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6章 遊說 文 / 薩琳娜
「阿耶怎麼想起把四郎召回京了呢?」
太子見眾人都退了出去,緊繃了半天的神經鬆了下來,一手托著下巴,喃喃自語道:「他一旦回來,好容易穩定下來的局面也將動盪起來……唉,四郎呀四郎,你這次回來,到底是福還是禍呀?!」
太子不過是自說自話,他根本就沒想有人回答。
忽然,耳邊傳來一聲低沉的話語,驚得太子險些從榻上跌下來。他慌忙回頭一看,見崔幼伯跪坐在下首,正認真的說著什麼。
「你、你怎麼還在這裡?」
太子一時失神,質問的話脫口而出。
話音未落,太子便回過神來,忙遮掩道:「崔舍人,可是還有要事?」有事趕緊說,沒事就立馬走人,別在這裡嚇唬人。
崔幼伯見太子顯然沒聽到他的話,他深吸一口氣,極力穩住心神,沒有理睬太子的詢問,而是繼續按著他的思路,重複了下剛才的話,「太子,臣覺得,魏王此時回京是件好事!」
這下子,太子總算聽清了他的話,但很快,太子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語氣生硬的說道:「什麼?好事?此話怎講?」
不是吧,崔家這小子是個隱性的魏王黨?!
但很快的,太子就自己否定了這個假設,在自己和四郎之間,大公主和其它弟妹可能會動搖,畢竟他們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過分的偏向哪個都會傷了父母的心。可崔幼伯的娘子蕭氏,對魏王分外疏離,與魏王妃閻氏幾乎沒什麼交情。
而蕭氏對太子妃卻甚是親密,與皎皎的關係也極好。
如果這樣的人都心向魏王,他這個太子也甭混了,乾脆直接讓賢算了。
思及此,太子的表情緩和下來,柔聲道:「崔舍人。有話但說無妨,不管你說得有沒有道理,孤都不會怪你!」
崔幼伯直起身子行了一禮,直直的望著太子,緩緩說道:「多謝殿下,有您這句話,微臣就大膽一說了。魏王此時回京,對您、對聖人、對朝臣都是好事。」
太子眉頭緊蹙。強忍著不悅,沒有插話,繼續聽他說。
「第一,聖人老邁。思念兒孫,這原是情理之中,魏王回京便能撫慰聖人,即使不能讓聖人的身體康復,也能讓他心情歡愉。」
「其二,殿下監國日久,群臣都知您廣攬兼聽,聖人對您也甚是滿意。若是殿下對兄弟更加友愛,聖人必會更加放心。」
崔幼伯語速很慢。聲調也比較低沉,但每一字每一句都異常清晰。
起初太子聽到第一句話的時候,心裡忍不住發酸:好吧,他承認,在諸皇子中,阿耶最看重自己這個嫡長子,但最喜歡的卻是四郎。如今阿耶身染重病。心心唸唸的還是那個身在外地的四郎,這讓他如何不嫉妒?!
但緊接著,太子聽到第二句的時候,雙眸猛地一亮,他想起太子妃和僚屬經常在他耳邊說的話:皇帝對太子已經非常滿意了,唯一擔心的便是駕崩後其它兒女,如果太子能在皇帝面前表現出關心姐妹弟弟,皇帝將對太子再無不滿。
皇帝滿意了。就是再有人蹦躂,也不會動搖太子的儲君之位。
太子越想越覺得有道理,沒錯,他必須讓阿耶知道,他對弟弟們非常友愛,即使那個曾經覬覦他儲位的魏王。他也會關愛有加。
崔幼伯見太子點頭,心下一喜,繼續道:「聖人已經下詔,魏王不日就要進京了,微臣擔心,也不知道魏王的府邸可還好——」
太子的眼底閃過一抹亮光,不由得暗暗點頭,魏王回京已經是既定事實,即使他再不喜,也不能阻擋。既然不能阻止,那就要趁機做點什麼,至少要讓阿耶知道,他還是很疼愛四郎這個親弟弟的。
太子決定了,待會兒他就去尋阿耶,提醒阿耶在四郎進京前,命人把魏王府重新修繕一番,再添點服侍的奴婢。當然,若是能趁機安插幾個眼線,那就更圓滿了。
想到這些,太子看向崔幼伯的目光都不同了,其中夾雜著欣慰、滿意——唔,崔家小子真不錯,有才能、有膽識,出身好,還是姻親,更重要的是,這小子對自己是真的忠誠呀。
崔幼伯其實還有第三點,不過,他覺得與太子的關係還沒有親近到那個程度,硬是把到嘴的話嚥了下去。
想了想,崔幼伯提醒道,「殿下,還有件事,微臣不知當說不當說。」
太子挑眉,「何事?孤剛才不是說了嘛,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崔幼伯又行了一禮,謝道:「多謝殿下,微臣想著,魏王回京原是好事,但卻又不得不防有黑心人趁機作亂……當初吳王謀逆的時候,聖人與殿下仁德,不忍牽連過廣,有些附逆小人僥倖逃過一劫。殿下,須得防範他們無事尋釁,離間殿下與魏王的兄弟感情。」
這話說得很婉轉,其實,生事的未必是那些個莫須有的附逆之人,極有可能是魏王自己,但這話不能明說,就是太子,也只敢在心裡罵一罵。
太子聞言,深覺有理,不由得往前傾了傾身子,低聲問道:「崔舍人所言甚是,不知你可有什麼法子?」
崔幼伯也壓低聲音,「殿下,微臣愚鈍,一時也想不出什麼萬全之法,不過,有一點微臣斗膽建言,殿下最好能約束東宮僚屬和女眷……自身做得合乎規矩法紀,即便有人想尋釁,他也無處下手。」
太子緩緩點頭,其實,這段時間,他一直嚴格約束東宮上下,但,想要徹底做到規矩守法,貌似有些難度。
不過,崔幼伯這番話也算是誠心建言,太子還是要予以鼓勵,他衝著崔幼伯微笑頷首,「很好,肅純能對孤說這些,足見你沒有把孤當外人。你這樣做就對了,呵呵,別忘了,你可是孤的正經外甥女婿呢。」
崔幼伯聽太子直呼自己的表字,心裡愈加踏實,自己在太子心中的地位愈加穩固了。而且經過此事,日後太子再有什麼為難之事,也會找他問詢一二。
只要他如此努力下去,他定會成為太子的心腹重臣,到那時,想必他也將有充足的能力保護妻兒。
傍晚,崔幼伯回到別業,他照例考校兒女的功課,與四胞胎親熱一會兒,然後便拉著蕭南八卦。
當然,八卦之前,崔幼伯將他今日與太子的談話簡單的提了提。
蕭南聽了,卻陷入了沉思當中。
崔幼伯見狀,好奇的推了推她的胳膊,問道:「娘子,可是我哪裡說得不對?」
蕭南搖頭,道:「不是,郎君說得極妥當。我只是猛然想起一事——」
崔幼伯聽蕭南說得猶豫,忙追問道:「什麼事?難道事關東宮?」
蕭南想了想,斟酌了下說辭,緩緩說道:「郎君可還記得安同郡主?」
崔幼伯一怔,他有些疑惑,好端端的,娘子提這個淫蕩的女子做什麼?作為一個傳統大男人,崔幼伯很鄙視安同郡主的所作所為。
不過,他還是乖乖點頭,「記得。她不是正在感業寺靜修嘛。」
蕭南又問:「郎君可還記得她為何被關入感業寺?」
崔幼伯似是明白了什麼,他看向蕭南:「娘子的意思是——」
蕭南微微一笑,道:「若是我想找東宮的麻煩,便會先朝安同郡主下手。」因為別的小辮子需要費力氣去查,而安同郡主的風流韻事卻是滿大街都知道。
魏王的人什麼都不必做,只要找十幾個閒人往酒肆一坐,胡亂說些醉話,滿京城便會充滿各種不堪的流言蜚語。
屆時,再稍加引導,人們便會把注意力轉移到東宮,沒準兒,還能通過此事諷刺一下東宮的教養問題,以及其它郡主的德行操守問題。
到時候,太子倒也不會損失什麼實質的東西,只會很難堪,而太子妃就苦逼了,可能還要去聖人皇后那兒謝罪。
如此一來,東宮的顏面掃地,太子夫婦也將被人恥笑,太子的權威也會因此而大打折扣。
想到這裡,崔幼伯不由得臉色微變,喃喃道:「沒錯,安同的事兒若不能圓滿解決,日後定會被人利用。不過,想要徹底解決此事,並不容易呀。」
圓滿、徹底解決?
怎麼圓滿?如何徹底?總不能弄死安同吧?!
蕭南卻輕笑出聲,很是隨意的說道:「呵呵,是不容易,但也不難。」
崔幼伯抬起頭,雙眼灼灼的看著她,問:「娘子,你有辦法?」
蕭南微微頷首,笑道:「我倒是想到了個法子,只是還需要安同的配合,這樣,過幾日我抽空去趟感業寺,與安同談一談,若是她同意了,此事定能圓滿解決。日後也再無人能借此事為難東宮。」
如果她能成功遊說安同,到時候,她的盟友又將多一個,且是個絕對比平安更有底氣的人。
接著,蕭南便把她的方法簡單的跟崔幼伯說了說。
「哈哈,這個法子極好,我就知道我家娘子最聰慧了,什麼事都難不倒,」
崔幼伯一把拉住蕭南的手,高興的說道:「娘子放心,待你成功遊說安同郡主後,我便去見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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