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七章 文 / 相思如風
呢喃聲起，風突然的靜止。
原本飄忽著的一抹紫色人影，也有剎那的停滯。
望著無意識般叫出自己名字的人，鳳留行突的笑了，眸子裡的寂涼在頃刻被暖意所取代，這是第一次自小人兒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是如此的悅耳！
這一刻，他笑面如花，週身溢出絲絲暖意，他站在那，晚風拂動他的紫袍和染成黑色的長髮，令他猶如光明神一樣溫暖、高潔。
在微微一滯後，人如輕風一拂，一下子飄至剛說了一句便緩緩撲倒的人身邊，一把將人撈在懷中。
「嗯。」紅唇中逸出滿足的回應。
再低眸，發現小人兒已經合上了眼，暗暗一檢視，抬眼，望著夜空，眼眸裡浮出濃烈的戾氣。
寒涼氣息，生生令周圍的氣溫下降了數度，原本涼爽的夏夜，也堪似初秋的夜晚，彌滿了涼意。
靜立約半盞茶的功夫，鳳留行徐徐下降，速度很慢，自樹叢中穿過時，小心翼翼的懷中的人，穿過樹枝時，以至於令人連衣角都沒有被樹枝碰到一丁點。
待他飄落至地面，樹叢下方已經搭起了一座青色的帳蓬，其門簾也早被揭起搭在一側，從裡面透出一片柔和的光芒。
三從侍立在門口。
鳳留行抱著人，步如行雲流水，踏著樹林間的青色尖，飄忽著入帳，裡面沒有擺放物品，只鋪著紅色的地毯，並覆蓋整個帳底地面。
侍立著的三從，瞧到少主的面色，暗中微驚，急忙跟在後面，一邊走一邊調配著急需用物。
走至中間，鳳留行曲膝坐下，將懷中抱著的人兒放坐於地，一用一左手半圈抱人於懷，右手小心的幫著幾縷粘貼著血跡的髮絲。
聰明的三從，低眉垂眼，跪坐在一邊，將淨面的水搬出來，濕好帕子，擰到半干，呈舉著以備用。
撈開髮絲，瞧著慘白的一張小臉，鳳留行眸子一沉，眉峰一擰，身上漫出絲絲縷縷的爆戾氣息如烈火濃烈。
林氏要完蛋了！
察知少主的怒氣，三從暗中一凜，隨之瞳目一閃，滿眼的幸災樂禍。
靜靜的觀瞧一會，鳳留行沉著臉，側手取過三從手中的帕子，溫柔的給擦拭血跡，動作很輕很輕，接連換洗了數次帕子才將血跡拭盡。
丟回帕子，他那修長的手指，拉住水嘯的衣襟帶，解開了滿是斑斑點點血跡的裡衣。
當衣襟散開，水嘯的胸部也呈現在空氣中，精緻的鎖骨，膚如羊脂，而在胸口處則露出一隻大烏靜掌印。
觸目驚心。
三從飛快的瞟了一眼，趕緊的垂下眼，將盆與帕子收起。
怒，鳳留行的眼一凝，眸子裡冒出簇簇火苗，燃得眼珠子微紅，週身的寒涼氣息在眸間化為冷冽的冰刀，刺得人滿骨生寒。
激靈靈的打了個抖，三從幾乎想要落荒而逃。
或許是感應到外界的氣溫變化，被抱著的水嘯，微微的顫了顫，口中又冒出一聲嘀咕聲，身子情不自禁的向著冒著熱息的鳳留行懷裡鑽。
聽到模糊的呢喃聲，鳳留行忙忙將不自覺間散出的寒涼氣息收斂盡，將水嘯的衣衫退下，微一頓後從自己的戒指中取出一件紫色的袍子給套上。
隨即，取出一隻小瓶，拔蓋滴出幾滴紫色藥水在掌心，輕覆在水嘯胸口的烏青掌印上，慢慢的來回輕抹，反覆滴灑數次藥，才給拉上衣襟，又取出一顆紫色丹藥，以手指撬開水嘯的牙，餵入她的口中。
這一次，三從學乖了，什麼也沒說，更沒有阻止。
鳳留行抱著人，慢慢側躺下，心甘情願的獻出自己的左胳膊給人當枕頭，右手圈著小人兒的小腰。
三從識趣的退到一邊，而也只等過了約小半盞茶的功夫，外面傳來衣袂飄動之聲，隨即帳中多出數人來。
共五人，其中三人都是表情蕭穆、身著品竹衣衫的青年，正是鳳留行身邊的隨身侍衛一來二去與四德，另二人赦然是牙樓中與水嘯有二面之緣的玉紫幽和她的那位護衛。
玉紫幽還是男裝，竟破天荒的穿著白袍，手執折扇，端得風度翩翩，風流侃儻，她的護衛也跟鳳衛一樣，像別人欠了他十萬八千，滿臉的蕭涼。
一來二去、四德飄入帳中後，飛快的瞄一眼，眼中劃過一抹震驚，人則快快的退到三從兒去了。
「鳳留行，你，你，你這禍害！」才剛站定，玉紫幽被自己所見嚇了一大跳，足下跟著打了個躎趙，穩住，轉而爆出一聲尖叫。
一來二去三從四德，默默的哀歎一聲，不約而同的瑟縮了一下脖子，又低頭望著自己的足尖，當作什麼也沒聽見。
鳳留行連眼皮都沒抬，紅唇一啟，輕飄飄的吐出話來：「姓玉的，閉嘴，小東西五臟六肺受創，受不起驚嚇。」
玉紫幽一跳，呼的跳到鳳留行的對面一邊，一屁股坐下：「鳳留行，你個斷袖，你禍害誰都行，別打這小傢伙的主意，他可是千萬年才出現的一丁點兒希望，你不能扼殺了神族的這點火苗兒。」
那語氣，又急又快，幾乎可是說氣急敗壞了。
「這斷袖，本少主斷定了。百年之內，你們誰也別打他的主意。」鳳留行瞥一眼，語氣那叫個雲淡風輕。
臉一垮，玉紫幽氣呼呼的鼓著腮幫子，對著人吹鬍子瞪眼的甩眼刀。
她有什麼辦法？
這廝就是惡魔。
無可奈何之下，玉紫幽唯有甩眼刀一條路，只恨不得用眼神將人分屍，稍稍鎮定，立馬又瞪圓了眼：「你剛才說，他，傷到了內肺？」
他們一路追蹤，聞琴趕來時為防被人發覺，一直隱在樹叢底下潛行，沒功夫觀看天空的情況，也不知當時是何情形。
「嗯，我趕至時已到最後一刻，只看到小傢伙將林氏那位頂天境使者擊落高空，檢查後才知他受傷不輕。」一抹痛劃過心間，鳳留行微微一頓，輕聲解釋。
他是修為最高的一人，搶先趕至，仍是遲了一步。
內疚，如潮水湧起，他的聲音也低沉了一分。
慘了！
心頭一跳，玉紫幽一時只覺背皮陣陣發麻，直恨不得將那些不長眼的東西挫骨揚灰來洩恨。
「清理得如何？」微不可察的一歎，鳳留行一手輕撫上水嘯的小臉，慢條廝理的詢問。
一來二去自然明白少主問的是善後情況，一來前行一步，細細的回報：「少主，共搜到五面噬魂鏡，林氏十二人十一應是內臟俱碎而亡，另一人被利器擊中，丹田破，經脈俱斷，人，還活著。所有人的空間儲物器已毀，沒有查檢到其他有用之物。」
沉吟一刻，鳳留行戀戀不捨的撫過合目昏暈睡的人兒的眼與眉，小心的移出右臂，彈身站起：「牙樓二面，一面給小傢伙備用。」
一來旋身閃出，送上三面圓形小鏡子給玉紫幽；玉紫幽訝異的瞧了瞧，收起二面，手裡拿著一面鏡子，望望躺著的人，又望望鳳留行，滿臉的不解。
「他交給你，九方學院再見時，我要看到一個完好無缺的人兒。」鳳留行權當那沒看見那欲問又不敢問的模樣，隨手向後拋，丟出二團瑩光，舉步外行。
眼疾手快的抓住飛來的一隻小盒一隻小瓶，望著晃動的背影，腦子裡閃過一抹亮光，玉紫幽霍然瞪直了眼：「喂，你不會是想以牙還牙吧？」
「我鳳留行要護的人，敢染指者，死！」涼涼的聲音才傳至空氣中，說話的人已至帳門口。
「我不幹。」一眼皮一跳，如火燒屁股，玉紫幽一個蹦跳就跳了起來。
她才不要接這個燙手山芋，萬一有丁點兒的失識，她就要吃不了揣著走，不對，是揣著逃才是。
「本少主的真容可不是那麼好看的。」鳳留行一頓足，回眸，眼神一片蕭殺：「或者，你想反悔，準備選擇第一條路？」
「沒有沒有。」忙忙的搖頭，玉紫幽又坐下，卻還是不滿的嘀咕：「你的全身我都看光光了，再看個臉又有什麼打緊，小氣！」
最後一句，她沒敢說出聲來，如果她真敢說，估計她會被人虐得死去活來，活來又死去。
鳳留行一甩袖，背著手，與緊跟著的四護行出帳蓬走向幽黑的樹叢內，五人身似輕風自林中穿過，所過之處連樹枝都沒絆到，行出約半里遠時才停下。
密林之中，黑不見五指，而他們卻能一目瞭然，這會兒，在樹木間的草地上正一溜兒的排著十二人。
逕自走到唯一還有呼吸的人身邊，鳳留行挑眉冷哼一聲：「這個，生不如死。」
一來二去火速掠近，二去摸出只紅紅的小瓶子，往生機早絕的十一人身上一人滴下二滴水滴；一來擰起氣息奄奄的黑衣人，也取出一隻瓶，撬開他的嘴，往裡滴入一滴黑色的藥。
二人才退回，被二去滴過藥的十一人身上冒起一股白煙，傳出一陣陣「絲絲」的聲響；被一來灌了藥的黑衣人，身子開始劇烈的扭動，口中發出「啊啊」斷斷續續的慘叫聲。
鳳留行與四衛恍若未見未聞，往上一躥，穿出樹叢，蹦上高空，隱入天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