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84章 身亡之地 文 / 薩琳娜
外面?瘋傳?
蕭南愣了一下,旋即拉著蕭卉的手,「阿姊,這話從何說起?什麼我的壞話?什麼瘋傳?」
蕭卉順勢坐了下來,她似是很生氣,話語裡滿是憤憤,「你還說呢,也不知哪裡來的黑心肝的鼠狗輩,竟在東、西、新、南四市的酒肆、茶館惡意非議與你。說什麼你根本不是賢婦,而是妒婦、毒婦,先是將老實聽話的侍妾賣去平康坊作踐,又使毒計害死郎君的庶長子,隨後還把那庶長子的生母趕出了崔家……」
蕭卉顯是氣急了,胸脯劇烈的起伏著,顫著聲音將自己在坊間聽到的流言統統說了出來。
最後,她撫著胸口,恨聲道:「那些爛了腸子的死狗奴,嘴上原就沒德行,沒影兒的事兒都能讓他們尋出來些錯來,更不用說這般被人散播出來的謠言了,他們自是第一個搶著說……」
足足罵了一刻鐘,蕭卉都難平胸中的鬱結。
蕭南起初是被那句『外面有人瘋傳你的壞話』給驚到了,她知道有武氏的『努力』,流言早晚會流傳到外面去。但沒想到這一天竟會來得這麼快。
還瘋傳?
這才堪堪一天呀,誹謗她的流言就滿天飛了?
還不等她徹底反應過來,蕭南又被蕭卉憤怒的樣子給嚇到了。
好吧,雖說這兩年,她們合夥做買賣,姐妹之間的關係親密了許多。
但也僅止於你來我往、客客氣氣,兩人的關係只比異母的姐妹強一些。可還沒晉級到如此親暱的地步呀。
如果說換成是阿晼、或是鏘鏘,在外面聽到污蔑蕭南的話。會這般生氣,蕭南一點兒都不奇怪。
可蕭卉……嘖嘖。蕭南搖搖頭,兩人的關係真心沒這麼親呀。
「……那些賤人還說。崔家郎君早就想休妻了,只是看在家中長輩和膝下兒女的份上,不過現在他實在忍受不住,所以才明知鄯州危險,但還是孤身去了那裡,為得就是避開你呀!」
蕭卉說得口乾舌燥,蕭南忙親手遞上一盞茶,她也沒有客氣,伸手接過。咕咚咕咚大口喝了起來。
將一盞茶喝光了,她才拿帕子沾著嘴角,道:「還有賤人說,崔家郎君早就有了真心相待的人,只是當年你跋扈惡毒,生生害了人家小娘子的終身……」
蕭南好想扶額,如果自己不是當事人,聽了這些流言,定會腦補出一出八點檔狗血熱劇。什麼誤娶惡婦、錯失真愛、矛盾掙扎,只是不知道結局是不是經典的『兩個相愛的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
但聽著聽著,蕭南的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因為後面的橋段太耳熟了。什麼『礙於種種原因,郎君無法休妻,說不得要將娘子送到寺廟裡靜修』。這、這不就是上輩子她的結局嗎?
彷彿被人兜頭澆了一盆雪水,蕭南只覺得渾身發冷。背上嗖嗖的冒著寒氣。
早已遺忘的記憶,再次襲上心頭。
雖然蕭南不止一次的告訴自己。上輩子的事兒已經過去了,她的今生和前世沒有任何關係,更沒有任何相似。
可、可為什麼,她還是覺得胸口好痛、好痛,心似被什麼刺穿了一般?
蕭卉沉浸與自己的怒罵中,並沒有察覺蕭南的異樣。
其實她也沒那麼的憤怒,相反的,知道市井間有人散播蕭南的壞話,她心中還隱隱有些竊喜。
她這一生,就從來沒有贏過蕭南,但這次——
緊接著,蕭卉又想到,不對呀,蕭南她姓蕭呀,雖然嫁與了崔家,可真若如流言裡說的那般,崔幼伯休了蕭南的話,整個蕭家、所有蕭氏女都沒臉呀。
這年頭講究『連坐』,不止犯了罪有株連,就是名聲也有捆綁呀。
事情真若發展到哪一步,她這個與蕭南走得最近、且同父的姐姐,也定會受到牽連的。
那怎麼成,蕭卉覺得自己的日子正好,夫君聽話、兒女懂事,生意也蒸蒸日上,一切都那麼美好,她絕不允許有人毀了這美好。
可問題來了,她蕭卉不過一介普通婦人,身上連個誥封都沒有,拿什麼去制止那些流言。
雖然不想承認,可蕭卉明白,哪怕她身上有異寶,可以讓她發家致富,但也僅止於此,想做更多的事,還需要手中有權利呀。
所以,蕭卉才會在聽到流言後的第一時間跑來通知蕭南,甚至為了引起蕭南的重視,她還有稍稍誇張了些『事實』。
沒錯,坊間卻是有流言,但也僅止於幾個酒肆、茶樓,若不是其中一家距離珍寶閣很近,蕭卉也不知道。
不過這都不妨礙她在蕭南面前盡情演繹。
又說又罵了足足兩刻鐘,蕭卉才住了口,抬眼看向蕭南:「喬木,這件事不可輕忽呀,倘或任由流言恣意散播開來,三人成虎,眾口鑠金,你的好名聲也要被污蔑了。」
蕭南長長吸了口氣,輕輕頷首:「嗯,我知道,多謝阿姊關心。」
不管蕭卉抱有怎樣的目的前來報信,蕭南都很感謝她,說話的時候,語氣也誠摯了幾分。
蕭卉感覺到蕭南話裡的感激,內心無比滿意,她就知道,今日之舉絕對是一箭雙鵰的良計,既能提醒蕭南去消滅禍患,還能在她面前賣個人情。
這樣也不枉她方纔的一番『激動』了。
蕭南又問了些蕭卉家中的事務,隨後順口問了問珍寶閣的現狀,姐妹兩個寒暄了一盞茶的功夫,蕭卉才告辭離去。
送走蕭卉,蕭南的心情愈發沉重,默默的坐著發呆。
「夫人,這件事——」
玉簪跪坐在蕭南下首,方才蕭氏姐妹談話的時候。她就在近側服侍,起初她也吃了一驚。旋即就是憤怒,腦中更是想出n種解決流言的法子。
好容易等蕭卉走了。玉簪以為,夫人會吩咐她去處理此事,可她等了好久,還是不見夫人發話,她實在按耐不住,低聲提醒道。
蕭南愣了下,想了想,才道:「嗯,此事確實輕忽不得。這樣,你派人去坊間打探一下,然後盡快將此事平息。」
「是,婢子明白!」
玉簪跟著蕭南這麼多年,且代她處理了好幾年的事務,對某些事那是駕輕就熟,所以她自信滿滿的應了下來。
不過玉簪沒有立刻起身,而是繼續跪坐著,以便蕭南有其它的事吩咐。
果然。蕭南又道:「對了,你派人——算了,你還是先去辦這件事吧,另外。繼續盯著武氏!」
原本蕭南想讓玉簪派人去蕭家,看看長公主回來了沒有,但轉念一想又覺得太突兀了。她現在心裡藏著事兒,一舉一動都格外小心。唯恐哪裡不慎就洩露出來。
玉簪飛快的抬頭,悄悄的打量了蕭南一眼。旋即又垂下腦袋,恭敬的應道:「是,婢子這就去!」
她嘴裡說著去,但也只是做了個起身的動作,似是在等蕭南的『補充』。
但等了片刻,蕭南卻逕自瞇起了眼睛,一副要獨自思考的模樣。見狀,玉簪只得默默退下,心裡暗自嘀咕:夫人這是怎麼了,竟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難道是為了坊間的流言?
應該不至於吧,這種小事,她玉簪就能辦理,夫人怎麼會為此而憂心。
玉簪百思不得其解。
蕭南看到玉簪疑惑的樣子,心裡明白,她方才有些失態了,不過她也沒心思理睬。
如果她記得沒錯的話,大慈恩寺最近就要落成了,屆時,聖人定會領著一干權貴前去拜佛。
而蕭南,作為權貴中的一員,也要一起前往。
可、可她真心不想去呀,那個地方,簡直就是她的噩夢,那裡雖然是寺廟,可對蕭南而言,卻是生命終結的枉死城。
重生這麼多年,蕭南總是刻意不去想那個地方,去年聖人下旨興建慈恩寺的時候,她也故意不聽不看不關注,出門的時候,倘或路過慈恩寺所在的晉昌坊的時候,也命人繞路走。
但蕭卉的一番話卻勾起了她的記憶,讓她心慌莫名,總有一種有大事要發生的錯覺。
伸手想去摸那枚靜心的玉珮,不想卻摸了個空,蕭南復又想起了長公主進宮的事。
唉,這都過去半天了,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
為了等消息,蕭南幾乎是一整天都沒有出門,直到暮鼓響起,她依然沒有等到長公主的回信。
蕭南更加惶恐了。
難道皇帝不信長公主的話?還是宮裡發生了什麼事?長公主不會有什麼意外吧?
各種不好的想法一起湧入蕭南的大腦,讓她煩躁的心情愈加煩躁。
最後,她終於等不下去了,抬腿就想往外走,不行,她要回去問問阿娘,再這麼等下去,估計下毒之人還沒抓到,她就先崩潰了。
腳跨過門檻的時候,蕭南又停住了,貝齒緊緊咬著下唇,白皙的臉上寫滿糾結。
就在此時,雨水抱著只鷂子走進了院子,「夫人,雪娘子回來了~」
蕭南聞言大喜,大步跨過門檻,三兩步下了台階,顧不得與寵物親熱,她直接從雪娘子的爪子上接下一管特製的信筒。
手裡緊緊握著信筒,蕭南抬腳趕往內書房,邊走邊吩咐:「帶雪娘子下去餵些新鮮的肉食,另外,我要在書房寫信,告訴下去,不許任何人打擾。記住,任何人!」
雨水聽出蕭南話裡的鄭重,忙躬身應道:「婢子謹遵命!」
蕭南進了書房,反手關上房門,來到書案前,取出鑰匙,將信筒上的小鎖打開。
抽出裡面的信紙,唰的一聲抖開,一目十行的讀著。
讀著讀著,蕭南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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