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二十節 意外錯誤i 文 / 沙欏
第二十節意外錯誤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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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金色的鯉魚躍出水面,在空擺動著肥胖的身體,然後重重落回水,濺起大片水花。水珠在臨近秋季的驕陽下閃閃光,宛如寶石。
凱特百無聊賴地趴在房間的陽台上,看著不遠處湖裡歡騰的鯉魚,忍不住說道,「這女人也太慢了吧。這都多久了。」
「我想她是還沒嘗夠鞭子的味道。」靈貓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睡在了柔軟的天鵝絨沙上。「有些女人天生就喜歡長鞭給她們帶去的刺痛。但願她別會是這樣,看在這裡環境不錯的份上,我可下不去手。多麼像是女神神像般般精緻美麗的女孩呀,被弄花了臉就不太好了,對吧,我的主人?」
「如果你願意與整個艾利斯貴族為敵,或是想要面對與提諾城的大軍,那麼請便。」赫安聳聳肩,「蟻多咬死象。這個諺語多數的時候還是成立的。別太低看別人了。」
「我可沒那麼蠢。」魅魔哼道,「我若是想做,怎麼會用那麼毫無趣味的無賴手法。我足有上千種方法讓她乖乖聽命於我,稱我為她的主人。從此我的意志就是她的意志。到時候,無論我做出什麼樣的舉動,她都會將其當做最至高無上的榮耀的賞賜。」
「拭目以待。」赫安一本正經地說。
「我就知道你提不起任何興趣。」魅魔說道,「你們倒是時常都能活動手腳,而我卻要躲躲藏藏。什麼時候也考慮考慮我的想法。」
「是你自己不願意跟著茱梵娜。」凱特說,「她一定在大開殺戒。那些傢伙惹到不該惹的人了。」她重重地哼了一聲,「幾個手腳不乾淨的傢伙」
赫安看著凱特指間舞動的匕。她掌握著上百種使用匕的技巧,並且還在不斷增多。他又看到,少女的手指變換了韻律和節奏,匕開始以另一種截然不同的姿態跳動。無論哪一種,最終目的都是殺戮。就像是魔鬼與惡魔。
「幸好她沒去。」赫安收回了視線,輕笑著,「否則——還嫌我們的麻煩不夠多嗎。」
「是挺多的。但還遠遠沒到不能應付的地步。」凱特的嘴角帶著了不易察覺的譏諷:就連她自己也沒覺察到這一點。「我喜歡被追兵追逐著在巷子裡奔跑,翻越牆壁,戲耍對方。至少比待在別人家的莊園無所事事好多了」她的語氣越不善,像是在對待敵人。「我看,真正算得上是麻煩的,招惹來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就是其一件吧。」
赫安詫異地抬頭望著她。少女的眼裡不依不饒,她的問題已經提了出來,等待著赫安的答案。「我想聽聽風鈴的聲音了。」他低聲說著,甚至連半精靈敏銳的耳力也沒有聽清。他摸著手腕上的花瓣編織的手鏈。彷彿有一雙溫柔的手再次撫摸著他。
「我累了。」他明確地說。這一次半精靈聽清了,魅魔更是一字不落。「我離開得太久了。得回去了。不是在這裡陪著艾塞尼教徒的混賬們打鬧。」
「見鬼」凱特狠狠咒罵一聲。她緊握著匕,僵硬的肌肉制止了她想要將匕刺出的意圖、「你別想就這麼逃跑我從羅蘭追著你來到這兒,不是看你扔下老娘一個人離開的我知道,你的理由總是很充分。你的口才甚至比我還好。無論做出什麼決定,你都有一大堆理由但即使是荒謬的,我都願意去相信它,認為你是為了我們好。可是今天——我知道,你都是為了自己。一切都是為了讓你自己能夠盡快滾回你的老家——那個潮濕悶熱又到處都是蚊子與毒蛇的林子」她臉上帶著冰冷的諷刺,「你累了?」她冷笑,「為什麼你不看著我的眼睛。我身上有你懼怕的東西嗎?你根本就不敢正視我你總是在逃避你這個膽鬼」
少女歇斯底里地大吼。她劇烈地咳嗽起來,衰弱的身體使得她根本受不了如此劇烈的咳嗽。匕從她的指間滑落。她痛苦地蜷縮到地上,臉色蒼白,渾身抖。
「別碰我」凱特咬著牙,無力地拍開赫安的手。她急促地喘著氣,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她的手撐著沙慢慢爬了起來。她的頭被汗水打濕,搖搖晃晃地站立著,彷彿隨時都會倒下。她的眼神蒼白無力,充滿了憂傷。
「凱特。」
「別叫我的名字」她敏感地叫道,「你應該叫我『低賤的奴隸』——你忘了?我就是被你救下的奴隸。所以在你心情好的時候就能施捨我一點好吃的食物,陪我玩耍;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可以一腳把我踢開?」
「我從沒有這麼想過。」赫安辯解,「你是我的同伴,不可或缺的。」
「你是沒有這麼想過。可你的潛意識就是讓你這麼做的。它暴露了你的真實想法。你毫不知情,我卻明白得一清二楚。」她不等赫安開口,逕直冷嘲熱諷道,「哈誰讓我是人人都會唾棄鄙夷的半精靈呢。人類不喜歡咋種,精靈也不會喜歡。我說得對嗎?精靈先生。只能是同伴——就好像我還在央求你承認一樣。」
赫安沒有接話。他知道凱特渴求著什麼,而他根本就不能將其給她。「抱歉,凱特。我給不了你任何承諾,你應該明白諾言意味著什麼。我無法預言未來,甚至連當下都無法緊握手。我不值得你對我抱有如此之高的期望。」
「收起你那沒有絲毫誠意的話」凱特打斷了赫安的話,「我不需要你的憐憫」她的臉色愈蒼白。她咬著嘴唇,「你連謊話也不願說嗎?」她悲傷地笑著,艱難地彎腰揀起掉落在地上的匕。她凝視著赫安的眼睛,得到的仍然是無動於衷的表情。她失望地跌跌撞撞朝後退開,背部重重地撞倒了雙門櫃上。擺放在櫃子上的瓷瓶落了下來,摔得粉碎。
赫安未置一詞。他不想用謊話許下諾言,只留虛偽的騙局給她。在他看來,這些都毫無意義。凱特足夠聰明。她能夠準確地分辨出什麼是謊言,什麼又是空泛的妄想。可赫安的一切想法在如今都錯了。他忽略了對方仍舊是一個女人——一個就外表來看,仍舊可以稱之為女孩的女人。她有著這個年紀的女孩會有的一切。包括對愛情的幻想與期待。
「給我一點時間,凱特。」他望著對方,盡量放緩語氣,希望讓半精靈能夠平靜下來。「我拿不定主意,你也不想我迫於壓力就匆忙應承下來吧。我有我的顧慮,而那對我來說很重要。我心裡有道坎,現在我邁不過去——」
沒等他說完,赫安又聽到了一聲瓷瓶摔碎的聲音。他抬起頭,現雙門櫃上的第三隻,也是最後一隻瓷瓶隨著凱特劇烈的呼吸搖搖晃晃地向前栽倒,朝著凱特頭頂落下。他張了張嘴,卻見少女抬起手一拳砸在了落下的瓷瓶上。尖利的碎片割破了她的手臂,好似雨水般從她的頭頂落下,擦過她的臉頰,她彷彿天鵝般驕傲的脖子,在上面留下細密的紅色擦痕。
凱特似乎毫無察覺。「別賣弄你的說話技巧了。那可都是我教你。別擺出一副誰死了人一樣的表情」她冷眼掃過魅魔,然後說道,「放心,我還不會離開你。我可不想讓之前自己做過的一切都成了無用功,也太便宜你了。我會讓你在我注定無法繼續存活下去的時間裡永遠的記得我,無論是愛情,仇恨,還是歉疚。」
她望著訝異的赫安,嘴角掛上了不屑的譏諷。「你應該明白我是什麼樣的女人。我從不就是你喜歡的那樣溫柔賢淑。狡詐,陰險才是真的我。我可是在羅蘭無惡不作的盜賊。否則怎麼可能與茱梵娜混在一起。」她一邊說道,晶瑩的淚水卻順著眼角淌了下來,滾過臉頰,滴落地面。她吸了吸鼻子,僵硬地擦去淚水。「好好期待吧。」她兀自強硬地說,走出了門。
赫安聽見她急促離開的、錯亂而蹣跚的腳步聲,聽見了她吸著鼻子的聲音,還有低聲的抽泣。「妮可,她應該會沒事吧?」
「你在擔心她會報復你?」
赫安搖搖頭。「她不會這麼做。」
「愚蠢的主人。你連女人的心思都猜不透。她們的愛情很容易就會轉化成濃濃的恨意,變成一劑致命的毒藥。」魅魔趴在沙上伸了個懶腰,「我曾經就導演過無數次這樣的戲劇,我對此可以保證。你得好好關心下我們的半精靈。儘管我不知道你究竟在顧忌什麼。除了你們的壽命,你們之間應該毫無阻礙。野性的雌豹,總能給男性帶來征服的渴望。更何況,她足夠聽你的話了,真像是你的女奴。」
「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赫安望向窗外。波光粼粼的水面像是一條金色的大魚翻上來的身子,盡情地向他展示著肚皮,帶著不假掩飾的嘲弄。「我想要的是具體的方法。我找不到合適的話,也做不出精心的騙局。你明白我的意思……」
「你既不想說謊言,又不想告訴她實情。」魅魔尖利地笑了起來,「我不是你的紅顏知己。我只是被你禁錮起來的階下囚。我不會回答這個複雜的問題,它上升到了哲學的高度。我對這個一點都不擅長。我倒是習慣讓她真的變為像是你手的長劍一樣只忠心崇拜著你的工具……不過我想你一點也不希望如此。所以……」魅魔在赫安的腦海出惡劣的笑聲,「這是你和她的事,我無權表意見。你自己想辦法解決吧。我得慶幸,愛上你的人不是我。」
她的笑聲好一會兒才停止。她現赫安仍舊一動不動,像一尊石像。只是他撫摸手鏈的動作一直沒有停下。魅魔失去了興致,她嘟囔著,「去找她,還待在這裡做什麼?難道你還需要我哄著你,幫你撫平內心的傷痛。需要這些的是半精靈。還要我教嗎?」
「這只是治標不治本。」
「難道你還有更好的方法。答應她——你做得到?」
赫安沉默了一陣。他轉過身,走向門外。「注意點,別被僕人現了你的真實模樣。」
「話真多。我可不是孩。」
赫安走下樓,現凱特停在了樓梯口。她的背影顫抖著,右手放在階梯的扶手上,手指緊緊抓著上面的圓樁,指甲深深地嵌入其。他的目光移向寬敞的大廳:幾名腰挎細劍,身著薄薄輕甲的少女站在大廳的兩側,兩名女僕端著銀盤服侍著她們的主人,還有一名客人。
將赫安他們邀請到這裡作客的蒂法威娜已經換上了另一身裝束。她燦爛如金色瀑布的長用一根淺藍色的帶隨意地紮了起來,露出帶著紅寶石項鏈的修長脖子,惹人遐想。只是淺藍色及地長裙包裹住了健美的長腿,總讓人感覺缺少了點什麼。她有力的細腰上則束著一根銀色的綢帶,襯托出她那對恰到好處的飽滿胸部。
她聽見了赫安到來的聲音,放下了翹著的腿,直起了靠在沙上的身子。她的目光在凱特與赫安之間游移:她顯然瞧出了凱特臉上哭過的痕跡。即使是善於扮演任何角色的盜賊也無法輕易抹去悲傷的模樣。
她最終什麼也沒問。「赫安,我能這樣叫你吧。希望你和你的朋友們會覺得這裡還算不錯。我只能為你提供這些,我的近衛軍只能維持這座莊園的安全。而且這也是暫時的。雖然不知道能堅持多久,但這段時間裡,我希望你能把這裡當做是你的家。並且由衷地希望你不會把我的這番話當做是對你的不滿,或是對你的驅趕。你知道,我沒有那樣的意思。」蒂法威娜誠懇地說。
赫安從樓梯上走了下來,向女伯爵行了一禮。「多謝你的盛情款待。」
「不用那麼約束,和你的朋友坐過來吧。我們正好談論到你。」蒂法威娜熱切地招呼道。
赫安走過凱特的身邊,拉住了她的手。出乎意料的,凱特並沒有表現出反感,完全沒有前一刻的倔強與對他的恨意。她反而迅地反握住了赫安的手,緊緊的,絕不可能放鬆。赫安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骨頭在吱呀作響,感覺到她的指甲嵌入了他的掌肚裡。
赫安驚異不解地望了她一眼。對方緊抿著嘴,臉色煞白。眼睛低垂著,可目光卻陰鬱得可怕,牢牢盯著坐在蒂法威娜面前的老傢伙——那是赫安見過的,艾利斯貴族長老院的白鬍子貴族。他還不知道他的名字。
「我在你身邊。」他低聲而了一句。拉著凱特的手在蒂法威娜的右側坐下。赫安讓凱特坐在了他的右手邊,將她與白鬍子貴族隔開。「忍耐一下吧。」
「想要喝點啤酒還是伏特加,或是別的什麼?」女伯爵問道。
「請給我們兩杯果汁吧。」
清澈漂浮著細碎果粒的淺綠色果汁被端了上來。
蒂法威娜耐心地看著赫安喝了一口,這才開口說道,「請不要怪罪瓦努頓侯爵。奧蘭的鐵盾家族已經沒有了往日的強勢,而且他也不是長老院的成員,他沒有力量和艾塞尼教派抗衡。所以……」她露出歉意的笑容,「我想他這麼做也是無奈之舉。他畢竟先考慮的是是瓦努頓家族的傳承。」
「我沒有放在心上。」赫安輕飄飄地說道,「不過為什麼,你會願意幫助我們?」
「理查德森公爵和我都十分感激你為公主做的一切,儘管你的手段不太光彩——抱歉我用這個字眼。你實在做得是有些過火了,儘管有效。」她解釋著,「在很多人看來,是你拯救了搖搖欲墜的皇室,為你提供安全的庇護是我們理應做的。不過,只能以私人的名義。」
「你們已經為我們做得夠多了。至少不用擔心艾塞尼教派不知什麼會在自己的床邊出現。」赫安說,「這就足夠了。更不用說還有柔軟的床鋪能夠消除疲勞,還有精緻的食物填飽肚子了。沒有比這更好的幫助了。」
在赫安與蒂法威娜交談的時候,坐在赫安身邊的凱特身體微微顫抖著,像是生病燒了一般,引得蒂法威娜以及白鬍子貴族理查德森公爵都不禁側目而視。她的左手與赫安的右手緊緊握在一起。她的手掌冰涼,透著寒意,甚至比之前她受重傷時更加令人心驚。她低垂著頭,赫安卻依舊能感到她望向理查德森公爵的餘光銳利如刀,仇恨推動著她的舉動。如果不是赫安一直緊握著她的手,她大概已經衝了上去,匕已經插進了對方的喉嚨。
然後,當蒂法威娜說出白鬍子貴族名字的時候,凱特的口忽然噴出了一口鬱結的暗色血塊。她的身體向後仰倒,無力卻沉重的身體栽倒在了柔軟了沙靠墊裡,脫力般無法動彈的手臂落在了赫安的懷。只是她的手一直拉著赫安的手不放。他的手甚至滴下了血液,染紅了身下潔白的沙坐墊。
「凱特凱特」赫安叫道,將手指搭在了她脖子的靜脈上,感受到她微弱的脈動,稍微鬆了口氣,緊緊抱住了她。「妮可」他在心裡高叫,「把茱梵娜找回來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