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十二章:耳環的秘密 文 / 墨楓
翌日,當慕容雲舒睡醒時,首先看到的是一雙哀怨的眼睛。
「小姐,你終於醒了。」綠兒有氣無力。
「嗯。」慕容雲舒坐起來,又見聶青寒著一張死樣怪氣的臉坐在不遠處,彷彿與她有著深仇大恨。「聶大人是沒吃飽還是沒睡好?」她淡淡問。
「鳳、靈、怎、麼、辦?」一字一句,咬牙切齒。
「你還沒去救鳳靈?」慕容雲舒皺眉,對他如此怠慢未來夫君的『友人』的妹妹的行為頗感不滿。
「你不是說一切聽你號令嗎?!」聶青低吼。
慕容雲舒露出一個『哦』的表情,然後說道:「她還在房裡。」
「哪個房?」
慕容雲舒看他一眼,好似懶得回答這種無知的問題,扯了扯身上褶皺不堪的衣服,對綠兒吩咐道:「弄些熱水來,我要沐浴更衣。」
聶青聞言大窘,臉上泛起微微的紅暈,悶悶地起身出門,嘴裡還說著『簡直就不是女人』之類的話。
慕容雲舒只當沒聽見,用簪子把頭髮盤起來,儼然就是婦人髻。
綠兒無語望地,又不是沒有頭巾,小姐幹什麼每次洗澡都要梳婦人髻……恨嫁是不是……
不過,眼下有個更嚴重的問題。
「小姐,我們的包袱不見了,這裡又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你拿什麼衣服換?」
「你到床底找找。」
綠兒不解地眨眨眼,依言趴下去找,很快就驚喜地叫道:「小姐,真的在床底下耶!」
「嗯,去弄熱水來。」
綠兒抱著包袱望著自家主子疑遲了幾下,最後吞下滿腹疑惑,出門弄水。
約莫半個時辰後,梳洗完畢的慕容雲舒穿著一身白得出塵的羅裙款款下樓,頭上用一根鳳頭金釵綰著少女髻,厚重的黑髮瀑布般一絲不苟的流淌在背後,精緻的瓜子臉上不施粉黛而自成風韻,雲淡風輕的表情,有條不紊的步伐,活脫脫一個誤入紅塵的仙子。
當她一路目不斜視地走到聶青等人所在的飯桌時,大堂裡的食客無不跟著移動視線,看直了眼。
「慕容,你今天好漂亮!」鳳靈大讚。
綠兒也點頭如搗蒜,她早說過小姐適合穿白色。
聶青則低著頭喝茶,看也不看一眼。
「你們還有一刻鐘。」說完,慕容雲舒抬腿便要出去。
「等等啊小姐,你不用早膳嗎?」
慕容雲舒挑眉,反問道:「你當真吃得下?」
綠兒眨眨眼,為什麼吃不下?倏地,想到昨天的蛇,胃中頓時開始大浪淘沙。「我不吃了。」她現在連饅頭都可以看成是蛇……
聶青也霍地一下站起來,表示他『吃飽了』。
唯有鳳靈一臉莫名其妙,肚子正呱呱叫,她昨晚在床底一覺睡到天亮,錯過了晚餐,現在正餓得慌,食慾大好。「等一下嘛,我還沒開始吃呢。反正還有很長的時間要坐馬車,先在這裡坐一坐,等我吃完。好不好,慕容?」
慕容雲舒俯睨她一眼,「我到外面等。」她現在聞到食物的味道就反胃。
綠兒和聶青也跟著出門,留鳳靈一人一邊肯饅頭一邊喝稀飯,還吃得津津有味。
三人來到門外時,車伕已經把馬車趕到門口候著了。慕容雲舒正打算上馬車,忽聽綠兒問,「小姐,昨天那個蛇,真的是你召喚出來的嗎?」
「嗯。」
「你怎麼會、會有那種本事?」綠兒覺得主子好神通廣大,連蛇那麼可怕的生物都聽她的,不愧是慕容府的當家人。
「當年被蛇嚇得三天吃不下東西之後,我就開始琢磨使喚它的法子。」
綠兒忽然想起來,主子從十歲那年的某一天開始,天天抱著一堆稀奇古怪的書跑到後山的竹林中去敲啊打,後來還花大價錢差人制了一把發不出音來的古箏,為此老爺差點把辦事的人趕出慕容府,幸好有主子求情……
忽地一個激靈,綠兒恍然大悟,「那個古箏……耳環……與那架不發音的古箏一樣……」她想起來了,主子當年求情的原話是『不是古箏不發音,是它發的音爹爹聽不到』。原來主子的意思是--人聽不到,蛇聽得到!
綠兒的眼神越來越驚恐,小姐……小姐竟然把那麼危險的『凶器』做成耳環戴著……
「你的腦袋長進了不少。」慕容雲舒很高興可以不用費口舌解釋了。其實她當初研習訓蛇之法純粹是想在蛇面前逞一把威風,以報『三天顆粒未進』之仇。而後來又找人打造這副耳環,是為防身--以防再被蛇欺負,孰料竟救了她一次。其實昨日若非實在不得已,她也不想用這個法子。雖然沒有睜眼看,但光是想想群蛇亂舞的場景,就夠她反胃好多天了。
「你又是怎麼知道鳳靈就在她房間的?」聶青本來是想先問蛇的事的,但一聽綠兒提到耳環、古箏,再觀某人耳垂上那對古箏耳環,就全明白了。望著她的眼神也不由變得懼怕起來。從今以後,惹天惹地,絕不惹姓慕容的女人……
慕容雲舒聞言回頭,目光剛移過去就見他打了個顫慄。「聶大人很冷?」她奇怪地問。
聶青咬牙,「有點。」
慕容雲舒鳳眸微動,算是接受了這個解釋,於是說道:「既然江州四怪想對付的人是我,他們就不會傻到先劫鳳靈以至於打草驚蛇……」說到這兒,只見聶青又打了個顫慄,慕容雲舒算是明白了他的表情為何這般怪異。她繼續說道:「況且,鳳靈的房外一面是懸崖,一面是大堂,劫匪不能跳窗逃走,更不可能抱著個大活人從前門離開客棧,所以她只可能還在房中。」
「什麼好處也沒撈到,對方為何如此大費周章?」
「我說了,打草驚蛇……」見他又顫了一下,慕容雲舒終於忍不住道:「我都不怕,你一個大男人至於一著被蛇咬……」
又顫了。
慕容雲舒非常好脾氣地砸給他一個無比含蓄的白眼,接著言歸正傳,「對方故意做出劫走鳳靈和我的包袱的樣子,為得就是打草驚……人,提醒我有人想對我不利。」
「照你這樣說,對方是友非敵?」
慕容雲舒狀似無意地淡淡睨了客棧內的某張桌子一眼,道:「說不準。」
兩人談話間,鳳靈已經吃飽喝足,笑瞇瞇蹦跳出來,「可以走啦!」
一行人坐上馬車,緩緩朝下一站慶遠鎮駛去。
客棧內,中間一桌坐著三個華服男子,坐在上位的一個頭戴金冠,袖滾金邊,氣宇軒昂,唯一的缺陷是,左邊臉頰上有一道不長不短的刀疤,讓那張冷峻的臉顯得有些嚇人。此人正是蜀中梁王之子,小梁王華夜離。
「主子果然好眼光,慕容雲舒當真聰明絕頂、膽識過人。若她能為主子所用,不怕大事不成。」
華夜離黑眸如炬,望著馬車離去的方向,道:「像她那樣的女人,就算是走投無路,恐怕也不會聽命於誰。」
「那主子的意思是……」
華夜離沒有接話,只一臉莫測地繼續望著遠方。
「主子,其實您可以考慮娶她為妃,她一旦嫁入王府,還怕不幫您嗎?」
「她連太子妃都不當,又怎會輕易當我的王妃?」華夜離眸光一沉,道:「再說了,明目張膽與楚長歌搶女人的下場,你們還沒有看到嗎?太子現在不僅深受黑心毒之害,還被魔教的人寸步不離暗中監視,想再接近慕容雲舒比登天還難。」
「楚長歌的作法雖然太囂張,不過倒也幫了我們一個大忙。太子性命危在旦夕,朝中已經有不少大臣開始諫言另立儲君了。」
「皇帝就他一個兒子,不會改立他人。」華夜離放下茶杯,站起來說道:「啟程,回蜀中。」
「不跟蹤慕容雲舒了嗎?」
「接下來的每一個鎮子都有魔教的人在,父王的人傷不了她。」華夜離邊往外走邊說道:「何況我這次來,也只為確認她的價值。她若連自保都成問題,就沒資格站在我身邊。」
與此同時,西州某荒郊野嶺茶棚之中,楚長歌無比悠閒地飲著茶,順便聽東南西北四大護法報備一路傳來的消息。
「見過江州四怪的宣揚,你八月十五之前會下榻江湖客棧的事情,已經在江湖上傳遍了。」
楚長歌劍眉一挑,不甚在意地反問:「那有怎樣?」
「你的仇家很多。」東護法好心提醒。
「但沒幾個人有膽量住進江湖客棧。」
「他們可以在外面設埋伏。」
「那更好。」楚長歌雙眸一瞇,俊美的臉廓上露出一個極溫和的笑,道:「省得我費力挖坑埋屍。」
要挖也是我們的事。四人在心中嘀咕。
沉默三秒,東護法又說:「你不想知道這消息是誰傳出來的?」語氣十足的不懷好意。
楚長歌端起茶杯淺抿一口,嘴角溢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除了她,還能有誰?」
「教主果然明察秋毫。」東護法很失望,教主居然又是一點都不在意。
「聽說夫人祝江州四怪殺你馬到成功。」南護法不死心地添料。
驀地,斜飛的劍眉一沉,漂亮的黑眸中露出點點殺機,但稍縱即逝。楚長歌輕搖手中的茶杯,道:「她定是知道江州四怪是來送死的,所以才祝他們馬到成功。」
「教主真英明!夫人還讓他們傳話給你,讓你下手狠一點!」北護法生怕輪到自己時又沒話可說了,於是搶在西護法前面發言,結果惹來三道犀利的白眼,頓時想起此次報備消息的目的是打擊教主,應該報憂不報喜……
楚長歌非常愉悅地勾起薄唇,道:「這種話他們也有膽量傳出來?」
「聽說是不下心被旁人偷聽走的。」西護法答。答完不忘再瞪北護法一眼,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北護法自覺作低頭認錯狀。口誤,真心口誤。
楚長歌不理會四位護法的『內鬥』,手緩緩轉動著茶杯,望著不遠處的小山丘,笑而不語。
「教主笑什麼?」北護法用胳膊肘戳西護法的腰,小聲問。
「你問我我問誰?」西護法對於某人搶先發言並且發錯言的行為相當之耿耿於懷。
東護法覺得西、北倆小弟的行為非常幼稚,於是直接無視,繼續報備:「教主,屬下今日還接到鍋廚子的飛鴿傳書,說他正帶著夫人的親筆信從京城趕來,並有要事稟告。你看,要放慢腳程等一等嗎?」
聞言,楚長歌嘴角地弧度明顯擴大了幾分,好心情地說道:「到下一個鎮子長住。」
親筆信啊……不知她又會寫些什麼來娛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