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劍斬魔問本心 172、前世之線 文 / 鏡無花
更新時間:2012-10-16
恍惚之間,江儀好像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身處一個偌大的軍營的中軍帳,無數的士兵正在忙碌著什麼。而江儀自己則是坐在一張華麗的椅子上,平靜得聽著下面跪伏著的將士匯報著什麼,只是那聲音聽起來很是模糊,江儀無法完全聽清楚到底是什麼話。
無數暴雨拍打在軍帳上,好似奇妙的樂章一般,一道閃電忽然從不遠處的山峰劈過,光芒映照著軍營中的一切。
江儀忽然不由自主得站起身,拔劍一指,營帳中坐著的軍官士捽髮出一身興奮的吶喊,但是江儀卻微不可查得往營帳後看了一眼,心中泛起一種異樣的情愫,難以言喻。
這一切不過是一瞬間便從江儀眼前消失,江儀的心神又回到土地廟外的空地上,納魯身上滿是針孔大小的傷痕,鮮血如噴泉一般湧出。納魯的身軀無力得抽動著,雙眼驚駭莫名得看著江儀,似乎在聚集身上最後一絲氣力,顫巍巍得抬起手,指著江儀道:「怎麼可能!」
納魯眼中流露出濃濃得不甘和不相信,最終無力得閉上雙眼。
原本爭鬥不休的拓跋樞和剩下的二十多個黑衣蒙面人都是愣了,他們都不相信,只是一瞬間,這少年居然把納魯殺了。
別說他們不相信,江儀也不相信,剛才納魯砍到自己左臂的時候,自己腦海中彷彿有什麼東西衝了出來,就那一瞬間,江儀好像做了一些憑著自己完全無法做到的事情。江儀知道,這是前世的力量,只是一個念想,就讓江儀以弱於對方的修為,瞬間擊斃對方。
「剛才那些記憶,是前世的嗎?」江儀對於眼前納魯的死,也沒有過多的在意,在他心頭縈繞著的始終是在剛才閃現的記憶中,自己深情回眸的那一幕。
江儀淡然的神態,落在黑衣蒙面人眼中,卻是另外一番感受了,眼前這個人輕而易舉得擊殺了納魯,而且還如此淡定從容,自己這群人不過二十多個,勉強還能應付拓跋樞,但是再加上這一個,恐怕只能落個給納魯陪葬的下場。
黑衣蒙面人雖然是刺客,但卻不是盲目送死的白癡,現在這種情況,剩下的二十多個蒙面人互望一眼,瞬間便是一哄而散。
拓跋樞愣在原地,也懶得去追這些四散而逃的柔夷刺客,他現在最關心的,是眼前這個江儀,到底是何方神聖?納魯的力量他很清楚,如果只是這些普通的柔夷刺客,他自然不會一直逃遁,只是因為有這納魯的存在,這納魯,很強大!拓跋樞也不敢保證自己是不是能夠跟他平手,這麼一個勁敵,卻是一招便是身隕在江儀劍下。拓跋樞心有餘悸得看著江儀,這個少年,說不定能幫自己一把?拓跋樞心中暗暗想道。
江儀呆在原地許久,濃濃得血腥味在恬淡的夜色下顯得有幾分詭異,而江儀身上的鬼道之力依然未撤去。如果閉上雙眼感受江儀所戰的地方,就會發現江儀所處的位置,好像陰間大門的一個出口,無數陰氣和隱隱約約的鬼哭狼嚎夾雜在一起,十分恐怖。
拓跋樞也感受到這一點,下意識得退後了一步。剛才納魯說到的輪迴淵,拓跋樞並不陌生,眼前這個少年,難道真的是那種邪魔外道嗎?想到世人對於輪迴淵的描述,拓跋樞冷峻的面容閃過一絲懼意,身軀微不可查得顫抖了一下。
「走吧,我累了,我想睡一會。」江儀聲音毫無感情,說罷也不理會拓跋樞的反應,逕自朝破落的土地廟走去。
而拓跋樞遲疑得看了周邊四零八落的黑衣人屍體,蹲下身,從納魯身上摸出一些東西。拓跋樞拿著從納魯身上摸出的一個小紙包,小心翼翼得打開,輕輕得把裡面的粉末狀物體均勻得灑在納魯和其他黑衣人的屍體上。
那粉末對於人體好像有極強的腐蝕性一般,瞬間便是把十餘具屍體腐蝕成一灘顏色怪異的液體。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也被另外一種酸酸的腐爛味充斥,讓人聞之欲吐。
做完這一切,拓跋樞便是轉過身,也進入了土地廟中。今夜打退了那些刺客,應該能好好睡上一覺了,不過拓跋樞卻睡不著,睡在他對面的江儀,讓他心中總是有一種微微的恐懼。
江儀背著拓跋樞,躺在一個草草擦拭的破木門上,江儀的呼吸平緩,好像睡著了一般。
拓跋樞緊張得看著江儀,注視了一會,終究是無法抵擋連日來的逃竄,昏昏沉沉得睡著了。
江儀卻沒睡,今天的事情,讓江儀發現了以前隱隱就有預感的一個問題。
「前世!一直在暗中影響著我的性格嗎?」江儀心中一沉,聯想到自從離開柳家之後,當遇到戰事的時候,江儀心中總會產生一種興奮之感。尤其是在第一次見識了戰場的殘酷殺戮之後,無論心性多麼堅毅的人,都會產生極其強烈的不適感,但江儀卻絲毫沒有,反而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興奮。還有其他的種種,都透露著前世對自己的影響,江儀的心情變得很陰沉。
對於前世,江儀總是有一種莫名的抗拒感,對於前世已經為今生的自己布下道路的做法,江儀很是不滿。但那次在封印蚩尤的大陣中,前世的強大,讓江儀產生了無法抗拒的心理。
「前世啊,前世。你到底是抱著什麼樣的目的轉世呢?我是你的其中一部分嗎?還是,我們是截然不同的呢?」江儀捫心自問,而在江儀的靈魂深處卻沒有任何反應,彷彿前世並不存在於江儀的魂魄之中。
而江儀也沒多大期待墨儀會回答自己,即便墨儀出現,恐怕會說的也只有一句,等到你修為足夠,自然能知道。
江儀搖頭苦笑,不再去想這些,不過,江儀心裡卻暗下決定,以後不能再盲目得讓前世的潛意識操控了,不然,自己永遠無法體會到生死一線的感覺。最重要的,還是要保持自己的本心,不然自己現在的意識,恐怕會被永遠抹殺,世上只會再生一個墨儀,而失去一個江儀。這兩個結果,江儀都不想要。
破落的土地廟中,只有兩個少年此起彼伏的呼吸聲,還有窗外時而吹起的風聲,寂靜得好像什麼事情也未曾發生過一樣,一夜無話。
第二天,江儀剛一睜開眼,便是聞到了陣陣烤肉的香味。江儀連忙側過身,發現拓跋樞正叉著一隻野兔,聚精會神得在火上烤著。
拓跋樞發現了江儀的動靜,身體不由自主得繃直了一點,眼眸中流露出些許緊張。
「怎麼了?」江儀也發現了拓跋樞的異常。
拓跋樞臉色沉重得看著江儀,默不作聲得遞過手中的野兔,遲疑片刻,才開口說道:「先吃吧,你不是想知道我的故事麼?我告訴你。」
江儀微微一愣,點點頭,接過拓跋樞遞過的烤兔,撕下一半,剩下的一半烤兔則是還給了拓跋樞。
拓跋樞拿過江儀遞回的烤兔,狠狠得咬了一口,眼眸中閃過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像是仇恨,又似不甘。
「我,是三眼族的劣子。我來自三眼族的其中一個部落,大桑部落。每一個三眼族在十歲之前,都是和你們人族一樣身形,只有經過了山嶽之神的祝福,我們才會成長成為正常的三眼巨人。但是,也有一些例外,每一年,都有祝福儀式,但並不是每一個三眼幼兒都能夠得到成為三眼巨人的資格。他們只有三次機會,在十二歲之前沒有成為三眼巨人,那麼等待他們的下場只有一個,被流放到無邊無際的石林之中,成為野獸飛禽的食物。我沒通過,我的父母便把我放棄了,對於我們這些劣子來說,失去了成為三眼巨人的資格,就意味著無法擁有三眼巨人的神力和天眼神通,弱小的像人族一樣的劣子,三眼族從來都不需要。」拓跋樞的語調沒有什麼感情,對於這些事情,他早已習以為常了。
「那你又怎麼會來到這裡?」江儀問道。拓跋樞講述的,他多多少少在古書上看過,只是很難想像,只是這樣一個原因,就把尚未成年,毫無生存能力的族中幼兒放棄在石林之中,這種做法,太殘忍了。
拓跋樞咬下一個兔腿,繼續說道:「從第二次祝福儀式上,山嶽之神沒有賜福給我,我就知道,我這輩子沒有機會成為一個正常的三眼巨人了,所以,我一直在準備,為了活下去,我不想跟其他劣子一樣只能等死,我要活下來,我要告訴那些三眼族,我,拓跋樞不是一個低劣的生命。」拓跋樞言語中流露出強烈的怨恨和不甘。
旋即,拓跋樞的眼神又黯淡下來,接著說道:「我走了很久,才走出了石林,以前私底下鍛煉的生存技巧,雖然不足以應對大石林的凶險,但我還是幸運得活下來了。我不知道往哪走,不過,按照日出東方的現象,我想,去到柔夷國,或許我會有一條生路。很久以前,曾去過柔夷國的族人們就曾描述過柔夷國的風情,所以我知道,以我這種體型,只能融入你們人族的社會,才能夠活下來。」
江儀心中微微一震,眼前的拓跋樞,不是普通人,雖然沒有像人族一樣接受文化教育,但是這種未雨綢繆的準備和心態,足以讓許多人汗顏了。
「我還是把人族想得太單純了。」拓跋樞臉色露出懊惱後悔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