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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八章:重逢 文 / 墨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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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北護法忽然一陣風跑進來,打叫道:「發現了一個島!」

    慕容雲舒聞言大喜,興許他們之所以在海上找不到獨眼海盜,就是因為他被海水捲到了小島上。如果真是這樣,那麼說不定楚長歌也在小島上。一想到有這個可能,慕容雲舒只覺轟然一陣狂喜教她心潮澎湃,狂跳不止。

    慕容雲舒走出船艙望著前方的小島說道:「掌舵靠岸。」

    「是。」一海盜立即跑開傳話去。

    船快速朝小島駛去,慕容雲舒站在船頭瞭望小島,心裡說不出的激動。只恨不能長出一雙翅膀來,立即飛上小島,探個究竟。

    「小姐,萬一姑爺不在島上怎麼辦?」綠兒有些擔憂地問。

    慕容雲舒聞言沉默了良久,才道:「不在島上就繼續找。」

    綠兒無力地歪著頭,皺眉道:「海那麼大,要去哪裡找?」

    慕容雲舒道:「我會找到他的。」語氣像宣誓一般鄭重。

    「萬一找不到呢?」綠兒問。

    「就一直找。」慕容雲舒淡淡說,眼底始終溢著波瀾不驚的執著。她會找到他的,就算天荒地老、海枯石爛,她也會一直找下去,至死方休。

    「可是小姐你的身體受不了啊。長期在海上飄蕩,就算你受得了,肚子裡的孩子也受不了啊。」這才是綠兒最擔心的。姑爺找不到就找不到,反正姑爺若是沒死,早晚會回來找小姐。可是小姐肚子裡的孩子不能不考慮。出發前大夫就交代過一定要小心,情緒不能太激動,運動不能太激烈,否則,輕則胎位不穩,重則流產。她不敢想像若在尋找姑爺的途中流產,小姐會怎樣……

    慕容雲舒的反應卻異常冷靜,漂亮的鳳眸裡閃著莫名地嚴厲,「它若連這點風浪都受不了,就不配來到這個世上,成為我與他的孩子。」

    「可是……」綠兒還想勸她,但目光一觸及那執著得令人生畏的面容,就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綠兒忽然意識到自己的擔憂是多麼的杞人憂天,讓小姐放棄尋找姑爺,就好比讓她放棄活下去的信念。一個人,又怎麼能放棄活下去的信念呢?

    望著遠處變得越來越大的島嶼,綠兒在心中歎一口氣,心道:姑爺,你一定要在島上,不然,我真擔心小姐會崩潰。

    眼見小島越來越近,站在船頭甚至能看得見島上的樹木。忽然,風起雲湧,電閃雷鳴。前一刻還晴空萬里的天,此時已烏雲密佈,黑壓壓一片,好似隨時有可能塌下來一般。

    轟隆一個炸雷。

    「啊——」綠兒被嚇得跳起來尖叫一聲,拉著慕容雲舒道:「小姐,要下雨了,我們進去吧。」

    慕容雲舒抽回胳膊,道:「你進去。」

    「那你呢?」

    慕容雲舒沒有回答,但是她得表情已經告訴綠兒,她打算一直站在這裡。

    「小姐不走,我也不走。」綠兒道。

    慕容雲舒沒有說什麼,視線始終鎖定在前方的小島之上,心中不住的催促:快一點,再快一點。

    轟隆又一個驚雷。綠兒整個人像被雷擊了一般渾身一陣顫抖。但她沒有走。雙手捏著袖子在心中默念:不怕不怕,天塌下來有小姐在……

    「夫人,不好了!」北護法十萬火急從船尾跑過來。

    綠兒明顯感覺慕容雲舒的身子顫抖了一下。「小姐……」綠兒擔憂又不解地抬眼看向慕容雲舒。小姐在害怕什麼?

    慕容雲舒在害怕發生了她最怕發生的事。「怎麼了?」她面容鎮定地轉身問,聲音裡隱約透著顫抖。

    北護法道:「船槳斷了。」

    這時,西護法忽然從船艙跑出來,一面走一面說道:「夫人,右側板不知怎地裂開了一個縫,船艙在進水。估計過不了多久右側板就會被海水擊穿。」

    風捲雲湧、電閃雷鳴,船槳斷、船艙裂。當真是,天怒人怨了麼?慕容雲舒閉目仰天,抬手輕揉眉心。絕望的味道,原來就是這樣的。鹹鹹的,令人作嘔。

    綠兒不太理解為何小姐聽到東北護法的話之後會一臉沉痛,於是小聲問北護法,「船槳斷了會怎樣?」

    北護法道:「船槳一斷,船就不能行使了。」

    「那船艙進水又會怎樣呢?」

    「會沉。」

    會沉?船會沉?!綠兒不可思議地瞪大眼怪叫道:「怎麼會這樣?!」

    「我也不知道。」北護法悶悶地垂下頭。

    西護法抬眼看了看天色,道:「其實也沒那麼糟糕。現在又開始起風了,小島就在前方,說不定在船沉之前我們就會被風吹到岸邊。」

    慕容雲舒轉過身面朝前方,道:「沒有那麼好的運氣了。」氣若游絲,聲音中透著無計可施地絕望。

    「為什麼?」西護法不解。天色越來越沉,風也在漸漸變大,把船吹到岸邊應該不成問題啊。

    「因為風向在改變。」說這句話的是東護法,與他一同來的還有南護法。剛剛起風時他們就一直在觀察懸在空中的海盜旗,發現海盜旗飄揚的方向已漸漸由西北轉為西南。

    「我聽船上的海盜說海上的風一直都是半年朝西北方向刮,半年朝東南方向刮。現在刮的是西北風,最早也要等翻年才會開始刮東南風。怎麼會突然改變風向?!」西護法的語氣很沖,像是在跟老天爺發脾氣。

    東護法道:「現在已經十月了,還有兩個月不到就翻年。過了這一波,估計就要刮東南風了。」

    西護法氣不過,一腳踢在側板上,火大地說道:「連老天爺都跟我們過不去!它就不能再等等嗎?!」

    這時,沉默了好大一會兒的慕容雲舒輕輕開口,道:「叫個海盜來問話。」

    「是。」

    不一會兒,北護法把之前最先開口的那個海盜小弟抓來,向扔垃圾一樣扔到地上,道:「夫人問話,問你什麼你就答什麼,不許有隱瞞,知道嗎?」

    海盜小弟點頭如搗蒜。

    慕容雲舒問:「船槳以前有沒有斷過?」

    海盜小弟點頭,「有。」

    慕容雲舒:「以前是怎麼處理的?」

    海盜小弟:「以前有備用的船槳。船槳斷了之後我們會等風浪過後,下水把它換掉。」

    這時北護法沉不住氣地插嘴道:「太好了。快找人去換船槳。船槳好了,我們說不定就能在船沉之前到達小島。」

    海盜小弟悶悶地搖頭,「所有的備用船槳都在上一次海嘯時換上了。」

    「那麼有沒有什麼辦法修補出現裂縫的船板?」慕容雲舒問。

    「有。」海盜小弟重重點頭,「修補船板我最拿手!」

    「好。」慕容雲舒滿意地說道:「你立刻去修補船板。船板修好了,我就饒你不死。」

    「多謝姑娘開恩!」海盜小弟連磕三個響頭,然後吆喝了幾個海盜當幫手,一起進船艙幹活。

    彼時,海風咆哮,風中帶著絲絲雨點,船已漸漸被吹得遠離小島。

    「雨下大了,夫人,進去吧。」東護法明知無用還是忍不住想勸。教主已經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若夫人和小教主再有個什麼閃失,他就只能一死以謝天下了。

    慕容雲舒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沒有聽見東護法的話。過了好大一會兒,她忽然問:「船槳斷了幾根?」

    北護法道:「大部分都斷了。只剩四根,根本划不動船。」

    「四根……夠了。」慕容雲舒低喃一聲,不顧眾人莫名其妙地眼神,低頭邁著大大的步子在甲板上來回走動,似在丈量長寬。走完一個方形後,慕容雲舒停下來,道:「東護法,取出我方才走過的木板,需要多久?」

    東護法低頭看了一下,道:「半秒。」

    慕容雲舒又想了想,道:「你起找幾根繩子來,把四個角上的木樁之間連起來,繩子要繃緊。等會兒我讓你取木板時,你就立即將它取出來。」

    「是。」東護法隱約猜到了她想幹什麼,不禁在心中感歎:夫人一介女流又年紀輕輕,竟也能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臨危不亂、各個擊破,教人不佩服都不行。

    「南護法。」慕容雲舒又面朝南護法,道:「你把那面海盜旗取下來。隨身攜帶。」

    「是。」南護法領命離去。

    「西護法。」

    「在。」

    「你去看看乾糧還剩多少,全部帶上。」

    「是。」

    「北護法。」

    「在。」

    「你去把沒有斷的那四根船槳取來,隨身攜帶。」

    「是。」

    安排完畢,慕容雲舒又望向漸行漸遠的小島,心中默默祈禱:但願,這一次能夠順利。

    「小姐,你讓他們去幹糧啊船槳,想幹什麼?」

    「一顆紅心兩個準備。」慕容雲舒淡淡道。

    *

    經過一整夜的奮鬥,獨眼海盜終於把木筏做好了。

    「兄弟,我已經按你說的把木筏做好了,你就大發慈悲讓我進去躲躲雨吧。」獨眼海盜站在一個山洞前可憐兮兮地說。

    洞內,楚長歌正閉目運氣,修煉內功。良久,他深呼一口氣,睜開眼,慢條斯理地走到洞口,欣賞了幾眼獨眼海盜狼狽不堪的樣子,道:「前兩天還是賢侄,怎麼突然變成兄弟了?」

    獨眼海盜尷尬地訕笑兩聲,心道:只要你肯高抬貴手,讓我改口叫親爹都行。

    「去找些野果來。」楚長歌道。

    獨眼海盜一聽這話立馬叫苦不迭,「這狂風亂作、大雨滂沱的,我去哪裡給你找野果啊?!」

    楚長歌聞言面容一沉,道:「連野果都找不到,留你何用?」

    獨眼海盜一聽就慌了,立即點頭道:「好,我去給你找野果,現在就去。」語罷,拔腿就跑。

    楚長歌站在洞口,發現樹木被風吹得朝西南方向倒,立時大喜,拿出之前在海盜船上找到的地圖來。根據地圖,他現在所在的地方應該是眾多小島之一,而不管他在哪個島上,中原都在他的東南方向。風向已經開始改變,這說明過不了多久就會開始刮東南風。到時候……

    想到即將與慕容雲舒團圓,楚長歌的臉上浮現出一抹久違的俊朗的笑容,這一抹笑在陰沉的暴風雨中顯得異常的明媚。

    不一會兒,獨眼海盜用寬闊的芭蕉葉兜來一堆野果,髒兮兮地臉上堆滿了笑容。「兄弟,你看我找了好多野果回來。」說著便朝山洞奔去。

    「站住。」楚長歌一聲令下,獨眼海盜立即剎車。「你若再敢往裡面踏半步,哪只腳在前,我就砍你哪只腳。」楚長歌冷聲道。

    獨眼海盜打個冷顫,點頭如搗蒜。「我在洞口就好,洞口就好。」說罷,慇勤地將野果遞給楚長歌。

    楚長歌接過野果便走進洞內。

    獨眼海盜攤著手楞了半晌才叫道:「兄弟你給我留兩個啊!」

    「自己去摘。」楚長歌在洞內說。

    獨眼海盜雙腿一盤坐到地上,仰天長歎一聲,心道:做海盜難,做技不如人的海盜更難,做技不如人還與仇人困在同一個荒島上的海盜更是難上加難!

    幸虧他有先見之明,在回來的路上已偷吃了幾個。獨眼海盜頭抵著石壁,望著外面的大雨,莫名地笑了起來。那笑容中充滿了憂傷與自嘲。

    他曾經,也是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也與楚長歌一樣,意氣風發、不可一世。

    他真搞不懂,自己這樣苟且偷生,到底是為了什麼……

    為了聖上臨終遺言,尋找月貴妃和未出世的皇子?

    呵。現在每一個港口都佈滿了殺手,只等他一上岸就取他首級。自身都難保,還尋什麼身貴妃和皇子?

    當年聖上不愛江山愛美人,作為御林軍統帥的他毅然辭去職務,與其他三位大將軍一起發誓終身伴君左右。熟料才一出京城就遭到伏擊。可憐三位大將軍戎馬一生,未得血濺沙場,卻被奸人斬殺於荒野……

    想著,獨眼海盜心中不禁升起滿腔憤恨,拳頭緊握,額上暴出粗粗的青筋。晉王,皇上都已經把皇位讓給你了,你為何還要趕盡殺絕?!

    為何還要趕盡殺絕?!

    「啊啊啊啊——」獨眼海盜忽然嘶吼一聲,跳起來一拳打在石壁上,接著發瘋似地不住地往石壁打,邊打邊大吼,「啊啊啊……為何還要趕盡殺絕,為何還要趕盡殺絕……」

    壓抑了十幾年的情緒,一發不可收拾。

    楚長歌被獨眼海盜的吼叫引來,見他不要命似地亂打一通,手背已血肉模糊,連忙點了他的穴道。

    穴道被點,獨眼海盜不能再發洩心中的憤恨,又扯破嗓子仰天長嘯一聲,才安靜下來。

    楚長歌冷冷地看了他半晌,解開他的穴道,然後轉身往洞裡走。

    「不問我為什麼這樣?」獨眼海盜忽然出聲。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我對你的故事沒有興趣。」

    獨眼海盜道:「你上一次聽我說你父母大鬧金鑾殿時表現的很有興趣。」

    「父母的輝煌事跡,做兒子的當然有興趣。」楚長歌淡淡道。

    「但是我卻覺得引起你的興趣的並非你父母。」

    「那是你的事。」丟下這句話,楚長歌走進洞內。不錯,他當初對那件事感興趣,的確不是因為爹娘的膽大。他們倆的性格他還不清楚麼?別說大鬧金鑾殿,就算是大鬧天宮都不足為奇。他當時之所以想知道那件事情的原委,是因為覺得那件事或許與他的身世有關。而現在,他只關心一件事——回到中原,與雲舒團聚。至於其他的,都排在後面。

    楚長歌回到洞中,坐回石台上,繼續修煉閉氣功,為將來橫跨大海做準備。

    *

    海盜船上發生了暴動。

    面對手持兵器氣勢洶洶地眾海盜,慕容雲舒自嘲地笑了起來,這下真的是天怒人怨了。

    「說什麼修好了船板就饒我不死,你分明早就決定了棄我們於不顧!」海盜小弟把用來修葺船板的木板往地上重重地一扔,道:「兄弟們,乾糧已經被他們全部拿走了。就算船不沉,我們也會被活活餓死。與其等死,不如拚死一搏。」說完,海盜小弟猛地一瞪西護法,大叫一聲,「乾糧就在他手上,衝啊——」

    眾海盜為活命,早已紅了眼,瘋狗似地朝西護法撲去。

    西護法正一手一個麻袋,見眾人攻來,立即以麻袋為兵器抵擋。

    「拿著。」北護法將船槳遞給南護法,過去幫西護法。

    眼看風浪越來越大,船開始劇烈晃蕩,甲板上也已經開始有水漫出來。慕容雲舒當機立斷,對東護法說道:「取木板。」

    東護法立即雙掌朝上向下傾斜著擊出一掌,頃刻,木板如連根拔起地樹,從甲板上飛起。東護法接住木板看向慕容雲舒,見她點頭,立即將木板平放著扔下水,與此同時人也跟著跳下去,落在木板之上。

    南護法道:「小西、小北,鴿子飛了。」語畢,用旗幟將船槳捆好扔給下面的東護法,然後一手慕容雲舒一手綠兒,飛身躍下船。

    西、北兩人聽到南護法的暗號,便不再與眾海盜糾纏,脫身跳到木板上。

    等眾海盜回過神來時,慕容雲舒一行人已被海浪捲到幾十米開外。

    遠遠地,望著海盜船漸漸沉下。慕容雲舒的心情也越來越沉重。不是她見死不救,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愛莫能助。

    命運就是這麼殘忍,給你生還的機會,卻要讓你的良心受到鞭笞。

    *

    海面再次恢復平靜,已是次日黎明的事。海天相接、雲霧繚繞之處,一抹紅霞緩緩暈開,將天空染紅。

    慕容雲舒趴在木板上喘了幾口氣,才坐起來,道:「把帆升起來。」

    昨夜海水翻騰了一夜,東南西北四人就吐了一夜,此時又餓又冷、頭暈目眩、渾身無力,連動一下手指頭都有困難,更別說揚帆了。「稍等一會兒。」南護法有氣無力地說。

    慕容雲舒回頭看向他們,見四人俱一臉慘樣盯著她看,不禁撲哧一下笑了出來,道:「這還是你們頭一回對我提出的要求說『稍等』。」以前不管她提什麼要求,回答都只有一個字——『是』。看來,這回真的累狠了。

    四人苦笑。「夫人的精神能這麼好,我們也就放心了。」東護法無比欣慰地說。

    慕容雲舒又是一笑,心中一陣暖意潤濕了眼圈。都說他們是大魔頭,又有誰知道,魔頭的護主之情比君子的更加深沉……

    「咦,小姐,那個島去哪兒了?」綠兒東張西望,四處尋找不到小島。

    經綠兒一提醒,慕容雲舒也猛然發現,之前看到的那個小島不見了。「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慕容雲舒的大腦一下子被抽空,再也無法思考,雙目沒有焦點地盯著虛空,面無表情。

    方纔還半死不活的東南西北四人也立即活了過來,緊張地環顧四周,搜尋小島。

    「前面來了一艘船!」綠兒指著前方叫道。

    東南西北循聲看去。「是商船。」

    綠兒興高采烈地說道:「太好了,小姐,我們有船坐了。」

    慕容雲舒依舊面無表情,似乎覺得連抬一下眼皮都是浪費,沒有吱聲。

    綠兒立即噤聲,手足無措地看向東南西北四人。小姐的情緒好像很低落……

    昨天還近在咫尺,現在卻遠在天涯,是個人都會情緒低落。東護法歎一口氣,道:「夫人,先上船吧。問一下船上的商人,或許能知道小島在什麼方向。」

    慕容雲舒聞言眼前一亮,是了,可以上船問路,興許船上有人知道小島的位置。

    「他們要是不配合,大不了我們劫了那艘商船!」北護法道。

    南護法仔細地觀察了商船片刻,道:「看船的樣子很堅實,用它來尋找教主正合適。」

    「上次是小北,這次由我出馬!」說著,西護法將船槳分配給東南北人,道:「劃到輕功能夠上的去的地方就停下來。我先上船打頭陣,劫下船之後你們再上去。」

    *

    船上,衛震天正站在船頭居高臨下,望著前方的小舟,命令道:「把船開過去,救人。」

    「將軍,對方身份不明,萬一是敵軍,可能會節外生枝。」副將說道。

    「你看他們的樣子像軍人嗎?」

    副將猶豫片刻,道:「不像。可是我們有任務在身,萬一出了什麼事王爺怪罪下來……」

    「他們也是大業王朝的子民。」衛震天厲聲道:「王爺若是連這點愛民之心都沒有,就不配當皇帝。一個不配當皇帝的人,你願意隨他出生入死嗎?」

    這回副將不再猶豫,斬釘截鐵地說道:「不願意!」說罷,命令手下將士救人。末了又囑咐道:「不要洩露了身份。」他們裝成商船,就是不想讓外人知曉身份。

    「是。」士兵領命。正要放纜繩下水。忽然,一個人飛上來,一腳踢中他的鼻子。「哎喲——」士兵被踢飛出去好幾丈。

    副將怒道:「你是什麼人?好大的膽子!」

    「我的膽子還可以更大一點。」西護法雙手抱胸吊兒郎當地說。

    衛震天見對方身手不凡,料定不是普通百姓,便讓副將退下。「敢問閣下高姓大名?」他問。

    西護法呵呵一笑,道:「你應該先問我意欲何為。」

    衛震天聞言也笑了,順水推舟,問道:「閣下意欲何為?」

    西護法酷酷地吐出兩個字,「打劫。」

    副將一聽『打劫』倆字就怒了,「好個大言不慚的傢伙!來人……」

    「退下!」衛震天呵斥一聲。

    副將知道自己又衝動了,聽話地退下,眼睛卻不住地沖西護法瞪。

    衛震天道:「不知閣下想劫什麼?」

    「這條船。」西護法甚是雲淡風輕地說。

    副將的眼珠子快瞪出來了,心中氣憤不已。好個不長眼的傢伙,竟敢劫衛將軍的船!

    衛震天上下打量了西護法一番,然後說道:「我的船你劫不走。」

    西護法聞言微楞,隨即大笑一聲,道:「我一招就可以將你拿下。」

    衛震天道,「就算當真如此,你也不會再有出第二招的機會。」

    不等西護法反應過來,一群百姓打扮的人不知從哪裡湧現出來,將他團團圍住。如果僅僅如此,他倒不怕。可要命的是,每個人手上拿著弓,背上背著箭。再瞧那拉弓的姿勢和眼神,分明就是經過訓練的。敢情他碰上便裝軍隊了?西護法扶額,最近真是越來越倒霉了……

    在海上靜觀其變的慕容雲舒也發現船上的氣氛不對勁了,想了想,道:「我們也上船。」

    「是。」

    一陣風起,五人已立在商船的甲板之上。

    「夫人。」西護法退到慕容雲舒身側,道:「他們不是普通的商人。」

    「看出來了。」慕容雲舒淡淡掃視對方陣營,最後將目光停留在一身著藏青色長袍的男子身上,道:「家僕不懂事,方才多有得罪,還望將軍海涵。」

    衛震天聞言大驚,心道:好厲害的女子,竟能一眼識破他的身份。

    副將也驚訝不已,「你怎麼會知道?!」

    慕容雲舒道:「有一種人天生就有一股正氣,就如有的人天生就有一股貴氣一樣。是將軍,身上就有大將之氣。就算是粗布麻衣,也掩蓋不住他身上那股統帥三軍、傲視群雄的威嚴。」

    衛震天心中又是一驚,好個聰明絕頂的女子,字字珠璣,一針見血。沉吟半晌,他道:「姑娘身上卻沒有半點匪氣。」

    「狗急跳牆,人急,當一回土匪不足為奇。」慕容雲舒淡淡道。

    衛震天怔了一下,道:「依姑娘之言,莫非遇到了什麼難處?」

    「嗯,缺一條船。」

    「……」衛震天覺得這群人實在很古怪,他與他們好好說話,他們卻一個個開口閉口就是劫船,當真不把他當回事?

    慕容雲舒又道:「你知道這周圍有島嶼嗎?」

    衛震天聞言神情一冷,眼中首度露出殺氣,「你問這個做什麼?」

    見狀,慕容雲舒甚是不以為意地微微一笑,淡淡道:「你不用緊張,我還欠晟王一個人情,不會與他作對。再說了,就算我真想與他作對,也不會乘著木板而來。」

    饒是冷靜如衛震天,也被她的這句話驚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副將和隨行的眾士兵也滿臉震驚。她到底是何方神聖?

    綠兒的臉上也掛著一個大大的問號,越聽越糊塗。「小姐,你的意思是,他們是晟王的人?」

    慕容雲舒道:「這種天下大亂群雄爭霸的年代,除了晟王,還有誰的軍隊會在海上?」

    「你到底是什麼人?」衛震天問。

    慕容雲舒道:「我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這周圍除了晟王的封地之外,還有其他島嶼嗎?」

    「有。」衛震天道:「這片海上大大小小的島嶼有十幾個。不知道你問的是哪一個?」

    慕容雲舒被問住了。她連自己現在身在何處都不知道,哪裡知道之前看到的是哪一個島?

    東南西北四人也沉默了,不知該如何回答。

    忽然,北護法一拍腦門,大叫道:「我記得那個小島的形狀很奇怪,朝南的一面好像被狗啃了一口……」

    「是月缺島!」副將道。

    衛震天也點頭道:「月缺島離這裡不遠,你們一路往北天黑之前就能看到。」

    「太好了!」北護法喜道:「你快點讓掌舵的改變航向,送我們去那個小島!」

    衛震天皺眉,「我等還有要事在身。」

    西護法不高興地說道:「你可能還沒有搞清楚狀況,這條船已經是我們的了。」方才只有他一個勢單力薄,但是現在大東、大南和小北都來了,再多一倍的弓箭手也能照樣拿下。

    副將更不高興,「將軍,讓我教訓教訓他!」

    衛震天沒有出聲,算是默許了。

    得到批准,副將一把亮出紅纓槍,冷眼看著西護法說道:「贏了我這柄槍再來大言不慚!」

    西護法笑著一挑眉,對北護法說道:「小北,他使槍,這個風頭我讓給你。」說罷,他的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柄長槍,扔給北護法。而外圍的一個步兵正一臉莫名,他的槍怎麼到了對方手上?

    「多謝!」北護法接住長槍,凌空一揮,雙目正視對方,寒如冷槍。

    副將微驚,不敢再輕敵。運氣片刻,快速刺出一槍。可手中的紅纓槍才刺出一半,他就感覺到一個尖尖的、冰冷的東西,抵住了他的後腦。而面前的敵人,不知何時已不見蹤影。

    這一幕也給衛震天帶來了極大的震撼。統兵十年,這還是他頭一回見到如此快的槍法。「閣下師承何人?」他問。

    「你不必知道。」北護法將紅纓槍往地上一扔,冷冷道:「現在,這條船可以是我們的了嗎?」

    「不能。」衛震天道:「除非你殺光這條船上的所有人。」

    聞言,東南西北四人一齊看向慕容雲舒,等待指示。意思很明確,只要夫人一句話,我們立刻大開殺戒。

    慕容雲舒搖頭,道:「晟王有恩於我。」

    北護法道:「不過是劫他一條船而已,大不了以後還給他十條二十條。」

    「這條船不是你能賠得起的。」慕容雲舒看了衛震天一眼,道:「我不想壞晟王的大事,不過將軍可否借我點東西?」

    「什麼?」

    「一條小船和一名常年在海上行動的士兵。」慕容雲舒道,「我需要一個人給我們指方向。」

    衛震天點頭,道:「這個沒問題。」然後對副將說道:「你親自送幾位去月缺島。」

    「可是我……」

    「這是軍令。」衛震天道。

    軍令如山。副將不敢反抗,只好應道:「是。」然後吩咐士兵放小船。

    「多謝。」慕容雲舒淡淡道過謝,便打算上小船。

    衛震天連忙問出心中的疑惑,「姑娘怎知王爺的大事?」

    「三軍未動,糧草先行。」說罷,示意東護法可以下船了。

    衛震天心中的震驚已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又追問道:「不知道姑娘貴姓?」

    「慕容。」

    *

    有副將帶路,一路航行的非常順利,日落時分到達月缺島。

    「終於上岸了!」綠兒踩著沙子蹦蹦跳跳。

    慕容雲舒卻沒那麼開心,上岸只是一個開始,找到楚長歌才是終點。那時候,或許她就笑得出來了。

    東南西北四人也一路凝重,如果教主不在這個島上,下一步不知道該如何走……

    副將栓好船,沒好氣地說道:「走吧。不管這裡有沒有你們要找的人,先找個地方落腳再說。」

    一行人跟著副將往密林深處走。走著走著,北護法對西護法小聲說道:「我好像聞到烤魚的香味了。」應該不是他餓昏頭出現幻覺了吧……

    西護法眼睛一亮,道:「我也是。」然後看向東南兩人,只見兩人也淡淡頷首。立時大喜道:「夫人,前方有人在烤魚。」

    慕容雲舒聞言大喜,深吸幾口氣仔細聞,果然聞到了味道,當即二話不說瘋也似地朝前面跑出。

    綠兒大叫:「小姐,你慢點,當心摔倒啊……」

    慕容雲舒根本聽不到她的叫喊,拚命地朝前跑,一面跑一面左顧右盼,希望能找到那股香味的源頭。

    「一聽見有烤魚就不要命了似的,她幾天沒吃飯了?」副將奇怪地問。

    綠兒白他一眼,道:「連我都想得通的事你還要問,真笨!」說罷,追隨慕容雲舒而去。

    副將一臉莫名其妙,難道不是因為餓?

    慕容雲舒跑啊跑,才跑幾分鐘就開始感到體力不支,她停下來喘了幾口氣,正要繼續找,一抬頭,撞上一對漂亮的眸子。那一刻,她連呼吸都忘記了,只怔怔地望著眼前的人,多日以來的艱辛與委屈化作喜悅的淚水湧現出來。

    ------題外話------

    大家久等了吧?以為今天不更了吧?嘿,這就叫涅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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