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300章 大結局(下) 文 / 簡紅裝
「娘娘,不行啊,聖上有令,您哪兒也不能去。」
「放肆!憑你們幾個,也敢攔本宮?!」
「奴、奴婢不敢,只是之前聖上有令,娘娘你不可踏出中翠宮半步,所以奴婢,奴婢……還望娘娘見諒!」
「你、你們!哼!滾!都給本宮滾出去!」
「是,娘娘!」
一聲怒氣,瓷杯落地,聞言,中翠的宮女們立刻緊縮著頭,快步退了下去。
皇后娘娘脾氣不好,本來她們就伺候的膽戰心驚,如今娘娘又被禁足,那脾氣便越發的古怪了起來!
不想惹事,唯有逃命似的盡快離開!而看到此幕,身後的文皇后便更加氣憤,不禁的緊握起拳頭,臉色鐵青!
哼,難道現在連侍女們都敢這般的肆意阻止她了?她文心兒,曾幾何時竟淪落到此地步?笑話!
都是因為靈敏!都是因為那和賤人!哼,要不是她,聯合慕容雅一起暗中設計陷害她,她自己又怎麼會上當中計?並且還連帶著遷怒了聖上,將她下令幽禁在在宮中,足不允許出戶!
靈敏那個賤人,她一定要殺了她!想當初自己之所以留她,是看在聖上對她寵愛的份上!可是如今,自己如果再不動手的話,那麼死的……今後就一定是自己了!
不,她不能冒這個險!她一定要殺了靈敏!對,她一定要聯繫她的父親文國公,讓他派人殺了靈敏!
哼,靈敏不死,她一日坐立難安,如今,她必須抓緊動作!不過--在她動作之前,她一定要先見到皇上,告訴他事情的真相,向他解釋清楚,她是被陷害的,是被靈敏那個賤人給陷害的!
「來人!來人!替本宮去請皇上!替本宮去請皇上!」
打定主意,便付之行動,她文心兒一向是個說做就做的人!可是,任憑她喊痛了嗓子,用盡的耐心,宮外,都無一人應答,皆個個站著像個木頭,一步不動,一聲不響!
「混賬!你們是一個個都不想活了嗎?竟連本宮的話都不放在耳裡!」
叫之不動,火冒三丈,文皇后難有的撇開尊重模樣,憤怒的像一個失去理智的潑婦,當街叫罵,怒容滿面!
「皇上!本宮要見皇上!」
又狠狠的砸了個杯子,地上是杯子破碎的聲音,文皇后一個人唱獨角戲,諷刺之中又更添三分怒氣!
「哼,本宮是皇后!是這整個後宮的主人!本宮如今只是禁足,還沒被廢呢!你們竟然就這樣對本宮,是不是一個兩個都不想活了!來人,來人--!」
扯著嗓子拚命的叫著,似乎是想找一個能聽她使喚的人來!只是,不管文皇后怎樣努力,怎樣的叫破喉嚨,回應她的,只有那一片沉默,靜靜的,比同死了還要平靜的沉默,可怕窒息,令人發怵!
「你們,你們,好啊,好……!」
自己像個瘋子似得在這發了一大番潑,可是到頭來卻無一人理會!頓時間,文心兒覺得自己是多餘的,縱然她曾經呼風化雨,玩控人心,如今卻變得淒淒慘慘,落魄可憐……
「皇上,本宮要見皇上。本宮和皇上這麼多年夫妻,本宮是被那個賤人陷害的……」歇斯底里的咆哮後,是全身心的懈倦與失落。無意識的自喃,不斷的後退,文心兒似乎是真的累了,一步一步,跌撞的踉蹌。
沒有生氣,這整個中翠宮就是一座死寂的墳墓!文皇后環看四周,不住的搖頭對自己說:「不,這不是本宮要的結果,這絕不是本宮要的結果……」
「嘎--」
煩亂當頭,宮門打開,還未等有人開口,侍女們便魚貫而出,不一會兒便空空如也,一個不剩。
「你們--」
不明白為何會有此舉,文皇后不解中下意識的抬頭,卻在突然間發現了個身影--那個氤氳著背光,一身明黃的熟悉身影,她曾經多少次相擁,與之相抱纏綿的身影:裴帝,裴正雲。
「聖上,你來了!臣妾就知道你一定會來!你不可能聽信那個賤人的話,將臣妾一直關在這裡!」
驚喜中上前,想要同以前一樣之之懷抱,藉以溫存。可是,俊面含笑,笑中卻沒有半絲的溫度,裴帝只是靜靜的看著她,用一種似乎是怪異的調子,似笑不笑的緩緩說道:「怎麼?皇后不希望朕來?」
「不,臣妾當然希望!聖上肯來,那就表明心裡還是相信臣妾!臣妾高興,十分高興!」
「聖上,臣妾是被冤枉的。臣妾沒有劫持韶蘭傾,沒有做有辱我大涼的事!臣妾是被靈敏那個賤人陷害的!臣妾無辜啊!」
緊攥住裴帝的袖子,文皇后表現的心痛欲絕,那一張精緻的臉上也滿是希冀,希冀這個身為她丈夫的男人可以替她做主!
「聖上,靈敏她狼子野心,多年來覬覦臣妾的皇后之位!如今,更是夥同外人一起聯手陷害臣妾!所以聖上,你可一定要給臣妾做主啊!」
梨花帶淚,淒楚動人,文皇后將剛才所有的憤怒此時都轉化到成了哀楚,望著裴帝,欲語還休。
他不會對她怎麼樣的,這一點她知道!就如同當年,為了得到她文家的支持,他必須封她為後,永不得廢!這是他的誓言,他一定會遵守!所以之前他只是將她給幽禁起來,而不是直接將之廢棄打入冷宮!
聖上對她,到底還是忌憚的。所以只要有這份忌憚,她文心兒就不會倒!
「聖上,文心兒她雖然人長的美,但到底來路不明。如今她這般的處心積慮的要害臣妾,其後一定有鬼--說不定是為扶植她兒子,想要殺父篡位也有可能!聖上,你可也小心啊,千萬不能上了她的當--!」
說的跟真的似得,彷彿一切她已看見!文皇后僅憑自己的想像就這般胡口亂謅,那是她走投無路,狗急跳牆的證明!
含笑的不發一言,只靜靜的看著,輕拉開彼此間的距離,裴帝溫柔,目光深情的款款而道:「放心吧皇后,朕不會信她。」
執手十指相扣,輕拉著人來到桌旁,倒上一杯茶,裴帝緩端著慢送至文皇后面前,笑口說道:「心兒,別動氣了,朕和那靈敏,不過是在逢場作戲,為的就是要看清楚她到底在玩什麼把戲?所以當時只能委屈你,暫時在這宮裡待著。來,氣大傷身,先喝杯茶消消火。」
攥著文皇后的手,無有半絲放開的意思,裴帝靜靜的看著,看著文心兒那因被緊盯而漸漸泛紅的臉頰。
「聖上,你可有好多時候不曾這般看心兒了,心兒我……」忽獲隆寵,竟顯得嬌羞,文皇后一時不知該怎麼是好,只一把接過茶杯,一抿唇,一飲而盡。
「聖上,靈敏蓄謀已久,趁著釗兒已不在人世的當口是想扶她的兒子上位!所以聖上你千萬不能被她的美色迷惑,當了她的道,著了她的魔。」
把杯子放下,轉而雙手要去握裴帝。可是這時候,裴帝卻輕笑一聲,不著痕跡的放開了她的手,轉而將目光落下,落在了那桌上已然被喝空了的茶杯。
「自然。心兒這般為朕著想,那朕就告訴你一件事吧。其實……從始至終,朕都沒有喜歡過靈敏。之所以會將她留在身邊--那皆是因為,要用她對付你……」
「什、什麼--」
輕軟的話,本應該動聽,可是此時,它卻像毒蛇般鑽進文皇后的耳朵裡,轉咬的她不敢相信,啃噬的她痛不欲生!
「你、你說什麼?我聽不懂,我一點兒也聽不懂……」倒退數步,震驚的搖著頭,既然真相這般鮮血淋漓,那麼她可不可以不要知道。
「不,聖上說笑了,天色不早了,聖上還是快去早朝吧。」
轉過身迴避,努力克制住那不斷顫抖的身體。這時,從身後傳來那輕微的笑聲,那笑聲尖銳,帶著不可遏制的得意和諷刺!
「怎麼?皇后心心唸唸,為的不就是要朕來嗎?怎麼如今朕來了,皇后卻反而要朕走了呢?呵呵,不要這樣,有些事,朕既然開了口,那就還是說清楚比較好。」
「皇后,朕早年為了爭皇位,不得已之下才要依附於你文家。可是想必你也是知道,朕這輩子,最討厭被人威脅。因為你文家助了朕,朕便要與你完婚,封你為皇后。」
「朕這輩子,心裡一直藏了個女人。可是因為你的存在,朕不得已要採取些措施保護她!所以現在……你應該知道真相了吧,朕不喜歡靈敏,但卻還是一直明裡暗裡的護著她,目的就是為了要轉移你的注意力,好全力去對付靈敏,從而給惠兒……」
「惠兒?惠嬪!你--」
驚聞這消息,感到五臟都在顫抖!終於知道了其中真相,文皇后一口鮮血猛的吐出,雙手緊緊的摀住腹部,目光抬起,含恨一聲:「你!你下毒--?!」
「呵呵,是啊,朕不下毒,怎麼至你於死地呢?文心兒,朕忍得你夠久的了,如今也該是將你和你文家一網打盡的時候了!」
面笑的上前,慢慢靠近,看著文皇后那嘴角不斷流出的血,裴帝陰冷,慢慢的扯出一抹陰森的笑容。
「鶴頂紅。朕的皇后,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朕如今已然可以掌握這整個天下,所以……你安心的去吧,惠兒她以後,會全權代替你的職責。」
「惠嬪!惠嬪!」
全身抽痛,痛楚不已,邊怒邊口中流著黑血,文皇后伸手想死死的抓住裴帝--可是不管她怎麼努力,皆都是徒勞。她與裴正雲,永遠都有一間之隔!
「裴正雲,你不得好死!」
「呵呵,是啊,朕是不得好死。可是怎麼辦呢?如今要死的人,可是皇后你……哦,對了,不止皇后,還有皇后的父親,整個文家上上下下,朕都不會放過,稍後會一個不留,統統的將之送到地下去陪皇后好不好?一面得皇后一個人,孤獨寂寞,百無聊賴!哈哈!」
「裴正雲--噗!」
血,噴了一地,身子因痛苦而蜷縮在一起,不斷痙攣。死死的瞪著裴帝,彷彿是還想要說更多的話來,可是毒藥效下,文皇后嘴只一張一合,最終沒能發出一個字來,只唔唔囫圇,掙扎著不得而語。
「嗯,什麼?皇后想說什麼?讓朕給你報仇?好好,那是一定的。皇后你無端被害,朕肯定要為你緝拿兇手!你放心,在送走了你之後,朕很快就再會把靈敏送下去。你們兩人這些年來相殺相鬥,想來也是結下了不少的友誼,朕把她送下去,也算是給你打發時間,不至於讓皇后你在地下太過寂寞……」
似真非假的話,映襯著裴帝似笑非笑的臉。在玩弄的眼神下,裴帝居高臨下,看著文皇后那已經奄奄一息的樣子,忽的抬起一腳,像是踹開什麼厭棄的東西般。
「皇后,你安息吧,朕和惠兒,永遠都會記得你為我們做過的一切。」
一甩袖,笑容陰冷,最後看了一眼文皇后,裴帝轉過身去,彷彿……是算準了時間,正等待著某一刻的到來。
無情的背影,冰冷的感覺,在這最後一刻,終知自己是場笑話!文心兒倒在地上,緊抓起地面,縱使指甲斷裂,手指血肉,她也毫不覺得!
原來,原來……!原來她所做的,不過是在替人做嫁衣裳!這麼多年,她以為裴正雲真心待她!以為惠嬪真心無勢,依附於她!可是到頭來--卻被人真正算得個徹底!徹徹底底!
哈哈,笑話!真是笑話!她文心兒,真的是這天底下最蠢最蠢的人!竟然被人這般玩弄鼓掌而不自知!當真死有餘辜!死有餘辜!
身子,殘破扭曲,自己都能感到自己在七孔流血。笑,無聲的笑,她文心兒知道自己今朝在劫難逃,她輸了,輸的一敗塗地!但是--她不會甘心!也不會閉眼!她要睜大眼睛好好看他裴正雲今後是怎麼死的!她會含笑著在九泉裡好好等他!他和她之間,注定就算是死了,也一定糾纏不休!生生世世,輾轉不斷!
笑,肆意的笑,雖然笑不出聲音!張大嘴巴,仰面朝天,文心兒竟是用盡力氣,狠狠的朝裴正雲的腿上咬去--死死的,不鬆開!
「賤人!」
用力一甩,沒有甩開,憤怒之下,裴帝奮力一踹!
身體,翻了翻,軟軟的再無氣息。一代榮後文心兒,就這樣的謝下了她的帷幕,終結了她的一生,從此在這個世界上消失,消失在這茫茫的歷史塵埃之中!
「哼,死性不改!」
目的終達成,輕的咳嗽了聲。正了正臉色,拂了拂衣冠,裴帝接著邁出腳步向前走去,開門對門外的侍衛吩咐道,語氣堅定,無容置疑:「罪妃靈敏,膽敢毒害皇后,欺上罔顧,速速捉拿--!」
*
我叫裴正雲,是大涼的皇子。因是庶出,身份有別,從小,我就知道我沒有繼承皇位的資格。
但是,在我大涼,皇位繼承人有個規定!那就是嫡庶有別,能者居者。意思就是:如果在皇子中,有一人非常有才華,能力突出,那麼,就算他不是嫡出,也依然能夠擁有競爭皇位的資格!而我……至始至終都認為我自己--擁有這個資格!
我的母親,生前只是個小小更衣,因為生了我,後才位居貴嬪。可是她那樣的出生,注定她今生不得善終,終使再有嬌人容貌,那也根本無濟於事。
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後宮,一個無權無勢的妃嬪生了個皇子,那無疑是件自找死路之事。那一年,我八歲,親眼看著我母親被人強灌了春藥,然後被安排和一個侍衛苟合至天亮!
既是有人有心設計,那接著自然會有下文。不出所料,當第二天我的父皇,大涼的前任國主,在人心人的有心引導下來到我母親的宮中時,他所看到的一切,足夠讓他發雷霆之怒!
果然,那苟且的侍衛在一夜風流之後被暗中拉出去凌遲處死,而有辱國體,我父皇他自然不好說我母親是因為犯了通姦之罪而被處死,只得加以托詞,最後一尺白綾送她歸西,對外聲稱是自然病逝。
這樣的結局,顯然太過便宜,然而帝王之怒有甚--據說我母親被賜死後,沒有能夠按照禮數而葬入陵墓,而是被我父皇下令拋至野外,開膛鞭屍,暴曬餵狗!
輕生自戕的人,據說如果不能葬入土中,那她的靈魂便不得安息,終日遊蕩,不得墮入輪迴,投胎轉世。
父皇這麼做,顯然是恨死了我母親,他是想要她--生生世世,永不得超生!
都說帝王之心,應該是這世上最寬泛的!可是偏偏,它卻很小!我父皇因為我母親的事而懷疑我的血統,當然,我知道他本意是沒有懷疑的,只不過那些睡在他枕邊的枕邊風吹的多了,所以久而久之,假的也成了真的!
我兩歲識字,三歲背詩,什麼都一點就通,學的很快!所以自然的,我的存在,便成為了某些人的絆腳石,必要除之而後快!
我被人欺負,一次又一次的扔入水中,我以為我就要死了,絕望了,可是這個時候,一個纖麗的身影拯救了我,帶我回宮。
賢妃她身子弱,不能有孩子,見我可憐,便提議父皇將我繼在她那裡將養。於是從此,因為賢妃,我的身份也得到了很大的提高,在宮中,再沒有人可以隨意欺負我了,不止是那些小太監,就連其他皇子,看到我後,也得恭恭敬敬,對我畏首畏尾!因為我的母妃,她是四妃之首,地位等同皇貴妃,僅此於皇后!
我因為賢妃,終於可以抬頭做人了,而賢妃對我,也疼愛有加。一時間,我們就好像是真正的母子,她疼我,我愛她……
然而,呵,假的終究是假的,永遠成為不了真的。賢妃之所以對我這麼好,其原因皆是因為她要挾我來鞏固她的地位!因為她自己不能生,所以……她就去搶別人的孩子。
我永遠也忘不了,在母親被灌藥的那天晚上,一個女人,出現在轉彎角上,袖子的一角露了出來,袖上繡著一片白玉蘭花,那針法漂亮極了,我終生難忘!
我原也不知道真相,可是世上終沒有不透風的牆。一年後,當我在賢妃緊鎖的櫃子裡再次看到這件衣裳時,一切的事,我都明瞭!是賢妃殺了我母親!是賢妃讓我變成了個從此沒有娘愛的豎兒!
我終於知道了真相,也終於知道了我的仇人。可是,我的第一反應不是報仇,而是不動聲色的琢磨著以後怎麼將戲繼續演好!
因為賢妃,我如今才有了現在的地位,我不想再回到以前那個被受欺負的日子裡,我所能做的,就是抓住一切,不斷的往上爬!
宮中的生活,爾虞我詐,我同賢妃,也過著虛與委蛇的生活。表面上,我敬她愛她,唯她命一切是從!她疼我護我,真的所有都未我著想!
其實嚴格說來,我還真要謝謝賢妃,若非因為我,我這一生,可能都不能觸碰到那把椅子。雖然我從小就才能過人,聰穎**,但是有個那樣出生的母親,我這一輩子,總是沒什麼太大機會翻身的!
賢妃她身為四妃之首,自然是有想要往上爬一爬的野心。而只要有野心,那麼一切殺戮,在所難免!
我十八歲的時候,父皇病重,多年來的皇位之爭,也在我與太子間全面爆發!
皇后德眾,有強大的母家支持,太子賢德,乃名正言順的皇儲繼承之人!
本來說這本是無可厚非之事,可是--只要有女人的地方,那就一定會有戰爭!而只要有戰爭,男人就一定會被牽連入水!
賢妃和皇后的這一仗,決定了我和太子的生死較量!我其實真該感謝賢妃,若不是因為她,這一日,我不知道還要等多久?
太子他眾望所歸,後盾非常堅實!為了能夠打到他,我聽從了賢妃的話,不惜去取得文國公,當然,彼時還只是文將軍的信任!
文將軍手握重兵,雖然不及皇后母家黃家那般顯赫,但在大涼,也自有一番天地。
只是,文將軍向來閒雲野鶴,在朝內從不公開支持哪一派,所以要取得他的信任,得到他的支持,那根本就是難如登天,一時間不知道從何下手的好。
不過好在天無絕人之路,我本以為困難重重的事,不想實際原來還是挺簡單!只不過這代價……
文將軍這一生,膝下只有一子一女,而這女兒,又是老來得之,平時十分疼愛。
也許是天意所向,又也許是冥冥之中自有主宰。本來文將軍不想摻合爭鬥,想獨善其身,怎奈自己的寶貝女兒偏偏卻看上了我,吵著鬧著說要相嫁--所以不得已之下,文將軍只好開出了條件:擁護可以,但必須聯姻!
文心兒喜歡我,一心想要嫁給我。可我不喜歡,甚至還有些反感她!
其實說實話,文心兒人長的並不醜,氣度雍容也非常好,是個大家閨秀。可是她是在非常時期認識的我,又用非常手段逼得我不得不同意娶她--這一點,讓我無形中想起賢妃,所以自然的,連帶著她一起反感!我裴正雲,這一生最不喜歡被人操控!可是這些人,卻偏偏喜歡一個兩個來威脅我!控制我?!所以,等著吧,終有一天,裴正雲會出人頭地,到那個時候……呵呵。
我懷揣仇恨,周旋在與太子的相互廝殺中,在一波又一波的勢力支持下,鬥爭搶奪!
我不愛人,從沒有為任何一個女人動過心,我以為我裴正雲這一生除了恨便再不會有愛!可是事實……
記得那時候,父皇的病越來越重,而我與太子的較量,也一時進入了白日化。大家廝殺相鬥,幾乎是到了無所不用其極的地步,稍微有一方的大意,那等待她的,便是萬丈深淵,萬劫不復!
我一向對自己信心,用人方便也很有信心。可是那一次,我卻錯了,大錯特錯。我身邊的一個侍衛,看似是我的心腹,可其實,卻是太子一早就安插過來的刺客,一直以來按兵不動,就等著關鍵時刻,致命一擊!
我胸膛被刺,整個人被踢下懸崖,我以為我是要粉身碎骨,可最後我卻是掉入了一個深潭,順著潭水,昏迷的一路遠漂。
我不知道我漂到了哪裡,只是可以確定是,那個地方,我之前從沒未到過。
我受了傷,全身上下到處疼痛,我微睜開眼,朦朧的看著迷糊的一切。我覺得,我真是要死了,在這個地方,應該不會有人能救我。
我感慨自己,辛辛苦苦這麼久,到頭來還是輸的一塌糊塗。我恨那些人,更恨我自己,我還沒有能報仇,怎麼就把自己交代在這裡?
我掙扎著想起身,努力的想要讓自己存活下去,我想喝水,想最大程度的保全我的生命!可是--每做一步,動作都格外艱難,我狼狽的摔倒了地上,只能就此默默的等死,默默的看著絢麗的驕陽慢慢在我頭頂劃過,似遠去,從此沉淪。
我看不到明天的日出了嗎?我裴正雲,真的就此死在這兒了嗎?我不甘心,我真的好不甘心!可是,不甘心又能怎樣?時間流逝,我只有閉上眼睛等死。
等死的過程,從來都是煎熬,就像是枯竭的井水,再無生的活力。
我本以為,這世上再無奇跡,可是老天似乎偏偏很厚待我,讓我在那裡,遇見了我這一生都不能為之忘懷的人--我的最愛,靈犀!
清脆的鈴聲,猶如沙漠的綠洲,那一襲淺淺的衣裳,潔白的如同幽夢睡蓮,美好,純潔。
我躺在地上,全身都不能動,只有嘴巴,一開一合,似乎在呼救,但又似乎在企求。這個女子,她一定是九天仙子,誤落在凡間,出塵傲凡。
我得救了,自然是犀利救了我。她替我治了劍傷,包了傷口,甚至……還親手餵了我水喝。
我在宮中待久了,從來聞慣了脂粉之味,從未想過有一天,有人會粉黛未施,靠在我身邊,那天然清新的感覺,是那麼美,那麼暢,舒心的讓我下一刻愛上,愛上了這個我只見過一次面,但卻永生永世,都烙刻在我腦海中的人兒。
「靈谷從不允許外人進去,你身上的傷如今雖然未好,但也已無性命大礙。這裡有些乾糧,你拿著,待會我便送你出去。」
「要送我走?」
「嗯,這是靈族的規矩,我不可不遵守。」
「那……敢問姑娘尊姓大名?救命之名,他日相報。」
「不必了,舉手之勞。」
「姑娘,請告之在下。受人恩惠銘記在心,姑娘今日若是不說,我--」
「靈犀。」
「啊?」
「我叫靈犀。」
「靈犀……好名字!在下裴--」
「走吧,時候不早了。」
那句「裴正雲」,我始終沒能說出口,就像靈犀她根本不在意一樣,我叫什麼,她不放在上心。
我不在她心上,她對我,根本沒有一點感覺。
其實那一次,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我好想就此抱住她,請求她,和我一同回去!
我喜歡靈犀,喜歡這個空靈的像仙子一樣的女子。如果換做別的女人,如果我喜歡,我一定會不擇手段的搶之回去!可是她是靈犀,是我這一生唯一最愛的女人,我不捨,也斷斷不會。
我捨不得離開,在靈谷外徘徊了好幾天。雖然我不知道靈谷的進入方法,但是只要我知道我心愛的女子就在那裡面生活著,我的心,就會跟著暖暖的,像花兒一樣幸福。
初戀般的感覺,美好而又青澀。很難想像平日裡陰謀詭計,殺伐決斷的我,也會像個傻小子似得癡癡的在谷外乾等了幾天。就算明知道不會有結果,但卻就是甘之如飴,心甘情願。
我傷口未好,又一連在谷外徘徊,再加之有一天還曾遭淋了雨,導致傷口發炎,一時間陷入昏迷。
我模模糊糊感到自己發燒了,糊塗中還不斷叫著「水,水……」
依稀中,我感到有人向我靠近,興奮之下我死死的抓住她的手,捂在胸口,緊緊的,緊緊的……因為,我以為那是靈犀!那靈犀她來看我了!可事實上……
我就這樣認識了靈敏,陰差陽錯下她救了我,給我吃了藥,幫我退了燒。
其實說實話,雖然靈敏和靈犀是同父同母的同胞姐妹,但是她們兩個人,卻長的並不那麼相似。
靈犀高貴,淨潔中有一份與生俱來的清冷氣質。而靈敏嬌美,媚骨天成中含著三分嫵媚,三分撩人。
我不喜歡靈敏,縱然她長的比靈犀還要好看上幾分。因為先入為主,我的心,已滿滿被靈犀沾滿。
可是儘管如此,靈敏她卻對我好像表現的分外關懷,在我生病之際,總是時不時的噓寒問暖,體貼備至。
我久經宮中,對於小女孩的情竇又怎會看不出來?我知道靈敏喜歡我,可我卻一開始並不打算與她有著什麼牽連。一來,是真的因為我喜歡靈犀,無法再去愛她人;二來,我還有宏圖大業要做,無暇在這裡兒女情長,纏意綿綿。
我本意是離開,既然等待換不來癡情,那我便只有先投身大業!這樣將來我若是登基為帝,也有了求愛討情的籌碼。
我決意已定,預備和靈敏告辭。可是就在我臨走的那一夜,我知道了兩個秘密。一個,是靈犀原來是靈敏的親姐;第二個,竟是原來在這深山幽谷中,竟還藏著天下人都為之爭搶的--工本秘錄!
工本秘錄這樣的好東西,基本可以說是東西在手,天下我有!所以自然的,我也不能放過它啊!也是當下,我改變了主意,我對靈敏表現的深情款款,告訴她其實我很喜歡她,只是迫於如今的局勢,不得之下,我只能離開她……
動了情的女人,自是好騙。只當我還沒說多少,靈敏她便自告奮勇,說要為我去盜秘錄!
我心中「感動」,當即與她海誓山盟,互托終生。而靈敏她信以為真,那一夜,便將自己……全部交予了我。
說實在的,我對靈敏,興趣不大,睡了她,不過是為了讓她更好的去為我偷取工本秘錄。並且,我心底還有個私心,如果我能控制住她,那以她和靈犀的關係,將來我若是想……呵呵,不管怎麼說,那也是個牽連不是麼?
我這個人,一向如意盤算打的很好。本以來靈敏這次去偷秘錄會非常順利,但卻不想牽扯出事後那麼多麻煩,還連帶著靈犀為了救靈敏,自己深陷囹圄。
那個時候,我本想去救靈犀的,可是大涼時局不允許,我必須盡快趕回去出謀劃策!並且同時,靈敏她還懷孕了,於是看在靈犀的面上,我便帶她一起回去,以便將來再作打算!
可是令我沒想到的事,我以為很順利的事,最終卻沒有太如願。太子勢力雄厚,為了除掉他,我不得不花上許多的精力及時間!等到日後,我真正登上大統時,距離我離開靈谷的時間,已經將近過去一年。
我瞞著靈敏,偷偷去了靈谷,在谷外花了好長的時候終於打聽到靈犀的消息。原來為了保護靈敏,靈犀她頂替受罰,後來不知什麼原因導致她最終失蹤,一去不返,杳無音訊!
我在得知靈犀離去之後便不斷的派人尋找,可是幾年過去了,卻一直沒有消息。於是慢慢的,我似乎也已經死心了,畢竟我從骨子裡就是個冷血的人,太多的堅持,我做不到。
即位的這幾年,我成功的殺了黃皇后,賢妃等,除了文國公一直壓在我頭頂,整個大涼,都歸我而下!
於是飽暖思淫慾,我開始充盈後宮,實行選秀。既然我得不到我最想要的,那麼天下美色,我便要占它三分!
我第一次看到慧嬪,整個人都驚呆了,直覺得她相極了一個人!不是相貌,而是眼神!那種淡淡的,與之莫離的眼神,有一種熟悉,又有一種迷離,讓我的心一瞬之間便揪了起來,想起了心底那個珍藏多年的女子--靈犀!
對,慧嬪就是靈犀,她就是我的靈犀!雖然我不到真正的靈犀,但是只要有慧嬪在身邊,那就等於靈犀在我身邊一樣!我擁有了她!擁有了她!
呵呵,真是皇天眷顧,讓我可以這麼心想事成!在坐擁了江山之後,又讓朕得之了最愛的女人!
雖然當初,我與靈犀相處不久,但她的每一個眼眸,每一個動作,以及根據對她的瞭解,我所總結出她的喜惡,我都慢慢的,潛移默化在惠嬪身上。讓她根據我的要求,慢慢的,一點一點,變成我心目中的那個女人!那個叫靈犀的女人!
我愛慧嬪,毫不吝嗇對她的愛!我怕文心兒會對她不利,所以故意裝作很寵愛靈敏的樣子,讓她注意力轉移,從而去斗的你死我活,以免我躲在背後,和慧嬪一起共享倫歡,甚至還生下了裴釩。
我把慧嬪當成靈犀,每一次進入她的身體,我就有一種莫名的快感!彷彿是我真正的得到了靈犀,那種滿足,那種幸福,難以言喻,難以啟表。
慧嬪說的沒錯,在我的心裡,她只是個替身,是個影子,充當靈犀的影子。我對她的愛,全全部部來自於靈犀,所以她最後幡然醒悟,我真的其實一點兒都不覺得奇怪!
呵,影子就是影子,沒有成為人的資格!慧嬪說她恨我?說我是個大騙子?不,其實她錯了,我從頭到尾,從沒有騙過她,因為我對她所說的,從來都只是那一句:惠兒,朕愛你的眼睛……朕好愛你的眼睛……
生死榮辱,皆有定數,今日吾命休於此,我無怨無悔,但是我對靈犀的愛,卻是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愛綿綿……無絕期!
*
裴正雲死了,所有的一切都將落幕,空洞的看著前方,看著慧嬪那拖動裴釩的狼狽的身影,靈妃無言,面無表情的全身發愣。
她終於知道了真相,知道了為什麼臨了慧嬪會那樣的抨擊?原來她和她一樣,不過都是被人玩弄鼓掌,只是不同的是……慧嬪是替身,而她靈敏,則什麼都不是。
一直覺得慧嬪面熟,再加之她之前一貫呈現出唯唯諾諾的樣子,所以這十幾年來,她對慧嬪,一直還算不錯。本來,她是覺得自己之所以會從未對慧嬪下過手,其原因皆是因為她無權無勢,沒有危害!可是今天,她才終於驚訝發現--原來慧嬪的那雙眼睛,是有多麼像她的姐姐……靈犀!
她對不起她的姐姐,當年給她造成了那樣的傷害。她心中愧疚,所以一直不敢都正視內心!所以連帶著這麼明顯事實,她都沒有注意,白白自欺欺人了十幾年,作繭自縛了十幾年!
是啊,當年第一次遇見裴正雲時,他就是在靈谷外。她以為自己是遇見他的第一個人,可是孰知……
她遇上他時,他雖然受了傷,可卻並無性命大礙,並且從他的包紮看來,他受傷……已經有好幾天了。
他好幾天前受的傷,有人好幾天前就為他包紮的傷口,確定他再無性命大礙後將他送出了谷外--這一切,處處都顯示了一點:裴正雲他……是之前就有被人救下。而那個救了他的人--便極可能是她的親生姐姐,靈犀!
對,是靈犀。是姐姐。所以當初,姐姐她會知道她和裴正雲交往的事。
姐姐救了裴正雲,將他送出了靈谷;而裴正雲愛上了姐姐,從此對她難以忘懷!
慧嬪說到底,不過是姐姐的替身。因為她長了一雙像極了姐姐的眼睛,所以……
呵呵,多麼可笑的諷刺?多麼可笑的挖苦?在這大涼後宮中,她們幾個女人,辛辛苦苦鬥了大半輩子,為的就是讓那個男人能多看她們一眼!可是到頭來,可笑,簡直可笑!她們卻什麼也不是她!什麼也不是!
這是上天對她的懲罰吧?懲罰她當初的背叛!為了跟著裴正雲,她傷害了姐姐,背棄了族人,甚至離開了一直疼她、愛她的父親,直到他離開人生的時候,她都沒有回去再看一眼!
她是個不孝的女兒,她對不起她的父親,姐姐,還有她的族人。為了愛情,她自認為可以放棄一切,可是老天卻在用他的方法在懲罰她,叫她孤獨終老,悔恨終生!
悔恨?是的,悔恨!當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後,當看到裴正雲臨死都沒有再看她一眼之後,她靈敏--醒悟了,醒悟的徹底!
她是個天生的驕傲者,自小生長優渥,清高,自負。在她看來,什麼都入不了她眼,就如同當初,即便靈桀再優秀,再出色,她也一樣嗤之以鼻,不屑一顧!
她這一生,唯一的剋星便是裴正雲。自遇上他的那一刻,她便注定了她可笑而不幸的一生!
她生於靈谷,從小眾星捧月,心智簡單而自負,又怎麼可能敵得過深混宮中,慣諳廝殺的裴正雲呢?所以這一生,她注定輸的慘敗!
裴正雲死了,連同她的愛,她的恨。看著慧嬪那殘敗的身影,靈妃她不自覺的笑了,輕輕笑了。
呵呵,是啊,愛與恨,一瞬間湮滅,只留空歎,常在人間。這一生,她靈敏算是完了,從今以後,行屍走肉!
人生短短數十年,從此陪伴她的,只有空洞、空洞!閉上眼睛,面無表情,靈妃沉默,只在心底,靜靜的,對自己說道: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前世之因,後世之果,一切……都是我的罪孽,咎由自取,咎由自取……呵呵。
傍晚的夕陽爬上天幕,一切將塵埃落定,手拾起地上那滿是血跡的劍,花殘影仰天而看,面露笑色。
「上官夏,你看到了嗎?裴正雲死了,我為你報仇了!你說過當初,你只是無意中救我,並不需要我回報。可是對此,我卻記上了一輩子,一輩子。」
「上官夏,你是個混蛋,我心裡清楚。你為了得到韶暖,得到她的愛,不惜幹了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可是,怎麼辦呢?你是上官夏,難道就因為你做了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後,你就不是當初救了我的上官夏了嗎?不,你是,你永遠都是!」
「我喜歡的上官夏,不論變成什麼樣都還是上官夏!所以,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棄你不顧,因為……那是我欠你的。」
「上官夏,你瞑目吧,我已經替你報了仇,你在地下,可不能就輕輕易易的放過裴正雲,一定要好好教訓他,最好讓他--永不得翻身!」
話說著,頭至始至終抬起!因為那樣,就算有淚,也終會倒流回去!她是花殘影,是虢國的護國夫人,是整個虢國權力的代表象征!所以,她不能哭,絕對不能哭!
「鳴號,收兵!」
手,一揮,命令吩咐下去!這一次,為了報仇,她置虢國於不顧,親自上陣--如今,也該是到了要回去的時候了。
上官夏,欠你的今生已經還清,但求下輩子,我們能有個美好的開始。
淚,終在無人看及的地方落下,只一滴,便已止住。用冷漠偽裝起威嚴,一瞬之間,她又恢復成了昔日那個霸氣高端的護國夫人!在車輪碾動之中,虢國大軍開始啟程,那氣勢浩大,居臨一切!
就真的像來時一樣,不發一句,花殘影歸去。站在車上,目光直向前方,她面無表情,冰冷的不像一件活物。
心,頓時揪起,複雜的難以言喻。在看到自己母親這般,紅玉痛心,簡直無法呼吸。
從小到大,她一直沒有享受過真正的父愛,母愛。以前不知道真相,還會幻想--可是如今,血淋淋的真相擺在那裡,叫她連最後的一絲奢望都不敢去想!
她的母親,馬上就要離開了,臨行之前,母親沒有正眼看過她一面,她知道,那是因為她之前說過她們從此一刀兩斷!所以對於陌生人,她當然無需要有回頭的必要!可是--
虢國與南夏,兩國天南地北,今日一別,恐再難有相見之日!紅玉手中攥緊了拳頭,那似啟未啟的嘴唇,顫抖著不能發出一個音來。
母親,母親……
始終沒能張開口,倚在韶陌的懷抱中,紅玉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滾動的車輪離開。
而正在這時,正在紅玉心灰意冷之際,面前,停下來,緩緩的,護國夫人終是慢慢的轉過身,目光落在了紅玉的身上,緊緊一頓,瞳孔……似有些微縮。
「下次得空……把孩子帶來吧。我如今也老了,想把朝政還給花圓……以後,多的是時間。」
「娘!」
「我從前只懂得權力地位,可近些年,我才越發覺得沒有意義。人這一生,到底是為了什麼,紅玉,我說不清,但是我知道,這些年,我對不起你……」
「娘……」
緩緩的,似乎瞬間蒼老的十幾歲,看著紅玉,再沒有從前的光鮮亮麗,傲視逼人,花殘影只靜靜的,眼神柔和,語氣柔和,「碧源告訴我,我的外孫叫念恩……這一次,你沒有帶她來,下一次,如果空了,一定要帶來給我看看。我殺伐屠戮了這些年,剩下的親人,不多了……」
「娘……」
感動,竟是淚湧出來。看著花殘影,紅玉拚命的忍住了淚,含著淚花,用力的,再用力的點點頭。
什麼都不用多說了,只一句「親人」,便能道明一切。在花殘影的心底裡,她其實還是認她這個女兒的!意識到這一認知,紅玉雙手緊緊握著,微微的,不禁顫抖。
「好,你放心,念恩如今身子不好,等他痊癒了,我一定帶他去看你!」
上前一步,情不自禁。身後,韶陌緊緊跟著,對於他自己的妻子,他看的比什麼都重!
韶陌他是……真心愛紅玉的。只一個小動作,花殘影便能看清。微笑間,她瞭然的點了點頭,那笑容會心,帶著一絲絲的放心和釋然。
當初一念之舉,幸好到最後沒有害了紅玉。如今,她應該是很幸福,很幸福,夫妻和睦,永浴愛河,再不會走她的老路,踏上一條不歸之路。
「好,多保重吧,我們後會有期。」
該說的都已經說了,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花殘影和紅玉,她們之間從小分開,沒有過多的親密交流,能在言語上做到如此,那已經是破天下之大荒了!
心裡,暖暖的,像是有股股溫暖在不斷流淌。看著已經曾經啟程,正在出去的虢國大軍,紅玉上前兩步,追著那已經漸行漸遠的身影高高說道,「娘,多保重,我會很快去看你--」
手,緊了緊,握住了護欄,心裡猛的一陣感動,花殘影不敢回頭,只抬起手輕輕的揮了揮,示意收到,示意再見。
多年的心結,彼此在此打開,紅玉依在韶陌的懷裡久久的沒有動彈。而一旁,裴錚對於殘局,也開始了著手清理。
「多謝國公鼎力相助,此番情意,裴錚定當永記心懷!」
裴正雲死了,裴釩也死了,如今在朝中,能後有資格即位的,只有裴錚一個。
看的清時局,也分的清道理,自他女兒死了之後,他已完全明白!所以無奈中,文國公舉起雙手,俯身作揖的低沉道:「四皇子,不,聖上。老臣食受俸祿,自當殫精竭慮,為國效力,何須談銘記之說?不過有一事,老臣心想,還望聖上能夠答應。」
「請說。」
雖然沒有經過正式的登基大典,但裴錚此刻已不反應文國公對自己的稱呼。古來男子,沒有不對權力渴望的,所以如今成功勝利,他也就直言不諱了!
「聖上,老臣老了,再無心其他。如今又遇皇后娘娘病逝,老臣白髮人送黑髮人,實在心裡傷心欲絕。所以,老臣累了,想告老還鄉,還望聖上答應老臣的請求,讓老臣從此頤養天年吧。」
鳥盡弓藏,兔死狗烹,這是皇家千年不變的定律!文國公正是因為知道這一點,所以他才會做此決定,在一切開始前,先遠遠的離開這一是非之地,保全他文家上上下下的人命!
文國公在向裴錚敬獻他的誠意,用他文公府多年來的錢財來換取他文氏一族人的性命!
笑的揚起嘴角,伸手撫上對上的禮揖,裴錚沉默一會,含笑的點點頭,「好,既然國公有此之意,那我也不好太過勉強。等擇日我登得大寶時,定向眾臣宣佈此事。」
「謝聖上成全。」
「哪裡。」
含笑著扶起下跪的文國公,裴錚從容,游刃有餘。而一下子清理了麻煩又掃除了威脅,這一仗,不可不謂打的漂亮!
皇位之事已定,目光微瞟了眼四下,當裴錚看到一旁被丟扔了的慕容雅時,俊綿無情,抬腳向韶蘭傾走了過來,「這個女人,交給你處置吧。」
「我?」
沒想到裴錚會這般說,微有些驚訝的韶蘭傾輕佻了挑眉,在同樣一掃對方之後,轉過頭,低聲對一旁的慕容熙說道:「還是熙弟來決定吧。」
「皇姐,你就不要笑話我了。當初……是我錯了,這一次,我不會再同情心軟了。」只要一想到這一次韶蘭傾的失蹤主要是因為慕容雅,慕容熙心頭的怒就不打一處來!
當初,他是可憐她,才會決意放她一馬!可誰知道--這樣的女人,死了也罷,留在世上,簡直是太害人了!
「皇姐,這一次,要打要殺全隨便你,我是一定不會阻撓的。」吸取了上次的教訓,這一次,慕容熙話說的肯定!
而聞言,只是淡淡的笑了,韶蘭傾轉身對上慕容熙,輕柔的話說的格外溫柔:「你覺得我會殺她?」
「難道……」聞言,慕容熙疑惑。
「不,我不會殺她的。我要她活著,好好活著。」
笑的溫柔,看不出一點的陰冷毒害,看著慕容雅,目光放在那身上,韶蘭傾繼續,接著復又說道:「有的時候,死了是一了百了,解脫,釋放。而活著,則是痛苦煎熬,生不如死。我韶蘭傾,從來不是個心狠手辣之人,對待敵人,也向來不會太過殘忍無情!可是這一次,她慕容雅想要傷害的,不單單是我,甚至還有我的孩子!對於這一點,我無法原諒!也不可能原諒!所以熙弟……我可以請你幫個忙麼?」
「皇姐請說。」已經錯過一次,絕不會再錯第二次。想都沒想,連聲應下,慕容熙此時上前一步,等待韶蘭傾的指示命令。
「這個……給她吃下。」
伸手從腰間掏出一粒藥,輕放置在慕容熙的手上。含著笑,笑容明媚,韶蘭傾難有的目光中,閃動著不懷好意的火焰。
「這是……」一邊問著,一邊走進慕容雅,不顧她的掙扎,逕自將藥塞進她的嘴裡,並再次的堵上嘴巴!慕容熙這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其間沒有半分的遲疑猶豫。
「這是之前潘箜留下的丹藥,至於效果麼……也許以後就能知道了。」
嫣然一笑,目光正對慕容雅,雖然對方不能說話,但是從她的眼神中,韶蘭傾還是能感到她那噬骨的恨意!
呵,要恨就恨吧,她無所謂。反正今生只要有風亦辰在,再多的慕容雅,她也都是不會怕的。
輕蔑一笑,最終收回視線,彷彿再多投一眼都是浪費。沒有人再去理會慕容雅,感覺她就只是個多餘的人,塵沙揚起下,她就只能被束縛著,等待她的結局。
「皇姐,你總算平安歸來了。」
萬事已定,所有人都神情一鬆。心頭無比歡喜,笑看著中間的兩人,慕容熙打趣,心情甚是好的要討酒吃。
「姐夫,上一次沒能真正吃成你們的喜酒,這一次,可一定要雙倍補回來哦!」
「就是,就是。你們倆的婚事好事多磨,這一次,我們一定要辦的熱熱鬧鬧的,再不能出岔子!」
「哈哈,紅玉,這你就不懂了吧?婚事麼,只辦一次就行!現在我們所差的,就是傾兒和亦辰的洞房花燭--」
「表哥,都當了君主了,還沒個正行。」聽到韶陌的這般打趣,韶蘭傾及時制止,心中頗有些鬱悶的她,不知道從何時起,她的婚事,已成為了萬人關注的焦點。
「怎麼?我說錯了嗎?本來就是啊!你缺亦辰一個洞房花燭夜,我們還沒有機會去鬧你們的洞房花燭夜呢?所以這一次,一定要鬧回個本!我們不興不歸!不興不歸哈!哈哈!」
在神洲大陸,有一個習俗,就是洞房之夜來客鬧的越凶,將來新郎新娘就會越幸福!所以打定了主意的韶陌和慕容熙,個個看著韶蘭傾眼中放光,只讓得她背後冷風,一陣一陣涼颼颼的,感覺還有點冷。
「沒事,有我在,他們再多也不怕。」溫柔的輕握住人兒的手,肩並著肩,風亦辰永遠都給著她力量。
而明白他的心意,韶蘭傾回以一笑,表示夫妻兩人不論何時,都要齊心協力,共同作戰!
出兵大涼,侵犯了別人的國土,理應完事後立刻撤出。而深懂得此理的風亦辰,在於韶陌,慕容熙商定好後,便集體向裴錚辭行。
「好,此回路上小心。我當執掌,國內事務繁多,等一切安頓下來後,一定前去鬧你們的洞房花燭夜。」
剛才韶陌等說的話,裴錚也有聽在心裡。雖然此生,他已再無和自己心愛之人再在一起的可能,但是他會從心底裡,真誠的,真摯的,去祝福她,祝賀她。
「謝謝。」
話已至此,無需再多說什麼。兩人眼神交匯,雖仍有複雜,但卻清明,一派坦蕩。
「等著你。」
說話的是風亦辰,在揮領好大軍之後,對裴錚致以真誠的邀請。而點點頭,再無有多說什麼,裴錚含笑,目送所有別國大軍,緩緩離開。
幸福,一定要幸福!他心愛的女子,從今以後,請一定要幸福!
目光,微閉上,再睜開時,已是凌厲一片!如今大涼百廢待舉,至關重要,他必須盡快,盡快讓自己投身進去!
「母妃,我們回去吧。」
站在一旁,至始至終都沒有發過一言的靈妃,在聽到自己兒子的聲音後,微微有些抬頭。可是一瞬間後,她的表情,又恢復成空洞,沒有靈魂。
「錚兒,我在想些事,我在想些事……」
輕輕的搖頭,低喃的自語,抬起眼,漫無目的的邁開腳,靈妃似是在尋找著什麼一般,不斷的找,一直的的找。
「母妃。」
知道自己的母親心裡難過,也知道她此時正在承受著一種怎樣的煎熬,可是這一切都已鑄成,裴錚他再無法改變,如今能做的,只有安撫,再安撫。
「母妃,我們回去吧。從此以後,再沒有人會讓你傷心。」
「錚兒,你放開。我想去個地方,你讓我去,不要派人跟著。」
「母妃。」
「錚兒,我是認真的。你不要派人跟著我,我只想一個人,一個人……」
抬頭,有一種堅定!堅定到裴錚的心都在顫抖!
他瞭解他的母親,他知道他什麼時候說的每一句的意義,所以如今,她是真的,真的想要自己一個人去……
「母妃,你……」
「錚兒,讓我去吧。有些事情,如果我不去解決,放在心裡,我這一生,都不會安寧的……」
「母妃……」
話,再多說無益,因為知道一旦打定主意,那便是任誰也無法改變!
看著自己的母親,裴錚不知說何是好,心中的漫天悲傷此時正無力的蔓延出來,擋不住,止不了。
「母妃,走好。」
手,慢慢鬆開,許多之後,艱難的放下。閉上眼,似有一滴眼淚劃過,裴錚默默的閉上眼,慢慢的,轉過身。
「謝謝。」
輕輕的兩個字,包含一切深意。摀住自己那流血的臉,靈妃上前,邁開了腳,一步步的,走的堅定。
「錚兒,保重。錚兒,再見……!」
*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禮成--」
多少次的坎坷磨難,終於成就了今日的好事臨門。牽著長長的紅綢,感受著那一端人兒的熱度,風亦辰心中暖暖的,既甜蜜,又幸福!
這一次,他是真的要得到幸福了,再也不會出什麼差錯,有什麼意外。他和傾傾--從此兩個人將永遠的生活在一起了,不離不棄,永不分離。
他盼這一天,已經盼了很久了,當真正這一刻來臨時,難免顯得有些激動。可是,激動歸激動,清醒卻還是有的。因為面對這些個如狼似虎,意欲大鬧洞房的傢伙們,他是無論如何,都要好好保護起他心愛的人的!
「送入洞房!」
一句落音,驚起無數駭浪!折騰了這麼久,終於等到了這個時候,趁著夜色,興奮滿寫臉上的眾人,以韶陌帶頭,紛紛開始向這一對新人發動起「攻擊」!
「來來來!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走此過,留下買路財!」
一臉壞笑,土匪兮兮,此時,韶陌很不符合他國主形象的猛翹起大腿,攔在新房前面,不讓新人進內。
「呵呵,亦辰,傾兒,別怪我這個做哥哥的不照顧你們。你們看,這婚呢,你們結了也有兩三回了,可每一回轟轟烈烈,但到了最後都出意外,害的我們這些人跟著一起牽腸掛肚,心肝膽顫!所以,不管不管啊,這一次,你們可得好好補償我們!總之其他的話咱也不多說了,想洞房嗎?想進去嗎?來,先給咱表示一個!」
壞笑的一舉手,四周眾人應和。騎虎難下,左右無法,在身旁人的起哄下,風亦辰和韶蘭傾被擠到了一塊,等待著承應大家對他們的美好的「祝福」!
「哎,亦辰,你可知道,我們家傾兒,可是這全天下最難有的女子!娶了她,可算是你這多年所修來的福分,幸福著呢!所以啊,在這麼幸福的日子來,我們這些人,要一同見證你們的愛情!於是呢,只要你當著我們這麼多人的面,高喊十聲表達對傾兒愛意的話呢……這門,我們就算是讓你們過了,嘿嘿!」
「十聲……表達愛意的話……」
沒想到一向大大咧咧的韶陌,也有心思這麼刁鑽的時候。此時一聽到他這樣的話,風亦辰直覺的自己臉上一陣陣泛燙。
他是個大男人,是個叱吒戰場的冷面戰神!何時會幹這般孟浪的事了?可是……在今天的這種環境下,如果他不說,那麼……
一個個熱情的笑容,一張張期盼的眼神,將這些都看在眼裡,執起身邊人兒的手,風亦辰將心一橫,準備著,張啟開口!
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傾傾是他的至寶,是他這一生最渴望最渴望得到的愛人,所以哪怕是讓他說十句,就算是說一百句,那他也毫不推脫,在所不辭!
「傾傾,我愛你。此生死生,我不能沒有你。你是我的血液,我生命的靈魂,如果今生無法擁有你,那麼我的世界,將再不會有開心幸福的一刻!傾傾,請相信我,這輩子,我一定會好好愛你,就算是用盡我的生命,我也一定……」
纏綿悱惻的情話,表達愛意的決心,緩緩的直風亦辰的口中說出!人們難以想像一向面冷心硬,從來都一絲不苟,不歡言笑的風亦辰,竟然當眾說起這些情話來--竟這般深情自然,游刃有餘!所以一時間,所有人都覺得到冷,那種被觸及到心弦的肉麻之話,讓他們覺得背後有無數的小蟲在不斷的攀爬。
「好,好!既然亦辰他都這般說了,那我等也不好太為難,這一關……就過是給過了,至於下一關麼,嘿嘿……」
一臉算計,像是早就說好了似得,這邊,韶陌才剛一閃開身,那邊,慕容熙便緊接著替上,攔在洞房門口,繼續擋著糾纏叫道,「哎哎,阿陌那一關是過了,可是我這邊還沒搞定呢。」
「熙兒。」
沒想到連慕容熙都來插一腳,有些鬱悶的韶蘭傾聞言便威脅出聲,拖長了音調。
可是見此,就似沒聽見似的,慕容熙單手附在耳邊,裝腔作勢的大聲道:「啊,什麼?皇姐,這裡太吵,聽不見。哎,對了姐夫,韶陌你是打發過了,那我這邊你預備怎麼辦呢?」
明明對韶蘭傾口口聲聲說自己聽不見,可轉身卻與風亦辰對話清晰。這般擺明了的睜眼說瞎話,慕容熙如今竟是做的爐火純青,一點兒也未見有半絲的不好意思。
「你想怎麼樣?今日這一次,看來是無法躲的過去了,與其如此,不如索性放馬過來,也免得他在疲於應付。」
「我想……」
眼珠子轉了轉,使壞的表情躍躍欲上,這時,只見慕容熙輕打了記口哨,面前,只見一隻通體白毛的大犬撲了來,臥在慕容熙的腳旁,不住的撒嬌賣萌。
「姐夫,這是小薩,是我心愛的狗。平時除了我,誰都不認。這樣,如果你可以不動任何武力而叫它自動走開,那麼這個門,我就算給你們讓了。」
笑瞇瞇的站到一旁,將整個舞台交給小薩,慕容熙俊容含笑,俊美的如落塵天神。
「你們……」
有些無奈,頓時額頭有滴汗。慕容熙他們是怎麼刁鑽怎麼玩,根本讓風亦辰不知如何招架。
「哦,對了,你別妄想丟肉骨頭給它。它剛吃飽了,不會為別的所動,姐夫。」嬉笑著有備而來,慕容熙壞壞的朝風亦辰眨著眼睛。
見此,頗有些無奈,風亦辰目光微掃了下一旁的韶蘭傾,剛想要說話,身後,只見一陣動響,大豐太子風亦痕帶了人過來,直接團團將之圍住,揮著手講:「你們這些人,一個個都太不人道了。亦辰他想娶蘭傾都想的鞋底出繭了,如今好不容易如願以償,你們還給他來這手?都退下退下,誤了時辰,錯過了吉時,小心我跟你們沒完。」
說話中示意侍衛將人擋在兩邊,中間開出一條路來,吟笑中,風亦痕親自為風亦辰推開了門,笑容滿面的轉頭說道:「進去吧,**一刻值千金。」
「多謝皇兄。」總算是還有一個通情理的人,回笑間,風亦辰雙手作揖算是拜謝。
抬腳,起步拉著人兒,小心翼翼的引入房間。走到燭火處,心中不免有些小激動,風亦辰伸手拉起韶蘭傾的手,在這個封閉,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房中,真情流露,「傾傾,我終於娶到你了……真好。」
「風亦辰……」
「噓,叫我亦辰,或是辰……」
「我……」
「傾傾,你好美。」
上前,溫柔的揭開喜帕,露出了那人兒清麗的臉蛋,紅裝精緻,分外妖嬈,今天的韶蘭傾,在大紅喜氣的映襯下,清絕中帶著一份柔媚,魅惑中帶著一絲絕塵。
手,緊緊握住,感受人兒那花如凝脂的肌膚。看著面前自己美艷動人的妻子,風亦辰禁不住喉頭滾動,情不自禁。
「傾傾……」
手,不自覺的撫上臉龐,不斷的來回摩挲。等待這一刻,已是等了好久好久,風亦辰拿起桌上的酒壺,分別倒了兩杯酒,你一杯,我一杯,分別執著,「傾傾,喝了這合巹酒,我們就永永遠遠的在一起了。」
手,相交,分別各自喝下。動情的放下杯子,風亦辰一把打橫起韶蘭傾,口中那溫柔的氣息,熱熱的,噴灑在她的身上,「傾傾,現在……就剩下我們兩人了,我們……」
**的散逸,濃重的斂下眼眸,風亦辰轉而向床邊走去,輕輕的,將人兒放下。
「辰……」
雙手環摟著對方,輕輕緊閉著雙眼,對於這一刻的到來,韶蘭傾有心理準備,欣喜,期待。
他們跌跌撞撞能到現在,一路走來不容易,此時,也應該是擁有彼此,交付彼此的時候。
濃密的睫毛投影著美好,一切都順其自然。這時候,正當風亦辰低頭,欲含住人兒那潤澤的芳唇之時,屋內,不知道從哪裡一下子跑出好多侍女,紛紛著著舞孃的衣裙,在那裡翩翩起舞,大跳助興!
「他們--」
好事被擾,恨的咬牙切齒!抬眼冰冷的看著眼前的一切,風亦辰寒聲,揮手喝斥她們退下!
可是--
不理不睬,忍繼續的興致勃勃的跳著,舞孃們個個眉飛色舞,輾轉身姿,好似沒看見風亦辰那恨不得要殺人般的眼神似得,只興高采烈,旁若無人的飛舞,旋轉。
「哈哈,辰弟,可喜歡我送你的禮物啊?嗯,新婚之夜這般喜慶,總是要得有歌舞助興才對嘛!看看這不,為兄我多體貼啊,直接給你送到了房內。今天晚上,你和弟妹就好好欣賞,不興不歸!」
門外,傳來了風亦痕幸災樂禍的笑聲,連帶的,還同時吩咐房內的舞孃繼續賣力的演出!
看到這裡,已經完全明白,那些個人,是存心不想給他們好過,不想讓他們度過一個美好而安靜的洞房之夜!
「怎麼辦?該不會是我們今天,整晚都要對著她們看吧?」好氣又好笑,從一旁坐起,韶蘭傾依偎著風亦辰旁,口氣無奈的打趣道。
而聞言,沉默了一會兒,隨即再對上人兒時,風亦辰笑的賊壞,一把摟住人兒的腰,接連著翻滾起來,「哼,他們有張良計,而我有過牆梯。想整我?沒那麼容易。」
床邊,有開關,一按便整個床板塌陷!抱著韶蘭傾,飛快的從床下而過,等到所有人反應過來時,便早已不見新郎和新娘的蹤影,只剩下滿室舞孃花枝招展,不斷的旋轉,揮動著水袖。
「哎,真可惜,白白的機會……」
「算了算了,本來就是逗逗他們,難道你還真忍心讓他們看舞看一個晚上……」
笑的打趣,伸手搭在韶陌的肩上,此時,慕容熙,風亦痕等人皆相視一笑,意味高深的揚起笑臉,一切盡在不言中。
紫煙瀑布前,兩個身影,相互依偎,相互溫存。
月亮,高高的掛在夜空,那麼明,那麼亮。看著月亮,還有那璀璨的繁星,韶蘭傾順勢倒入風亦辰的懷中,溫馨,安慰的低低說道:「今夜,真美……」
美,不僅是夜,還有心。只是此刻,任誰都不用說出,他們彼此,心知肚明,心中會意了。
「傾傾,我好高興。從今往後,你終於是我的了……」摩挲著秀髮,溫情輕柔,風亦辰終是動情至深,纏綿悱惻。
「傾傾,等你生了孩子後,我們一起去遊歷山河吧?做我們彼此最想做的事,踏遍川河,尋遍名山。」
「傾傾,你可知道,為了這一天,我已等了多久了嗎?以後,我一定會對你好,絕不會再讓心受傷,難過。」
「嗯,我相信。」
懶懶的依靠在風亦辰懷中,聽他述說著心中的一切,不知不覺,韶蘭傾困意襲來,在孕力的作用下,沉沉睡去。而至始至終,風亦辰都唇角含情,默默的注視著她,一眼萬年,地老天荒,盡情的在這無人打擾的曠野外,享受著彼此,享受著二個人的天地……
*
「打死她!打死她!她是個瘋子!瘋婆子!」
不知名的邊陲之地,有一群孩子,正著一個滿頭凌亂,滿身骯髒的女人追打著,邊追還邊不斷口中叫罵。
「嗚嗚,哈哈,我是公主,我是皇后,我是天下第一大美人,哈哈,嗚嗚。」被石子砸的紅腫,但似乎渾然不知,糟粕女子只自顧自的轉著圈子,不斷的瘋瘋癲癲,對自己口中喃喃自語。
「我是美人,哈哈,我是大美人,大美人,大美人……」
「不,你不是大美人,你是瘋婆子!」
「胡說!我是大美人,我不是瘋婆子!」
不以為然的反駁著,話語輕飄飄的,陷入自己的自我欣賞,女子順手拔下一株草插在頭上,自感自己無限美麗的輕哼起歌,翩翩起舞。
為女子者,最注重自己的腳,從不將之輕易示人。可是現在,在女子那骯髒不堪的衣衫下,赫然的是一雙光禿禿的腳,上面滿佈泥土,醜陋不堪,很顯然,那女子是瘋了,已經喪失了自己最起碼的基本生活能力。
「打她,她是醜八怪!根本不是什麼大美人!」童言無忌,根本就沒有厲害之心,只是直觀的道出自己所看到的事實!
扔砸著石子,邊走邊叫,孩提們不滿面前醜陋的事物,而來捍衛自己心目中的美好!
可是根本不在乎,就像是身體被砸痛了女子也根本毫無所覺,只不斷的搖頭晃腦,一個勁的說道,「我是美人兒,傾國傾城的美人兒……」
那女子是個瘋子,幾乎不用懷疑,可是在她的瘋癲之處,她卻依然堅持自己的執著,毫不為所動。
地上,是剩下連狗都不吃的殘渣,許是餓的極了,女子一下子上前撲了過去,捧起就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
而見此,都被此景象給驚呆了,孩提們頓時作鳥獸散,害怕這樣的瘋人下一刻會傷害到自己!
「不好!她是瘋的!她會吃人的!」
孩子們的感覺總是稚嫩的,他們看到女子這般的百無禁忌,害怕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脅,所以一下子就都散了。可是渾然不覺,女子一點兒都沒覺得自己被嫌棄了,只是兇猛的吃著殘渣,邊吃邊還發出「呼呼」聲!
曾經一代的絕世美女,如今竟是落得了個這樣的田地,注視中,靈敏只靜靜的遠立,並沒有要多加上前的意思。
各人自有各人的命,前世因,後世果,半點都怨不得人。慕容雅如今的一切,皆是因為她自己造成,所以雖然從一開始時她就已經認出了她,但她卻還是不會插手去管的。
慕容雅自作自受,如今的這種懲罰對她來說並不過分。她為人做事那般陰毒,就這麼讓她死了還是白白便宜了她,所以韶蘭傾會讓她活著,這般卑賤下作的活著,留著賤命,苟延殘喘。
每個人都必須為她自己曾經做過的事付出代價!慕容雅如此,而她靈敏,也是如此!
這一世,她對不起她的姐姐,所以上天懲罰她,讓她一生背棄孤獨。裴正雲從未愛過,心中至始裝著別的女人。而她就算是為他付出了一切,到頭來,也不過是落得了個容貌殘缺的下場,終身再不能以正顏示人。
視線,轉移開,攏了攏面紗,再不去理會發了瘋的慕容雅,靈敏轉身,抬腳堅定的向某一處走去。
每一人活著,都是為了償還她從前所欠下的債。如今,慕容雅就這麼人不人,鬼不鬼的折磨一生!而她靈敏,也該有她所需要的事去做……
撫臉,摩挲著臉上的那道猙獰的傷疤,靜默中,微微的靈敏笑了,眼神前所未有的清晰,向著一個目的,堅定不移的走了去。
*
靈族寒冰之所
腳步,慢慢的走進,那是闊別了二十年之後,再次回到的地方。
陣陣熟悉撲面而來,種種回憶流淌心間,近鄉情怯,忽然間有種激動湧上心頭,靈敏閉眼,忍不住的淚流滿面。
為了一個不愛她的男人,她錯過的,實在太多太多。曾經,她以為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再回來,可是如今--
家的感覺,永遠都是那麼好,就算是如今,這裡已經再沒有了她容身的地方,但是那種美好的氣息,和溫馨的味道,永遠都在她心間縈繞,讓她沉醉。
她當初是怎麼了,為什麼會迷戀裴正雲?以至於拋家出走,從此隻身在外。
她一定是昏了頭了,被鬼迷住了心竅,所以才會那般混,為了所謂的愛情,拋棄了所有的家人!
她有罪,她錯了,她錯的不輕!從開始的第一步,就注定了今後的每一步的錯落!站在這裡,停住不敢上前,靈敏她知道再往前去,自己……將會面對什麼!只是,她雖然有不敢,但卻必須面對!
「姐姐,我來了……」
不是不知道靈犀的近況,當初裴錚從靈谷中回去時,她就已經清楚。只是那時候,她被自己蒙蔽了眼,又怎麼會想到其他呢?
她欠靈犀的,今生無法償還,如今,也唯有用此,來報還她對她的歉意了。
「姐姐,你一個人睡在那裡,難道你不覺得寂寞嗎?姐姐,你知道嗎?辰兒如今,已經成婚了,他的妻子,是這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女人,聰明,賢惠,並且,他們還已有了孩子,六個月了,再有四個月,你的孫子……就快要出生了呢。」
「姐姐,你不想見見你的孫子?不想見見你的兒子,還有媳婦嗎?一個人睡在那裡,到底有什麼好?冷冷清清的,連個說話的伴兒都沒有,沒意思,很無聊啊。」
「姐姐,我知道你這個人,性子好,耐得住寂寞,可是人有時候,圖的是什麼?不就是兒孫滿堂,天倫之樂嗎?如今,你都擁有了,所以……你也該醒來了吧。」
慢慢的,靠近冰棺,輕輕的用手撫摸。看著棺中,那熟悉的,一如既往的容顏,靈敏垂眸,淚灑當場。
「姐姐,我錯了,當初不該不聽你的勸。裴正雲他從來沒有喜歡過我,並且的,他一直在利用我。」
「姐姐,你知道嗎?我其實很羨慕你,因為在裴正雲心中,他愛的那個人,只有你。呵呵,姐姐,裴正雲是什麼人,那般自私,寡情。能被他喜歡,並且珍愛了一生的人,你真的不簡單啊……我羨慕你,嫉妒你,甚至--有一絲的埋怨過你,但是最終我知道,那不過是我心裡無法平衡的表現,跟你……沒有一點關係。」
「姐姐,我輸了,輸的一敗塗地。二十年的青春光陰,我浪費在了那樣的一個人身上,我真的,生不如死。」
「我靈敏,驕傲一生,不想卻得到這樣的下場,甚至最後,他竟連看都沒有看我一眼!姐姐,我做錯了什麼,到底做錯了什麼?呵呵。」
「我終不是他心中的那個人,有此下場,活該我罪有應得。只是姐姐,我放不下你,對不起你,你因為我,終生內疚在心,在此沉睡了十年,如今,也該是轉醒過來了……」
「絕桑之毒,無藥可解,靈桀他縱使花盡他每一滴血,十年後,也未必可以救你。古來記載,親人之血可以互度,姐姐,想救你醒來,這世上,唯一能做到的人便是我……」
低低的說道,淚,一滴一滴,掉落在冰棺上,飛濺起晶瑩的冰花,靈敏垂眸,猛的用力將棺中的人兒扶起,然後自己躍了進去,面對面,掌對掌!
「嘶」的兩聲,是皮肉綻開的聲音,對縫著傷口,運用內息,靈敏度血,循環著自己和靈犀體內的血液!
十年冰棺,血早已冷的不行,當靈敏處度上靈犀的血時,那種寒冷的,簡直如刺骨般的感覺激的她一下子全身發麻,幾乎不得動彈。
原來,她的姐姐,這些年,都是這樣度過的?這般苦,這麼痛!呵,她該死,為了自己,她置自己的親人於不顧,如今--
淚,連連掉落,那是悔恨,那是痛心。催動內息不斷加快血液流動,看在面前,靈犀那蒼白的臉上似乎漸漸有一點一點的暖意化開,靈敏笑了,笑的燦爛。
她的選擇,自當她離開大涼時,裴錚就已知道,所以這一次,她才可以這麼肆無忌憚,這麼放手一搏。
裴錚是她的兒子,任何時候他都是最瞭解她的人,所以即便此時當她靈敏知道在自己度血給靈犀之後,那躺在冰棺之中的人,從此……就要換成她了,她也在所不惜,甘之如飴。
她已經沒有什麼後顧之憂了,她的兒子理解她,所以她可以毫不猶豫!睜大眼睛,用著自己全部的力氣,緊緊的注視著面前的一切,靈敏暗暗對自己笑說道:「記住這一切,記住這所有的一切……」
她的世界,即將進入永夜,沒有後悔,只有平靜。閉上眼,眼角最後的一滴眼淚滑落,靈敏用力,獻出所有!
「敏兒,你--」
身影,頓時在洞外出現,那是靈桀,多年未見,已經蒼老。在這最後時際,竟然還能看到自己的故人,靈敏微笑,感歎人生圓滿。
「靈桀……看見你……真好。」
「敏兒,你在幹什麼!你在給犀兒度血!」
詫異中,從無想像過此!一把上前扶住已然度血成功的靈敏,靈桀的臉上,滿是震驚!
氣,接連不上,眼前已將陷入黑暗,感受著身邊靈桀的熱度,靈敏笑著,慢慢低喃:「靈桀……當初是我騙了你,對不起……你想救姐姐,可是你沒有辦法,我是她的親妹妹,只有我們這種血脈之親的血,才能夠……救她。」
「靈桀,我恐怕……見不到姐姐醒來了,等她醒來……你幫我向她說一聲……對不起。」
「敏兒,別說話,你可以的,你可以等到犀兒醒來的。」
「不,我太累了,我好像睡。靈桀,我不等了,所有的事,都交給你了,請好好照顧姐姐,用你餘下的人生,努力……讓她幸福。」
「敏兒,敏兒,你不要睡。」用力的搖晃,卻始終阻擋不住那滿天的黑暗,在靈桀的懷中,靈敏完成心願,微笑停留在她嘴邊。
「放心吧敏兒,我會讓犀兒幸福的。今生今世,我就算捨棄一切,只要她肯給我機會,我一定,一定會讓她幸福的。因為,對不起她的人,從來都不是只有你一個……」
話,低低的說著,沉沉的在這洞中迴響。洞外,一陣微風吹過,靈敏永遠的閉上了雙眼,而她身邊,靈犀……則臉色還轉,慢慢的,睫毛輕動,睜開了她的雙眼……
*
四個月後南俊王府
「用力的王妃,再用力,孩子的頭快出來了,再用點力!」
「哇--」
「出來了,出來了,是位小世子!母子平安,恭喜恭喜!」
「啊,是嗎?!」
當產婆興高采烈,將孩子抱出給門外正急的團團轉的風亦辰看時,風亦辰的第一反應不是伸手來抱,而是急沖沖的衝進房去,雙手握著人兒的手,不住的顫抖,緊張。
「太好了傾傾,你沒事,你沒事。」
都說女人生孩子就猶如鬼門關上走一遭,剛才在外面,聽著她那痛楚的叫聲,風亦辰感覺自己都快要瘋了,整個人坐立不安!
如果生個孩子,要讓他付出傾傾為代價的話,那麼寧可,他願意今生他沒有子嗣!
傾傾是他這一生最寶貴,最重要的東西,任何人都換不走!所以當在第一時間,他得知她沒事時,他那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臟,這才劫後餘生的微微放緩了去。
「我們以後,再也不要生孩子了。從今往後,我不會讓你再冒一點兒危險。」伸手,撫上人兒那蒼白且滿是汗珠的臉,風亦辰歉意,說的自責。
聞言,輕輕的搖了搖頭,虛弱的再動彈不得,韶蘭傾乾裂著嘴唇,只微笑,微微的揚起嘴角,「可是……能為我心愛的人生孩子,我感到……很高興呢。」
「傾傾。」
從沒聽過這般動容的話,彷彿這世界上最好聽的話也不過如此!此時,閉上眼睛,滿滿的任幸福在心間流淌,風亦辰再次緊握著韶蘭傾的手,十指相扣,緊緊的,永不分開!
「傾傾,我愛你,此生此世,我都愛著你。」
「辰,我也愛你,此世不夠,還有來生。」
「傾傾……」
目光,深情對視,充滿了甜蜜的好美。坐在床邊,置身在繾綣的旖旎之中,如同一幅美麗的畫面,畫中,男女主鶼鰈情深,不離不棄。
門口,產婆抱著孩子,微笑的會心前未去打擾。而此時,門外有侍衛來報,說府外來了兩個人,男的,叫靈桀;而女的,則叫……靈犀。
*
兩年後
神州大陸,五國安平,大涼國自從在裴錚的接管後,日益興盛,蒸蒸日上,成一方霸主。
只是,一直以來,這位君主都嚴於勵志,對男女之情好似並無想法,子嗣之事也不太著急,後宮其空,未曾有過招納動向,即使群臣跪地,齊齊進諫皆無濟於事!於是一時間,天下所有人都對這位傳奇的君主報以觀望,等待這日後將來大涼的情況!
大涼慢慢崛起,南夏也不甘示弱,曾經有人認為,他這個君主一定做不長久,可是二年下來,事實證明,他不但在治國上能救勝任,並且圖志上,也一點兒也不遜色!
大涼和南夏的強大,相對削弱了曾經天照的統領地位。不過對此,慕容熙好似並不在意,這兩年,一直兢兢業業,安安穩穩的使得天照在穩重求長,不虛浮,不跨燥,與眾國平分秋色。
虢國這兩年來,因為護國夫人的讓權也是得到了長足的發展,太子花圓即位後,政績也是越來越好,而原護國夫人花殘影,則是徹底的兩袖清風,經常來回於虢國和南夏之間,與自己的外孫共享天倫。
四國都相安無事,惟獨這大豐,好似看著不消停。明和帝因要享受天倫之樂,早在一年前就已退位,傳位於太子風亦痕,而自己則是做起了太上皇,逍遙自在。
本來吧,他這個太上皇,是挺無拘無束的。可是不管怎麼說,那也好歹曾是個皇帝,哪能天天混在宮裡鬥雞斗蛐蛐?於是乎滿朝群臣一片微詞,就連風亦痕這個現任君主也心中鬱悶,連連無奈,不好開口。
這天,明和帝又玩心四起,抓了小世子說是要培養酒量,結果一老一小,就那麼大刺刺的躺在宮中的石子路上,四仰八叉,呼聲震天。
韶蘭傾無語的抱起自己的兒子,瞪了又瞪那叫也叫不醒的明和帝,身旁,風亦辰一臉為難,悄悄的,憋著聲講:「要不……我明天把軒兒送到靈谷我娘那兒去住幾天吧?現在這個樣子……」
「送到娘那兒去?」聞言挑眉,似乎示意對方忽視了什麼,淡笑間韶蘭傾不語,只是清麗的臉上一派莫名高深。
「哦,不行!要是把軒兒送過去,裴錚那小子肯定是會去搶的。他那傢伙,自己不好好封後生子,卻偏偏惦記著我兒子,要搶了去過繼!哼,我不肯,可偏偏我娘還疼他,疼的簡直比對自己的親生兒子還好,所以不行不行,這個靈谷,是萬萬不能去的。」
自言自語,終於是想起了這個關鍵,風亦辰搖頭,連忙否決掉了自己的這個打算。
這兩年來,裴錚在外人眼裡雖是勵精圖治,可是在背後裡,風亦辰可沒少吃了他的虧。
當初風亦辰娶得韶蘭傾,裴錚他雖敗了,可雖敗卻勇!這兩年,他非但沒有避嫌,反而沒事就跑來韶蘭傾面前獻慇勤,甚至還將主意打到了他兒子風盡軒的身上!並且他還千方百計的討好他娘靈犀,在她甦醒的這兩年,幾乎是成了她真正的兒子般,親熱程度超過了他這個正牌--所以作為捍衛者,他風亦辰,是一定堅決不能讓他得逞的!
「那怎麼辦?總不能……」用眼瞟了下在地上依舊昏睡的天昏地暗的明和帝,韶蘭傾臉上,一片無語。
本來因為知道明和帝的性子,所以韶蘭傾是一直防著他的,不讓他接近兒子。可是千防萬防,總有百密一疏,這不今天一個不小心,就成了現在的這個結果。
韶蘭傾百般無奈的抱起地上因過度飲酒而小臉變得異常紅艷的風盡軒,掃了掃風亦辰,轉身走人。而身後,風亦辰見機跟上,笑的花枝亂顫,奉承諂媚的說道:「這樣吧傾傾,靈谷軒兒是不好去的,京都咱也不好長待。當初我曾許下承諾,說是婚後我們就一起去遊山玩水,縱情高歌,如今,我們正好是機會,帶著軒兒,一起出去遊玩一趟怎麼樣?」
美滋滋的笑著,趁著四下無人,風亦辰一手環摟住韶蘭傾的腰,不斷的輕輕在那裡摩挲,似是討好,又似乞求。
都說男人的話不可信,當初明明信誓旦旦,說好娃出生後就去玩的,可事後因為國事繁忙卻是一拖再拖。如今,風平浪靜,風亦辰好端端的提起這個,有道是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韶蘭傾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不置一言的走了。
「哎,傾傾,去嘛去嘛,我們一家人,正好可以借此機會出去轉轉。」
哼,打死都不說前幾日裴錚飛鴿傳信,說這幾日要來大豐。他這一來,準沒好事,所以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決定要把老婆孩子帶出去的比較好,這樣一來可以避開那鳥人,眼不見心不煩;二來也可以讓自己逍遙快活,另外再氣氣裴錚。
「傾傾,考慮下,考慮下嘛,我是認真的,很認真!」腳步,不由自主的追上去,一臉的既甜蜜又感歎的樣子。
而前方,韶蘭傾抱著兒子,微壓著嘴唇,唇角彎彎的,快步向前走去。哼,不給他點顏色看,他就不知道她的厲害!
人生,其實就是這樣,平淡,而又幸福,雖有爭吵,但總歸甜蜜。就像是韶蘭傾如今這般,在漫長的人生歲月中,得夫如此,得子如此,她……婦復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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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結局了,感謝一直以來追文的親們,在此謹以十二萬分的感謝。
後續應該還有幾篇番外,關於韶蘭傾,風亦辰,裴錚等未詳細交代的事,不知道有沒親想看,想看的可以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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