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754 教育和交換 文 / 冷無痕

    2002年3月19日，東甌。

    「李健熙也夠無情的！為了挽回聲譽和形象危機，不惜給小女兒虛構了一個不存在的『精神病』，不愧是幹大事的人，不過另一方面也證明了他氣得夠嗆！如果他們兩個人見了面，指不定這對準翁婿要抄傢伙打架！」說話的張樺，此刻他穿著一件加厚的西裝，端坐在自家的客廳裡，神情十分輕鬆。

    坐在他對面的是女兒張若曦，陪婆婆與其他姐妹在穗東市寧木鎮提早掃墓祭祖之後，大部分都直接坐飛機回美國，而唯有她和白夢瑤在莊牧榕和吳楠的護送下悄悄回到了東甌娘家。

    聽父親說得有趣，張若曦莞爾道：「李健熙是不是生氣我不知道，但阿辰肯定很憤怒！否則他不會在業務上升期間用裁員這種方式向韓國方面傳達他的不滿！說到底，這只是他和李家的私事，韓國人的群起激憤未免有些上了頭！」

    「他畢竟不是一個冷酷得不講原則的上司！」張樺無奈地笑了笑，對女兒說道，「我該說他風流體貼呢？還是該說他善解人意，是性情中人？」

    「什麼善解人意，什麼體貼，真要這樣的人，豈會忘記了給我們家一個交代？」趙瑩瑩端著一個盤子走了過來，盤子上擺著一壺顏色鮮艷的玻璃茶壺，以及幾隻精緻的小茶杯！她將泡著水果茶的茶壺放在父女面前的茶几上，一邊哼哼道：「哼！拖了三年又七個月，現在總算聽到一個聲響了！」

    聽到妻子的抱怨，張樺呵呵一笑，對女兒說道：「所以我們總說『好事多磨』，就是這個道理！上個月你打電話給我們，說小辰決定今年跟你完婚，我們實在感到高興！今年你才24歲。對於一般女人來說，正是大學畢業的年齡，雖然拖了三四年的時間，倒也不晚！」

    「我知道！其實，自從生下燦燦之後，結不結婚我其實不怎麼急，不過不是我這個位置有太多人盯著……我還真希望能再拖幾年！」張若曦微微一笑，不無唏噓地說道，「我已經錯過了大學青春無悔的時間，實在不想過早地當上宋太太。在家相夫教子，又或者管理家族資產！」

    張樺欣慰地說道：「有得有失，這才是人生的真諦！當初如果不是看到小辰這個孩子潛力實在驚人，我又怎麼捨得把我的寶貝女兒送給他？」

    將倒扣的茶杯放在丈夫和女兒面前，趙瑩瑩一邊倒茶一邊毫不容情地奚落道：「說得好像你的眼光有多麼好一樣，當初是若曦死活不願與對方分手的，這裡面有你什麼事情？要說眼光好也是咱們女兒會看人！」

    張樺無奈地看了妻子一眼，搖搖頭，端起杯子喝茶。

    趙瑩瑩環顧四周。問道：「燦燦呢？」

    「被哥帶出去玩了！」張若曦說道。

    趙瑩瑩聽了之後在女兒旁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說道：「這下好了，你爸爸和你哥哥忙死忙活加起來都有半輩子了，結果財富還沒小屁孩多。真是白活了！」

    「呃……咳！」張樺頓時被妻子的話嗆到了，他沒好氣地瞪著妻子道，「這……這東西能對比麼？」

    趙瑩瑩撇撇嘴，而張若曦掩口嬌笑一聲。問道：「對了，哥現在處對象了沒有？」

    提起這件事，趙瑩瑩的表情頓時變得十分高興起來：「要說起來。都是托你的福，你哥現在選擇的餘地可多了！說媒的人幾乎每天都有，我們正在幫他看著！」

    張樺也笑道：「正好你回家住幾天，幫你媽好好參詳參詳！說起來，這婆媳也算是世界上最複雜的關係了，你與你婆婆相處這麼多年，又與這麼多優秀的女人在一起生活，對這方面肯定有自己的心得了！」

    「好啊，都是什麼對像？……」

    話音未落，老遠就從門外聽到宋燦招牌似的咯咯笑聲，張若曦側眼望去，卻見兒子正坐在哥哥張啟東的肩膀上，雙手抱著他的頭喊道：「駕！舅舅，駕！」

    張啟東笑道：「到家嘍！」

    「不要嘛，我還要騎嘛！舅舅，我還要玩！」宋燦抱著張啟東的頭髮，撅著嘴巴表情不依。

    張啟東正想一口答應下來，忽地聽到張若曦厲聲呵斥道：「宋燦，你馬上下來！」

    一向溫婉可人的張若曦突然變得疾言厲色，不但張啟東大吃一驚，張樺和趙瑩瑩也有些出乎意料。宋燦見母親發怒，一向愛笑的他頓時噤若寒蟬，不再纏著舅舅要「騎馬」。

    張啟東訕笑道：「若曦，怎麼了？以前燦燦不都是這麼纏著我的麼？」

    張若曦笑了笑，沒有回答，只是朝兒子招了招手。等宋燦站在面前之後，她才緩緩說道：「知道自己哪裡錯了？」

    一向愛笑的宋燦抿著嘴巴，低著頭怯怯道：「不知道！」

    張若曦深吸一口氣，然後緩聲道：「玩遊戲的方式有很多種，但媽媽最討厭的，就是將人當成你的玩具！不管他是你親舅舅，家裡的保姆，亦或是其他任何一人！這個道理，你懂嗎？」

    宋燦搖搖頭。

    不懂就對了！張若曦微微一笑，摸著他的頭道：「你先記住，以後你就懂了！現在外公外婆還有舅舅買的玩具都在媽媽的房間裡，你自己去玩吧！」

    「好吧！」宋燦悶悶不樂地轉身上樓去了。

    張若曦教育宋燦的角度十分新穎，張樺三人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等宋燦走之後，趙瑩瑩才發出一聲歎息：「時間過得真快，當初還只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孩，現在都已經開始教育孩子了！不過若曦，燦燦還小，沒必要這麼嚴苛！」

    張若曦搖搖頭

    頭，答道：「不小了，所謂『三歲看到老』，這時候正是小孩子性格可塑的年段！現在不嚴厲一些，等他再大幾歲。性格一旦養成就改不掉了！」

    張啟東略微茫然地說道：「剛剛有什麼不對嗎？我小時候爸爸都是這樣陪我們這樣玩的，我現在都還記憶猶新呢！」

    張若曦再次搖搖頭，沉吟道：「倒不是因為這樣玩的方式不對，而是身份不同了！小時候我們家窮，玩的方式也比較少，即便爸爸再寵溺我們，我們小時候仍然沒有享受過豐裕的生活！但燦燦不同，作為那個家的長子，他一出生就帶來這樣一個無法迴避的現實：他比這個地球的絕大部分人都富有，並伴隨著與財富相匹配的地位與權力！」

    張樺閃過一絲明悟。明白了女兒的苦心：「你是擔心他會沉溺在『人上人』的快感，從此變得頤指氣使？」

    點點頭，張若曦歎了一口氣：「阿辰願意為我們添置數百萬甚至數千萬美元的珠寶項鏈，自己卻仍然不捨得將家裡的舊衣服扔掉……沒有經歷過窮日子的人，其與底層人事的社會鏈條實質上處於割裂的狀態！這件事雖然小，卻必須重視起來，我不希望燦燦在日積月累的小事中養成目空一切的傲慢性格！而這種性格……」

    「恰恰是阿辰厭憎的！」張啟東瞭然於心。

    「對！就是厭憎！」張若曦輕輕地點了一下頭，「所以他的朋友雖然不少，但實際上能夠交心的知己。恐怕沒兩個！辰星網吧那些股東雖然跟宋辰比較談得來，可除了楊德葉林，恐怕也只能算作談得來！」

    「這倒是稀奇了！」張樺笑道，「我以為他們是鐵哥們呢！」

    張若曦搖搖頭：「充其量只是聯繫比較密切的朋友。而且是單向受惠的朋友關係！除了阿悅曉雪蔣琰這三個，辰星網吧的股東欠了阿辰很多，這個人情至今還沒還！至於阿辰大學以前的朋友，那19年的歷史十分蒼白。我問過他，他壓根就沒有朋友！」

    張啟東嘿嘿笑道：「不鳴則己，一鳴驚人！這能不能算作『厚積薄發』？」

    不滿地瞥了兒子一眼。趙瑩瑩出聲問張若曦：「燦燦的教育的確不能掉以輕心，畢竟……你和小辰對他有著更高的要求！不過阿辰對其他的兒女也是相同的嚴厲吧？」

    張若曦欣然道：「那是當然！只要對辰星公司有點想法，她們再寵自己的骨肉，也要掂量著是不是教壞孩子的後果！當然，他也提出了底線：就是不允許在教育的時候夾帶私貨，否則別說繼承他的財富了，以後連公司都不能進去！」

    張樺若有所思道：「這大概算是吸取了他父親和繼母的教訓吧！當初，如果不是他繼母咄咄逼人，宋辰現在指不定還是宋化的長子！」

    張啟東卻不以為然：「多了一個乖巧的長子，卻少了一個年輕偉大的華人領袖！就像美國雜誌說的那樣，97年末他在醫院裡與父親提起的『十年之約』是世界科技行業十分重要的歷史進程，如果阿辰乖乖地跟了他父親居住，恐怕就沒有辰星集團的誕生了！

    趙瑩瑩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沒有想到外國佬對阿辰的評價這麼高！」

    「怎麼高都不為過，簡直是驚為天人！只是老宋可惜了！」張樺搖搖頭。

    父兄的認同，張若曦自然驕傲萬分，但沒必要時時掛在嘴邊，她這次回家可不是來向父母炫耀她的「先見之明」的！她關切地問道：「爸，您的公司轉型的怎麼樣？」

    張啟東微笑道：「這幾年有四五十種專利藥到期，我讓研發人員仿製了五六種藥品並售賣給醫院，利潤很高！比如最好賣的抗潰瘍藥，就是仿製了阿斯特拉捷利康公司的奧美拉唑，專利保護期已經過了！」

    張啟東笑道：「利潤雖然高，打點醫院的『額外支出』也不少！而且公司的推銷隊伍今年擴張得十分迅速，都快追上你們攜程的地推隊伍了，這部分的負擔比較重，再加上總代及地區經銷商，這兩年淨收入其實並不高，只能說是穩定！」

    「總得來說，有實業支撐，至少比貿易公司安穩！」張樺說道，「當然，貿易公司這邊也不能斷！現在藥業公司交給你哥來管，我現在仍然管著負責這頭的進出口貿易公司！隨著阿里巴巴電子商務公司的崛起，現在找賣家至少比以前方便多了！」

    張若曦點點頭，笑道：「其實這次回娘家，除了在這邊小住之外，也有一件事想要跟你們商量一下！阿辰對歐美的醫療器械產業十分感興趣，由於這塊產業基本被大公司控制，所以我們打算在華宋基金內部成立一支產業投資基金，專門負責對硅谷的醫療器械和生物技術進行風險投資！」

    張樺點點頭，沉吟道：「美國佬的技術還是非常先進的，這步棋的確像是阿辰的投資風格！而且你們手中資金非常充裕，值得嘗試！」

    「投資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打算收購一家有實力的歐美中小型醫療器械公司，鑒於爸爸有進出口貿易的資質，以及正在建立的銷售渠道，相信這是穩賺不賠的生意！」

    張樺聽了一愣，隨後朗聲大笑：「哈哈！我們家單純的若曦終於變了，變得更像是一個企業家，這很好！」

    趙瑩瑩也莞爾道：「沒想到你會打你爸爸的主意！」

    「有想法！」張啟東點點頭。

    張若曦嗔道：「這是互惠互利，是共贏！我又不會讓你們吃虧！」

    「好好好！」張樺笑夠了，目光帶著狡黠地說道，「若曦，你知道我們家資金是比不上阿辰的！即便如此，我還是希望能夠在這家產業投資基金佔有股份！資金不多，就一千萬人民幣，不過想來你和阿辰不會拒絕我們的提議！」

    張若曦掩口輕笑道：

    「其實即便您不說，我和阿辰都會留一成股權給你們的！我知道你們的資金比較緊張，所以一千萬人民幣就不用出了，將進出口貿易公司和醫療公司合併，並拿三成股權交換吧！」

    雖然不知道這個醫療器械的產業投資基金規模有多大，但是既然有底氣收購一家中小型的公司，恐怕沒有兩億美元是不可能的，而張家的企業總價值都還沒超過三億人民幣！

    張樺和兒子相視一眼，欣慰地笑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