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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84章 新刺史(三) 文 / 薩琳娜

    且說崔幼伯,在自家部曲的『開路』下,引著一行人緩步進入府衙。

    這次跟著崔幼伯來的,除了四個學院的學生和幾個崔氏族親,還有十來個崔澤、或是崔潤使出來的積年老吏。

    這些人的大半輩子都在各種衙門裡廝混,對於裡面的門門道道很是清楚,也非常瞭解對於一個新任刺史抵達官衙後,最先要做的是什麼。

    當然,按照程序,新刺史最先要做的是交接。但這一條目前而言不現實。

    那麼既不能正常交接,那就須得用些非正當的手段詳細瞭解府衙的具體情況。比如府衙的屬官、差役以及治下各縣的縣令等情況,再比如府衙的庫房、賬目等資料,再再比如那位囂張到了極致的郭別駕及其狗腿子的詳細資料等等。

    不過,在那之前,老吏們還是非常有經驗的指揮一幹部曲將內堂整理出來,總要讓郎君們有個落腳的地方才是。

    崔幼伯也覺得,這會兒天色雖不早了,但大家初來乍到,又遭遇了那樣的『下馬威』,在安頓前,還是聚在一起溝通一下比較好。也不排除他想安撫一下眾人的打算。

    崔家的下人很是能幹,不過須臾的功夫,便在大堂後整理出一間乾淨的靜室,他們將那些亂七八糟的胡床、矮凳等物清理出去,鋪上自家帶的地衣,又放了十來個精緻的方形單榻,燃上熏籠和炭盆,習慣性的在熏籠裡丟幾塊崔家特製的調香。

    沒用多久,原本還有些潮濕陰冷的房間立時變得暖烘烘的,一股淡淡的清香隨著裊裊的煙氣在房間裡飄散。

    除此之外,小廝們還將崔幼伯慣用的茶具取出來,在靜室的隔間裡燃上小紅泥爐子。用自帶的梅枝雪水煎了一壺茶湯。

    小廝們手腳麻利的將冒著熱氣的茶盞小心的放在案几上,見郎君沒有什麼吩咐,又弓著身子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走在最後的是崔幼伯的貼身小廝翰墨,他待所有小廝退出去後,謹慎的關了門,然後直接坐在門外的廊廡下守著。而距離靜室不足二十步的地方,阿大已經領著十幾個持劍部曲嚴密看護著。

    崔幼伯輕輕振了振袍袖,尋到一處靠窗的座位,很是隨意的盤膝坐了下來。

    他見眾人還一臉陰鬱的站在屋子裡,便指了指地上的單榻。笑道:「坐吧,一路走來大家定是又累又渴,先坐了下來喝盞茶。有話咱們慢慢說!」

    「是!」

    大家原還是有些氣的,他們大老遠的趕來,是來赴任,又不是逃難避禍,結果還被人如此欺侮。他們如何不氣。

    要知道這幾位要麼是出身名門的世家子,要麼是朝中勳爵之家的子弟,慢說在這偏遠的鄯州了,就是在京城他們也是能橫著走的人。

    結果,前一刻還鮮衣怒馬的貴公子,如今卻被幾個粗鄙的門吏折辱。若不是崔幼伯壓著,方才在城門口的時候,他們就要挽袖子揍人了呢。

    沒有當場發作。但那股子怒氣卻積在胸中,在府衙門口又被狠狠的氣了一場,大家的耐心直逼臨界點。

    但,此刻,看到原該最生氣的崔幼伯仍一派淡然、閒適的模樣。他們胸中翻騰的怒氣竟瞬間消散。

    幾人答應一聲,圍著小几。團團而坐。

    崔幼伯端起茶盞,吹了吹熱氣,淺呷一口,「唔,味兒還不錯。」心裡對下人們的表現非常滿意,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將這些事全都做好,確實很不錯,值得表揚。

    大家相互看了看,最後目光落在崔幼伯那張看不出喜怒的俊顏上,試圖想選找到一絲情緒的波動。

    結果,卻什麼都沒有尋到,因為他們在崔幼伯的眼中都尋不到半分的火氣。面前的崔幼伯,彷彿是在某個千古名剎與某位得道高僧在說經論道,神情柔和、寧靜,週身都散發著一種令人信服、讓人心安的氣息。

    漸漸的,大家的心也都靜了下來,學著崔幼伯的樣子,端起茶盞品茶。

    「嗯~~」

    其中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緩緩點頭,笑道:「早就聽說肅純有好茶,咱們一路上都未能有幸品嚐,今日總算如願了!」

    這男子名崔波,是崔幼伯的族叔,從血緣上講,兩人的關係已經很遠了,不過,自崔鴻去洛陽做族長後,洛陽的族人們與崔家的關係愈加親厚。

    因此,他雖是來給崔幼伯做幕僚的,但卻還能如此隨意的跟崔幼伯說玩笑。

    崔幼伯笑得有些不好意思,直起身子,道:「我也不是私藏,只是這茶葉與咱們慣常用的團茶不同,我怕大家吃不慣,這才——」族叔可以跟他開玩笑,但他卻不能在長輩面前太過托大。

    「呵呵,什麼慣不慣的,只要是好東西,咱們就都喜歡!」

    這次說話的是坐在崔幼伯斜對面的一個男子,他與崔波年紀差不多,但輩分卻差了一層,他是崔幼伯的族兄,名崔明伯,他的祖母如今正陪著大夫人。

    因著這一層關係,崔幼伯對崔明伯愈加親切,聽了他的話,崔幼伯忙道:「好好,大家喜歡就好,待會兒我就讓翰墨多準備幾份給諸位。」

    「哈哈,那我就不客氣啦!」

    崔明伯朗聲笑道,故意做出一副財迷的樣子。

    旁人也跟著紛紛湊趣,一時間,原本還靜得落針可聞的靜室充滿了說笑聲。

    氣氛調節開了,大家的情緒也跟著徹底放鬆下來,一陣歡笑聲後,大家心中最後一絲怨憤也都消弭不見了。此刻,他們已經能心平氣和的談論起今日的遭遇。

    「夫子,這位郭別駕是什麼來歷?怎的這般、這般——」

    說話的是個十五六歲的年輕小郎,名李雍,是李榮長兄的幼子,同時也是積微學院的學生。這小子別看年紀小,跟他的叔父很相似,是個喜武之人。

    李雍跟著李榮學過兩年功夫,身體健壯,手上也頗有兩下子。當初崔幼伯夫婦選中他,也不是沒有這方面的考量。

    小傢伙畢竟年幼,心裡藏不住話,自他進了城門,這個問題就一直困擾著他。只是說著說著,他實在想不出用什麼詞語來形容這位未見面的別駕。

    「粗鄙!」

    坐在李雍旁邊的小郎立刻補充道。他也是學院的學生,名長孫豐,一聽這姓氏就知道他的身份,他雖不是皇太后的嫡親後輩,卻是長孫氏的子孫,他的曾祖父與長孫無忌是從兄弟。

    血緣雖遠了些,但終歸是一家人,所以,他的祖、父靠著長孫兄妹也混了個不大不小的蔭職,在京城勉強也算是權貴人家。

    相較於李雍的豪爽,長孫豐就顯得有些內秀,一路上,他的話並不多,旁人說話的時候,他總是靜靜的聽著,只在關鍵時刻插上一兩句。

    所以,長孫豐雖然沉默,但並沒有誰忽視過他。

    只見他輕啜兩口茶,慢悠悠的說道:「一個戰時敢殺降的蠢笨武夫,一個動輒跟上峰拍案吵架的狂妄粗人!」

    崔幼伯聞言,雙眼一亮,他就知道他的這個學生遠比他表現出來的聰明、能幹、有城府。

    要知道,當初他是在接到吏部的文書後才正式定下隨行的學生,而長孫豐在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被選中的情況下,居然還能提前做好這麼多『功課』,果然有前途!

    「殺降?」不是吧,這位也太、太生猛了!

    李雍咋舌,他家祖父和曾祖父都曾經隨高祖父子上過戰場,也算是武將。他對戰場的某些規則非常熟悉,至少,他就知道『殺降不祥』的道理,且也明白,但凡是有點腦子、有點良心的人都不會輕易這麼做,損陰德就不說了,關鍵是損名聲呀。

    難怪郭別駕追隨先帝這麼多年,卻混得不如那幾位老國公呢。

    長孫豐點點頭,然後又變回沉默不語的乖學生樣。

    崔幼伯但笑不語,在場的人就明白了,這小子說的是實情。

    如此一來,再也無人敢小覷他。

    崔明伯斂住笑容,放下茶盞,緩聲道:「既是這樣,那今日之事恐怕還沒完!」

    郭別駕折騰了那麼多,無非就是想給崔幼伯一個下馬威,結果崔幼伯非但沒被嚇住,反而以強勢的姿態闖了進來。依著郭別駕的性子,他絕不會善罷甘休。

    崔幼伯微微一笑,道:「無妨,我早有準備,明日,我請諸位一起看場好戲!」

    長孫豐還是一副乖寶寶樣,不過,他黑亮的雙眼中卻閃著興奮與期待。

    這邊是和風細雨的『閒聊』,那邊卻是疾風驟雨的『叫囂』。

    聽完下屬的回稟,郭別駕丟掉茶盞,迭聲命人取來他的外衣和寶劍,他要即可進城去會會新刺史。

    坐在一旁聽了半天的折衝都尉董達忙起身勸道:「阿叔,殺雞焉用牛刀?這點兒小事,哪兒用得著勞動您老大駕?呵呵,不如我派個伶俐的小子進城去看看,探探崔小子的底兒,順便再幫他做點兒事!」

    說著,他衝著郭別駕眨了眨眼,示意道:那小子不是不懼城外匪患嘛,不是揚言要與府衙共存亡嘛,咱們成全他!

    『匪患』這種東西,當兵的人最清楚了,用它來對付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再合適不過了。

    ps:昨天朋友生日,跟著去嗨皮了一天,今天加倍補上,還請親們見諒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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