦，包袱上的「道德砝碼」就越重。8848上市之後，宋辰的身價有了美元支撐，不但實質了不少。而且因為8848的暴漲導致他直接成了直追李嘉誠的華人富豪！
宋化本該為兒子高興，但他留意到周圍人那種若有若無的視線之後……這時候。宋化意識到自己正慢慢行走在沼澤裡，掙扎地越是用力。陷入地就越深，這令他十分頹然沮喪。
另外，兒子準備帶著他母親和妻子移民美國的消息輾轉著終於傳到了他的耳朵，震驚之餘又莫名地鬆了一口氣。但是一向無情冷酷的宋化心中還莫名地生出一股惆悵，這是一種物是人非無法挽回的無奈。
即便他願意割捨臉面為了兒子找李婉重新復婚，再傻的女人，也不會輕信他了吧？轎車默默地停在一幢獨立別墅前，望著大門，宋化在心中自嘲一笑。
利益，真是魔鬼啊！
站在大門前，宋化遲疑片刻之後，按響了門鈴。須臾片刻，一個三四十歲的保姆打開了門，看了一眼宋化，她朝裡面喊道：「夫人，宋先生來了！」
宋化？他來幹什麼？
正在陪蔣琰說話的李婉怔住了，而正逗弄著宋燦的白夢瑤更是看向了大門，嫵媚勾魂的大眼充滿好奇——她還沒住進宋家，自然沒見過那個外界褒貶不一的那人。
說起來，一個風流薄情，一個風流濫情，父子倆在中國也算是家戶喻曉的明星父子！
蔣琰因為感冒，所以在家休息，恰好白夢瑤因為懂護理知識，這次也是準備陪同宋辰出國的「小妾」之一，在美國期間將暫時充當宋燦的保姆角色。現在之所以在這裡，也是因為李婉有事情要交代一下。
宋化見到或清純絕艷，或嫵媚撩人的白夢瑤，難免會用男人的目光稍作評價。評價之後，又覺得莫名生出一股惡氣：老子玩一個女人就被指責成狗一樣，尼瑪！兒子玩這麼多女人，外界卻評價得這麼寬鬆，真不公平！
再看向李婉，宋化頓時生起一股驚艷的感覺：才大半年沒見，這還是那個皮膚枯槁的黃臉婆嗎？
皮膚雖然不比身旁兩個女人嬌嫩白皙，但也是保養得當；五官似乎經過化妝，修得十分精緻，瀑布黑的頭髮柔黑亮澤，穿著旗袍的樣子更添雍容大方的氣質！
站在那兩個絕色女子的旁邊怎麼看也不像是四十三四的中年婦女，倒更像是三十歲出頭的美少婦，跟三姐妹一樣靚麗俏美！
彷彿沒有注意到宋化驚艷的神色，她站在玄關前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宋化，神色淡淡地說道：「你來這裡有什麼事嗎？」
李婉的冷淡讓宋化神情閃過一絲尷尬，他摸了摸鼻子十分不自然地說道：「我是來看看孫……宋燦的！」
深深地凝視著宋化，她避過身子，讓宋化進來。
拖上保姆遞過來的拖鞋，宋化隨口問了一句：「若曦呢？」
「身子乏了，正在樓上睡覺！」李婉語氣淡淡地說了一句，對神情有些侷促地白夢瑤及微笑的蔣琰說道，「阿琰，夢瑤，跟伯父打聲招呼！」
「宋伯父！」
蔣琰落落大方地朝宋化微一鞠躬，風姿綽約，搭配著她那清純脫俗的俏臉，美不勝收。若是在私底下，蔣琰會叫他「父親」，但是李婉當面……白夢瑤多少有些緊張，不過她畢竟懷抱著襁褓嬰兒，失態侷促也不打緊。
白夢瑤小心翼翼地將懷中的襁褓交給宋化，她和蔣琰相視一眼，蔣琰對李婉說道：「媽，我和夢瑤先上樓了！」
「嗯！」李婉點點頭。
孫子清澈明淨的眼神讓原本心情陰鬱的宋化突然間得到撫慰，逗弄著孫子，他「噢噢噢」地發出會心的笑容。他已經很少發出這樣開心的微笑，上一次這麼發出內心的明朗笑容，還是第二個兒子宋志出生。
也是那一天，他兒子說三年後要讓他刮目相看，而實際上這個過程只用了半年，甚至只用了三四個月——孫正義向兒子的公司投資一億美元！他的驚天豪賭，賭出了一個令人驚愕的互聯網巨頭，至今為人津津樂道。
「小宋燦，看看誰來看你了！爺爺啊！是爺爺啊！」
「喔喔…咯咯……」宋化很少過來，但宋燦似乎一點都不怕生，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注視著宋化發自內心的微笑，李婉淡淡地說道：「你瘦了好多！我在想……我要不要在你面前表現出幸災樂禍的樣子呢！」
望著李婉陌生的臉孔，宋化笑臉凝滯了。
他沉默片刻，望著宋燦「咯咯」燦爛的笑容，聞著嬰兒身上的奶香味，他坐在沙發上苦笑道：「隨便你吧！反正我也不知道給多少人看了笑話，也不差你一個了！」
用手指頭勾著宋燦的小手，宋化語氣幽幽地說道：「倒是你，大半年沒見，倒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李婉微微一笑。笑容雖然夾雜著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但也不乏驕傲和滿足，她掩嘴淺笑道：「兒子爭氣，會賺錢，兒媳們也乖巧孝順，花費心思討好我，我這個做婆婆的心寬體胖，富態一點也很正常！」
斜睨著宋化，李婉神態悠悠地說道：「說起來，老天爺也是公平的，負心薄情漢把我關在密不透風的黑屋子裡，兒子轉眼間就幫我打開另外一扇更加寬敞明亮的大門。若是我在自艾自憐，即辜負了兒子的殷殷期盼，也辜負了兒媳們的心意！」
李婉拐著彎的嘲諷，宋化聽了也不生氣。他負情再先，無論對方諷刺自己，咒罵自己，甚至亦或者打自己，他也要生生受著，更遑論著不尷不尬的譏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