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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二十五章 惜春 文 / 狂歌走馬遍天涯

.    「幽蘭啊,你演了一齣好戲。」孫文的眼神此時看上去極其複雜,「可是你表演的方式,未免太過殘忍了……」

    「哦?你是說殺人嗎,逸仙?」丁香給自己倒了一杯薄荷酒慢悠悠的說道,「你沒殺過人,所以你很難體會到,殺人……其實也是一件會讓人上癮的事……」

    「幽蘭!」孫文實在忍不住打斷了她悠然的訴說那些血腥味很濃的事,「我想提醒你,或許你的目標是正義的,但不要忘記了程序的正義!不要迷失了自己!不要迷失了我們的理想!」

    丁香淺淺的抿著薄荷酒,沉默了良久,終於柔聲說道:「逸仙,有些事情,終究是要有人來做的。我從來沒有忘記程序正義,我也從來沒有忘記我們要創造一個程序正義的民主國家。但別忘了現在還是革命戰爭的年代,如果我們現在就講程序正義,那我們就永遠也實現不了程序正義了!或許這聽上去很拗口,也讓人覺得無法接受,但這是我們不得不面對的現實抉擇。這些事情,你不能做,皓東也不能做,那就讓我來做!我不介意別人叫我女屠夫,事實上就我這一生殺過的人來說我也配的上這一稱號。」

    丁香此時的情緒略略有些激動,她停歇了一下繼續說道:「借用他們六顆人頭是為了少流更多的血!從政治上說,威懾是比熱戰更道德的征服模式。不要小看了我們所面對的強大的舊勢力,即使我無法做到完全剷除他們,我也發誓要讓他們所有人都在刺刀和槍口下瑟瑟發抖!等到所有人都情願或不情願的坐到遊戲規則指定的座位上來的時候,我會用盡量和藹的聲音告訴他們關於程序正義的道理,然後告訴他們,『誰敢離開座位,刺刀伺候!』所以,儘管把我包裝成一個屠夫吧,我們需要這樣一個屠夫。」

    孫文苦笑。他搖頭問道:「有一天我們會不會成為政治上的敵人,幽蘭?」

    丁香柔聲告訴他:「不會的,逸仙,你永遠都是我的大哥。」

    「我對天發誓,我是在刺刀和槍口的威脅下成為你的大哥的!」孫文指天發誓,換來一頓粉拳的暴打……

    ……

    在我們的國人中,總有那麼一部分人,習慣於奴性的面對強權,卻對人性化的政權人五人六。歸根到底,這是某種欺軟怕硬的劣根性在起作用。只是某些人似乎在革命政府慈眉善目的外表下得意忘形了,忘了革命政府其實擁有一支能把滿清軍隊打的潰不成軍的強大武裝,忘了革命軍的領袖是個一直倡導鐵血精神的鐵娘子。所以,嶺東村的事件很大程度上扭轉了這些人對新政權的觀感。

    各個縣級政權都召開了宗族領袖座談會。事實上,即使座談會的主持人再慈眉善目,宗族領袖們還是忍不住透過和藹的言辭看到了背後冰冷的槍口和丁總司令嗜血的微笑。

    和藹的座談會的真實內容其實是非常強硬的,革命政權明確表露了立場:任何違背法律的宗族行為都將受到嚴厲的懲罰。各縣的座談會都還隱隱透出這樣的立場:宗族勢力要擺正自己的位置,如果膽敢挑戰政府的權威,下場將會很淒慘。

    國民黨總裁孫文也出席了多場這樣的座談會,這個一向以和藹面目示人的總裁前所未有的顯示出強硬鷹派的面目,讓人感受到這個一黨之首的逼人威嚴。

    而《新華日報》和《國民日報》也隨即展開一系列輿論攻勢,連篇累牘的報道宗族私刑的纍纍血案,呼籲政府徹底懲處參與過私刑殺人的所有人的罪行,連續刊發的社論的調子也一篇比一篇強硬,簡直就把宗族勢力描繪成了革命最黑暗的敵人……

    事實上誰也不指望一下子就解決中國的宗族問題,革命黨只想開一個好頭。從當前的情勢看,這個頭開的比預想的要好的多。在大部分情況下,屠夫遠比唐僧要有感召力,這是孫文和丁香的一致結論。

    ……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進入了晚春時節,來自江南戰場上的各路軍隊捷報頻傳,滿清政府已經基本上把長江以南丟光了。

    4月15日,革命軍第一師發起金衢戰役,兩天之內殲滅了盤踞在金華、蘭溪、龍游一帶的浙軍主力;

    4月17日,革命軍第二師佔領武昌,湖廣總督張之洞在最後一刻撤離武昌,退到江對岸的漢陽;

    同日,革命軍巴南支隊會合第二師的一個營攻克重慶府,徹底掐斷了川南水運。

    4月18日,革命軍風暴艦隊摧毀江陰炮台,陸軍第三師二團隨即在江陰登陸。

    4月19日,第一師前鋒蔡鍔營抵達蕭山,次日從聞堰渡過錢塘江,隨即輕裝佔領了幾乎不設防的杭州。

    4月20日,蔡鍔營不及休整即沿德清、安吉一線追擊許應騤的殘餘部隊。

    同日,第三師二團佔領了丹陽、句容一線,卡斷了江南殘餘清軍的退路。

    4月22日,蔡鍔營與三師二團合力在錫山一帶圍殲了江南殘餘的淮軍和浙軍,活捉滿清閩浙總督許應騤。

    4月24日,南京光復。

    就在南京光復的同時前一天,丁香已經和孫文一起乘坐華山號驅逐艦從錢塘江入海口來到杭州。當晚,她和孫文下榻在文瀾閣,曾經的乾隆皇帝下江南的行宮。

    從文瀾閣走出來沒多遠,就是西湖十景之一的平湖秋月,以及桃花盛開的白堤。

    相對於康熙皇帝欽點的西湖十景之首「蘇堤春曉」,丁香更喜歡淡雅的白堤。晚春時節,白堤上粉紅的桃花和雪白的梨花淡雅盛放,清雅的柳樹隨風飄逸,讓整個白堤看上去就像一個淡妝清麗少婦,一顰一笑之中都透著靈秀、透著恬靜。

    江南的斜風細雨之中,孫文徹底醉了。看著身邊的美女閉上眼睛,貪婪的呼吸著雨後清新的空氣,他脫口而出:「欲將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

    丁香睜開了眼睛,笑盈盈的看著他。人面桃花,嬌艷相映,人世間還有比這更醉人的時刻嗎?孫文只希望時間能長久的定格在這一刻,讓他能夠長久的品味這一刻的芬芳艷麗。

    「來到杭州,我總覺得這裡的一切都是那麼似曾相識,似乎在這香山軟水的懷抱裡,我找到了上一世情感的歸宿……或許,這裡就是我的故鄉吧?」從來不知道自己身世的丁香胡亂的猜測著。

    就像她所期盼的那樣,她在這裡得到了幸福的安眠。在這「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的環境裡,她睡的那麼香甜,似乎要把多少年來所欠缺的睡眠都貪婪的補回來。所以看上去,她的容顏此時格外的嬌艷,格外的讓人心動。

    她和孫文約好了是來這裡度假的。他們都需要休息幾天,接下來就要在南京開始建國的征程了,那只會意味著無止境的操勞。

    「那裡就是許仙遇到白娘子的地方,逸仙快把油紙傘打開,或許你也能在這裡遇見個美麗的白娘子呢。」看著遠遠的斷橋,丁香調皮的笑著對孫文說。

    說完她就意識到自己此時正好穿著一身白色的洋裙,於是吐了吐舌頭,一臉尷尬的跑開了。在孫文看來,她此時就像個吐著舌頭的白蛇。於是他笑著撐開了手上的油紙傘。

    ……

    「何處結同心,西陵松柏下。」在西陵橋下的蘇小小墓碑前,丁香入神的喃喃自吟。

    她已經在這裡發呆了很久了。孫文能約莫感受她的心思。紅顏白髮、英雄遲暮,從來都是讓人傷感的事。他很想把這看上去有些柔弱的身軀擁到自己懷裡,用盡這一生的情感去關懷她,不讓她受到一絲的傷害……孫文輕輕搖了搖頭,扭頭去看蘇堤上絢爛的百花。

    「你是在許願嗎,幽蘭?」回過頭來後,孫文奇怪的問道。

    「是啊。」丁香看上去一臉的虔誠,「聽說有情人在蘇小小的墓碑前許願,就可以得到他所期望的愛情……」

    孫文苦笑。他的神情變得無比陰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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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親愛的勞拉,

    我終於知道了那時你離開我的時候是什麼樣的心情。我終於知道了,因為我的心都碎了。

    我以前都不敢想像自己還能找回你。可是在找回你之後,我卻不得不離開你。

    離別是人生永遠的主題,上帝就存在於離別之中。

    曾經告訴珍妮:只要我們還在尋找,夢想就永遠會在天邊的某個地方等待著我們。可是夢想始終只是夢想。

    請原諒我離開你,因為我將無法原諒自己留在這裡會給你帶來的傷害。你屬於一個偉大的民族,這個民族需要一個華盛頓或者林肯,而你就是上帝指定的使者。命運把你捆綁給了一個苦難深重的民族,而我則被命運無情的拋開。我們都無力抗拒命運。

    勇敢的去面對屬於你的命運吧,勞拉。我會在天邊很遠的地方一直衷心的祝福你。

    不要為我擔心。我是勇敢的查理。

    永遠愛你的查理

    ※※※※※※※※※※※※※※※※※※

    丁香的手一直在顫抖,終於那頁加急密電從她的指尖滑落,飄落在桌案上。

    桌案上放著一件絲綢的睡衣,是丁香剛剛在福興記綢緞莊給查理挑選的。十分鐘之前,拿著這件柔滑的睡衣,丁香還像一個幸福的小女人。

    周旺不安的注視著面色蒼白的丁香,他從來沒有見過她像現在這樣僵硬,似乎靈魂已經從她美麗憔悴的軀體裡逃脫……

    汗水滾滾的從他的額角滑落……

    ……

    夜色中,一條小船悄悄的從珠江口駛出,沿途遇到的海軍巡邏艦艇在查看了船主出示的通行證件之後都順利放行。

    查理站在船頭,面色蒼白。

    一個星期之前,孫文來找過他。他很尊敬這位孫總裁,他知道孫總裁是丁香最親密的夥伴。

    事實上孫文並沒有勸他離開丁香。孫文只是請他喝酒,然後告訴他丁香的革命事業,以及丁香有可能因為嫁給他而不得不辭去大總統的職務。孫文告訴他,他們離不開丁香。

    一切都是那麼平靜,查理明白了一切。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給勞拉帶來了麻煩,可是不知道這個麻煩會是那麼大。他並不是太理解這個東方民族的思維模式,但他知道孫文描繪的前景不是聳人聽聞。

    他和孫文友好的握手告別,叮囑他照顧好勞拉。然後他就開始謀劃他的離去。兩天後兩個自稱是「鐵血社」的人找到了他。

    他把那封告別信通過郵局郵寄給了丁香的機要秘書成星妹,請她轉交。他知道勞拉肯定能看到。

    當他的勞拉面色蒼白的讀到這封信的時候,他已經進入了廣闊的大海。此時的查理同樣面色蒼白。

    上帝才知道查理需要多大的勇氣才平靜的面對這一切,也只有上帝才知道此時他的心中到底有多痛苦。

    珍妮小聲啜泣著,從背後抱住了他:「勞拉會傷心的,查理!」

    「我知道。上帝會寬恕我的,珍妮。」說完,查理回身緊緊的抱住珍妮。她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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