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百四十四章 文 / 相思如風
第二百四十四章
劇痛一波一波的攻擊著心臟,水嘯連開口都艱難,以至於連一句話都難以說全,可是,身體上的痛卻遠遠比不上心靈上的痛。舒榒駑襻
心靈的痛,是一種失望的痛。
她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失望,賭上自己的性命相信他們,以自身為盾護住他們,可他,卻如此回報她的信任!
她護他,不求回報,更不奢望他會解去「一笑蠱」,為只為他與大家同行而來,她都願意拋卻一切的成見,對他一視同仁。
而他,卻在如此情形也回贈她這麼大的「禮」,哪怕是換個場合,換個地點,她也都不會如此失望。
失望至極致之時便徹骨的痛。
安若閒並不明白那句的意思,一時愕然。
鳳留行與玉紫幽河洛圖華儀心頭一凜,驀然望向沐月霜。
那一望,四人八隻眼幾乎瞪出血來。
他們身邊的沐月霜,竟不知在何時已摘除面具,露出一張驚世絕艷的俊面,他的唇角微微上翹,一雙好看的眸子水光灩灩。
他,赫然在笑。
笑意盈盈,唇齒生香,那種美麗,已不是傾國傾城可言語,此刻的他,美似不屬凡塵的仙使,無可比擬。
可那笑,看在四人眼裡猶如鬼煞般驚心。
崩登,四人的心一緊,心弦根根斷裂。
「天絕陣!」紅瞳血色流淌的鳳留行,痛聲嘶吼:「沐月霜,嘯兒若有萬一,我鳳留行必滅你滿族!」
他身上的殺氣濃烈如寒風,剎時瀰漫整個音之界。
被殺氣籠罩著的玉河兩家隨從一下子僵住。
安若閒華儀幾人背皮一緊,繃緊了全身的肌肉。
一來二去三從四德則是反射性的應聲掠起,並分抄沐月霜與侍衛五人。
那反應,那種默契度,是經無數次合作後才形成的自然反應,已經熟練到不需要任何指示便能依照自身所在的位置而做出最合適的去向。
扭頭而望的水嘯,看不清銀暈內的眾人的面孔,然而,突然間更劇烈的痛一下子湧至,痛得她心一悸,連呼吸都停頓了。
心臟在一陣陣的痙攣,水嘯禁不住一點一點的彎腰,而雙臂沉重的像灌了鉛,都快維持不住撫琴的動作,她的手指變得遲鈍,琴聲亦由此變得斷斷續續,高低不平。
正倒轉著而下的修蛇,乘隙曲頭察望,剎時,巨大的驚喜如潮水漲至心頭,驟喜之下,他甚至很閒悠的中止去迎接虎怒器靈的行動,好心情的欣賞眼前的好戲,那個人類,竟然被同類攻擊!這是多麼值得一觀的好事,他怎麼能不欣賞一番呢?
好整以暇等著好戲上場的修蛇,閒悠之際,還不忘欣賞銀色音之界內的人類的反應。
當細細一瞧,那份驚喜剎時暗淡一半,那邊銀色音之界內的那個人類不對勁!非常非常不對勁!
修蛇發現了沐月霜的不對勁,同時,華儀安若閒河洛圖玉紫幽亦察覺出沐月霜主僕五人的異樣。
那主僕幾人,竟好似感應不到周邊的一切一樣,對欺近的四鳳衛和鳳留行有視無睹,其中沐家四衛表情呆滯,而沐月霜則氣息靜無,唯一可見的是,他笑得越發的燦爛。
之前是微笑晏晏,此際則是笑顏如花開,那笑滿臉滿眼。
因此一笑,他更加的明艷照人,像不沾塵氣的仙,又如一幅畫,美不勝收。
借影攝魂!
一道靈光閃過腦際,四人駭然失色,幾乎沒有任何思索,玉紫幽立即提醒:「鳳留行,他被人借影攝魂,速戰速決。」
正欺身掠向沐月霜的鳳留行,猛然一驚,身形驟退。
借影攝魂,是通天境修為者以自身精神力控制住能借自己施展術力的「影」,而從傷害「影」的對手。
此招只有在兩種情況下能輕施展,一種是敵方與「影」相比實力相平或者只略高一二低,另一種便是那敵身所中有「影」的術,似惑術蠱術之類。
無論是哪種情況,施展者必須與「影」有著特殊的牽絆,兩者之間有血緣或者亦是由蠱形成心靈相聯,而施展者更是必須高出「影」三階,即只能借用破天境及破天以下者為「影」。
玉、安、河與九方學院的歷史源遠流長,自然清楚借影攝魂術的內幕。
鳳留行亦清楚,快速一退,瞬即退至玉紫幽身側,連招呼都沒打,一把將玉紫幽推了出去,又快速掠向安若閒:「借你們一用,分立四方,非死勿移位。」
他後退,並非是因恐懼,而是需要拉人相助。
被推出的玉紫幽就拋一躥,站立其中一方。四鳳衛則早圍守在沐月霜主僕周圍,兩兩相距竟只約一尺半左右。
華儀河洛圖微微一頓後,還沒等輪到自己,已主動一晃身,分別各佔一方,與玉紫幽形成三足鼎立之勢。
他們才站定,安若閒被送至最後一角,四人分守四方。
因華儀四人的加入,共組成兩層陣。
借得四人為柱,鳳留行越過兩層四方陣,進入最中心,剎時,鳳留行與四鳳衛身形交錯而舞,重重幢幢的人影密密麻麻的將沐月霜主僕五人遮掩住,讓外面的四人再也看不到人。
隨之,人影之中傳出四聲悶哼,轉而殺氣如練,橫溢肆虐。
華儀與玉紫幽四人頓覺有如千百萬斤的重物轟然壓至,那種恐懼的氣息,直令靈魂不安的顫抖。
四人臉上的顏色如潮水退灘一樣的快速褪去,一分一分的變蒼白,豆大的汗珠如雨珠狂灑。
視網糊糊的水嘯,再也承受不住心靈上的折磨,一點點的扭回面孔,緩緩的合閉雙眼,任血與淚流淌。
身軀,越來越僵硬,無限接近冰凍狀態。
琴音微弱,已是後音難續前聲。
「哈哈,哈哈……」粗大的身軀一扭一扭曲旋著的修蛇始祖瘨狂大笑;「好,真好!」
對方不好,他高興,對方越不好受,他就越開心,如果可以,他甚至樂意為此擺席大慶。
「人類,這就是你傾盡心力相護的同伴,這就是你賭命換來的回報,現在,你還要護他們麼?」藍眸灩灩而動,聲如泉淨:「他們容不下你,容不得你繼續成長,不如我們合作如何?」
痛得肌肉僵硬的水嘯,無聲暗笑,他們容不下她,他又能容得了她麼?若沒有此一碴,或許有合作的可能,經此一戰再合作,虎怒化形成功之期必是她的死期。
「你們志在執掌大陸,都想成為叱吒風雲、說一不二的人物,而我志不在此,我只想去見我想見的人,去我此生最牽掛的地方,窮其一生,此志不渝,我們,道不同,不相為謀。」
此生,她只想回到她出生的地方去,除此,別他他求,誰若阻之,她必不仁,誰若攔之,休怨她無情。
她所不知道的是,銀暈之內的鳳留行聽到她的話時,有剎那的失神。
她說的極慢極慢,每個字都是擠了來的,當艱難的將意思表明,水嘯只覺彷彿連最後一絲力氣都被抽盡,意識變得混沌。
銀色的光華,再次暗淡無光,輕輕晃閃,幾欲碎散。
修蛇始祖恍若不在意那話裡行間的決絕,慢悠悠的望望在雜亂的轟響聲中仍然不滅的銀色音之界,眼裡極快的閃過嫉妒,聲音淡然:「你確定不跟本祖合作?他要的是你的命,你肯答應跟本祖合作,解開音之界,本祖助你一臂之力,當然,我們合作你也不需負出多少,僅需護虎怒器靈重聚靈形即行,之後,我們兩清。」
就在此際,在修蛇看不見的銀暈光圈內,沐月霜嫵媚大笑,那笑,無聲無息,然而,卻形如陽光的氣息,迅時散開至空氣中,滿音界都是歡悅的笑意。
那一霎,水嘯的雙手一垂,無力的擱落在琴弦表面。
錚-
數弦一彈,震起一串急驟的聲響。
又在剎時,琴音嘎然而止。
糟!
銀色結界內的人,齊齊一抖,個個滿面焦灼。
不好!
修蛇始祖一個機靈,戲也不看了,扭頭,沉入自己粗狀的身軀內,尾巴重重的擊向地面。
嘩-
他的尾還沒擊地面,水晶碎裂的聲響中,護著一人一馬的銀色光華片片碎散,淡光一弱,潰渙無形。
一人一馬驀然祼露在空氣中。
風,呼嘯著擦過人與馬,白衫黑髮,零亂飛舞,綠鬃毛白翅膀,在空中凌凌生響。
一陣紅雨噴至空中,隨風零落。
連吐數口血的水嘯,身子一軟,如斷線的風箏般,栽頭下墜,在暈倒時,她的雙臂無意識的收緊,緊緊的抱住了紫檀色琴,再之身體曲蜷成團。
小綠馬長長鬃發一甩,將人連人帶琴的捲起。
就在此際,修蛇始祖的尾巴腳下重重的擊下方地面。
轟窿-
地面猛裂的震抖起來,一震之際,表層崩開數條幾百丈的大縫,緊隨著,地面突然下陷,轟然一聲大響,空出一個巨大的窟窿。
灰塵四起,遮掩天空。
嗖-
轟聲未絕,一道白色水柱衝出窟窿,嘩的一下噴灑空中,瞬即又倒著下降,並瞬眼降至窟窿口,化為一眼泉,一汩一汩的向外湧流。
頭急轉而下的修蛇始祖,尋著那抹細煙,一口含於口中,閉緊,捲起虎怒鼓,一個倒轉,一頭扎入腳底的巨形泉眼。
嘩,落水之時,拍起幾十丈高的浪花。
卷束著主人的小綠馬,連看都沒看周圍一眼,身似從天而降的綠虹,緊隨著修蛇始祖沒入水中。
「還算聰明,竟會逃遁。」遠遠的,飄來冷淡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