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837 父子的權威對撞 文 / 冷無痕
家宴進行到一半，見好就收的李婉終於決定不再拿言語擠兌刺激前夫，沾了一點紅酒的她看起來格外嬌艷，興致勃勃地談起了她這兩年在國外生活的點點滴滴，有說有笑的樣子大有一笑泯恩仇的闊達，這份闊達讓宋化和黃珍面面相覷，有一種無所適從的尷尬。
而宋辰樂得躲開父親的視線，清閒地夾著飯菜，甚至有功夫發發呆，並暗自祈禱時間快快過去，又或者期待某一通電話將他從這個無聊的聚餐中拉出來。
電話沒有，質問卻到了！張若曦臉色不善地湊到宋辰耳邊，低聲道：「來之前，你跟誰鬼混了？」
要不怎麼說女人敏感，不但能觀看自家男人的臉色，也能從他身上的味道分辨個清楚分明。這一刻，宋辰的臉色變得十分精彩，就像偷腥的貓被抓住一樣，即無奈又心虛。
不過，早就不管宋辰褲帶子的張若曦無意追根究底，聰慧如她多少猜到宋辰此次獵艷的對象可能是公司裡的女員工，所以當宋辰接下來的話證實了她的猜測，她也僅僅只是柳眉一彎，嗔道：「找誰不好一定要找這種女人？還有曉雪，不嫌家裡女人夠多了麼……」
「阿辰！」宋化或許厭煩了前妻說一些男人根本不會關注的生活瑣事，他主動向兒子打招呼，「咱們家親戚都知道爸爸跟你可能很難說上話，但有些人情世故就是這樣，總是有人靦著臉希望我能幫忙說說話！這些年你的事業越做越大，越來越紅火，如果到時候咱們家親戚向你開這個口，我希望你不要拒絕！」
微微挑起眉梢，宋辰用漫不經心的語氣回道：「行啊！反正我的公司接下來幾年招聘工作一時半刻也停不下來，倒也不差親戚幾個！」
宋化和黃珍都是露出驚喜的笑容。不過事實證明，他們高興得太早了！
「不過呢。有些醜化要說在前頭，我雖然不是尖酸刻薄的老闆，但也容不下才能平庸又想藉著我的名頭作威作福的人。辰星集團成立伊始，經營權和所有權就已經完成基本上的分拆，王曉雪是我的情婦，但職業經理人的身份也不是擺設，真發生什麼難堪的事情，也就不要怪她公事公辦！」
見兒子散漫的態度中隱含詞鋒，宋化不悅地皺起眉宇，淡淡地說道：「在中國向來是人情大於天。親情更是血濃於水，有必要這麼較真麼？」
李婉正想表態讓宋辰答應下來，卻聽宋辰勾唇冷笑道：「古人說得好，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如果這份血濃於水的親情指的是後者，我還真要做個較真的人！爸你別怪我說話難聽，新世紀以來，互聯網對社會的滲透正在逐步加深，新技術層出不窮。新興權貴隨時能通過創意將強大的敵人顛覆！在這種時代背景下，辰星公司即便建立了巨大優勢，也隨時有被顛覆的可能。不客氣地說，互聯網經濟作為市場化中國最為徹底的產業。辰星上下一直兢兢業業，警覺性遠超過其他公司！」
深吸一口氣，宋辰繼續說道：「我努力為辰星集團打造張弛有度富有人精神的企業化，可以說辰星集團是我畢生的心血。我不希望我的心血被我所謂的親戚給捻污了！如果向爸爸說情的人中有個喜歡玩『強姦』遊戲的蔡玉明，亦或是類似的其他親戚！對不起，我不答應！」
兩年前。宋燦的週歲酒宴上，宋辰的姑姑蔡芬曾經暗示過宋辰，希望讓她的兒子蔡玉明能跟宋辰一起做生意，也就是讓蔡玉明加入當時處於納斯達克股災前夕，資產估值達到所謂千億美元級別的中國辰星集團。
宋辰同意了，條件就是讓蔡玉明先去美國深造幾年，再在美國辰星集團工作幾年，到時候宋辰自然會安排蔡玉明進入辰星集團的權力核心。
當時宋辰的想法是：既然有李家的親戚，讓幾個宋家親戚進來也無可無不可。不過，以他前世的經歷以及對蔡玉明的瞭解，知道這個人是東甌有名的混世魔王，很可能不會接受他父母亦或是宋辰對他人生的安排！
果然，抓周結束之後，這件事最終不了了之。
但宋辰前世與宋家斷了聯繫，能夠知道宋家、蔡家近況的渠道幾乎沒有，以前都是根據新聞的隻言片語以及網絡似是而非的消息瞭解這個人的。宋辰沒想到的，是蔡玉明這個人的真實面目要比報紙上光鮮的一面要醜陋得多！
上個月，陳道輝兄弟秘密赴美與他碰頭時，他們無意之間將蔡玉明的醜事抖摟出來：去年，蔡玉明將當地某大學一個非常漂亮的校花非法綁架了一個星期，直到學校察覺到不對，打電話到這個女生的家裡，那女生的家人才知道女兒失蹤已經一個星期，得知消息的蔡玉明慌慌張張得將那名校花放了出來，蔡越蔡芬夫婦為了息事寧人，不得不拿出幾百萬作為封口費。
由於蔡越夫婦反應快，在這件醜聞露出風聲之前就將受害者家屬擺平，否則以媒體對宋辰及他的親戚的關注，這件事遲早會鬧得全城風雨，到時候就不是可以用錢就擺得平了。
宋化沒想到遠在美國的兒子也知道蔡玉明的醜事，這讓他的臉色有些難堪，即因為宋辰不留情面的拒絕，也是因為他妹妹的私下請求，其中一個就有關蔡玉明的事情。
經此一事，蔡玉明傷透了他父母的心，所以蔡越和宋芬才希望宋辰能夠再給兒子一個機會！
除了蔡玉明，由於蔡家親戚早早就出門創業，大多小有資產，恰逢都是單親家庭，所以對子女的放縱也是司空見慣的。而這些人，恰恰是宋辰最為痛恨的人，蔡玉明宋志只是其中之一罷了。
當然，還有家境普通的遠方親戚，只不過這些人與前世的宋辰交集不多，大多已經從宋辰的記憶中淡去了。
如果沒有辰星集團這個更耀眼的目標，在大宋集團混混資歷也是可以的。有了宋辰，他們的選擇就更加充足了：宋辰家大業大，事業遍佈全
球，養幾個閒人又有什麼難事？
習以為常的宋化不覺得這個事情有什麼大不了的，所以答應得很爽快，只是他沒想到兒子竟然會態度如此鮮明，並且毫不留情地對親戚說不！
宋化不是第一次被兒子削面子了，第一次是在宋志出生的醫院，宋辰當著他父親、繼母及眾多親戚的面發出了一個震古爍今的「十年之約」，最終導致了一個永久性改變了全球互聯網經濟格局的偉大人物誕生。並永載史冊！
將這段往事挖掘出來的《連線》雜誌約瑟夫?裡奇不無動情地認為這是人類歷史上十分關鍵的支點，但在宋化看來，約瑟夫?裡奇發表的那篇章恰恰是他被釘入恥辱史的時刻！
想到這裡，宋化的臉色漲得通紅，這一刻他忘記了與李婉刻意不提及宋辰那些風流韻事，他忽地站起身冷笑道：「蔡玉明的確做了令家族難堪的事情，但你又做了什麼好事？自己的情婦一打還不夠，你有什麼資格指責他？」
李婉驚呆了，張若曦愣住了。黃珍捂著嘴巴一臉驚慌，眼神閃爍，正在廚房忙活的大廚們雖然不敢出來看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明顯廚房裡的聲音也小了很多。
唯有宋辰非常冷靜。他也緩緩站起身，語氣淡漠地說道：「我身邊有一打情婦是我的本事！我們即便談不上情投意合，但也算得上各取所需！我的事業，我的財富都是我帶著她們以及一幫經理打拼出來！即不依靠有錢的父親。也不靠『血濃於水』的親戚！想要摘桃子是不是要問問他們的意見？這是其一；其二，別以為我不知道我那些堂哥表弟背後做了些什麼，還以為我只是四年前一無所靠的輟學大學生麼？那些人聚在一起玩女人。吸食大麻我不管，但想要進我的公司，就要守著我的規矩！他們首先必須遵守公司規矩，其次要知道怎麼做人，最後才是我的親戚！」
「哪怕是我兒子，哪怕是宋燦，將來站在他面前即使只是一個為辰星打掃清潔的阿姨，也要給我恭恭敬敬的說聲『阿姨好』！想要學我一樣左擁右抱？可以，自己賺錢自己養，還要找一個願意容忍他這種性格的女人！只要做到這兩點，他想要養多少女人我都管不著！這就是我的規矩，這就是我的家教！」
儘管手臂被未婚妻張若曦拉著，但宋辰站在自己父親面前卻毫不露怯，他的聲音也越來越大。即便如此，宋辰的表情依舊淡定而又從容，反而宋化站在兒子面前卻始終拿不出父親的權威去管教這個猶如脫了韁一般的野馬。
甚至，宋化也不能用「兒子已經長大，有了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孩子，自己管不動」之類的理由安慰自己。他頭一次感受到兒子身上發出來的某種強勢而又冷冽的氣勢！拋開父親的身份，宋化在宋辰面前根本難以維繫。
父子倆談的是親戚與走後門，實際上卻是父子倆的權威對撞！
毫無疑問，宋化失敗了，他冀望通過這種方式讓父子關係重新回到正軌，卻不得不品嚐正面衝突失敗了的苦果。
「阿辰……」第一次見到如此強勢威嚴的兒子，李婉有些難以適應。即便是張若曦也有些畏懼現在的宋辰，透過這些隻言片語，她隱約看到了一家之主的某些傾向，這種傾向平日根本就沒有顯露出來。
宋辰拿起西裝外套放在頭手臂上，面帶冷淡地看著突然間老了十歲的父親，他深吸一口氣道：「感謝您的晚餐，事隔了五年，我原以為以後不大可能會有機會會陪您與媽媽一起吃飯，沒想到今日卻有了這個意外！若不是剛剛這件事，我會非常高興的！」
說罷，宋辰轉身準備離開。
就在他抬腳的時候，宋化用十分嘶啞的嗓音道：「五年啊……這五年時間我徹夜難眠，有一個糾纏了我這麼多年的問題我始終得不到答案，不如就讓你親自來告訴我吧！為什麼這麼恨我？」
為什麼這麼恨我？咋聽到這個問題，背對著家人的宋辰瞳孔一縮，身軀輕顫，原以為他能做到無動於衷，但是聽到父親疲憊的聲音，宋辰瞬間就感覺到眼前霧濛濛的。
春風得意卻天性涼薄的男人漸漸變成了如今衰老的模樣，溫柔善良卻含恨而逝的女人漸漸與身後容光煥發的女人重合；站在墳前失聲痛哭的男人也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兒女……若從上一世父母離異的那一刻算起，縈繞在心頭的二十多年的恩怨情仇，到了這一刻，似也無力糾纏下去。
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卻再次拋到宋辰面前，宋辰緩緩閉上眼睛，強忍著感傷將眼淚逼了回去。良久，他才輕聲道：「您是我父親，除了這個，我不能承諾更多了！」
說完，宋辰頭也不回地走了。
張若曦心中牽掛宋辰，但也知道不能跟著宋辰任性地一走了之，她稍一沉吟，對宋化說道：「爸，我知道您也需要向二叔他們交代！您就這樣跟他們說，如果宋家子弟願意遵守公司的制度規章，我們還是很歡迎他們的！您就把我的這句話當做是阿辰的表態吧，想必就算二叔姑姑他們不滿意，也不會怪罪你的！」
宋化不置可否，或許腦子裡仍然還在想著宋辰剛剛那句話的真實含義。
李婉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說道：「如今你有你的家庭兒子，我有我的媳婦孫子，再糾葛下去，對大家都沒有好處！如果你願意認清現狀，你和阿辰的父子感情仍然能維繫下去！如果你還要向以前那樣強勢霸道，我想兒子只會跟你形同陌路！你我夫妻一場也算是緣分，我不希望你們最終走到這一步！不管你願意不願意相信，來的時候我跟你說感謝你把兒子交給我是真心的！」
「爸，你自己保重！」張若曦輕聲說了一句，便跟隨婆婆走了。
目送他們離開，宋化喟然長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