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四章 經典的偷襲和欺詐 文 / 狂歌走馬遍天涯
對於海軍中將東鄉平八郎來說，戰爭是在日本海軍賭徒式的大無畏偷襲和俄國海軍令人無法相信的鬆懈戒備中開始的。
甲午戰爭中打響第一炮的浪速號艦長東鄉平八郎大佐如今已經是日本海軍的中堅將領，5年前他升任了海軍中將軍銜，並且成為日本海軍的唯一賭資——聯合艦隊的司令官。
崇尚「天祐自奮者」的東鄉平八郎是深受日本海軍將士崇敬的將領。當他的旗艦「三笠」號戰列艦上打出「天祐成功」的旗語的時候，整個聯合艦隊都進入了一種激昂的狀態。
黃海的夜，如此冰涼，就像在戰爭中逝去的冰涼的生命。
事實上戰爭已經開始了。在大約8個小時之前，日本海軍瓜生戰隊已經對仁川的俄國海軍巡洋艦「瓦良格」號和炮艦「高麗人」號發動了突襲，最後俄國戰艦和貨輪全部自沉，俄海軍仁川分艦隊全軍覆滅。
俄國海軍戒備之鬆懈到了荒唐的地步，仁川艦隊的海軍軍官們竟然不清楚日俄雙方已經於1天前斷交、雙方已經各自撤回外交官、戰爭一觸即發的情況。和仁川分艦隊同時駐紮在仁川的日本巡洋艦「千代田」號為了和港外等候的瓜生戰隊會合而一路擔驚受怕的撤出港來，結果俄**艦竟然對日本軍艦從眼皮子低下撤出視而不見！於是日本海軍毫無損傷的殲滅了仁川分艦隊，海軍偷襲戰初戰告捷。
仁川海戰只是一次小規模海戰，真正對戰爭格局產生決定性影響的海戰眼下才真正展開。東鄉平八郎的手中握有日本海軍的真正精華，3個戰隊和3個驅逐戰隊，編有日本海軍現有的全部（6艘）萬噸級戰列艦和大部分9000－10000噸級別的裝甲巡洋艦。而他的對手俄國第一太平洋艦隊常年駐紮旅順口，擁有以「波爾塔瓦」級戰列艦為主的6艘萬噸級戰列艦。
和當年對付劉公島的北洋水師類似，日本海軍對付強大的俄國第一太平洋艦隊也準備以雷擊艇的夜間偷襲為先導。偷襲戰，一直就是不斷成長中的日本海軍最擅長的戰術，是日本海軍的傳統（另外一個時空中的珍珠港算是海軍的經典教科書式偷襲了）。
第一驅逐戰隊的淺井正次郎大佐代表各驅逐戰隊升起「期望成功」的信號旗，3個驅逐戰隊脫離聯合艦隊的編隊，向旅順口駛去。東鄉平八郎走出了司令塔，在冰涼的海風中深吸了一口氣。都說東鄉司令官沉穩老練，可是此時，誰說他心裡不緊張呢？這是一場賭博式的戰爭啊，對手是一個傳統列強、大國，目前的世界第三大海軍強國。
……
旅順口的夜，和港灣外一樣冰冷。俄國第一太平洋艦隊的精華幾乎全部停泊在港外，在旅順，粗獷的俄國人依舊大意的讓人不忍看下去。和仁川的同行一樣，第一太平洋艦隊的軍官們也沒有得到俄日斷交的通報。雖然他們知道戰爭將要爆發，但在這個寧靜的夜晚，他們沒有任何準備。
或許俄國人覺得港灣外面有陸地上的炮台，在炮台的保護下軍艦安全的很，所以放心的把那一艘艘凝結著俄國工業結晶的巨型戰艦停泊在了港外。而對於象黑暗中的餓狼一般窺視著他們的日本驅逐艦隊來說，這卻無疑是好客的俄國人送給他們的最大的歡迎大禮。
不過這些餓狼們在開餐之前遭遇了最驚險但又最不可思議的一幕。他們遭遇了一艘俄國驅逐艦。
淺井正次郎緊急命令第一驅逐戰隊向右轉向，並且緊張的把炮口瞄準了敵艦。雙方擦肩而過。
隨後的第二、第三驅逐艦隊則猝不及防，和這艘俄國驅逐艦在近在咫尺的距離上擦肩而過。最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俄國驅逐艦竟然若無其事的和日本艦隊擦肩而過，沒有任何動靜。
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的日軍目瞪口呆。戰後，這艘驅逐艦的艦長伏拉希洛夫中校說道，他們當時其實已經發現了日軍艦隊，可是，他們外出巡邏時，上級曾下達命令：如發現可疑艦隻，應立即返回報告不得單獨與其交戰。艦長先生忠實的執行了這道奇怪的命令。
可是，軍史人員們進一步置疑：即使是執行命令，為什麼艦長先生也沒有用無線電向艦隊通報發現日軍驅逐艦隊的事呢？這個奇怪的事一直成為海軍史上的一大懸案。
被這有驚無險的一幕打岔之後，第一驅逐戰隊和後面的第二、第三驅逐戰隊失去了聯絡。此時他們離俄艦隊已經越來越近了。月亮還沒有升起，四周依然一片黑暗。夜暗中只能看到俄軍港探照燈光掠過海面，還有在深邃的夜空中閃著寒光的群星。
於是日軍驅逐艦決定各自為戰。夜晚、偷襲、亂戰……戰爭就是這樣，計劃趕不上變化，一場震動世界的海戰就以這樣混亂的方式開始了。
首先發生大爆炸的是俄軍「帕魯拉達」號。這艘4900多噸的巡洋艦被一顆魚雷擊中側舷，引發了彈藥庫的大爆炸。被生生炸上天的巡洋艦就像一個絢爛的火球，瞬間把整個旅順口海灣照的通亮。緊接著，「切薩列維奇」號也被一顆魚雷擊中了艦底。日軍的第一波攻擊就在短短兩分鐘時間裡發出了6顆魚雷。
對於俄軍來說，這只是混亂的開始。今天晚上旅順「亞利亞婦女會」在街上舉辦舞會，半數艦隊軍官應邀上岸赴會，此時聽到爆炸聲的軍官們正在匆匆趕回艦隊的路上。而水兵們則被允許提前上床。甚至，各艦上的大口徑火炮都還沒有裝填。戰後所有的軍史人員都對俄軍防備之鬆懈感到不可思議，只有丁香沒有太當回事。在另外一個時空，她見識過另外一支「太平洋艦隊」，防備更加鬆懈，而那場偷襲的主角，也是日本海軍。
日軍驅逐艦繼續橫衝直撞，魚雷在海面下方縱橫闔閭，爆炸聲此起彼伏。正在進行裝煤作業的軍艦匆忙起錨規避魚雷，作業中的工作人員象下餃子一樣紛紛落入水中。
在接下來的魚雷攻擊中，日軍的魚雷主要集中往俄軍主力戰艦上招呼，根據淺井正次郎的說法：「別讓雜魚弄花了眼睛，目標是大頭魚和金槍魚，有鯨就瞄準鯨！」
俄軍戰列艦「列特維尊」號被擊中了主機艙而擱淺，戰列艦「波爾塔瓦」號也被擊中了艦尾而導致轉向失靈。另外還有多艘奮勇為主力戰艦擋魚雷的驅逐艦被炸毀。日軍驅逐艦的偷襲戰果超出了原本的預計。
……
從旅順口港灣裡傳來第一聲爆炸聲的時候，東鄉平八郎看了看他的懷表。1903年9月27日23點12分。而當他命令主力艦隊起錨的時候，天邊已經開始泛白了。此前他已經命令第三戰隊（輕巡戰隊）前往旅順口偵察情況，根據他們發回的報告：「敵主力艦仍在港外，至少有3艘傾斜，5艘煙囪冒煙，當敵距敵7500米時，它們仍不開炮。敵人損失慘重，已失去進攻的銳勢。如現在發起進攻，必定成功。」
於是東鄉平八郎命令第一戰隊（戰列艦隊）和第二戰隊（裝甲巡洋艦隊）全體撲向了旅順口。旅順口海戰的重頭戲上演了。
……
「旅順口海戰，日軍從戰術上說，並未取得完全的戰果，但是從戰略上說，日軍已經把俄第一太平洋艦隊徹底封鎖在了旅順口，順利的獲得了戰略制海權，可以預見，陸地上的大規模戰爭即將爆發。」5天之後，也就是1903年10月2日的下午，在國防部第一會議廳，總參謀長劉永福上將對與會者大聲介紹道。此時，最高統帥部大本營所有成員和國防部、總參陸、海、空軍各部高級將領都聚集在這裡。
與5年前戡亂期的最高統帥部大本營相比，一個月之前剛剛重新成立的最高統帥部大本營增加了兩個新成員——副總統張之洞和外交部長伍廷芳。
「葉處長，關於日、俄海軍下一步的戰爭動向，你能不能分析一下？」一身海軍制服出席會議的丁香問道。看上去，她的表情似乎很輕鬆。是啊，現在畢竟是別人在打仗。
海軍部作戰處長葉祖珪海軍中將起立說道：「俄軍在旅順海戰中損失了3艘主力戰列艦和2艘主力巡洋艦，但是日本海軍主力艦隊加入作戰後，在陸地炮台的支援下，俄軍還是擊退了日軍的進攻，日軍全殲俄第一太平洋艦隊的目標並未達成。目前第一太平洋艦隊雖然實力受損嚴重，但一戰之力尚存，對日軍的跨海補給仍將造成威脅。如果指揮得當，仍不失翻盤的可能性。」
「哦？那你們認為俄軍會採取戰略進攻行動嗎？」丁香問道。
「從俄軍目前的態勢來看，在『波爾塔瓦』號戰列艦恢復戰鬥力之前，暫時應該還不會採取主動攻擊的行動。」葉祖珪中將說道，「從第一太平洋艦隊司令官斯塔爾克海軍中將的一貫性格分析，俄軍將有可能採取避港保艦的方式，目視日軍大部隊在朝鮮和遼東半島戰場登陸。」
「避港保艦？當年北洋水師就是這樣白白坐失了戰機，從而讓日軍從容部署。」丁香感慨道。在座的海軍將領基本出自北洋，丁香提起往事，他們心中不由得都是一陣酸楚。
「有一點值得注意，根據總參情報局的情報，俄軍將有可能派出馬卡羅夫海軍中將接任第一太平洋艦隊司令的職務。該將領是俄國海軍中較有能力的將領，崇尚主動進攻，一旦此消息屬實，不排除俄海軍會在幾個月內恢復主動進攻的態勢。日軍在進攻作戰中也有損傷，而且對旅順口的炮台頗有忌憚，下一步日軍可能採取沉船的方式封鎖旅順口，對第一太平洋艦隊實行長期圍困以保障海上通路的安全。」海軍部長劉步蟾海軍上將補充說道。
「也就是說，起碼在幾個月之內，日軍將擁有黃海的制海權來完成陸地戰爭的部署嘍？」張之洞問道。
「確實是這樣，副總統閣下。」葉祖珪中將回答道。
「那麼雙方陸軍方面態勢如何？」張之洞接著問道。
陸軍部作戰處長徐樹錚准將起立回答道：「目前俄軍在滿洲的10萬陸軍分為4大戰略集群，分別是旅順守軍、駐防鴨綠江的東滿支隊、駐防營口一帶的南滿支隊，以及駐紮在奉天一帶的滿洲軍主力。據蛇眼的情報，日軍黑木為禎大將指揮的第1集團軍目前已經開始在仁川登陸，其戰略目標，根據陸軍部作戰處的判斷，應該是擊潰防守鴨綠江的東滿支隊，沿著當年甲午戰爭的老路威脅遼陽俄軍的側翼。而下一步，日軍的真正意圖應該是在遼東半島登陸，強攻旅順，並且擊潰南滿支隊。日軍可以用於這一戰略方向的軍隊將可能包括第2和第3集團軍。日軍還可能組建的第4集團軍，目前該集團軍的動向暫時無法判斷。」
「俄軍援兵態勢如何？」丁香問道。
徐樹錚說道：「俄軍的援兵第2和第3集團軍目前正在西伯利亞大鐵路上晝夜兼程。但是根據我們對西伯利亞大鐵路的運輸能力和俄軍後勤調度能力的綜合判斷，俄軍的援軍其實對於東滿和南滿局勢意義不大，最後的結果應該是加強奉天一帶的戰略集群。因此，陸軍部認為，日俄戰爭最後的戰略決戰應該發生在奉天一帶。這也是我們認為的日本當前國力能支撐的戰爭極限！」
丁香點頭。對於高效而練達的總參謀部，她非常滿意。她一直都在心底裡非常感謝魯登道夫幫助她建立了中**隊的總參謀部體系，從剛才將領們分析的戰場態勢來看，與丁香所知道的歷史非常的接近，應該說，總參的軍官們對戰場還是有非常強的把握能力的。
「將軍們，作為國家元首和三軍最高統帥，我關心的問題是：中國是否應該介入這場戰爭？應該在什麼時候、以什麼樣的方式介入？」丁香以前所未有的嚴肅語氣問道。最高統帥部大本營的文職官員們也都把期待的目光投向了將軍們。
劉永福和副總參謀長莊勇中將對視了一眼。現在總參謀部有四位副總參謀長，除了兼任副總參謀長的三位軍種部長以外，莊勇中將是真正協助總參謀長劉永福日常工作的副手。
「總參和各軍種部長的一致意見是：共和國必須介入這場戰爭！」莊勇起立嚴肅的回答道，「而且，我們的戰略目標應該是一舉擊敗日、俄兩大強鄰！為此，我們必須付出足夠的耐心，等到雙方的力量都已經到了極限的時候才出手。根據我們的評估，我們的等待時間，有可能在一年以上。而在這一年之中，我們將要付出大量的努力，在不引起雙方警惕的情況下完成動員和部署。一旦對日、俄同時宣戰，我們的任務將是：對俄國，徹底擊垮俄國在東方的軍事力量，奪回滿洲，並且在有可能的情況下奪回海參崴等被佔國土，讓俄國在十年之內無法威脅我北方安全；對日本，徹底摧毀其海上力量，圍殲其跨海陸軍主力，並對其本土實施特種作戰和戰略性打擊，最高目標是徹底逼降該國！」
對於總參謀部提出的戰略目標，統帥部大本營的文職官員們雖然有心理準備，此時還是忍不住心跳無比。這是一個大膽到有些狂妄的戰略目標設定，可是在座諸人中竟無一人覺得這是天方夜譚。這些年最高統帥已經給大家帶來了太多的驚奇，以至於在大部分的心中，她已經是一個神一樣的存在。
一片沉默聲中，外交部長伍廷芳舉手。丁香點頭示意，伍廷芳便站起來說道：「在這漫長的準備期中，外交部的壓力無疑會非常的大。除了軍事等相關部門實行戰略欺詐行為以外，外交部的壓力是最大的。外交部門應如何對這場戰爭表態、如何應對日、俄的外交壓力，今後的工作方針如何，還請大總統明示。」
「首先是對戰爭的態度問題。」丁香微笑著說道，說起外交欺詐行為，她可說是世界外交領域第一大奸商了，「一方面，外交部門要維持一貫的強硬作風，對日俄在中國領土上進行戰爭的行為進行強硬的譴責，一味的裝軟弱反而不符合共和國政府的一貫作風，更容易讓人懷疑有陰謀。這種態度配合以表面上毫無準備的行為，讓日本和俄國認為中國人又在『虛聲恫嚇』了。這些年我們忍耐已經讓日本和俄國形成了中國人喜歡『虛聲恫嚇』的印象，這很好，這次繼續讓他們這樣想。」
她喝了口水，繼續說道：「另外一方面，通過美國、德國等私下外交渠道向日俄傳遞信息，就說中國事實上對於兩大強鄰都不想得罪，日本和俄國無論誰獲勝，只要廢除滿洲偽政權，讓滿洲在名義上屬於中國，中國人將承認戰爭勝利者在滿洲的權益。需要讓人家感覺到中國人只是有些懦弱的想敲詐一下而已。」
「最關鍵的一點需要情報部門的密切配合。」丁香接著說道，「周部長、廖局長，你們要和外交部門密切合作，利用你們已經掌控的那些雙面間諜，『不慎』讓他們找到一些情報，比如最高統帥部大本營的會議記錄，表明最高統帥部在戰略問題上一直在發生激烈的爭執，主戰派和主和派相持不下，導致最高統帥在戰略問題上舉棋不定，下不定開戰的決心……」
在眾人帶著強烈笑意的眼神中，丁香略帶得意的微笑道：「總之，一切都要裝的象，通過各個渠道看上去有些矛盾的情報，引導日本和俄國最後相信中國人不想介入戰爭，或者說想介入，但受制於各種因素而無法全心介入，無論日本還是俄國，都可以通過和中國交換一些利益而讓中國人遠離戰局。」
又喝了一口水，丁香悠悠的說道：「這將是人類歷史上國與國之間最大的一次欺詐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