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九十四章:難以置信 文 / 伽藍雨
「讓他們走。舒鴀璨璩」
長長的沉默過後,靜王低沉的聲音響起。
眾人幾乎同時失聲:「王爺!郡主!……」
靈樞紅了眼眶,還未走出家門,她就後悔不已。
攔在身前的三人仍不讓開,靜王卻是徹底狠下心,冷聲:「讓路。」
聲音裡已多了一份瀕臨爆發的怒氣。
三人不得不退讓到一邊,給靈樞讓出一條道,滿臉擔憂。
靜王的脾性是出了名的倔,他讓靈樞走,恐怕父女倆就真要恩斷義絕。
蘇墨一言不發,面無表情的牽著靈樞,快步走出大廳。
靜王眼睜睜看著女兒的背影一點點消失不見,就如沒有出現過一般。
他一掌拍碎桌子,拂袖而去。
裴娘無奈的追出。
……
靈樞走到靜王府門前時還能克制,一上馬車就淚如雨下,不消片刻就哭成了淚人。
蘇墨直歎氣,不斷安撫著她,實在勸不住,就讓尾隨來的白羽送她回去。
靈樞伏在他肩頭抽抽嗒嗒,抓著他的手,死活不肯下馬車。
蘇墨在她耳邊勸道:「別勉強,靈兒。靜王爺是你生父,你們之間血濃於水,無論如何也割捨不掉這份親情,你還是回到他身邊去吧。我們以後還有很長的時間。」
靈樞不聽,埋在他懷裡一句話也不說。
白羽建議道:「阿墨,先讓郡主先在蘇府住一段時間吧,現在王爺也在氣頭上,回去未必好。」
他實在是擔心,靈樞還回得去嗎?王爺說一不二的性格,從不反悔……
蘇墨低首望著靈樞傷心欲絕的面容,道:「那,我就先照看她。」
白羽低聲道:「也只有這樣了。」
車廂裡一時都沒有再說話,各自懷揣著心思。靈樞哭著累了,趴在蘇墨肩上合上眼,半睡半醒。
蘇墨低頭喚了一聲她的名字,得不到回應,稍稍鬆口氣:「總算睡了。」
白羽這才伸手一拳捶在他胸口上,斥責道:「你平白無故和王爺起衝突,不是找死嗎?!」
蘇墨挑眉,盯著他冷聲道:「要是我跟他對立,你幫誰?」
白羽沉著眸子道:「我當然是幫王爺。王爺撫養我、栽培我,待我恩重如山,你若敢對王爺下手,我饒不了你。」
「呵。」蘇墨料到這樣的回答,也不生氣,「你知道讓一個人認可你,最好的辦法是什麼嗎?」
「什麼?」
「爬到他頭上,把他踩在腳下。」蘇墨斷然道。
白羽一愣。
蘇墨的臉色愈發陰冷,聲音裡帶著濃濃的殺機:「或者……抹殺他,無需他的認可。」
白羽聽懂了這句話,一把按住蘇墨的肩膀,失聲:「你瘋啦?!」
「別吵著她。」蘇墨示意他小聲,低頭看了一眼熟睡的靈樞,「我有些期待下個月……」
白羽背脊發涼:「下個月?」
蘇墨微微一笑,手指溫柔的撥弄著靈樞的長髮,在她淚跡斑斑的面頰落下一個吻。
「蘇墨!」白羽低吼,「別做蠢事!下個月你到底想做什麼?!」
「驚天動地的事。」蘇墨勾起唇角,「拭目以待吧。」
……
靈樞搬到了蘇府。
但是日子還是像以前那般,他們仍舊聚少離多。蘇墨很忙,忙的沒空理會她。
他三四日才回家一次,跟她見個面又匆匆離去。
有時他會帶上不少人在府中集會,這個時候靈樞都必須迴避。
她隱隱約約感覺到蘇墨在策劃某件事,某件必須隱瞞著她來進行的事情。
蘇墨是有心瞞著她,她也就不問了。
靜王顯然不打算原諒靈樞,他對靈樞的離去沒有任何挽留,連阿念都被送來了蘇府。
靈樞忙著照料兒子,更加沒空去管蘇墨在忙些什麼。
這般過了一個月,白蟬來到蘇府探望。
姐妹相會,靈樞高興不已,兩人先與阿念玩了會,將阿念哄睡了後,靈樞帶著白蟬來到府中的花園裡,泡了兩戶茶,就在湖畔的小亭裡坐著聊天。
白蟬羨慕靈樞終於和蘇墨守得雲開見月明,靈樞卻有一肚子苦水要和她倒:「這哪算守得雲開見月明?為了和他在一起,我和我父王鬧崩了,姑姑也不理我,我算是沒有娘家人了,如今在帝都也就知道阿墨這麼一個親人,他又整日忙個不停,連和我說上一句話的時間也沒有!因為和父王的事情,如今太醫院的課我也沒有上,整日除了照看阿念之外就沒有別的事幹,這種日子好像一潭死水,望不到頭……」
白蟬對她的遭遇不置可否:「姐姐,你別瞎擔心,王爺怎麼可能真的不認你?他就你這麼一個女兒!現在是在氣頭上,等這陣子過去,你再回去跟他說些好話,撒撒嬌,他一準兒會跟你和好如初。」
靈樞歎了口氣:「但願吧!」
她心裡還是認可白蟬的說法的。自己那日也是一時氣昏了頭,才對父親說出要斷絕關係這種話,事到如今簡直是腸子都悔青了。就算是要跟蘇墨走,也犯不著說這麼傷人的話啊!父親這麼多年都那麼寶貝她,她卻如此傷了父親的心。如果能重回那一日,她還是會選擇跟蘇墨走,但一定會換一個溫和的方式。另一方面,她相信父親也會想轉這事,父親那麼愛她,怎麼可能從此就不原諒她了?
白蟬更關心蘇墨的事情:「阿墨究竟是在忙些什麼呢,聽說外面的戰事差不多已經平息,他應該比較悠閒才是!」
靈樞若有所思:「是嗎?看來我要好好關注一下外面的局勢了,我還以為外面還是戰火連天,所以他才忙著不回家呢……」
白蟬道:「你也太不關心他了!姐姐,你可要好好把住阿墨,別因為到手了就掉以輕心。」
「把住?」靈樞一愣,敏感的嗅到了一絲曖昧的味道,「外面有什麼風言風語嗎?」
「唔……沒有。」
靈樞臉微微一板:「說實話。」
「好吧,是有說阿墨和崖城城主的女兒走得很近……我是聽廟裡的香客說的,具體我也不清楚。剛剛聽你說他老是不回家,我才想起了這茬。姐姐,你別因為這幾句話就跟阿墨吵架,我只是給你小小的提個醒,你稍加留意就是。我相信阿墨對你專心不二,這些肯定是別人的謠傳。」白蟬小心翼翼的看著靈樞的臉色。
靈樞倒沒有發作,只是垂下了眼簾,臉色也好看不到哪去。
婢女傳話來:「侯爺回府了。」
靈樞微微一愣,蘇墨平日出府都要三四日才回來,這次倒回的早,不過一日就回來了。
靈樞拉了白蟬的手起身來:「我們去看看他。」
蘇墨在客廳裡休息。
他一身衣裝得體整潔,靈樞平日未曾留意,今日卻發現,這與他出去時不是一套衣物。
靈樞方走上前,他便伸手將她擁在膝上坐下,手指摩挲著她的發,柔聲:「想我了麼?」
靈樞瞥他一眼:「不想。」
「我可是想你想的緊。」蘇墨微微一笑,低首在她面上親了一口。
「討厭!」靈樞摟了他的腰,「蟬兒在呢,特地來看你的。」
「蟬兒。」蘇墨與白蟬點頭示意,又與靈樞道,「上回你做的馬蹄糕還有嗎?我餓了。」
靈樞這段時日閒著無聊,就向廚娘們討教點心。前些時日學了做馬蹄糕,蘇墨很是喜歡。靈樞伸手點著他的額頭,嗔怒道:「光惦記著吃!上回做的吃完了,我再去廚房給你做些來。」
「嗯!」他心滿意足的露出一個孩童般的笑容。
「蟬兒,你與阿墨聊聊。我去做些吃的。」靈樞怕他真的餓壞,迫不及待的走了。
客廳裡只剩了白蟬和蘇墨。
蘇墨揮揮手讓廳堂裡的婢女們盡數退下,自己捧著茶杯有條不紊的飲茶。
白蟬侷促不安的立著,只用餘光默默注視著他。
四年多長居廟堂的時間,她的心已在漫長的歲月中陷入塵埃,只在阿念的誕辰上見過蘇墨一面而已。
如今徹底成熟的蘇墨,對她來說非常陌生。
完美如神靈的面容,俊美的極有距離感,週身散發的貴氣更是讓人不敢輕易接近。
四年前風華絕代的少年如今出落的愈發不可一世,傾倒眾生。
白蟬沒有告訴靈樞,她聽到的關於蘇墨的傳言不止崖城城主女兒那一件而已。
年輕、俊美、謙遜、低調、有能力、前途無量、未婚……這樣的他,沒有傳言才奇怪吧!
每次聽到這些消息,她心底會燃起莫名的希望,也許,蘇墨日後會納妾,也許,蘇墨也會喜歡上其他的女人。可是看到他和靈樞在一起親密無間的模樣,她心底微弱的星火就悄無聲息的熄滅了。
「你打算一直站在那裡嗎?」蘇墨忽然抬起臉,望著她。
白蟬的心跳慢了半拍,在蘇墨的示意下僵硬的邁開步子,在他身側的位置坐下。
他身上特有的香氣依稀纏繞,白蟬意亂情迷。
「這些年,你還好吧。」蘇墨破天荒的主動與她閒聊,目光溫情而直接。
白蟬在他的注視中偷偷紅了臉,垂下眼簾:「嗯,一切都好。」
蘇墨唔了一聲。
她又猶猶豫豫的問道:「你呢?這幾年,過得很辛苦吧,我聽義父說,你在戰場受過不少傷……」
「刀光劍影,怎麼可能不受傷?不過想想靈樞,也不覺得辛苦。」蘇墨的目光若有若無的游離在她身上,緩緩道,「偶爾想想你,也不錯。」
白蟬心口一跳,彷彿聽到了外星語,說話都結巴起來:「我……我?!」
「有什麼稀奇?好歹我們也差點成婚不是?莫非你已徹底忘卻我?」蘇墨邪氣的勾起唇角。
白蟬的手指不覺按緊了木案幾,瞠目結舌:「阿墨……」
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蘇墨對她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放在別的男人身上說出這句略顯曖昧的話,也許毫不稀奇,可是用過蘇墨的嘴說出來,太稀奇了!哪怕是他們快要成婚的那段時間,他也只會對她說感謝,再無任何甜言蜜語。
「這幾日,你就留在蘇府吧。」蘇墨將她眼中的情緒盡收眼底,聲音沉了幾分,「我也會每日回府。」
白蟬只覺得自己呼吸都急促起來,過了好久才欣喜的點頭:「嗯!」
「你們倆在說什麼呢,還把婢女都遣出去了。」靈樞端了點心回屋,正看見白蟬滿臉通紅,而蘇墨還是淡然自若的坐著,目光落在她身上,一如既往的溫柔。
「背著我做什麼?」靈樞笑著往蘇墨膝上坐下。自從有了這個肉墊子,她連凳子都省了。
蘇墨攬著她的腰,張嘴接下她遞上的點心,道:「蟬兒說想在府上小住幾日。」
「那太好了!」靈樞驚喜不已,「蟬兒,你多住些日子,住個一年半載最好!」
白蟬看著他們親密的舉止,扯了扯嘴角:「就住幾日……」
「我帶你去看看客房。」
蘇墨拉住她:「寶貝,我有話和你說。蟬兒,你就隨婢女去看看房間吧,靈兒隨後就來。來人。」
白蟬被婢女帶出客廳,靈樞放下玉盤,圈著蘇墨的脖子撅嘴道:「你是不是跟蟬兒舊情復燃?」
他落落笑道:「舊情在哪裡?」
靈樞捏著他的臉道:「別瞞我。蘇墨,你最好老實點。」
「我讓她在這裡住幾日。你也幫襯著,這幾日看緊點,別讓她出府。」蘇墨坦白,「但是,千萬不能讓她發現異樣。」
靈樞的神情凝重起來:「你做什麼?」
「放心,我不傷他。只是我府裡有白司的眼線,如果強行將她軟禁,白司會立馬收到消息。只能用懷柔政策將她暫且控制在府裡了。」蘇墨道。
靈樞皺眉:「你和白司要打嗎?」
「瞞不過你。」他輕輕撫著她的臉,「一山不容二虎,何況帝都本就勢力複雜,我的勢力介入觸犯到了白家的利益。」他見靈樞似有擔心,又道,「我也是做個防備,並不會馬上出手。白家要跟我鬥,以卵擊石罷了,我蘇家有財力、有軍力、有皇族支撐,他白家拿什麼和我鬥?無非是趁著我蘇家和靜王府生嫌隙,妄圖趁虛而入。除非靜王府與睿王府聯手,我尚且懼之。」
「和睿王府的矛盾,交給我來處理,好嗎?」靈樞定定道,「你和白司並無衝突。白司雖有野心,卻沒做什麼一代君王的春秋大夢,他不過是對皇族失望,想要扭轉局面罷了。」
蘇墨道:「你很在意他。」
靈樞不置可否。
「那日在瀾城,你拼了命也要護他出城。」蘇墨喃喃,「我心裡只有你,你心裡卻還有他。」
「他和你不一樣。他於我,就像阿蘭之於你一樣,是親人。」靈樞微微笑道。
蘇墨抿了抿唇,他不該不相信她,可是還是控制不住的嫉妒白司。
靈樞繼續道:「他是很好的人。日後你們若能攜手前進,也許大周國會有不一樣的面貌。」
蘇墨輕輕嗯了一聲:「我答應你,沒有經過你的允許,絕不主動對他出手。」
「謝謝你,墨!」靈樞笑道,「真好,咱們也可以心平氣和的溝通。以前你那個牛脾氣啊,我的話你是一句也聽不進去的,想怎麼樣就要怎麼樣,一意孤行,誰也攔不住你。」
「以前是我的不懂事。」蘇墨笑著搖搖頭,又低首吻她,「以前……謝謝你一直包容我。」
她熱情的回吻他:「謝謝你一直寵愛我。」
纏綿了好一會,蘇墨提出要去看阿念,兩人才依依不捨的分開,牽著手出了客廳。
白蟬在蘇府幾日,蘇墨每日都會去與她說上幾句話,她也心安理得的留了下來。
五日後,迎來了一個重要的日子——皇上壽辰。
皇上的六十大壽,大赦天下,減免一個月的賦稅,此舉對於賦稅極重的百姓來說無疑是天大的好消息。
當日,宮中大擺筵席不說,皇宮外也熱熱鬧鬧的擺了流水席,所有百姓都能免費飽餐一頓,費用由皇族一力承當。
官員們又在帝都的護城河沿岸燃放大量的焰火,美不勝收。
還有外地請來的舞隊入京表演,一部分在宮外為百姓表演,一部分入宮為皇族獻舞。
這種種舉措,帝都進入極度歡愉的氣氛之中,街頭上人頭攢動,皇宮裡喜氣洋洋。
因為皇上大擺筵席,帝都五品以上的官員都得協同家眷入宮朝賀。
當日蘇墨很早就睜開了眼,卻發現靈樞比他醒的更早。
「我替你更衣吧。」靈樞發現他醒來,溫柔的在他耳邊低語。
「嗯……」他有點意外的看著她,她怎會起的這樣早,是察覺到什麼嗎?
在靈樞的服侍下換上華美的朝服,兩人又一起用了早膳。
「你在府裡好好呆著,哪兒也別去,不管外面發生什麼,絕對不要出府。」
他喝了她親手熬得粥,叮嚀一番後,抓了佩劍就要走。
「墨!」靈樞拉住他的手,眼裡依依不捨。
「嗯?」看著她眷戀的眼神,他突然也有些捨不得了。
靈樞看著深愛的面容,張了張嘴,頓了半晌才擠出一句:「你……要平安回來啊。」
「一定。」他彎下腰在她光滑潔白的臉上輕輕一啄吻,同時將她擁入懷中,無限憐愛的低聲,「照看好阿念。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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